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5月8日人民日报 第5版

第5版()
专栏:

  北京市人民政府令
符秘一字第一八一○号
兹制定“北京市剧艺团社登记管理暂行规则”,公布之。
一九五○年四月二十五日
市长 聂荣臻
副市长 张友渔
吴晗
北京市剧艺团社登记管理暂行规则
第一条 凡在本市作营养表演之剧艺团社均须依照本规则向民政局申请登记,经核准发给登记证后,始得出演。
第二条 凡申请登记之团社,须依照下列各款办理登记。
一、须填具民政局制定之申请制定表三份。
二、附送组织规章三份,职演员经历表三份,保证书一件,经常演出节目单三份。
第三条 凡团社主要职演员遇有变更增减时,应向民政局呈报备查。
第四条 凡团社因故暂时停演或赴外地公演时,应向民政局呈报备查。
第五条 凡团社因故解散时应即缴销其登记证。并由负责人依法清理债务关系。
第六条 凡团社停止上演已逾半年者,得由民政局撤消其登记证。
第七条 凡外地来京公演之团社,须先行呈验其当地政府证明文件者,得依本规则第二条之规定办理。
第八条 凡团社上演之剧本节目,如内容反动,防碍社会治安者得予取缔。
第九条 机关学校团体组织之文娱团社,如仅在各该机关、学校、团体内部作娱乐表演者,不适用本规则之规定,但在戏院或公共场所上演并售门票者,应先报由主管机关核准。
第十条 违反本规则之规定,除制止出演外,并按情节轻重予以处理。
第十一条 本规则自公布之日施行。
(附图片)
附注1、经济栏:应将负责人已往服务的年月处所担任职务党团关系家庭状况详细填写。
2、性质栏:系指营业性质及兼营业性质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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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人民解放军琼崖纵队的成长
毅生
二十多年来的海南岛人民,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对国民党反动派和日寇一直进行着坚毅、顽强的武装斗争。中国人民解放军琼崖纵队,就是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组织了海南各族的优秀儿女,经过了二十三年的考验,战胜了无数次的困难的海南人民武装。
一九二七年蒋匪背叛革命后,琼崖人民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在琼山举起了武装斗争的旗帜,建立起了一支武装部队——最初叫农军,后改称为工农红军——,以定安山区为革命根据地,展开了土地革命斗争。一九三零年是海南土地革命运动的最高潮,人民武装扩充到一个独立师。在国民党反动派疯狂围攻下,红军的处境极为艰苦,牺牲很大,有一个时期,武装人员只剩下几十个人。在海南中国共产党和工农红军领导人冯白驹的领导下,这少数的革命战士在定安山区坚持了十个月的苦斗,以野菜充饥,以芭蕉叶作被盖,而最后终于冲出敌人的封锁,突围到琼山和坚持当地游击战的战士们会合。
