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9月28日人民日报 第5版

第5版()
专栏:

  英雄刘四虎
林韦
刘四虎同志,绥远丰镇人,二十四岁,一九四六年参加人民解放军,一九四七年参加中国共产党,现任第一野战军某部六连副连长。从小当学徒,伺候人,六年没挣一个钱。父亲为泥水匠,被地方恶霸逼得倾家荡产,含冤上吊而死。四虎在部队中,爱同志如兄弟。吃苦在前,享受在后;对思想不坚定的同志,能耐心启发帮助,在巩固部队上有显著成绩。他的身体并不强,但在每次战斗中均表现高度的英勇顽强,屡创奇功。一军选他为全面的特等英雄。一野曾开展“学习刘四虎”运动。他的英雄业迹,被部队编成戏剧普遍传播着。
—记者
你会为他能活着和你见面感到惊疑!
无论谁,如果你是知道我们民族和人民的苦难历史的,那你面对着刘四虎这样为使我们民族和人民摆脱苦难而自己忍受了更多苦难的兄弟,大概总不会无动于衷的!抚摸着他的遍体刀伤弹痕,你会为他能活着和你见面感到强烈的欣慰和惊疑,你会觉得心酸。光是他的头上和脸上,就被卑污的敌人刺过五刀。脖子上紧接咽喉的地方和腹部正中间、左脥下,每处被刺一刀。左手上被刺三刀,其中一刀刺穿拇指食指之间的筋肉。另外,一粒子弹从左眼与鼻梁之间正面打进去,从耳后穿出来。右脸与右眼被敌弹打起来的大片飞石砸伤。右腿上被两个子弹打了四个洞。直到今天,每逢天阴下雨、剃发刮脸,伤处仍然疼痛难忍。左眼失明了,右眼不如从前亮了,右腿也走着不很得劲了。
但是,这位青年勇士从来没有为自己这种半残废状态发生过任何不正常的情绪,他完全同部队上别的同志一样安安静静地照常工作,认真做着各种应该做的事情。
“我要活着,还得干他几个!”
“就算我死了,也换得过啦。我要活着,还得干他几个。”对于自身的生死,他的想法就是这样平静,这样简单明白。“干他几个”这一不可动摇的愿望,蕴蓄着对于残忍卑污的敌人的无穷憎恨。一到战场,与敌人相见,这种憎恨就给他以无穷的力量。
这位青年勇士在二十岁参军以前,憎恨的对象还只是家乡上压榨自己的人。参军的动机也只是向这些人报仇。参军以后,他很快懂得了恶霸们的后台老板和罪恶的渊薮乃是帝国主义和它的走狗蒋介石匪帮,他的憎恨立即全部转向这些匪帮。他把这些匪帮看作最可恶的害虫。
一九四六年我们部队攻打大同时,他参军不到一个月,刚学预备用枪,各种战斗动作都还很不熟练,体格也很弱。但他不管敌人子弹打得多密,总冲在最前头,像猛虎一样。他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干他几个”!
