1951年3月29日人民日报 第4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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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日共举行第四次全国代表会议
通过关于扩大民族民主战线的决议
加强反对单独媾和、争取缔结全面和约的斗争
【新华社二十八日讯】据塔斯社二十五日电,东京消息:日本共产党临时中央指导部发表告全体党员及爱国人士书称:日本共产党曾于二月二十三日至二十七日在日本举行第四次全国代表会议,出席的有共产党所有县、郡组织的代表及群众团体中基层党小组的代表。
代表会议讨论了党在当前的任务和日本国内外形势,而且表现对保卫和平、争取日本民族独立的斗争具有信心。为了加强反对单独媾和、争取缔结全面和约的斗争(这是为保卫和平、争取民族独立而斗争的当前任务),代表会议通过了关于扩大民族民主战线的决议。会议强调人民组织必须加强争取和平的斗争。会议还通过了关于组织问题的决议,目的在于巩固党的纪律。会议又通过了新党章草案以及关于坚决与派别分子进行斗争的决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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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越盟越联合并大会号召全越人民
展开爱国竞赛击败法美帝国主义
大会电世界和平理事会拥护缔结和平公约宣言
【新华社二十八日讯】据越南通讯社北越二十六日讯:为合并越盟和越联而召开的全国代表大会于三月六日对越南全国人民发表宣言。
宣言首称:越南人民的长期抗战正在走向一个决定性的阶段。
宣言论述了目前越南的革命形势和国际形势后称:为合并越盟和越联而召开的全国代表大会进一步加强了越南人民的广泛的民族统一阵线。合并后的越联阵线包括越南所有的爱国组织和人士,而不论他们的性别、年龄、阶级、宗教信仰和民族。它是越南人民的最大的组织,是老挝和柬埔寨人民的盟友,是世界和平阵营的一部分。它的目标是:肃清法国殖民者,击败美国干涉者,惩办卖国贼,建立一个独立、统一、民主、自由、繁荣和强大的越南,帮助保卫世界和平与民主。因此越联阵线的任务是:团结全体越南人民进行武装抗战和国家建设,拥护人民政权和保卫世界和平;向政府反映人民的需要和帮助政府执行有利于人民和国家的政策;宣传越联阵线和人民政府的政策,动员人民彻底执行这些政策;发展人民的能力,以公民的权利和义务来教育人民,等等。
宣言并指出:越南劳动党在越南人民争取独立、统一、民主与和平的战争中成为越南人民先锋的政党。越南劳动党的加入越联阵线,进一步地加强了越南人民的信心和决心。
宣言号召越南男女同胞更多地参加越联阵线,在胡志明主席和民主共和国政府的周围更紧密地团结起来。宣言号召人民正规军、地方部队、民兵和游击队的战士互相竞赛,打败侵略者。工人、农民、脑力劳动者展开爱国竞赛,提高生产。宣言同时号召小资产阶级、资产阶级与地主们、敌占区人民和国外越侨,要积极努力支持抗战,为祖国服务。
宣言指出帝国主义的前途日趋黯淡和越南人民的力量日益强大后称:对于前途有信心的越联阵线决心拥护胡志明主席广泛的民族团结的政策,并领导越南人民达到完全的胜利。
【新华社二十八日讯】据越南通讯社二十五日讯:为合并越盟越联而召开的全国代表大会及越南和平委员会,均致电世界和平理事会,表示拥护和执行和平理事会的决议。全国代表大会的电文称:与会代表一致拥护要求五大国缔结和平公约的宣言,并在上面签了名。代表大会决定发动一个为世界和平理事会的宣言征集签名的全国性运动,并决定动员越南人民更积极地斗争,以便逐出侵略者,解放祖国,保卫世界和平。
越南和平委员会的电文略称:我们收到了世界和平理事会柏林会议的决议,我们已经开始执行这些决议,并在越南民族统一阵线的全国代表大会上宣读了这些决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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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越南劳动党总书记长征
论越南人民政治成就
【新华社二十八日讯】越南通讯社北越二十四日讯:越南劳动党机关刊《人民周刊》顷发表越南劳动党总书记长征所撰一文,题为《为独立、民主与和平而团结和斗争》。论文指出:越南人民在一九五一年开头,继军事上的胜利以后,举行了一次为成立越南劳动党而召开的全国代表大会,一次为合并越盟和越联而召开的全国代表大会,还有一次为成立越南、老挝和柬埔寨的联合民族统一阵线而召开的会议。越南工人阶级的领导已经加强,印度支那的民族统一阵线正在迈步前进。越南人民民主革命的路线、越南民族统一阵线的一般纲领以及越南、老挝和柬埔寨人民的一般政治纲领已经决定。