抗日战争开始后,红军在琼山县龙云乡举行抗日誓师,改名为琼崖人民抗日自卫团独立大队。虽然当时只有二百左右的人枪,可是日寇板垣师团在一九三九年二月登陆海南后,国民党匪军不战而逃时,这二百人的队伍是唯一予日寇以打击的部队。从海口附近的潭口桥伏击战开始,独立队对日寇展开了一连串的大小战斗。很多的农民、知识分子、海外华侨都投入独立队中。这支队伍用敌人的武器壮大了自己,人数从一个大队扩大到三、四个大队,成立了总队部。活动地区从琼北扩展琼西,在澄迈美合山区建立了游击根据地,创办了抗日公学,培养了成千的抗日干部。逃入深山中的国民党匪军眼看人民力量的壮大,就和日寇勾结起来,进攻抗日根据地。一九四○年底,国民党匪军大举进攻美合,独立队猝不及防,受到很大的损失。可是,独立队终于击溃了国民党匪军和日寇的联合“扫荡”和“三光”政策,建立了以白沙县为中心的解放区,成立了各族人民参加的抗日民主政府。在六年多的抗日战争,琼崖人民抗日武装一共歼灭了敌伪军五千余人,取得了辉煌的战绩。
日寇投降后,国民党匪军派了美械装备的四十六军来劫夺海南人民苦斗了六年半而得来的胜利果实,强占独立队从日寇手中解放了的城镇,大肆屠杀坚持了六年半抗日斗争的人民,以优势兵力四路围攻白沙解放区和澄迈山区。但是独立队英勇地打击了敌人,除了歼灭匪军二千余人外,还夺得一批美械装备。
一九四六年秋,人民解放军在解放战争初期的辉煌的胜利,鼓舞了独立队的战士们。独立队恢复了原有的地区和组织,并在黎族人民支援下解放了保亭、乐东两县城,建立了以白沙、保亭、乐东为中心的,包括定安、乐会、万宁、昌江、感恩、琼山、琼迈、临高、儋县各一部的广大的海南解放区,进行减租、减息、清算奸匪恶霸、调剂土地的工作,人民民主运动进入新的高潮。到一九四七年底,部队较一九四六年秋壮大了一倍;一九四七年十月,奉中国共产党人民革命军事委员会的命令,改编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琼崖纵队,并任命冯白驹将军为司令员兼政治委员。与此同时,琼纵召开了全军代表大会,总结了抗日战争以来的军事、政治工作的经验,根据中国共产党人民革命军事委员会的指示,确定了以后的建军和斗争的方针;部队也扩编为三个总队和一个独立团。
在此以后,琼纵击溃了匪首蔡劲军指挥的四个匪保安团的进攻。在一九四八年的秋季攻势中,琼纵从陵水、万宁打到乐会、定安,拔除敌堡垒据点数十处。一九四九年在人民解放军渡江作战的胜利形势下,琼纵发动了大规模的春季攻势,从澄迈、临高一直打到昌江、感恩、崖县,解放了儋县、昌江、感恩三座县城两个工矿区和几十处据点,消灭了继蔡匪而来的韩匪漠英所指挥的匪军的两个团的兵力,迫使匪军躲在大城镇中不敢出来。
大陆解放后,匪军两个军和两个保安旅的残兵败将逃踞岛上。琼纵一方面坚决打击残敌,一方面积极准备接应主力渡海的工作。海南各地人民普遍掀起参军、借粮的热潮。三月六日,主力先锋部队登陆后,琼纵和大陆上的兄弟部队首次胜利会师。
【新华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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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海南岛黎胞的解放村
当三月间人民解放军某部先锋营登陆海南岛成功后,匪军曾调集一个师的兵力进攻解放区,到处烧杀掳掠。匪军经过白沙县阜龙乡一个只有十四户黎胞的芭蕉村时,找不到一颗粮食和一个人,大发兽性,放火烧毁了全村的房舍,捣碎所有灶锅和什物,村庄周围的芭蕉树全被砍倒。
当先锋营配合琼崖兄弟部队击退匪军来到阜龙乡一带时,眼看芭蕉村黎胞无家可归,立即派出一个连为黎胞重建该村家园。指战员们带上铁锹、斧头,在被匪军蹂躏的土地上立即动工重建房舍。战士们在烈日下脱光衣服去砍竹、打柴、架梁、割草,工作中还发动竞赛,互相保证要替黎胞盖起整洁而结实的房子来。许多人被茅草割破手指;有的满是汗水的身体粘染了灰尘,好似涂了一层煤烟;但没有一个人叫苦,都在手脚不停地劳动着。当黎胞们从深山里挑着兽皮,草席、铁锅、碗筷回来时,残破的村庄已经焕然一新,出现了一列列的房屋。他们感动得不知怎样是好。一位年老的黎胞说:“国民党来烧房子,解放军来盖房子。只有在共产党的领导下,我们黎人才能翻身!”黎胞妇女们一面忙着烧开水给战士们喝,一面笑嬉嬉地注视着自己的新的家园。全村黎胞们一致要求解放军搬到他们村子来住。很多人把煮好的鸡蛋塞进战士们的衣袋里。
