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6月29日人民日报 第5版

第5版()
专栏:

  美英帝国主义的走卒——澳大利亚
杜里
一、
澳大利亚本来是英国的殖民地,在几近二百年的这样一段漫长的岁月里,澳洲的内政外交始终操诸于大英帝国之手。这种情形一直维持到第二次世界大战前夜。当欧洲战云密布,远东日本帝国主义南进,大英帝国的海上霸权开始摇撼时,位于西南太平洋的、远离英国本土上万英里的澳洲的资产阶级,乃向太平洋彼岸寻觅新的“靠山”。一九三九年四月,孟席斯首次就任澳总理,在他一次广播演说中,强调说明澳洲必须认为“自己是太平洋上的主要国家,澳洲在欧洲事务上必须受命于英国,但在太平洋方面,澳洲与新西兰负有主要责任。”就在这一年,澳洲政府开始与外国建立邦交,首先就与美国发生外交关系与互换使节。一九四○年春,当英伦三岛面临德寇跨海进攻的危险时,澳洲报纸更疾呼加强美澳关系,甚而要求美国保护。
第二次大战加强了澳洲与美国的关系。战后五年——尤其自去年年底孟席斯再度登台以来,澳洲的统治阶级,更尽力讨好与投靠美帝国主义。
首先在政治方面,澳洲统治阶级对于许多国际事件——特别是远东事件所采取的态度,大都以美帝的政策为政策。例如在日本问题上,不管日本帝国主义的再起对于澳洲本身有多大威胁,澳洲统治阶级仍然追随着美国的政策。美国主张变日本为亚洲工厂,澳前外长伊瓦特(工党)在一九四八年即表示“同意日本在某种程度上可以成为亚洲的工厂”。现外长斯宾德亦说,澳洲今后的对日政策“应出之于现实,而不出之感情”,“还是让日本在必要的保障下,恢复工业国的地位”。美国反对由四强起草对日和约,澳政府亦呐喊一切对日作战国均应参加起草对日和约。美国纵容日本战犯,澳大利亚亦于今年二月假手麦克阿瑟释放大批——至少已释放五十名——日本侵澳战犯。又例如,美国敌视人民中国,孟席斯亦宣布不与新中国建立外交关系;美国扶植南韩、保大,澳政府立即承认这些傀儡政权,并称澳大利亚之所以承认,是由于澳大利亚不希望这些国家“成为莫斯科或北京的卫星国”。
再讲到太平洋联盟。澳洲统治阶级,一心想充当美英帝国主义在太平洋战争政策中的第一号帮手,做一个太平洋上英美附庸国家的小魁首。最早提出所谓太平洋“区域安全”、太平洋“公约”的就是澳洲。还在去年二月,前总理孟席斯已声言支持齐佛莱政府关于缔结太平洋公约的建议,并称,“一个非共产党的联盟不应仅限于北大西洋,而应包括南非、印、巴、锡、澳、新在内”。
今年一月,澳外长斯宾德在英联邦科仑坡会议上,提出关于成立太平洋军事联盟问题,由于若干代表反对,这问题的讨论搁了浅。在科仑坡会上,斯宾德大声疾呼,要各代表牢牢“记住太平洋公约”。会后,斯本人奔走印尼、菲律宾各国,企图游说立即订立太平洋军事联盟。斯宾德在三月九日向澳洲国会的第一次外交演说中,重申他“早已提出而迄未改变”的太平洋联盟建议,并具体说明这一联盟应由亚洲及太平洋国家之间的军事协定为基础。今年五月间,悉尼会议第一天,斯宾德在开幕演说中号召注意外国侵略,说“为了对抗东南亚共产主义,必须考虑现在能立即采取什么行动”。孟席斯一再表示澳洲是有力量予太平洋国家以“援助”的。他自命澳洲为在远东的西方文明的代表,要充当美英帝国主义阵营在远东的反共反人民的先锋。
二、
