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12月17日人民日报 第5版

第5版()
专栏:

战斗朝鲜的文学
罗曼诺夫斯基
一切正直的人民,一切忠实的和平战士,都怀着深切的感情注视着朝鲜的事件。美帝国主义者及其附庸在朝鲜进行血腥的侵略,迫使朝鲜爱好和平的人民拿起武器。辛勤建设新生活的和平人民变成了大无畏的战士,为祖国的尊严和独立而斗争。
朝鲜的进步作家也参加了祖国保卫者的行列。他们贡献出他们的全部能力,和他们的人民一同服务于祖国。
朝鲜进步作家被迫拿起武器来保卫祖国的独立,和民主发展的权利,这并不是第一次。朝鲜文学早有它的光荣的战斗传统。朝鲜人是有丰富古远的文化的人民。日本侵占朝鲜的时候,极力要使全世界忘掉朝鲜的存在,避免提到这个国家的名字,在官家的文件上把它叫作“韩岛”或半岛。
因此外界对朝鲜的文化——世界上最古文化之一——或者对朝鲜人民为独立而进行的斗争,知道得就很少。朝鲜人的反抗运动还有待于它的历史家作忠实的记录和报导。
在伟大的十月革命影响之下,朝鲜的民族解放运动进入新的阶段。一九一九年,朝鲜人民曾经反叛日本侵略者。这次起义被镇压了;朝鲜无产阶级还没有一个能够领导全国规模的运动的战斗的政党。虽然如此,那一年的事件震撼了全国,并且迫使日本政府作了某些让步。但是日本总督所实行的吝啬的改革,并不能欺骗朝鲜人民。正相反,抵抗运动更强烈了,并且采取了有组织的形式。
一九二五年,朝鲜无产阶级文学艺术联盟(KAP)成立了。它的核心包括一群进步作家——李簊永、韩雪野、林和等等,他们都是今天的朝鲜文学的建造者。在“联盟”诞生以前,朝鲜文学是被“纯艺术”的提倡者们所支配的。他们在日本侵入者鼓励之下复活了反动的浪漫主义,把家长制的封建的过去加以理想化,或者沉醉于微妙的心理学的灵魂探索,风格的试验,和唯美主义,追随着西欧和东京的颓废派。其中有些自称为“现实主义者”的人们把自己局限于日常生活的感伤的描写,想叫他们受难的同胞和命运妥协,换句话说,和日本侵入者妥协。
进步的作家们,在真正的现实主义的名义之下,对“为艺术而艺术”的提倡者们进行了严酷的斗争。他们在作品里开始详实地描写朝鲜人民的被践踏的生存。李簊永在他的《故乡》,《穷人》,《假日之光》,和其他故事里,描写穷苦不堪的农民在日本和朝鲜地主的双重羁轭之下憔悴下去。韩雪野在他的小说《那一天的夜里》,《饥饿》,《斗争》和《转形期》里,描写了反抗的思想如何在正直的知识分子心中生长,对日本篡夺者的联合斗争如何使工人和农民更密切结合。
日本人的检查立刻就向“联盟”下手了。稿件的大部分都被禁止出版,其余的是大段大段的甚至整页的被删。但是这些被查禁的和被歪曲的小说和诗歌,由手抄本流通着。虽然警察搜索和没收它们,却不能够毁灭那在人民的心里扎下深根的东西。
日本警察无可奈何,就采取另外的方法来对付这些倔强的作家。一九三四年,朝鲜进步文学的骨干有八十位作家被捕受审。“联盟”被正式解散了。但是牢狱并不能够挫折朝鲜作家们的精神。被关在没有一片纸一枝笔的单人监房里,他们就在心里筹划未来的作品的纲要。
例如韩雪野的小说《黄昏》就是这样写成的。这部书完全是在监狱中构思,作者一出狱马上就写出来的。它是描写日本资本家们和他们的朝鲜走狗们,如何在合理化工业的借口之下把几万个工人扔到大街上,使他们遭受饥饿的慢性死亡。这本书也表现了朝鲜的工人们如何同心合力为他们的权利而斗争。这部小说,像其他进步朝鲜作家们在监狱里所构思的作品一样,也是一个伟大的成功。
一九三四年,朝鲜的作家们受到了战火的洗礼。在这一年,东北的朝鲜游击队的各个单位联合起来,组成金日成将军指挥下的第一个游击师团。
日本当局并不止是进行这些警察行动而已。他们企图靠着他们的仆从和打手的帮助来征服朝鲜的整个精神生活。一切种种的“忠顺的文学”受到各种鼓励。“为艺术而艺术”的阵营的领袖李光洙的作品被译成日文,大量的发行,并且得奖。警察维护汉城的达达派、超现实派、意象派这些颓废作家们的集团。在日本人的保护之下,他们企图把教训的故事加以人工的复活,这是古旧的朝鲜文学的一种,早已应该自生自灭了的。然而,达达派的杰作和描写老成的青年,通过孔子学说的考试,终于飞黄腾达的《教训故事》,在朝鲜读者中间却绝少成功。进步的读者倒是对在牢里和在游击战争前线上的青年更有兴趣,因为这些青年,所通过的是使他们获得朝鲜爱国者的称号的光荣得多多的考试。