一个月后,大规模的登陆开始了。解放军的主力部队又经过芭蕉村。黎胞们争着向指战员叙述先锋营第二连替他们盖房子的故事。这时这个村子已经不叫做芭蕉村了,他们已经给它换上了一个新名字:解放村。
【新华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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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昼夜急行军迎接老大哥
——记琼崖纵队某部接应先锋部队登陆
陈焕
人民解放军琼崖纵队某部,经过了一昼夜的急行军后,在一个小村中的树荫下露营休息。根据平时的习惯,战士们是一倒下便鼾声四起,可是这一次大家有点奇怪,这样急急忙忙地赶路为了什怎呢?有的人猜着说是突击敌人,有的人放低了嗓子说:“恐怕是接应大军吧!”谁都不能肯定,但大家都兴奋得睡不着。第二天继续赶路,传达员说是为了执行“新的重大任务。”虽然没有说明是什么任务,可是一说是“新任务”,大家心中有数,更感到兴奋,步伐越走越快。经过长途行军的指战员们虽然相当疲累,可是谁也不愿掉在后面。留在后面的两个连也坚决要求到前头去。
夜来了,正当旧历十四、五,明亮的月光照射着向海边挺进的雄伟的行列。一部分队伍在途中与大家分了手,去负责担任警戒任务。
警戒部队在挺进中,海边不断地送来东北风,指挥员们感到格外高兴:“如果是大军渡海,可真是好机会!”大家更加速步伐前进。天还没有亮,就到达目的地。辽阔的海洋,一望无际,只见三个敌人在海岸上幌来幌去。指挥员焦急地站在最高处,向大海里望了又望,战士们这时是又紧张、又高兴。
全体指战员紧张地等待着,以一分、一秒来计算时间。天亮了,海洋里仍然没有什么动静。“大概是因为半夜风停了吧,不然就该到了!”“该不会不来吧!”战士们焦急的猜测着。“不!他们一定会来的!”这是指挥员的话。
太阳露了脸,在海边的我们被敌人发现了。机枪、步枪开始向我们射来。为了迎接兄弟部队,迅速解放海南岛人民,我们和敌人展开了恶斗,大约是十时光景,天空上飞来了两架敌机,在我们头上来回盘旋,突然又飞到大海的上空盘旋,一会儿,在海上投下了炸弹并扫射机枪。“船!船!好多的帆船啊!”“我们的队伍来了!”指战员高兴的叫起来。大家冒着敌人的炮火,奋勇地朝着正向海中射击的敌人猛攻。“冲呀!从战斗中迎接我们的兄弟队伍。”战士们不顾一切地向前冲去,船上的兄弟部队也开大炮向岸上的敌人轰击。在两面夹击下,敌人终于溃逃了,警戒部队俘虏了一排敌人。
留在后面的部队和其他人员,当他们听到主力部队来了,前线部队打垮了顽抗的敌人时,大家都兴奋万分,马上准备烧水、煮饭,迎接老大哥。村中的群众也和解放军指战员同样地热烈欢呼。
天黑时,一切都已准备好了。大家无心吃饭,只兴奋地等待兄弟部队的到来。其他村子的群众听到大军登陆的消息后,也都纷纷抬锅、担米来欢迎。
等到快天亮的时候,村子里到处响起了“来了!来了!”的声音,夹杂着一片欢呼声。村中的人们一窝蜂拥出去,很多人忙着抬水、扛饭,把整个村子都闹翻了。
雄伟的行列来到了村内,兄弟部队受到了琼崖人民解放军和人民群众的热烈欢迎和慰问,到处都在说:“同志们,幸苦了!”北方的战士们,紧握着南方群众、战友们的手,虽然言语不通,但是大家都表达了同样的喜悦:“我们会师了!”