论文指出:最近举行的这些全国代表大会,标志着越南在争取独立、和平与民主的斗争中有了更大的进步。越南人民在这些大会上所获得的政治胜利,一定会引起许多别的胜利。由于团结、努力和战斗,越南人民一定会击败法国侵略者和美国干涉者。
论文特别强调为合并越盟和越联而召开的全国代表大会对世界和平理事会的宣言表示拥护的重要意义。论文称:这表示越南人民的决心团结,不仅是为了击败侵略者和争取独立与民主,而且也是为了要致力于维护世界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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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朝鲜政府颁发决定
恢复生产安定人民生活
各地农民积极进行春播
【新华社平壤二十八日电】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内阁二十二日发布一项决定,规定朝鲜解放区要恢复生活必需品的生产,促进商品流通,以安定人民生活。决定指出:我们的工业企业当前的重要任务之一,就是增产工人、农民、职员及全体人民的生活必需品与食品。要正确地完成这一重要任务,首先应竭力动员和利用国内的劳动力及生产手段,包括原料和资源,增加商品的生产量。国营贸易机关与合作社应在农产富裕的地方收买米、蔬菜、水果等食品,以改善城乡商品的供应。
决定中规定了一九五一年度生活必需品和食品的生产规模;并责成国家计划委员会协同产业省及生产合作社中央委员会,制订一九五一年人民经济恢复和发展的计划,迅速恢复生产必需品的生产。
【新华社平壤二十八日电】朝鲜农民正在艰苦的战争环境下积极进行春季播种。共和国内阁农林省正尽力给予农民们必要的协助。平安南道中和、江东、江西、德川等县农民已从三月十日开始播种春麦。黄海道的沙里院、黄州等地农民已着手播种大麦。各地的战时生产组为了增产粮食支援前线,争先地进行种籽消毒、堆肥等工作,预定本月底即可完成春麦播种计划。
平安南道中和县并计划将本年度的春麦播种面积扩大到去年的百分之二百八十。
朝鲜共和国内阁农林省根据农民的需要,曾于二月底向平安南道、黄海道、江原道等地农民发放了数百吨种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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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欧洲工人代表大会
要求制止武装西德
致电四国外长助理会议发表告欧洲劳动人民书
【新华社二十八日讯】据塔斯社柏林讯:反对德国重新军国主义化的欧洲工人代表大会,在二十五日会议上通过了致四国外长助理会议电,告欧洲劳动人民书和大会决议。
致四国外长助理会议电要求根据雅尔塔和波茨坦协定,制止武装西德的活动,并“呼吁目前在巴黎举行会议的苏、美、英、法四国外长助理,把肃清德国军国主义的问题作为首要议案,列入四国外长会议议程。”
告欧洲劳动人民书着重指出了武装西德已引起了严重的战争危机,号召欧洲各国、特别是德国的劳动人民,不分政治与宗教信仰,一致团结起来,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在国内与国际的战线上进行反对德国重新军国主义化的斗争,如组织集会,征集签名,发表宣言,建立争取全德统一的委员会等。告欧洲劳动人民书写道:“只有你们采取联合行动反对德国重新军国主义化,才能赢得欧洲的和平。”
大会通过的决议向一切工会组织呼吁:不论它们属于那一个国际工会组织,都要在各国内参加反对德国重新军国主义化的斗争。会议并决定把它的各项决定转达世界工会联合会、国际基督教工会联合会、国际自由工会联合会以及一切其他工会组织,吁请它们参加反对德国重新军国主义化的措施。决议号召欧洲的劳动人民响应世界和平理事会关于缔结五大国和平公约的宣言。决议也规定建立欧洲工人反对德国重新军国主义化委员会,以建立德国工人与欧洲其他国家的工人之间的联系,以便交换在反对德国重新军国主义化的斗争中统一行动的情报与经验。决议结语称:“现在正在使德国重新军国主义化的力量还是强大的,不过,我们能够,而且一定能够粉碎它。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止工人阶级建立统一的行动。大会对劳动人民的伟大力量深有信心,他们是可以制止德国重新军国主义化并赢得和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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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我全国总工会致电美共
祝贺但尼斯出狱
【新华社二十八日讯】中华全国总工会致电美国共产党全国委员会,祝贺美共总书记但尼斯出狱。电文如下:美国共产党全国委员会:
热烈庆贺但尼斯同志出狱,并祝他在为美国工人阶级的伟大事业的奋斗中,身体健康!