一九四○年日本政府采取了最后的也是最激烈的手段:禁止了朝鲜语文。小学生说出一句朝鲜话都要受罚。不论用朝鲜文写什么都是犯法的。除了一小撮颓废派立刻接受了对祖国语文的禁令,开始写作朝鲜总督所提供的主题之外,朝鲜作家们都决定宁可一个字不写,也不用日文写作。这些拒绝和日本人合作的作家们就参加地下活动,或投入游击队。李簊永,这位身材瘦小,面貌像哲学家,手指灵活得像音乐家的,老资格的朝鲜诗人和散文作者,像一个普通穷苦农民一样种稻子,种高粱,和开河,这样坚苦不息地劳作了几年。他宁愿过劳苦艰难的生活,不作日本人的奴才。
一九四五年八月,苏联红军进入朝鲜,击溃日本帝国主义者,朝鲜人民获得了自由,他们的文学也复活了。文学艺术工作者联盟不久就在北朝鲜成立。它的领导分子是李簊永、韩雪野、李福明,和其他的优秀的进步作家们,他们曾经在二十年不间断的同日本侵入者作斗争的残酷年月中,一直高举着为人民服务的旗帜。
反抗运动的文学变成了民主建设的文学。朝鲜的劳动人民完全摆脱了过去,开始了一个新的生活。只是最近还被日本人压迫而现在成为自己国家的主人的男男女女,渐渐觉醒了新的意识,并且在所有的事业方面都有了显著的成绩。这对于朝鲜的作家们是一个真正的鼓舞的主题。关于这个题目的作品很多,其中有两部最杰出的是李簊永著作的《土地》和《泛滥》,描写了朝鲜的乡村自从一九四六年土地改革以来如何飞快地繁荣起来,农民们的心理如何在改变着。在《泥土》那部小说里,卓越的小说家李泰俊描写在日本人统治之下农民生活的穷困,和自从解放以来乡间所发生的根本改变。在描写工人生活的作品中,显示他们如何掌握新的技术和新的劳动方法,他们如何进行劳动竞赛,获得成功,和成为新时代的男女。这里首先应该提到的是朝鲜进步文学的创始人之一韩雪野所作的故事《矿镇》及《兄弟和姊妹》;李福明的《一块新生的土地的声音》和《爱国者们》;崔明翼(Choi Myong lk)的《机器》;和一个叫作黄昆(Hwan Gon)的年青作家的《运煤车》。
日本侵入者统治时期,他们尽一切力量强迫朝鲜人忘记他们国家的历史,和扑灭他们的民族自尊感。自由朝鲜的青年一定要知道他们人民的过去,他们必须知道他们的民族英雄,特别是民族解放运动的历史。因此朝鲜作家们转向历史主题,在其与现在的关联上加以表现。韩雪野在一部纪念碑式的小说里写了从本世纪初一直到朝鲜解放这一期间的事件。金泰泉写了一部历史剧,是献给十六世纪海军司令李舜臣的,这是组织人民反抗日本人的一个伟人,而且他终于把敌人打败的。《巴力山》是崔明翼的一部小说,描写朝鲜农民反抗日本侵入者所进行的斗争;青年作家钱青松所著的《游击队》,主题是朝鲜游击队员在反抗运动时期的活动;赵基天的诗集《长白山》和韩明俊的《北间岛》的题材都是如此的。日本侵入者的占领完结了,但是在南朝鲜,人民继续进行反抗他们新的压迫者——美帝国主义者及其同谋者们。这就是李泰俊的故事《第一个战役》、吴章焕的诗《反抗》、林和的《赞美歌》和其他作品的题材。
苏联人民同朝鲜人民的友谊是在朝鲜作家的作品中占据特殊地位的主题。去年出版了两部散文和诗的选集,题名“伟大的贡献”和“永久的友谊”,就是从许多老作家和青年作家的作品中选出的。
朝鲜作家们在他们的作品中描写了对苏联和对一切进步人类的领袖列宁、斯大林的深切的热爱。
诗人安龙湾在苏维埃战士们撤离朝鲜的时候,写了送别诗:
再会,再会,“十月”的儿子,
再会,再会,人类中的巨人,
带给我们幸福和欢乐,
还有自由,直到永久……
朝鲜诗人歌颂金日成这位出身农民的民族英雄和人民领袖的诗很多。他的名字已经成了团结的朝鲜在斗争中的旗帜。
朝鲜诗人虽在新生的自由的欢乐中,并没有忘记可怖的过去。也没有忘记美国占领军在南朝鲜的所作所为。现在朝鲜人民对美国侵略者们的痛恨超过从前对日本侵入者。诗人白仁俊在《仇恨》一诗里说:
无分昼夜,
野兽践踏着我们的花园,
我们的花朵……
………………
我对着他们的嘴巴,
那永远嚼着他们的橡皮糖的嘴巴,
对着他们的眼睛,
那假装着绅士派的眼睛,
唾骂出我的憎恨和复仇!