自动站上必死的岗位
虽然在第一仗中他就受了重伤,但他并没因此胆怯。他所接受的教训是:子弹从鼻梁边穿脑而过尚且可以不死,打伤别处更不一定就死!老战士们受过好几次伤的多着哩!就算死了,也比父亲叫人家逼着上了吊强!这样,不过一月,他又走回自己的连队,和以前一样勇敢。次年甘肃西华池战斗中,连队突击失利,被优势的敌军放火封锁在一个院子里。万急之中,他自报奋勇担任掩护,站上必死的岗位,让大家撤出。他的右腿连中两弹,倒了;便把手榴弹拉开线放在身边,准备在敌人逼近时与敌同归于尽。当时与他共同坚守阵地的,只剩下几个撤不出去的伤员。但胆怯的敌人始终没敢接近他们,直到天晚时我军打了上来。
只要能坚持,不怕死,就有杀开活路的希望。这是他从第二次重伤中接受的教训。我们的勇士就是这样学习着战场上生和死的特殊规律,使自己更加坚强,这就是他在一九四八年二月宜川战役中创造不朽功绩的思想基础。
歼敌四万、击毙敌整编二十九军军长刘堪的宜川战役,曾使大西北战场整个形势发生重大的变化。但当时我们的火力还不是优势,压不倒敌人,突击任务仍是十分危险,须得随时准备牺牲的。四虎同志所在的连队,担任攻取宜川瓦子街东南高地的主攻连队。他所领导的二班,担任该连突击班。攻下第一个山头时,他们八个人剩了七个。第二个山头,敌人布置了一个团的兵力。他们的军部、师部、旅部都扎在那儿。前沿工事里,一个排以轻重武器组成的严密火网封锁着我们进攻时必须通过的开阔地。七个勇士在飞奔过这片开阔地时,又有四个倒下去。四虎同志在覆着冰雪的陡坡中爬上滑下地奋勇跃进,一口气穿到离敌十来步远的一棵大树跟前。回头一看,连自己只剩了三个人。敌人发觉了,一批批的手榴弹打过来,前后左右都在爆炸。他们一面灵敏地躲闪,一面用枪托把敌人扔过来在地上乱转着的手榴弹拨到山下,或拾起来回击敌人。
一人冲进敌军阵地
三个人就三个人,上去就得把这伙害虫戳死他一堆?于是又发起三个人的勇猛冲锋。其余两个勇士在最后冲锋中倒下去了,四虎同志借着自己打出去四个手榴弹的烟雾一个人端着刺刀冲入敌人阵地。这神勇骇昏了贪生怕死的敌人,扭回头往后窜。机枪手扔下机枪正要窜走,四虎同志一脚踢开机枪就刺过去。一碗饭的工夫,他把狂奔着的敌人刺倒七、八个,躺下一大片。
他们竟敢不交枪!四虎同志怒不可遏地继续猛追过去。但是,敌人的指挥官最后发觉了追击者只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于是用手枪逼迫乱跑着的十六、七个敌兵回头包围过来。四虎同志被围在中心,子弹手榴弹都没了,便端着刺刀前后左右旋转。敌人什么都有,但都无法施展。子弹既不能打,刺刀又不敢逼近。四虎同志的刀尖指向那边,那边便慌忙后退。敌指挥官用枪毙来威胁,用手往前推,都不生效,敌人这种丑剧,表演了有四十分钟之久,始终不能奈何我们的勇士。
救同志忘记了自己
此时,四虎同志听到外面有隐约的喊杀声,便一冲而出,向前沿飞奔。第一眼看到的是一班长舒照明同志正在与敌肉搏。眼看敌人已将舒照明压在地上,用铁锹砍他的头。四虎同志不顾身后追赶自己的敌人,猛力向压着舒照明的敌人头盖刺去。不料敌人一缩头,把四虎闪落到狭窄的交通沟里,右手和枪压在身下,翻不起来了。追来的敌人用颤抖着的刀尖向他头上脸上刺去,他使出最后的精力用左手拚命抵抗。猛然间抓住了刺来的敌刀,便想借这刀势翻起身来,骇得敌人惊慌地向他手上乱刺。此时,四虎同志头上身上十一处冒血,终于倒了下去。敌人觉得他大半已经死去;也可能是仍害怕他再抓住刺刀扑起来,于是停止再刺,最后向他脑门上狠狠刺了一刀,走了。
他竟活了转来!