澳洲的经济,在二次大战中,得到很大发展。以工业力量来说,雇有四人以上的工厂——包括手工场——在一九三八——三九年有二七、○○○所,而到一九四六——四七年则增至三五、○○○所;工业雇用人数在一九三九年七月为一、七○○、○○○人,而到一九四七年十二月增至二、三○○、○○○人;黑煤生产量在一九三八——三九年为平均每周二三五、○○○吨,而到一九四七年十二月则增至平均每周三二○、○○○吨;钢块的生产能力已在目前增至三五○、○○○吨。以对外贸易来讲,先讲对日贸易:一九三六年,澳对日输出四百六十万英镑,自日输入六十一万英镑,而到一九四九年下半年,仅仅在六个月内,澳对日输出竟上升为八百万英镑,自日输入三百万英镑。对印度贸易:战前,一九三四—三五年,澳输印货物计值七十八万澳镑,战争期间,一九四三—四四年,输印货物数字突跃至一千三百万澳镑,而到一九四九年则更增加至三千五百万澳镑。(一九四九年澳自印输入二千六百万澳镑,故亦为澳出超)。澳洲对远东及东南亚其他国家贸易亦是出超。如对马来亚,在一九四七—四八年,澳输出七百七十余万澳镑,输入三百八十余万澳镑。对中国,一九四六年输出四百八十余万英镑,输入一百万英镑。
澳洲资产阶级亦向外国输出了资本。澳洲在马来亚一地,即投资有二千五百万英镑。
澳洲统治阶级已与华尔街老板有了更加密切的联系。首先从投资来说:战前投资澳大利亚最多的是英国。那时美国在澳洲之投资为数约五亿美元。目前情况已改变了。据《新时代》一九四六年专论“战后的澳大利亚”称,“华尔街已逐渐控制了澳洲许多主要企业,如石油提炼厂和整个联邦的冶金工业。”去年五月,苏联《红星报》发表《澳大利亚的美国化》一文,内称“战前美国资本就在澳洲汽车业、石油业、屠宰业的外国投资中占有很大一部分。战后到一九四八年七月,已有八十七家美国垄断企业在澳洲开设了分公司。”同文又称,“根据去年(一九四八年)七月澳政府向国会报告所援引的材料,美国投资总额已几乎与英国在澳投资相等”。但这只是一九四八年七月的情况,近两年来,美国投资仍在继续扩张中。据一九四九年十二月材料,美国的通用汽车公司、国际商业机械公司、美国钢铁公司、可口可乐公司、柯柏士公司以及麦耶尔猪鬃公司等又都在最近相继于澳洲设立分厂。由此可见,华尔街资本的魔手,已控制了澳洲的重要工业部门。
其次,以贸易来说:澳洲原来对外贸易的主要对象亦是英国。对美国的贸易,仅居其全部对外贸易之不重要地位。如以一九三五—三六年度的情况作例,有如下表:
注:一英镑=一·二五澳镑
然而,从第二次大战以来,澳美之间的贸易已较前大有增加了。我们如拿战后第一年、一九四五—四六年度的澳洲对英美贸易与上表所列的一九三五—三六年度情况作比较,则其增加数字有如下表:
近几年来,澳美之间的贸易仍在迅速增涨。据最近材料,澳洲在一九四九年七月至今年三月的九个月中,对美输出已达四三、四一一、○○○英镑(合澳镑五四、二六三、七五○),自美输入已达四七、七二九、○○○英镑。澳洲统治阶级还在用各种方法促进与美国的贸易,如孟席斯上台后的第一批内政措施中,就有取消石油配给制一举,其目的在为美国资本家提供没有限制的澳洲石油市场,并从而增加澳洲对美的输出。
三、