【新华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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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渡海船工们的英勇事迹
其瑞
由海南岛潜渡到大陆来参战的船工黄华户、周振朝两人的英勇事迹,是这次渡海战中,千百件船工英勇事迹中的一件。
载军某部登陆海南岛的船队,只航行了三十里,就碰上了浓雾,风也停了,船也走不动了。战士、船工赶快拿起橹、桨,拚命划行前进。航行十二小时后,走在前头的三只船和后面的船失掉了联系。这时天已破晓,船只正向大雅港海岸迫近。岸上敌人的阻击火力猛烈射来,三只敌舰也从侧翼开炮轰击。炮弹落在船舷两旁,木船引起了剧烈的震动。六连、五连的战士们首先跳下水,涉过齐腰深的海水奋勇地攻击上岸,夺取滩头阵地。炮火纷飞中,一只船上落了一颗炮弹,几个船工和战士受伤了。黄华户拿出绳子,跳进海里;周振朝也跟着跳下去,两人拚命拉船前进。密集的炮火在他们周围掀起巨大的浪花。一块炮弹片擦伤了黄华户的右腿,但他仍然忍着痛拉船,一心要使战士们迅速登陆作战。
当登陆部队一连解决两个地堡而占领了滩头阵地时,藏在另外四个地堡的敌人还在疯狂射击。黄华户、周振朝又带领其他船工把伤员抬上船找好荫蔽的地方。他们安慰着伤员说:“有我们就丢不掉你们,同志们放心吧!”
部队汹涌地向着纵深发展,离海岸越来越远。这时敌机却来岸边扫射和轰炸。在这样紧张的情况下,黄华户知道要冒险横渡百余里大海把船送回北岸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但他看看伤员,想想岸上人民对人民解放军的渴待和自己的立功计划,于是勇敢地决定:坚决把伤员送回北岸,然后再一船、两船、三船地载运解放军渡海作战。他的这个计划,立刻获得其他十四个船工的拥护。三只木船冒着敌机的扫射和轰炸,很快地离开了海岸驶奔大海。船工们奋力地摇橹、划桨,顶着风向北驶。每个人都是一天一夜没有吃饭和休息,衣服都被海水浸透了。但英勇的船工们忍受着极度的疲劳和饥饿,终于将三只风船和八名伤员安全地送回了北岸。
当指战员们欢迎他们上岸时,船工们已经累得浑身瘫软,两腿已经站立不住。指战员们搀扶他们上了岸,听了他们讲述渡海的情景以后,对船工兄弟们这一段的英雄事迹都深为感动。在庆功欢迎会上,首长亲自给所有胜利归来的船工们颁发奖金。但黄华户和周振朝却婉谢不受,并表示说:“大军帮助我们老百姓解放海南岛比什么恩情都大。我们是自愿从海南岛过来载运大军渡海的,我们应当出力把大军送过去。”
【新华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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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记琼州海峡的一次海战
其瑞
强大的人民解放军炮艇队击退敌舰阻击,于四月十六日晚完成掩护主力部队渡海登陆海南岛的任务后,于十七日全部折北岸。在回航途中,忽然在二队右前方发现了两艘敌舰。四只炮艇毫不犹豫地开足了马力迎头赶上去。但其中第五号炮舰有一部马达发生了故障,掉在后面。
五号艇正缓慢地行进着,忽又发现从西南方有一艘敌舰驶来。炮兵指挥员决心采取近距离射击,以便痛击敌舰。
在与敌舰相距约五百米的时候,五号炮艇将准备好的全部轻重火器一齐开动,向敌舰喷射出无数道火光。敌舰仓皇还击。辽阔的海面上,一舰一艇展开了激战。