四虎同志昏了过去,但没有死!他的光辉的生命,最后又回到血肉模糊的躯体上来。这是他那惊天地泣鬼神的英雄气概使敌人完全骇破了胆的结果。
宜川战役胜利了,四万敌人在刘四虎式的无数勇士浴血奋战中最后被歼灭了。其后不过两月,民主圣地延安也随着收复。大西北在欢笑,全中国在欢笑。但是,这欢笑是多少亲爱的同志支付出多少鲜血、忍受了多么巨大的痛楚才换得的呀!新中国的每一个儿女和我们的孩子,应该知道怎样珍爱自己祖国!(附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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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空军学习模范曲以祯
如果美帝国主义要来侵犯我们的天空,就把他消灭在天空上,像过去我们将敌人消灭在陆地上一样。
柏生
光荣地被选为人民空军出席全国战斗英雄会议代表的曲以祯,曾经是人民解放军陆军第四野战军的著名“神勇射击手”。在陆军里面他立过四次大功。他在解放东北的战役里,零下四十度的冰雪严寒中,发挥了英勇艰苦作战的精神。战役结束后,他荣誉地获得了一枚“艰苦奋斗”的奖章。
二十五岁的曲以祯,出生在山东蓬莱县的一个贫农家里,父亲农忙时种田,农闲时还要到码头上去做工;家庭的贫困,使我们的战士十四岁上就流浪到东北去作苦工。当他在长春一家粮店里给人扛粮袋的时候,他受尽了主人的气,他想:“庄稼人力气是使不完的,就是不能受气”,于是他走了。
“八、一五”后,他在长春附近的乡下参加了民兵队,在与敌人不断的战斗中,他又正式参加了当时活跃在南满一带的民主联军,当机枪连的战士。在人民的队伍里,他不但得到了温暖,并且在战斗里逐渐坚强地成长起来。在战斗中他光荣地被批准参加了共产党。在艰苦的战斗里,曲以祯永远不怕困难,坚定地完成党给予他的一切任务。
当组织上决定调他学习空军后,他感到这是一个无尚光荣的任务。像他这样一个只有高小文化程度的战士,要学习掌握航空技术,很显然地是会有许多困难的。开始时,他曾感到有些苦恼,但当他想到一个共产党员是不应该在任何困难面前低头的时候,他就下决心要努力克服在学习中的困难。为了建设人民的空军,为了把自己变成一个有良好技术的人民空军战士,他在短短的几个月中,抓紧时间,苦心地钻研着,一切困难都没有使他失去学习的信心,他终于提高了自己的文化水平,开始能算代数、三角、几何,也懂得了物理、无线电通讯和一些航空机械的原理。
因为他调到空军的时间比较晚,许多理论课都没有赶上,但他连续在三个月中,连假日也不出去玩和休息,终于把功课慢慢给补上了。他吃力的记着笔记,下课后,他把笔记再用红蓝铅笔在重要的地方画上记号。开始学代数时,他根本不懂得教师在讲什么,后来逐渐懂得了一些,他曾用不同颜色的火柴来回搬弄,以求出X和Y的值来。就这样他的成绩很快地便进步了。每次考试,他的成绩都是全班最好的同学中的一个。
他先是学驾驶,后来又被调去学习飞行射击,他对这个学习非常感觉兴趣,他的射击技术在陆军的时候就是著名的,现在他更发奋要学成一个人民空军的飞行射击手。在理论学习上,他虚心地请教知识分子出身的同志;打靶射击是他的拿手,因此在这方面他可以帮助那些知识分子出身的同志进行练习。有些从陆军调来的同志最初不能安心克服困难进行学习,但经过他的鼓励和他的学习榜样,使他们对学习空军都有了信心。在政治上,他更关心每一个同志。他的这种高尚的革命品质,深深地得到全校同志们的敬爱。他光荣地被评为全校的学习模范。但他自己却谦虚地感到什么都还不够,在年青的人民空军队伍里,还没有立下战功。
当美帝国主义疯狂地发动侵略台湾、朝鲜的时候,他愤恨极了,他决心努力学习,掌握近代科学技术,站在保卫世界和平捍卫祖国的最前线,把自己贡献给人民的祖国。(附图片)
(徐悲鸿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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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决不让美国鬼子占去我们一寸土地!”