虽然二次大战已经结束了,澳洲的以及全世界的劳动人民渴望着持久的和平,但反动的统治阶级为要挑起战争,却一直在进行狂热的战争准备。战争结束并未带来和平福音,相反,澳洲政府的军费开支,提高了几倍。从一九三九年九月到一九四○年七月,在这战争刚爆发的九个月中,澳洲政府所用的战费共计六千一百万澳镑,但到了一九四五——四六年,即战后第一年度,政府所用的军费却是二亿三千二百余万澳镑(几乎增加四倍);从一九四六——四七年度的国家支出来看,则在战后第二年,澳洲政府的军费开支占支出预算的二七%(该年度全部支出预算为六亿七千七百五十万澳镑,军费开支占一亿零八百余万澳镑)。而以“增进社会福利”相标榜的工党政府,于同一年度内用于所谓社会福利事业的钱,只占其总支出预算的九·二%(六千二百万澳镑,只比战前增加一倍)。不仅如此,澳洲政府还从一九四七年起,拨款两亿五千万澳镑,从事一个所谓五年国防计划。据称,该计划的大部经费将“用于火箭及原子能研究”。为此,英国的火箭专家及研究原子能的教授已相继抵澳,协助此一工作。今年四月,澳共《论坛报》透露反动政府又拨了一千三百万英镑浚修克劳仑斯河,其目的在使能“掩护”庞大海军舰队。五月,塔斯社又揭露澳英两国已共同拨款五千万英镑,专为在澳洲中部试验“能自动寻觅目标的飞弹”之用。
今年四月,澳政府在墨尔本举行了两天国防会议,除澳大利亚全体高级陆军指挥官参加外,尚有美、英、新西兰三国代表。据称,会议讨论了在“形势紧急时的动员计划”,讨论了扩充国民兵役训练与招募新兵(按最近澳政府已在英国募得一批士兵)以及其他关于“陆军行政及海外换防”等问题。
澳洲统治阶级在军事方面与美帝国主义勾结,日益显著。一九四九年五月,澳前国防部长台德曼(工党)宣称:“澳洲已向美国建议美澳两国国防合并。”今年一月与五月,美远东空军总司令斯特瑞梅耶及太平洋舰队司令雷德福特先后“访”澳,其结果是澳美之间订立秘密军事协定,将一大批澳洲海港——如澳洲北部的达尔文港、科夫斯港、纳罗马因港以及新畿内亚的摩里斯比港等——给美帝作海空军基地。澳洲“返国军人同盟”维多利亚分盟机关报更变本加厉地提倡将全部约克半岛让与美国,大叫“美国人应该到这里来”。
与狂热的战争准备分不开的,是澳大利亚资产阶级对于广大劳动群众的政治进攻。澳洲人民是反对战争准备的。随着劳动人民反战反反民主运动的广泛展开,澳洲资产阶级亦愈来愈无耻地采用着一切镇压手段。曾在二次大战前颂扬过希特勒、墨索里尼的孟席斯,今天已更积极用法西斯的手段镇压人民民主运动。对付罢工的刑事法案提出来了,工会领袖被逮捕了,取缔共产党、剥夺一切人的民主权利的“反共法案”在众议院通过了。澳洲统治阶级在从事疯狂的奴役与帝国主义战争的准备中,是会不惜采用一切手段要铲除横亘在他前进道路上的一切障碍的。
但是,澳洲共产党在战斗着,澳洲的劳动人民在怒吼。尽管反动政府已经把澳共总书记夏基拘禁有八个多月,营救夏基与慰问夏基的群众运动却一直在展开着。澳洲工人以总罢工、以广泛的示威运动来抗议法西斯式“刑事法案”与“反共法案”。今年四月,由澳共发起的全澳和平大会通过了反战宣言,反对实施征兵,要求与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建交关系,显示出澳洲人民维护和平事业的愿望和决心。今年五一节悉尼等地举行了战争以来规模最大的示威游行,在悉尼三万人的集会上。澳共主席狄克逊发表讲演,号召劳动人民反击统治阶级的进攻。为了更有力地对抗统治阶级的趋向法西斯化,一个广泛的人民民主的统一战线正在展开着。
以一个具有三十年斗争历史的、英勇善战的澳洲共产党为领导,有着上百万有组织的觉悟的工人队伍作骨干,澳洲人民是一定会坚持反战反法西斯的斗争。最后取得胜利的,一定是澳洲人民,而不是孟席斯!