中华全国总工会 三月二十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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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美国人民要求撤退侵朝美军
无数信件寄给报纸及议员反对侵略政策
【新华社二十七日讯】塔斯社莫斯科二十五日讯:消息报评论员维·奥尔洛夫指出:反对美帝国主义者在朝鲜进行的非正义战争的抗议浪潮,正在美国扩展中。美国报纸与电台无法掩饰的一个事实就是:美国普通人民对美国现政府奉行的战争与侵略政策,正日益猛烈地表示愤慨。在美国人民中进行的民意测验说明了这一点。根据盖洛普民意测验所一月底发表的材料,每四个被征求意见的美国人中,就有三个人表示主张自朝鲜撤退美国军队。美国人并不限于答复记者和评论家的询问。他们中间有许多人也向报纸投寄愤怒的信件,抗议朝鲜战争。
很长时期以来,美国人民就没有体验过欧亚两洲人民深深懂得的战争的全部惨状。现在,当他们了解到美国侵略军在朝鲜遭到的损失时,许多美国人就开始思索那些把他们的儿子送到数千英里外的异国去战死的人们的真正目的。普通美国人开始感觉到战争,他们不是从每天报上的平静的消息中感觉到战争,而是从报告儿子、兄弟、丈夫在遥远的国度朝鲜死亡的通知中感觉到战争。美联社已经证实,美国报纸所收到的信件中,有百分之九十九都要求停止朝鲜战争。
从美国各地每天都有无数信件寄给杜鲁门和国会议员,要求自朝鲜撤退美军,这是抗议干涉朝鲜的方式之一。许多公民拍发集体的抗议电报给杜鲁门。杜鲁门的支持者参议员雷曼和史密斯等所收到的四十封信件中,有三十九封要求自朝鲜撤退美军。在其他参议员所收到的信件中,这种比例是百分之百。
美国许多群众团体——和平委员会、工会组织——都出来反对美国侵略朝鲜。美国牧师也起来参加抗议运动。不久以前美国的和平请愿,是抗议非正义的朝鲜战争、并把美国大多数州的公民团结起来举行示威的最好的有组织的方式之一。三月十五日,美国人民的代表两千五百人到达华盛顿,前往白宫、国会和美国主要政府部门,要求美国统治者改变现行的反动政策。小官员被派出来接见代表和接受他们的请愿书。这再一次证明美国统治者害怕与他们的人民的特派代表进行开诚布公的谈话。
事实证明美国帝国主义者在朝鲜进行的非正义的侵略战争,在美国人民中是不得人心的。美国军队在朝鲜遭到的损失愈大,普通美国人对这些无意义的损失的抗议就会愈加猛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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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波破获美国间谍机关
美国“耶和华见证会”搜集情报
散布战争空气阴谋破坏波兰国防
【新华社二十七日讯】据塔斯社华沙讯:波兰公安机关破获了一个美国间谍机关——“耶和华见证会”。该会的领导机关设在罗兹,受纽约布鲁克林区的“耶和华见证会”总会直接领导,总会的主持人是美国人诺尔。美国的总会经常派代表到波兰来,他们利用在波兰逗留的机会在各地组织间谍网和收集情报,其中特别活跃的是一九四五年来波兰的两个美国特务贝古尼克和谟哈留克。
波兰公安机关在“耶和华见证会”的会所内查获许多图表,上面标着军事目标、部队、国家机关、各种工厂及电台的所在地;同时并查获了他们收集的生产方面的情报及机关人员的名单。侦察的结果证实:“耶和华见证会”的传教士利用在各地旅行的机会,搜集军事、经济和政治情报,该会的间谍小组网四处散布战争空气,进行反对劳动纪律和劳动竞赛的宣传,企图破坏波兰的国防,并在波兰造成混乱。