炮兵主任黄宇站在炮位旁不断指示着射击目标。一颗子弹飞来,打穿了他的右臂,鲜血浸透衣服。在舵尾掌握船舵的艇长铁军,左臂上也为炮弹击伤。但他们两人仍然坚持指挥战斗。舵手申勤德与车春罗冒着密集的敌火,使出全身力量抱住舵杆,保持艇身的方位,使炮口始终朝向敌舰。当两个司机因极度疲劳和船身的激烈震动而摔倒机器旁时,刘志恒便单独一个人管着全部机器,汗流满面也顾不得擦。炮兵们则表现了和陆地作战一样的沉着勇敢。在海浪颠簸中,二炮手赵赞珠还能准确地发射炮弹,按连命中敌舰。轻机枪手范明训也对准敌舰接连打了三百余发。机关炮手因耳朵被振聋而听不见指挥时,警卫员就自动接替发射。炮艇上的各种火器组成一片强烈的火网,向敌舰扫过去。
激战中,炮艇上的战防炮的弹壳突然退不出来了。曾被压制的敌人的机关炮乘机又叫嚣起来。一颗炮弹在炮艇的舱面上爆炸,赵赞珠的头部胸部都负了重伤,但他还不愿离开炮位。直到临牺牲前,他还抓住排长的手叫着:“弹谷退出来没有?快打!”这样顽强的战斗意志,鼓舞着全体指挥员沉着地组织火力还击。正紧急的时候,兄弟炮艇赶来助战,从两千米外发炮击中敌舰。一股浓烈的烟火自敌舰甲板上冒起来。敌舰最后完全停止了蠕动,后来才被慌忙前来抢救的另一艘敌舰拖炮了。
十七日上午十三时,炮艇部队全部胜利地返回北岸。
【新华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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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攻占临高山
随军记者路以丁
在临高县登陆的人民解放军渡海大军先锋部队某部第五连,奉命攻占琼北锁钥的临高山,以接应主力部队登陆。
临高山矗立在临高县的海岸后背,是海口市以西二百余里海岸线上的制高点。匪六十四军一三一师选中了这个琼岛北门的锁钥,在山峰上构筑起层层工事,并配备了一个野炮连,企图依凭这一难攻易守的高地来阻击我渡海大军登陆。
四月十七日拂晓,解放军经过三十里的强行军到达了临高山脚。战士们开始沿着崎岖和荆棘的山路向山头前进,爬行上山约五六里后天已大亮。敌人的星罗棋布的地堡、鹿砦等工事就在眼前。
当解放军进至距敌阵仅百余米时,敌人的岗哨才叫着:“那一个?”接着,双方就砰砰地射击起来。五连指导员陈廷显率领第一排以极快的动作直冲到离地堡仅二十余步远的鹿砦跟前。敌人的火力极为猛烈。沉着机灵的指导员随即带领战士们借着鹿砦作隐蔽向右边悄悄转移。只留下两个射手不时打着冷枪以吸引敌人的火力。
担任掩护的二排两挺机枪,因突击部队靠地堡太近无法施展火力。这时,勇敢的机枪手乔永利突然像一阵风似的猛冲到鹿砦边,端起机枪对准地堡口子哗哗一阵扫射,敌人的机枪哑然无声了,枪眼上摆着打坏了的敌人的半截枪管,战士们一齐欢呼起来。
敌人忙乱地往交通沟里钻,还想凭借其余两个碉堡作垂死挣扎。战士们上起刺刀,准备好手榴弹从左右两路突进。溃逃的敌人没有来得及钻进碉堡,都一齐举起手当了俘虏。地堡后面的敌人野炮阵地上,那些炮口指着海岸的大炮也一发未放就全部变成了解放军的胜利品。
攻占了临高山后,海南岛的北门洞开,敌人失去了后背的依托,大军也胜利登陆了。在朝阳中,战士们站在山头上,远望海岸沿线整齐雄壮的千百条船只,都高兴地欢呼起来。缴得来的野炮的炮口,也掉转过来向敌人发出了天崩地裂的轰击。
【新华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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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云南通讯

  八千里路云和月
——纪念人民解放军渡江胜利一周年
冯牧
人民解放军胜利渡过长江到现在已经整整一年了。
一年,对于整个历史来说,不过是一段短暂的时间。但对于人民来说,这却是一个惊天动地的时刻。在这一年里,历史车轮飞速地前进,通常须要经过几十年的伟大历史事变,都压缩在这一年里了。这是翻天复地、震撼世界的一年!