第5版()
专栏:

  巴基斯坦记游(上)
格拉德可夫作
龚齐仁节译
巴基斯坦原是印度的一部分。一九四七年八月间,英国统治集团对印度的“分而治之”的计划(蒙巴顿计划)实现了,印度被分为两个“自治领”,巴基斯坦即为其中之一。
格拉德可夫这篇《巴基斯坦记游》,原载《新时代》杂志二十、二十一两期,是一篇旅行印象记。
——编者
一、从开伯尔山口到喀剌蚩
我们那破旧的雪佛兰邮车震响呻吟着,到达了开伯尔山口。我们终将结束从喀布尔起程的疲乏的旅行了。因为阿富汗与巴基斯坦间没有航空线,在喀布尔,我们就必得乘这种车。高高的山路(它们有的拔海四千公尺),眩人的险崖,峻峭的上下坡,可怖的羊肠小道——这一些,现在都在我们的后面了。
我们通过边界例行的检查,进入巴基斯坦国境。虽然景物气候依然未改,人们立刻会感到这是另一个国家。汽车循着一条良好的水泥公路驶上斜坡。靠着公路的是一条乡间道路,而一条铁路几乎是平行着,延伸到山边,通过穿山的隧道。
沿途人们时常可以看到在山峰间的小谷里,衬着暗褐色的背景的,是一些隐约可辨的灰色小屋。它们是边境居民的住宅,围着它们的是一条条狭窄的耕地。载着箱篮和袋子的驴子和骆驼队,循着那条泥土道路缓缓前进。我们偶尔会遇到头上顶着大水瓶的妇女的行列,在我们走近时,她们赶紧把面罩拉了下来。背负着大捆柴薪匍匐而行的男子,让开路来给我们通过。
这些人的原始的景况,同水泥公路和有着隧道与钢桥的铁路对照,显然不相调和。人们会奇怪着这些赤贫的人,这些用手在他们的小块土地上操作的人,怎么能够开出这些隧道,架起这些桥梁,铺下这么长的铁路,和完成其他种种复杂的建设工程呢。
答案可以在轨条的断面、转辙器与信号机上看到,可以在引擎与车子上寻出来。它们都有着“英国制”字样。从顶小的螺丝钉到火车头,每一件东西都是从英国来的。英国当局不怕麻烦,在这里建造新式的铁道和公路。铁路上没有车辆来往,而公路沿线有阻止坦克的障碍物堆积着;因此,建筑家们的动机显然不是那么好意地为了这些边远地区的人民的旅行便利,使他们得以与大城镇相交通往还的。修公路完全是为另一目的,那是用来保卫英国的殖民利益的。
我们一通过开伯尔山口,远处城市的轮廓就通过薄雾现于眼前;几分钟之后,我们的车子就来到白沙瓦街头了。
在旅馆里,褐色皮肤的回教徒侍候着我们。白色人坐着吃饭,褐色皮肤的人侍候上菜。旅客的数目是不多的,他们大多数是英国人——因事而来到这个省城的,以及喀剌蚩白沙瓦线的航空人员。那里也有着几个美国的“游历家”。
在往喀剌蚩的飞机起飞之前,我们有着几小时的余暇。我们决定在城里散散步,并逛一下本地市场。我们在真实的生活中目睹了那过去只从书本和电影中得知的景象,而不同之处,是他们在电影上放映的市场清洁多了,自然,亦没有这么些气味。
试想一条仅约三公尺宽的小街,沿街五花八门的货物杂乱地堆积着。成堆的各种水果,隔边是各色的衣服。挂在铁钩子上的羊肉、薄饼的尖堆、波罗饭和其他东方食品中间,有着鞋袜、衣服和面纱。理发匠蹲在路中间,替他的顾客修脸。驯良的驴子挤在果子摊旁边。那里有着好些肮脏褴褛的乞丐;他们骨瘦如柴,饥饿的眼光老是钉着那饭堆、波罗饭和薄饼。他们在市场里到处乱走,向店主们讨乞。
我们在人丛中绕了几段市街,因为离开旅社远了,就决定坐马车回去。我们以后发觉没有把车费预先讲好出了岔子,因为车夫乘机敲了一次大竹杠。而当我们看到他将钱全部交给一个在不远处等着的穿得好好的胖子时,我们是感到多么惊异哟,我们弄清楚了胖子是马和车的主人。整个白沙瓦的马车夫都是这样受雇工作的。雇主付出一点点工资,驱使车夫一天作上差不多二十四小时的工作,而当一天收入太少时,就鞭打着车夫。