华沙军事法庭于十九日至二十三日公开审讯了“耶和华见证会”的副会长斯柴德等七名美国特务。该会的教徒在出庭作证时,证实了这些特务的罪行,揭露了他们利用教徒进行间谍活动的卑劣手段,特务们已对所犯罪行服罪。华沙军事法庭于二十三日宣判,判处斯柴德无期徒刑,其他六名特务分别判处五年到十五年的有期徒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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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国际动态

  国际动态
苏联科学家斥美国制造细菌武器
苏联卓越的科学家、苏联科学院微生物学研究所所长伊姆舍纳茨基教授,顷就麦克阿瑟大规模制造细菌武器以图毒害朝鲜军民一事,对塔斯社记者发表谈话如下:麦克阿瑟准备大规模制造细菌战的武器,这件事不能不引起苏联广大人民群众的愤慨。苏联微生物学家们的一切努力,都针对着向那些引起疾病的种种细菌进行斗争,寻求新的抗菌药物用来治病;而美国帝国主义却用巨款创办“死亡制造厂”,在那些地方培养制造大量的鼠疫、炭疽热、伤寒及其他疾病的细菌。苏联的微生物学家们怀着正义的愤慨心情,正告美国科学家们:变成细菌战的组织者的生物学家或医师,不配称为科学家,而是罪犯。
苏联南部若干地区完成春播工作
苏联南部若干地区已完成了春季农作物的播种工作。今年春播有百分之九十以上使用了拖拉机。许多地方已组织了整日轮班的农场工作。优秀的拖拉机手在一班中耕耘一百五十公顷到一百九十公顷的土地(约合二千二百五十市亩至二千八百五十市亩),超过工作定量二倍至三倍。
索非亚举行和平大会
保加利亚首都索非亚市和平委员会于二十二日在索非亚召开和平大会。赴会的劳动人民手持标语牌与旗帜,号召在世界和平理事会要求缔结五大国和平公约的宣言上签名,并且更紧密地团结在和平的伟大旗手、进步人类的领袖斯大林的周围。在保加利亚其他城市如维丁、夫拉乍等地都举行了保卫和平的大会。
六届联大定十一月在巴黎举行
联合国大会二十日举行全体会议,讨论第六届大会开会地点的问题。在苏联以及其他若干国家的代表团的坚持下,大会最后以多数通过了今年十一月六日在巴黎召开第六届会议的决议。
捷文化代表团谈访华印象
捷克斯洛伐克文化代表团在访问中国三个月后已于十八日返抵布拉格,并于二十二日在布拉格举行记者招待会。普实克博士盛赞中国人民在抗美援朝运动中所表现的高度的镇静、乐观和自信。
英广大工党党员反对武装西德
英国北明翰选区附近的诺斯菲德工党组织最近通过一项决议,认为德国的重新武装为“和平的障碍”。北明翰地区索利霍尔及荷尔格林两地的工党分区组织,已将反对政府外交政策的抗议,送达伦敦运输大厦的工党总部。雅茅斯工党分区组织通过决议一项,力促政府声明确认扩充军备增加着战争的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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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朝鲜通讯

  钢铁第三连
——汉江南岸战斗纪实之三
本报记者 超祺
一月下旬,在水原至横城东西二百余里的正面上,麦克阿瑟以二十三万人的兵力,向我汉江南岸的滩头阵地发起拼死的进攻。那时候,汉江南岸的战斗是空前的激烈。读过西蒙诺夫的小说《日日夜夜》的人,都曾惊叹斯大林格勒保卫战的伟大。中国人民志愿军的战士们,很喜欢把汉江南岸的阻击战与斯大林格勒保卫战相比拟。这不是妄自夸大,因为我们是以步枪、手榴弹和机关枪抗击世界人民最凶恶的敌人,他们在人数上数倍于我们,而且是各种兵种联合作战。我国人民志愿军在每一寸阵地上,用英勇而机智的战斗,为人类的和平与幸福写下了可歌可泣的篇章。这是人们永远不能忘记的英雄业绩!