——战斗英雄吕俊生自述
亦一
一次用刺刀刺死二十个敌人
我是邢台三区前清阳峪村的人,今年四十四岁。打十七岁扛长活,扛了十五年。一九三七年底,八路军来到冀南,我就和本村的八个青年一块参加了一二九师东进纵队,编在第二团,后来改成新四旅,一直在河北山东大平原上打来打去。
一九三八年六月,我参加了共产党。紧跟着,七月我们部队就打山东夏津县,那里住着一千七百多个“皇协军”。打了一天两夜,敌人被我们压到一个村子里,可是里面的八个日本鬼子却逼着伪军集中了全部火力向外突围。那工夫,我在二团一连当政治战士。当政治战士,是要起鼓动作用和带头作用的。总攻击令下了以后,我就提出口号:“不要让敌人跑掉,发扬人民军队的战斗作风!”全排突了上去,我自己冲在最前面。白刃战开始了,三个伪军端着明晃晃的刺刀冲过来,我把牙一咬,心一横,握紧了手里的枪,一个箭步迎上去,用力拨过一个敌人的刀锋,反手一枪刺中了敌人的咽喉。那两个吓的一怔,又叫我回手刺倒一个,第三个敌人招架了几下,也叫我一枪戳死在地上,因为我用力过猛,刺刀也戳进地里去了。我正往外拔刺刀,猛听身后又上来两个敌人,我急忙回身,一脚踢倒那首先扑来的一个,转眼间,另一个敌人也叫我刺倒了,打了几个回合,二十个伪军都在我的刺刀下回了老家。伪军们吓得纷纷交枪投降。想不到这时忽然一个伪军由侧面向我刺过来,一刀正扎在我的右腿上,疼得我当下坐在地上。那伪军抽回枪再向我刺来,我枪里有子弹,一枪把敌人打死。战斗完了,光我一个人就杀死了二十七个敌人,得了十五支枪。我高兴得忘记了腿伤,走着回队,第二天连伤带累就一点也不能动弹了。不久,我的事情传遍了全团,全团选我当了一等战斗英雄。
后来我受了几个月的训,回去就担任青年纵队的训练队长;青年纵队改编新四旅,我就当了五连连长。我的身子又高又大,人又勇敢,我小时跑口外又学会了几句蒙古话,大家就给我起了个外号叫“老蒙古”,管我们连叫“蒙古队”。
冲破了敌人五层包围
一九四○年夏天,我参加了有名的百团大战,我们连的任务是攻打高邑车站。敌人都挤在铁道旁边一堵土墙后面,墙上挖了一个枪眼,一挺歪把子机枪从那里伸出来,把我们进攻的道路封锁得严严的,队伍冲锋十几次都被打回来了,十几个同志牺牲在那里,任务又紧得很。这时,我看了一下敌人的工事,就决心克服一切困难去夺敌人的机枪,好叫队伍冲上去。我当下报告了营长去完成这个任务,并说:“我要回不来,一排长作代理人”,说完就带了五个战士从高粱地转到墙底下;六个人一齐拉开了十二个手榴弹,隔墙扔了进去,乘着这烟火飞腾的时候,我上去一手抓住火烫的机枪筒,从枪眼里把机枪夺了出来,跟着队伍就冲进去了。当我张开右手时,只见满手尽血,皮都沾到机枪上了。从这次战斗以后,全新四旅都叫我英雄连长,我们的连也成了英雄连。
一九四二年,我被提升做新四旅教导队的副队长,不久就赶上了冀南的“四二九”大“扫荡”。这次“扫荡”,敌人开来了好几万,非常残酷。我们旅的直属队在邱县后各庄被包围了,当下我受领了带队突围的任务,集中六挺机枪,自己带头,向伪军阵地冲去,一股作气冲破了敌人五层包围,我右腿早给子弹打穿了,但还是指挥着向前冲,那知一颗子弹又打中了我的左腿骨,再也不能走了,敌人又追上来,队伍也走远了,我就咬着牙忍着痛,用两只手在野地里爬着,好容易爬到村里,可是村口有敌人,只得又爬回村外,几次痛得晕过去,又几次醒转来,曾经一次摔到沟里死过去,两次误爬到伪军坏蛋的家门,险些叫人害死,也曾经好几次在夜里和敌人碰了头,险些被捉了去,像这样,在野地里过了七天七夜,最后才叫我们的人寻着送到医院去。
化装捕捉日本特务