二、巴基斯坦的首都
到时候我们上了飞机——它要载我们从巴基斯坦的一端到另一端去。飞机急速地掠过白沙瓦绿色的街道,朝着洛阿尔品第飞去。我们中间初来印度的人,有点儿盼望着看到下面繁茂的丛林。但是我们虽然仔细察看,除了一片干燥荒凉的沙漠外并见不到什么。间或有一条河流,有沟渠引水灌溉小块的田地。除了白沙瓦与洛阿尔品第间一些大果园外,树木只可偶尔见到。
但是我们终于来到巴基斯坦的首都喀剌蚩了。喀剌蚩位于信德省,是巴基斯坦政治与商业中心。纳齐穆丁总督的宅第在这里;它占着广大地基,有石墙围绕着,石墙四周,距五十公尺左右就设置一个岗哨。巴基斯坦中央政府阿里汗总理及其他部长们的住宅亦在附近。不远处,就是国家银行——只是名字上这么叫,它是属于私人资本的。它的附近耸立着制宪会议大厦,总理及其他阁员们在那儿办公,有些部设在对面的一所大厦内。在不远的麦克留路,有着棉业交易所,是西巴基斯坦最繁盛的商业活动中心地。
喀剌蚩的人口还没有准确的数字,但据估计,加上源源而来的难民,现在人口在一百万至一百五十万之间。这个巴基斯坦的首都是一个东方型的小城市,周围没有市郊。喀剌蚩没有什么大的百货公司。所有的货物几乎都是来自英美的外国货。
在城中心的所有十字路口,英文的大招牌广告着从邓洛普车胎到菲立普牙膏等英美货物的优点。
喀剌蚩的市内交通是很原始的。除了马车之外,主要的交通工具就是三轮车,两个后轮中间放上乘坐两个搭客的座位。这是很苦的工作,特别是碰到大胖子搭客和上坡路,或者是碰到逆风。看到那喘着气流着汗的车夫拚命地蹬过去是使人难受的,那搭客还会揍他背上几下或者用棍子戳他要他快跑。我们没看到三十几以上的车夫;这种不人道的劳作使他们早死。至于别的交通工具,喀剌蚩只有很少的公共汽车,电车路大都在那条最热闹的大街上,在旅馆、车站和飞机场外面虽然有出租汽车,那多数是外国人坐在里面的。
喀剌蚩是一个商人、店主、官吏和雇员的城市;它亦是一个那些整日在街头上流浪,寻求偶然的报酬和施舍的乞丐、无家可归者和失业者的城市。
在绿树丛中站着一座漂亮的二层大厦,那是属于巴基斯坦最大的哈比银行的董事,一个大家都知道的资本家的。当然这座私邸中有着一切的便利喽:电气设备、新式自来水和煤气装置,电风扇等。但是仅隔一个街口那边,穷人的木屋子却在风里飘摇——因为,那还不是十足的木屋子,这些住屋不过是插在地里的几根木桩,上面张着旧麻袋当屋顶和墙壁。有着像这样的整排整排的房子,住着穷人和失业者的家庭,他们除了一些当铺盖用的脏破布、一把壶和一只锅外,什么都没有。
晚上,人们挤着睡在路边上。这些就是无家可归的人。他们的家庭,包括小孩老人,就睡在土沥青上面,盖着麻袋和破布。
在大街上走,你会遇到举止阔绰衣着华丽的男人,穿着剪裁入时的欧式服装。这些是喀剌蚩的商人、银行家、高级官吏。他们带着服式都丽、珠光宝气的老婆和女儿。但是在这同一大街上,你亦将看到成百成百的男女和小孩,只穿着比腰布还小的东西。
还有,使人惊骇的是,你在这条热闹繁忙的大街上还会碰到一丝不挂的人。当地的人显然是习惯了,不去注意。可是我们自然是大吃一惊,并且问了些关于这事的问题。一个给我们引路的官员回答说这些人属于特殊的一族,他们允许族人在大庭广众中裸体。这听起来表面上有些道理,但是一个当地的车夫后来告诉我们说,那些人只是太穷了,买不起一块破布来蔽体。实在地,这些人是瘦得可怕的。
说到街上的人群,喀剌蚩和巴基斯坦别的地方一样,可以叫它是一个男人的城市。几乎看不到什么女人。在其他的回教国度里,女人整天在家料理家务,等待他们的男人。她们亦出门去,可是很少,而且常常蒙上面纱。但是这只是适用于中等阶层的妇女——小商人、店老板、小官吏等的老婆。一家当地的报纸给我们解释,富有家庭的妇女并不受她们的宗教禁止去显露她们的脸孔。而穷人家的妇女连买最必要的衣服的钱都没有,说什么面纱呢。