在这一年里,我们经历了很多很多,但它们可以用很少的几个字来概括,这就是:“从胜利到胜利”!将使我永远引为光荣的是我和我们的队伍一起完成了这一段历史的行进。当我用比例尺在地图上量着从长江到珠江到红河的距离的时候,我想起了一句古话:“八千里路云和月”。越过无数田畴、江河、山峦和僻野。度过无数饥饿疲惫、餐风露宿、艰苦困难的日子,我们走完了祖国大地上最后的八千里路。
去年今天,在漫天的白雾和稠密的炮火下,我们随着突击队的小船渡过了白浪滔天的长江,跟着战士们把一面红旗插上江南岸敌人的要塞顶上;而在一年后的今天,我们又随着同一支突击队,穿过边陲地带的荒山僻岭和瘴疠之区,把鲜明耀目的五星红旗插上了红河畔上的祖国边疆。看见这一面红旗飘扬在灿烂的阳光下,同时又想起一年前的另一面红旗时,人们是无法抑止住心头的狂烈的跳动的。这不是一种个人的激动,这是一种历史的情感。我们的历史终于写完了它的新页(而这是百年来的仁人志士所梦寐以求和全力以赴的),中国人民头上的阴云是一去不复返地消散了!
我们时时说起胜利,但胜利究竟从何而来?在进军中,在工作里,在会议上,你可以随时随地听到战士们用感激、崇敬和信任的口气在谈论着毛主席的英明指挥和人民的伟大支援。而在战斗中,只有当你亲自参加作战时,你才能体验到毛主席的命令和指示带给我们的部队以何等的决心和力量。但这里我却想说起另一件事:这就是战士们的坚强意志,关于这,人们曾创造过种种的比喻,但是,一切的比喻都没有事实本身更动人。钢铁并不强过战士的意志。我曾经亲耳听过一个战士在进军中说:“人说咱们是铁腿,就是铁腿,也早磨短了!”这句诙谐的话包含一个动人的真理:“胜利就在我们腿上!”毛主席曾经引用斯大森的话而又加以补充说:我们共产党人和人民解放军是用特种材料制成的。我们是用松木和柳木制成的,松树可以忍受任何冰雪风霜而坚韧不拔,柳树可以适应任何荒野僻壤而到处生根。谁要是亲身体验过这一年来的艰辛苦斗的日子谁就将会更加珍重我们的每一个胜利果实,谁就知道我们的军队以他们无限的坚忍和顽强,在人类史上创造了何等的奇迹。
当我翻开日记追忆起一年来的时日时,八千里路的艰苦行进就像图画似的掠过我的眼前。就像看见了我们胜利建筑上的一木一石一样,我看见了许许多多可纪念的日子。
我记起了一年前的四月二十一日。漆黑的夜。为了把船只从十里外的隐秘港口拉到江边,战士们连夜里挖成了几里长的沟渠,把几百条船只从平地上一尺一寸地拖到江边。而在拂晓以后,当战士在繁密炮火下乘风破浪直驶江心时,每个人的心情却是出人意料的镇定。没有人想到危险,没有人想到失败,一直到突击队冲上南岸,红旗迎风飘扬,人们心里才开始感到激动,一种庄严的、感到完成了一件历史任务的激动。
我记起了江南人民的狂欢和我们军队的忘我的奋勇追击。一路上的鞭炮声几乎震惊了我们所有的马匹。冒着大雨和泥泞,部队不分日夜地前进,指挥员和战士们一起无数次地摔倒在泥泞里又爬起来。大部分人没有鞋子,连副师长也一样赤着脚走路。暴风雨毁坏了全部雨伞,倾盆大雨也没有片刻阻止部队的前进。就这样,几天几夜没有干过衣服,我们的队伍从长江追到了浙赣线,歼灭了从江防溃窜的敌人。