那年冬天出院后,我的腰和腿都落了残疾,再不能跟部队打仗了。上级为了照顾我,叫我到后方去休息。在党的教育下,我早就明白了:做共产党员,要有百折不挠的精神,只要自己还有一口气,就应该替老百姓多干些事情。后来,经过我的请求,上级就派我到旅的武工队工作,在平乡、馆陶一带敌占区活动。开头,我化装老百姓,穿一件破羊皮袄,成天价连脸也不洗,我住在老百姓家里,净帮老百姓干活。那时候,我住的那村,差不多谁家的粪坡上都有我检的粪,谁家的柴火堆上都有我拾的柴火。群众工作做好了,我才有了可靠的掩护。然后就开始争取瓦解伪大乡自卫团。慢慢许多伪自卫团都叫我们掌握住了,变成了我们的武装。敌人一出来,我就带他们去打,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分散,因为我们有群众做靠山,敌人也弄不清是怎么回子事。
最有意思的是捕捉日本特务小笠那回事。事先,我化装进平乡城去侦察,在一家茶叶店里,打听到小笠明天到城外去“验沟”。当下我就赶出城来。刚出西口,卡子就上上了。只听得沿路的老百姓说:“城里戒严了!听说‘老蒙古’进了城,鬼子要抓他。”我心里笑着想:“日本鬼子想抓我?看谁抓谁吧!”第二天,我带了三个人,扛上铁铣装成挖沟的民伕,去到封锁沟边。我仔细一看:正好,小笠就在那里检查?こ獭C挥斜鸬娜毡救耍?挥幸黄コ寺硭┰诼放缘氖魃稀U馐保?倚闹?好生高兴。过了一会,我瞅个空子,朝我带去的人使了个眼色,大家都冲了上去。我对小笠说:“队长请你去!”等不得回话,一个同志就把他抱起,另外二个同志也把乘马拉了过来,那个同志就跳上马去,带着小笠,飞快的跑走了。这时,我大声喊叫:“老乡们快跑呵!日本人叫八路军抓走了!”在人慌马乱当中,我安安生生回到村子里。敌人为这件事,从石家庄、从邯郸、从邢台……开来了好多兵力,四下“扫荡”,想抓我们。结果到处都扑了空。
“决不让美国鬼子占去我们一寸土地!”
一九四三年春天,我们武工队七个人,叫三百鬼子和四百伪军围在村子里,队长和政委命令大家打“挑帘战”,一个鬼子刚一掀门帘便丧了命,我们在这所房子里和七百敌人打了四点钟,拚死十一个鬼子,最后才从村中突围出去。隔了不多天,敌人搜到我藏身的地洞口,连着向里打了两个手榴弹,幸亏一个没响。敌人才走,我就出来捉住一个特务,他正在村中糟害老百姓。最危险的一次,是在六月的一个早晨,天还不明,敌人突然包围了村子,我刚一睁眼,鬼子已经进了屋子。鬼子搜出来我的残废证,认定我是八路军,提起枪来就刺我,我闪了过去,鬼子又要拉栓打死我,我就一手抓住枪栓,鬼子再也没法可想,就死命喊叫。我本想拉掉他,又怕连累村里老百姓,就拿定主意跟他们走。敌人拿皮带捆上我的左胳臂,四个鬼子押着我走,刚出村不远,我就伪装说左胳臂“太痛”,四个傻狗样的鬼子都当真地凑近来看我,我猛不防举起了铁拳,打倒了三个敌人,剩下的一个鬼子也叫我夺了大枪,我又用双手举起这鬼子狠命地朝那几个敌人砸过去,四个鬼子被打得头懵眼花,鼻破脸肿,我就乘机跑了,又坚持我的工作。
就这样,我一直斗争到日本鬼子投了降。算起来在八年抗战中,我负过八次伤,在我们旅八次选成战斗英雄。一九四七年以后,上级为了照顾我的残废,才把我调到后方工作。现在邢台军分区搞人民武装工作。
我的缺点是从来不爱学习,到现在还识字不多,因此进步很慢。这次回去,我一定要把学习搞好,把我所作的民兵武装工作做好。现在美国鬼子又想来捣乱了。虽然我已经四十多岁,身子骨也残废了,但是我决不让美国鬼子占去我们一寸土地!我走路不行,拚刺刀还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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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工兵英雄邢全礼
雇工出身的邢全礼,以他的英勇机智和熟练的技术,在对敌人的战斗中创造了辉煌的功绩。
一九四九年四月二十日傍晚,人民解放军强渡长江的历史性战役开始了。太阳早已下去,眼前一片黑暗,平静的江面泛起一层薄雾。解放军某部工兵操舟机驾驶员邢全礼,端正地坐在操舟机前面的驾驶座上,向黑暗里注视着对岸的登陆点。他的任务是要用操舟机拖着两只大平船,把步兵的一个营指挥所和一个突击连送过江去。