在喀剌蚩有几百个英国人,多数是政府官员、巴基斯坦军队里的高级军官、大商行的主人或股东、医生和传教师等。许多人有精致的别墅,有无数的土人仆役小心地给照顾草地和花园。
这巴基斯坦的首都看不出有什么文化生活。没有剧院,没有音乐学校,甚至没有开音乐会的会堂。差不多有十个还是十二个电影院。有些只映英美电影,而美国和英国的影片公司还能够把它们的产品充斥其余的电影院而不会碰到地方当局的什么阻挡。它们之所以不这样做的唯一原因是绝大多数的人不懂英语,巴基斯坦的一切政府命令和公告都用英文,但这亦改变不了只有少数商人和官吏能读英文这一事实。工人和农民一点亦不懂英文,大多数连他们自己的文字亦不会读或写。
喀剌蚩有几个学院和商业学校,但只有富裕的家长供得起学费。授课是用英文的,多数教员是英美学校训练出来的。有些课程实际上是由英美教会里的人担任。这一切决定了教导学生的是什么一种思想。当我们访问一个学院时,学生们问了一些最荒谬的问题,显出了对于苏联有关的每一事情他们是多么无知。
“告诉我们”他们问,“你在苏联有没有钱的,工资是以实物付给的吗?人们能不能带养自己的孩子,还是当婴儿一生下来就被夺走了呢?苏联生产了什么机器吗?你穿的这套衣服真的在苏联做的?你们有多少失业者?”等等。
在以后的谈话当中,我们发现了那些教授和讲师们在他们的课程中添油加醋地加上了关于苏联的一些最可怕的谣言。当然,我们知道,资产阶级常常散布关于我们的国家的各种诽谤与谣言。但,坦白地说,我们从没想到这些谣言竟是如此的厚颜与无耻。
三、各省的旅行
我们参观了另一个市镇——离喀剌蚩有一百二十七英里的信德省的海德拉巴城。这小城里约有十二个左右的轧棉机场,它是该省棉制业的中心。我们在这里所见到的贫困的情景比我们曾在喀剌蚩所见到的还要厉害,简直是不能以文字来描述的。
我们参观了几个轧棉机场。装备都是原始的,工作条件很坏,一排排的轧棉机安置在一个小棚里面,而由一架蒸汽发动机来推动它们,棉花是用手丢入滚筒的。这里没有通风设备,空气充满灰尘而污浊,工人们的鼻子、眼睛、耳朵、口全都沾满了灰尘。在这些地方肺病非常流行,当工人们病倒而不能工作时,他们就会被驱逐出来而只好听天由命了。
据我们所知,工人们每天的收入只有一个或一个半卢比,恰够使他们不致饿死,这就是巴基斯坦工人们所过的生活。几天后,我们去了离喀剌蚩十英里的一个小乡村里。一些简陋的茅屋挤聚在光秃而干燥的地面上。它们四周没有任何植物—没有花园,没有菜地,也没有其他的东西。整个村子的面积还不够一公顷。农民住在棕榈叶或粗麻布盖成的棚子里。这村子的牲畜总共只有三头驴。村里的水井就是掘在村子中央的那么一个四公尺深的坑。灰尘、垃圾以及驴子的粪尿等很容易的就流了进去,井水是土黄色的。
巴基斯坦的土地大约有百分之八十为大地主们所占有,他们把土地租出去。出租制度主要有三种:在第一种制度下,佃户须以所收获的农作物全部给予地主,事实上,佃户不过是一个只有极低微工资的雇佣劳动者。在第二种制度下,佃户要交付收成的四分之三给地主。第三种,佃户亦要把收获物的百分之七十五至八十当作租金给予地主,但是这种租地权是世袭的,同时在若干年内,地主不得驱逐佃户的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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