我记起了当我们进入江西老苏区以后的混合着欢欣与凄凉的感情。我们看见了每一个被洗劫了的农村和人民;青壮年在匪徒们的残害下几乎绝迹了;老年人含泪迎接了我们。但是,这一切悲愤之情很快被一个霹雷般的消息一扫而空了:我们听到了毛主席庄严宣告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的钢铁的声音。收音机前挤满了人,用兴奋的目光在静听着,人们长久的浸沉在狂热的情绪中。
我记起了五岭山脉和粤江两岸的艰苦进军。在南方的炎热里,队伍翻过了连绵无垠的崇山峻岭。牲口一群群的死掉,粮食一天天稀少,战士们背着山炮,扛着粮食和文件,在陡峭曲折的山路上艰难地移动着脚步。刚刚翻越了大山,随着又开展了追击,没有片刻的休息。沿着公路和大路,沿着山岭和江边,沿着一切可以走的道路,队伍像五个手指似地插向逃跑的敌人。这是难忘的日子,在群山环抱中的江水上、船上的歌声和岸上的欢呼混成一片。灯光和波光交相辉映。
我记起了粤桂战场上的日日夜夜,连续的追击,连续的战斗,连续的秋雨,连续的山峦与河流。人们除了走路和战斗以外,似乎一切都忘记了!忘记了睡眼,忘记了吃饭,忘记了日与日,夜与夜的间隔。衣服被风雨和汗水蚀破了,鞋子变成了奢侈品,人们在深山的寒冷中不得不披起稻草过夜。在无休止的一个月的追进中,我们的队伍越过了积雪的云雾山和勾漏山,渡过了没颈的海潮区,进入了艰险的十万大山。在凛冽的寒风里,战士们打着火把,攀越过一条条悬崖绝壁的小道。有的人受不了艰苦的侵袭,失足跌下了百丈深崖,变成了赍粉;牲口全部被遗弃了!师政治部主任在劳累中吐了血,但他仍然支撑着前进。等到战士们完成了清剿,回到集结地区领到棉衣时,天气已转暖了。
我记起了从桂西到滇南的远程大奔袭。被我们俘虏的战犯汤尧惶惑地说:“这个行动违犯了战术原则!”我们的胜利就因为我们能够以我们的行动来创造新的原则。在十天中,我们的队伍挺进了一千三百里。没有马匹,没有行李,没有重武器,人们是凭着两条腿和敌人战斗,不顾道路的艰险,不顾瘴疠的侵袭,我们的军队不停地前进。我记起了我们军的指挥员某将军,在马达的叫嚣声中,他的因多日不眠而嗄哑的声音每天都在前卫部队中响彻着:“前进,不顾一切的前进!必须抓住敌人!不管前面有多少困难,不管部队有多么疲劳,不管有多少掉队减员,必须前进!这是毛主席的命令!这是历史的命令!”就这样,部队不休息地前进;就这样,消灭了大陆上最后一股最大的残敌!人们几乎忘记了腿是怎样长的。直到战斗最后结束,人们才发现,要在我们队伍中找出一对完好无损的脚来,也是困难的。
我记起了很多很多,但它们同样也可以用很少的字来概括,这就是:“从艰苦到艰苦”。人们问:“胜利从何而来?”我们说:“胜利从艰苦而来!”一年前,我们也时常谈起胜利,但那时胜利还是一个远景。而现在,胜利已经和我们在一起了,我们也知道了胜利是如何得来的。一年前,当我们从江南出发时,部队中流传着一句口号:“江南站队,云南点名!”现在我们已经在云南点过了名,我们哀悼在我们队伍中已经失去了很多过去曾和我们一起憧憬胜利的人。为了这个胜利,他们流了血,乃至付出了生命。没有他们的艰苦奋斗与英勇牺牲,就没有今天我们的胜利,他们用鲜血和生命为我们铺平了前进的道路。“胜利从何而来?”胜利就从这条道路上向我们走来。愿我们的英雄们永垂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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