六时三十分,攻击命令下来了。操舟机和两只大平船上的步兵水手们,用桨轻轻地划起来,船身慢慢向江心滑去。为了不过早暴露目标,操舟机没有发动。邢全礼注视着正前方,一手握着方向操纵杆,一手握着系在腰带上的马达拉索,只等一声发动,就拉动马达冲向前去。
划了约摸十五分钟,船离岸不远了。对岸敌人碉堡里突然冒出火光,重机枪咯咯的叫了起来。邢全礼马上发动机器,推上排挡,一加油,操舟机就箭一样的冲向前去。敌人岸上三个碉堡里的重机枪都吼叫起来,曳光弹下雨一样的在邢全礼头顶上飞舞。接着敌人的炮弹也打来了。爆炸的火光把满江照得一片通红,浪花溅得高高的。邢全礼眼睛盯住对岸登陆点,沉着地把住了方向操纵杆向前驶去,很快就冲到只离南岸三、四十米达的江面了。这时邢全礼猛觉得船身好像轻了不少,想起后面的拖船,连忙伸出手去在水里一摸,果然拖绳已经被炮弹打断,平船离开操舟机已有几百米达,正在敌人火力圈里顺流漂荡。邢全礼马上开回去,重新穿进敌人火网,赶到平船旁边,在弹雨里叫副手结好断绳,然后开足油门,调转船头,向南岸扑去。
快要穿过敌人火网的时候,操舟机因为开得太快,排挡销子被震断,船就“抛锚”了,船上又没有备用的零件,这可怎么办?邢全礼伸回手,偶然碰到自己口袋里的旱烟袋,猛想到烟袋里还有一根通烟管用的铁丝,也许可以用一用。他就把铁丝拿出来插到排挡销的孔子里,排挡一吃到前进挡,船猛一冲,又前进起来,为了不使这根排挡销代用品震掉下来,邢全礼用右手使劲顶住它,换了左手来操纵方向。排水管里喷出的热水烫得他右手挖心一样的痛,头上冷汗直冒,痛得实在握不住时,他就松一下手,把手伸进江水里凉一凉,马上又放上去抵住排挡销。他始终记住自己是共产党员,咬紧牙关,看准了登陆点,坚持着把操舟机开向前去。
船靠了岸,突击连的勇士们马上跳上南岸,天空里亮起了红红绿绿的登陆信号弹,北岸解放军的大炮轰然怒吼起来。在这胜利的炮火声中,邢全礼忘了烫伤了的右手,调转操舟机,迎着破浪而来的后续部队的千百只帆船,向北岸开去,把后续部队一次一次的拖到南岸来。整整两天两夜他没有休息,一天没有吃饭,坚持着工作。
这位英勇的工兵邢全礼,现在是第三野战军某工兵部队的工程排长,原是雇工出身,自从一九四七年参加了人民解放军的工兵部队以来,由于他艰苦学习,很快熟练了工兵技术,在潍县、淮海等历次战役里,都曾经因英勇机智完成任务而立过功。这里面尤其值得称道的,是他在一九四八年潍县战役中坑道作业中的功绩。
那时他是班长,他所在的连担任城北坑道爆破任务。他自己负责极为重要的“配框”(工兵术语:即隔一定距离以木框顶住坑道土层,以防坍塌)。作业开始,他忙着上“背幅”(工兵术语:即在坑道木框间上下左右镶以木板,以防塌土),三天三夜没睡觉。坑道里气压太低,人喘不过气来,他在敌人火网下来回多次,找材料做好了通风的风车。一次坑道“背幅”被敌人炮弹震塌,塌下来的一大片泥土把他的左腿打伤了,但他忍受疼痛,一声不响的用右腿跪着坚持“配框”,使坑道不至塌下。挖药室时,坑道四周出水,土要塌下来了,大家有些害怕,他提出口号说:“为了打开潍县城,牺牲也光荣!”他带头进去,鼓舞了大家也都跟了进去。药室小,他就爬在水里上“背幅”。最后,他又找了四个铁桶装好了炸药。
总攻潍县那天晚上,坑道里的炸药一声巨响,摧毁了城郊的地堡,填平了外壕,工兵们光荣地完成了给登城部队开辟冲锋道路任务的。
潍县战斗结束后,工兵们又第一次担任了扫除地雷的任务。当挖第一颗地雷时,邢全礼叫同志们站得远远的,自己小心地挖去地雷周围的土,仔细的找门道,最后终于取掉了雷管。他把大家叫来,把自己的经验介绍给他们。在他的带头推动下,全营三天中扫除了一千八百颗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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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独臂爆破英雄柴学久
夏扬
(一)炸断了右臂