× × ×
二月十二日,是敌人发动攻势的第十九天。在这十九天里,我国人民志愿军曾打退了敌人无数次的攻击。某部一营的第三连接受防守京安里附近雪月里南三五三高地的任务前,敌人已以惨重的代价占领了东南面的二七六点八高地。三五三高地是一座马蹄形的阵地,像铁拳一样突出在敌人的面前。在这个时候,守备这个阵地的任务是特别艰巨的。营指挥员曹玉海早就预言,敌人不甘失败,二月十二日必有一场空前的激战。营指挥员的判断没有错。这一天,美军骑一师的五团和七团,还有二十四师的一部,在五十二辆坦克、二十四架飞机、四十余门榴弹炮和无座力炮的配合下,对这个阵地进行了八次猛烈的冲锋。敌人坦克上的机枪密集到这样的程度:从上午九时到下午三时的六小时内,机枪中断射击的时间,最长的仅八分钟。
连长赵连山满怀着信心接受了这个艰巨而光荣的任务。“我只有四十五个人,一门炮,”他想道,“要是出击敌人的话,人再少一点也没啥问题,但现在是防守。”防守没有出击灵活。他的连队最善于出击。前几天的一个夜晚,他曾两次亲率一班人摸入敌后破坏桥梁,毙俘敌人三个,缴获自动步枪和卡宾枪各一枝,毁坏吉普车一辆。由于这一功绩,他曾获得高级司令部的明令表扬。防守比出击艰苦,敌人的排炮像机关枪一样,常常毁坏整个山头;汽油弹、燃烧弹把草木烧光,把泥土烧焦。要是不好好的布置兵力,有再多的兵员也会很快地被大炮和飞机消灭的。赵连山是个好指挥员,一个好指挥员不仅需要勇敢顽强,而且还需要聪明机智。从鸭绿江打到汉江,他知道美军的士气消沉,冲锋劲最差,只要能防御住敌人的飞机和大炮,敌人的步兵再多些也有法子治他们。因此,他和营指挥员研究后,领导战士作了非常巧妙的工事。
连长从营指挥所报告兵力布置情况回来时,太阳已爬上山岗,敌人第一次排炮已停止,汽油弹、烧夷弹引起的火焰还在燃烧。五十二辆坦克,每三辆构成一个地堡,沿着东、西、南三面山脚摆开了。通京安里的公路上,敌汽车在奔驰,扬起一股股黄色的尘土。胆怯的敌人,这时正在三五成群地喝着威士忌酒来麻痹自己的神经,以减少对死亡的恐怖。
这是反击前特殊的宁静。战士们紧握着枪,静静地倾听着连长讲述出国作战以来的光辉战绩:“我们的连队在第二次战役中,追歼了土耳其旅;在突破三八线的那个晚上,连长负伤了,李树林班长领导六个人,仍能攻占有一连敌人防守的一座高山。我们的炊事员也是勇敢的,他们曾经活捉过二十多个美国兵。我们的部队曾经被人们欢呼“万岁”。这些都是同志们用鲜血和生命创造出来的荣誉。今天——一九五一年二月十二日,我们绝不能在雪月里玷污我们过去的荣誉。我们要创造新的荣誉……”战士们就是荣誉的创造者,他们知道获得荣誉的代价,他们珍惜荣誉甚于自己的生命。连长的话像一团烈火,把战士们杀敌的热血烧得混身沸腾。
连长的话没有说完,监视敌人的唐富文走进来报告:敌人开始冲锋了。战士们高呼:“为中朝人民立功的新机会又来了!”的口号,像一群出山的猛虎,一股儿冲到阵地上,准备反击敌人。这一次冲上来的敌人只有十几个。对付这么点敌人用不着步枪和手榴弹,更用不着机关枪。在战场上,多节省一个人和一粒子弹是十分可贵的。连长让所有的人统统回到地堡里去,然后叫八班副傅国良打炮。傅国良是一个好炮手,他在杨站追歼土耳其旅时,冒着敌人最猛烈的火力,在棱线上观察弹着点,测量距离,然后十拿九稳地发炮。第一发,摧毁敌人一挺重机枪,击毙五个敌人;第二发,摧毁一门无座力炮和一挺轻机枪,使我进攻部队顺利地攻占阵地。现在,又是傅国良大显身手的时候了。他连发五炮,就把敌人打掉了。
约十来分钟后,敌人发射排炮。这是第二次冲锋的序幕。四十余门无座力炮和榴弹炮,同时由京安里、屯里和双岭里射来。炮弹像骤雨一样落下来,黄橙橙的烟尘笼罩着阵地,三步之外便看不见人。排炮之后,将近三十个敌人呱哩呱啦地冲了上来。像第一次那样,敌人是多么胆怯,仅仅傅国良的炮又把他们打下去了。