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初期,我军缺乏重武器,攻坚战斗中,工兵爆破常常起重要作用。在战斗中涌现了无数工兵爆破英雄。
人民解放军第二野战军某部工兵营营长柴学久同志,就是这样的出色爆破英雄之一。十三年来,他创造了多种火器,训练了近两千的工兵。历次战斗中,他负过七次伤,立过二十七次功,得过两颗“人民功臣”奖章,受过三次通令嘉奖,荣获“独臂爆破英雄”的光荣称号。
他是河北邢台西峙村人,家贫,父母早亡,幼时放牛、割草。一九三八年,他十七岁时,参加了在他家乡一带活动的八路军冀西游击队,出入敌后,进行训练民兵,对敌人展开普遍的地雷战。一九四○年,加入中国共产党。
一九四二年七月,在中国人民抗日军政大学第八期毕业后,参加太行军区工兵队学习,同年十月,在赞皇许亭一带领导民兵和日伪进行边沿区斗争,为给民兵讲手榴弹构造和性能,不幸在卸雷管时手榴弹爆炸,负伤六、七处,炸断了他的右臂。
(二)敌人不投降,把他炸死在碉堡里
一九四五年八月,豫北平原秋露初降,我军举行全面大反攻,太行部队昼夜兼程向豫北进发。柴学久的工兵连(这时他已任副连长,此后不久,任连长。),配合步兵一举攻入清化城,歼灭伪军一千三百余人,最后只剩下城内西北角日寇一个中队一百二十余人所据守的大碉堡。当时我军没有大炮,眼看相距二十公尺的大碉堡,一天一夜攻不下来,敌人还顽强抵抗,并不断向我反扑。正当情况紧急的时候,他组织了一个爆破班,接近碉堡,安上炸药,亲自点火,结果只炸了一个窟窿。他气得脸色发白,一只手抱起十公斤炸药,冲向前去,敌人的机枪连珠射来,他毫不畏缩。只听见轰隆一声,碉堡又炸开了一个口。敌人有些恐慌了,但仍然不肯投降。他立即设法,创造了一种炸药包,带着工兵,爬上邻近的屋顶,一连向碉堡里投了十几个过去。同时向碉堡出口扔干柴,放火烧,一边继续扔手榴弹,把敌人全部炸死或烧死在里面。
(三)发挥了人民军队高度的创造性和自我牺牲精神
在豫北的焦作之战,柴学久同志,发挥了人民军队高度的创造性和自我牺牲精神。
焦作是一座现代化的设防城市,最外层是严密的碉堡群,第二层是电网,第三层是外壕,第四层是外墙,电网外面,密布电雷,电网外壕间,以及外墙上每百公尺一个探照灯。当时我军由游击战争转入攻坚战,除迫击炮外,没有更重的火器,大部分干部战士,对于电网和探照灯,还很生疏。柴学久也暗暗感到不好下手。但爆破电网,是攻下焦作的关键。他于是带病跑到刚解放的焦作西大井工厂,研究破坏电网的方法。他起先叫一个人穿着胶皮衣服,戴着胶皮手套,用木柄上裹了胶皮的铡刀去砍通了电的铁丝网,刀刚砍下去,只见火星四溅,吐出一两尺长的火舌,而电网丝毫未受损失,铡刀有时还被电网吸住。经过一周时间的精心研究和实验,他创造了一种威力很大的爆炸筒,又创造了刁把钩探电器,亲自演习给部队看,讲解电网的原理,消除了大家的思想顾虑。
攻城令下来了。
柴学久担任爆破电网任务。他正在发疟疾,面色苍黄,身子很衰弱。但他勇敢地接受了任务。
初秋天气,高粱和玉茭比人还高,他们三个人:他,一个通讯员和一个战士,在开阔的庄稼地里匐伏前进,爆炸筒常撞着庄稼,发出??的磨擦声。探照灯纵横交错的扫射着,强光照得他眼睛发花。不久,他们爬到了地的边缘,再通过前面二十公尺的开阔地带,就是电网了。但在这敌人交叉的火网内,探照灯强光照射下,要通过这段完全赤裸的地带,是不容易的。他略为踌躇了一下,向身后的通讯员和战士做了个手势,就不顾一切的一起冲到电网跟前。炸药还没完全埋好,敌人的机枪已经打起来,子弹就在脚边嗤嗤地钻进土去。他们迅速地结好电发火的长长的引火线,就拚命往回跑,在一个土坎后隐蔽起来,等待着攻击的信号。突然第一个信号起来了,一个严重的问题却钻进了他的脑子:如果第二个信号起来,爆破筒炸不了怎么办?毫无疑问:如果电发火炸不了,他会马上冲上去把它炸了的,但自己多半要同归于尽!这时,身边的通讯员也想到同一的问题,耽心地问他:“副连长!不响怎么办?”他立刻以严肃的口气回答:“响不了,冲上去也要把它炸了!”