敌人被迷惑住了。两次冲锋,都被一门炮打回去。他们以为阵地上除了一个炮手外,再没有别的人了。于是,没有发排炮,就发动第三次冲锋。这一次,敌人似乎聪明了一些,分三路并进,人数比上一次多一倍。三连把一排的两个班布置在阵地上反击。一个班负责打一路,傅国良用炮打一路。当敌人冲到半山时,炮和手榴弹一齐发,轰隆隆一连十几响,三十几个敌人同声栽倒,剩下来的,抱着头,像木桩一样,迅速地滚下去了。
敌人又发动第四次冲锋。敌人想以人数来取得胜利,冲锋的人数一次比一次增加。这一次,他们仍分三路冲上来,人数多得不可数。一班班副刘占清,从制高点的哨岗俯视,黑压压的像狼群一样。情势是严重的。对付这么多敌人,连长想:“单从正面反击是不成的。”他和指导员研究后,决定分两路反击。指导员带领作为预备队的第二排从左侧迂回反击;连长带着一、三两排从正面反击。敌人已喝醉了酒,醉醺醺地猛冲上来。这时,三连的战士们特别沉着,每一颗手榴弹甩出去后,只见在尘土飞溅的地方,敌人群里便缺一个口。敌人遭到致命的反击后,才如大梦初醒一般,纷纷溃败下去。
战斗转入最壮烈的阶段。敌人四次冲锋都惨败后,发疯了。他们不仅想占领这个阵地,而且想在占领前毁灭它。
敌人开始第三次排炮。这一次排炮是空前的毒辣。除了四十余门榴弹炮和无座力炮以外,五十二辆坦克上的平射炮,还有无数的迫击炮都一齐轰击。飞机像一群疯狗,从四面八方俯冲下来,丢汽油弹、烧夷弹,打火箭炮、机关炮,扫射。总之,所有一切毁灭性的武器全都用上了。整整一个钟头,山崩地裂,阵地变成一片火海,没有一根草木是完整的,像煤油箱大的石头也被打得粉碎。黄土交织着火焰,虽然在白天,也难瞧见人面。
阵地正在燃烧着。敌人在数十挺机枪的掩护下,又开始了接二连三地疯狂地冲锋。这时,阵地上已经分不出那里是正面,那里是侧面了。敌人从四面八方爬上来。我们的战士们在火海里和十数倍于自己的敌人周旋着。敌人先从那里上来,就在那里反击。赵连长谈起当时战斗的情形时说道:“向东面来的敌人甩了手雷(手榴弹)后,马上掉过头来用自动步枪射击西面来的敌人。”
那些喝醉了酒、麻痹了神经才敢冲上来的敌人,不论多到什么程度,士气总是不高的。而我们的士气却是越打越高涨。这一天,没有一个指战员轻伤下火线。八班班长、共产党员申德恩,第一次反击时左眼负了伤,连长叫他下去,他说:“不要紧,还有右眼可以瞄准,只要手不断,我就坚持到底。”直到右臂和腿负伤后,他才回后方去。一班班长涂金,也是一个共产党员。在杨站战役时,曾因为独自冲上敌人阵地占领山头,立了一大功。在这一天战斗中,他的左耳负了伤,血流满脸,像一个血人,连长劝他下去,他拒绝了,而且越打越勇敢,最后甚至站了起来打,直到一颗子弹打过他的前额,光荣殉国为止。他是永垂不朽的。还有十九岁的王启春,在战斗最剧烈时要求在火线上入党。像申德恩、涂金和王启春这样的英雄,在中国人民志愿军里是数不清的。特别是三连,我们可以说,参加这一次战斗的四十五个人全是英雄,英雄终于战胜了敌人第七次冲锋。
太阳西斜,将近三点钟的时分了。飞机远离了,炮声断断续续。这是一场拼杀以后,也是另一场拼杀以前的片刻沉静。三连阵地上现在还有五个人,手榴弹没有了,每人还有三几粒子弹。战士们一面说着谈着,一面互相扑灭棉衣上的火。然后,用美国飞机掉下来的宣传纸来卷烟吸。战士们狠狠地吸了一口,慢慢地喷出来,白色的烟飘忽在晴空里。这时,山底下,美国人在喝酒。一个自称为“北京人”的女人,在坦克里用中国话作无耻而徒然的广播。她叫道:“中国人投降吧!”战士们气愤极了,狠狠地骂道:“不知耻的婆娘,投你妈的屁!”在公路上,十几辆汽车满载着活的“炮灰”从京安里开来,又满载着被打伤了的“炮灰”回去。