(四)以柴学久的爆炸声作为全线破击的信号
一九四七年三月,为了牵制焦作的蒋匪新三师,直接配合歼灭孙殿英匪部的豫北战役,我军须在一夜间炸毁焦作、修武间的大小桥梁。身经百战的独臂英雄又承当了炸毁修武城西最大一座九孔桥的艰巨任务。并以九孔桥的爆炸声,作为全线同时破击的信号。
天黑不久,他就和四个工兵,扛着八十公斤的炸药出发了。穿过稻田,就是敌人的护路封锁线,他们得特别小心地轻步前进。过了封锁线,就隐约望见了九孔桥和两端的桥头堡垒。他们迅速下到河边,借着河岸的倾斜度,隐蔽着察看地形和敌人的动静。他想:桥的两端是堡垒,上到桥面爆破是不可能的,万一被发觉,牺牲是小事,任务却不能完成了。如果从桥下爆破,因为桥座很高,也不济事,炸桥脚也不能将桥彻底炸断。于是他沿着河岸,接近铁桥,然后下到河中,涉着齐膝的河水,向中间的两个桥座移动。河底河石很滑,稍不小心就会跌倒。好容易到了桥脚,立刻爬上两根桥座,把炸药安置在桥架与桥座的接头处,然后点燃引线,跳下来就跑。等到敌人发觉,展开交叉火网向他们扫射时,九孔桥已“轰隆”一声,从中炸成数段。接着道清线上三十多座桥梁,都在一夜间炸毁了。
柴学久带着胜利的微笑回来了,他们去时是五个人,回来时还是五个。
(五)一只臂膀断了,三四千只臂膀伸了起来
柴学久同志,以其坚韧的毅力与高度的钻研精神,几年以来,在战斗频繁的环境中,一直未放弃过研究工作,先后创造了炸药包、炸药炮、标语弹、曲射炮筒便手射,改造了延性炮弹、迫击炮发射炸药、渡河草包、接触轻便桥及浮桥等共十余种爆炸火器和工兵建筑技术。
远在一九四八年,他就开始办工兵训练班。活泼、富于创造性,是柴学久教授法的特点,更令人敬佩的是他对学理的不断钻研,以及教学上的负责态度与认真精神。训练班开办之初,他就集中全部精力,盘算着如何进行教练,往往因为一个问题没有想通,深夜也不睡觉,而第二天天一微明,又去教同志们挖抗埋地雷了。在进行水上教练时,他和学员们在一起,四、五夜没回宿舍,连吃饭都送到河岸。在他的教育下,一期一期的工兵毕业了,又一批一批送到部队去。他总共办了十二次训练班,训练出了一千八百七十名工兵,其中有不少成了师或军直的功臣、出色的爆破英雄或架桥英雄。
一只臂膀断了,三、四千只臂膀伸了起来!这就是柴学久同志对人民的又一伟大贡献。
一九四八年八月,他随着反攻的大军,渡过黄河,以极瘦弱的身体,完成训练工兵、炸毁铁路的任务后,又于一九四九年随军打过长江,六月,任某军的工兵营营长。担任起训练新兵,进军西南的重任。他不顾自己体弱,日夜坚持工作。在建筑曲江黄金村大桥时,在三天四夜的赶工中,他曾晕倒在桥上,苏醒过来,仍坚持工作。不到一年,他和他的工兵营走遍赣、湘、桂、粤、滇、黔、川七省,修建桥梁六十四座,每次都是完满的提前完成任务,获得了兵团赠送给他的“开路先锋”的光荣称号。(附图片)
(艾中信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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