连长估计这一天还会有一次战斗,叫同志们准备反击。果然,第八次反击真的来了。敌人和前几次一样,在猛烈的火力掩护下,从四面八方冲上来。这是一场生死的决斗,虽然,很快地把敌人的凶焰压下去了,但在搏斗还延续着的时候,阵地上只剩下连长和刘占清两个人了。刘占清还有三粒子弹,连长只是盒子枪里还有四粒子弹。这时,连长的心情比较复杂了。他所考虑的不是生死问题,他不怕死,早已下定“与阵地共存亡”的决心。他所考虑的,是营教导员方忻同志。方忻同志今年才二十七岁,是模范教导员。自从这个营担负守备任务以后,他和营指挥员一样,已经五天五夜没睡觉了。自从营长上午牺牲以后,他一直在营指挥所里指挥战斗。一种对同志的爱,对革命事业的责任感驱策着赵连长,使他不得不在最后决斗前劝教导员离开指挥所。
“教导员同志!你快一点离开吧!我们就进行最后的决斗了!”赵连长以虔诚的声音想说服教导员。但教导员也早下定“与阵地共存亡”的决心。他在昨天晚上已经烧掉了所有的文件!现在,他静静地坐在掩蔽部电话机的旁边。赵连长带着深厚友情的劝告使他难过。他知道,在这个时刻,把自己的决心说出来,会使赵连长难过的。他索性没有答应,像没有听到一样。一直到最后,他带着营指挥所的二个通讯员和一个电话员向敌人反击,在反击中光荣殉国了。
赵连长正在呼唤教导员的时候,四个敌人冲上来。这四个敌人没有打枪,看样子,他们是想抓活的,他们真是白天做梦。赵连长把最珍贵的四粒盒子枪子弹拿出来了。一连打出去,三个敌人应声栽倒,剩下的那个敌人,拿起卡宾枪就射击。那家伙倒霉,卡宾枪打不响。那家伙又跳过来用枪托用力的向赵连长脖子打过来,把他打倒了。一股生死搏斗的勇气支撑着赵连长,使他迅速地站起来,并用尽毕生的气力,用盒子枪的枪托向那家伙的头打过去,把他打得发出一声哀叫,抱住头滚下山去了。赵连长自己也昏倒在阵地上。
刘占清看见连长昏倒后,跑过来把他拖下山。
他们来到绷带所。那里还有五个重伤号,另外还有营通讯员王青山,他是和教导员向敌人作最后的反击时剩下来的。赵连长从昏迷中醒过来,王青山告诉他教导员牺牲的经过,他心里很难过。在战场上不准想到的而在这短促的片刻中,二十五年来使他难忘的事都涌上来了,他想着自己的过去。九岁上就帮地主扛活,挨骂受打,直到日本投降后,才参加八路军。现在,家里已分了土地,有吃有穿的,自己还娶了媳妇。在美国人打到鸭绿江边的时候,赵连长参加了中国人民志愿军。出国之前,他的爱人到开原车站来送行。临行前,两人还订有立功竞赛的规约:她在家里争取做生产模范,争取入党;他答应在抗美援朝中,争取做英雄。“今天守阵地的结果,还算什么英雄?”他自己问道。他想到自己的连队,想到牺牲了的涂金,想到负伤了的指导员,想到傅国良,王启春………,最后想到教导员与营长,特别是营长。他还清清楚楚地记得,今天早上在营指挥所里和营长最后的一次谈话。那时,营长把守备三五三高地任务交给他以后,对他说:“赵连长,曹操兵倒退八十里,希望你不要带曹操兵。”他也以坚决的口吻向营长保证:“请你放心,我绝对不带曹操兵,人在阵地在。”现在呢,两位首长的尸首还没有抬下来………。所想到的一切,仿佛都在召唤他战斗。他难过极了,拔起腿来就要往山上跑。重伤员问他上那儿,他说:“上去干吗!我还要和敌人拼!”刘占清和重伤员,抱住他的腿不让走,重伤员梁忠信哭着说:“连长,弹药没有了,你上去不是给抓俘虏吗?你要是上去,我们大家都上去。为了打垮美帝国主义,我们生同生,死同死!”大家都被感动得流泪了。这种泪并不是懦怯的表示,而是充满了报仇杀敌的光辉。现在,我在前线又看到赵连长重新组织力量,继续抗击敌人了。
二月十九日于汉江前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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