另一位诗人钱松旺的“裁判要到了”一诗,号召对美国侵略者的复仇。
北朝鲜解放之后,许多新作家出现在文学界了。文艺工作者联盟认为培养新的天才是首要的工作。而群众才能的发扬,的确是丰富了朝鲜的文学生活。所有的城市和省份(道),都成立了“联盟”的分会,在各个工厂和农庄里组成了密布的文艺团体的网。这些分会在去年拥有会员八千人。“作家协会”在“联盟”里起着领导作用。
古典的和现代的俄罗斯文学在朝鲜是早就被熟知的。俄罗斯作家的许多作品是在二十年代就被介绍给朝鲜读者的。一九四五年之后,苏维埃文学于是能够被一般读者所接触了。高尔基,玛雅可夫斯基,法捷耶夫,西蒙诺夫,尼古来·奥斯托洛夫斯基,格罗斯曼,伊萨可夫斯基,和其他许多作家的作品已经被译成朝鲜文。柯尔涅楚克的剧本《普拉顿·克里契特》成为职业剧团和业余剧团上演节目中的热戏和朝鲜观众心爱的东西。
朝鲜作家为了使文学和广大群众接近,曾经作了许多努力。烦难复杂的象形文字被摒弃,书籍现在都用拼音文字写,这样就使群众较易于接近。
但是,文学生活的繁荣只是在北朝鲜。在南朝鲜,在美帝傀儡李承晚的统治之下,文学是死气沉沉,一如日本总督统治的时代。美国军事当局禁止那些描写日本统治时期的专制横暴的作品。例如著名剧作家韩世福的剧本《夏粮》,就是其中之一,这剧本描写了日本人怎样把朝鲜人逐出土地。由于李承晚的恐怖匪帮的打手们的追踪,爱国作家们不得不像从前一样躲藏起来。朝鲜无产阶级诗歌之父林和,在南朝鲜的游击队里与赵新柱、韩新植等人并肩地英勇作战。许多其他名作家,其中有李泰俊、吴章焕,都被迫逃到北朝鲜。在南朝鲜当权的人们是不需要文学的。
当全体人民起来反抗美国侵略者和李承晚派的奴才们而进行神圣战争的这个残酷的时期,朝鲜作家们面对着一个伟大而光荣的任务。像日本人统治时期一样,朝鲜的第一流作家们一再发出愤怒的声音,暴露可憎的战犯们对和平城市的野蛮轰炸和对不能自卫的妇女儿童的屠杀。
朝鲜作家们同整个人民一起顽强地保卫着他们国家的自由和独立。在他们的勇敢无畏的斗争中,他们得到全世界爱好自由的人民的热烈支援和同情。
(谢素台节译自《苏维埃文学》一九五○年十一月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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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披着人皮的恶鬼
——“军调部”工作的回忆
《聊斋志异》上的《画皮》的故事里面的恶鬼,正是美国帝国主义者的画像,所不同的是美帝的画笔是那样的粗疏,画的皮子简直不像人样子。
日寇投降后,美国开来十一万三千海陆空军,表面上是来打“死老虎”,实际上是为着帮助远远逃在南方山里的蒋匪,抢占北方战略的要点,准备发动反共反人民的内战。美国帝国主义者的如意算盘是自己兵不血刃,通过蒋匪,在全中国建立美国的统治,换句话说:就是灭亡全中国。为了掩盖这诡计,使之不至过早地暴露,它披起了“调处”的人皮。
在“调处”的人皮之下,美国帝国主义者干了些什么呢?一九四六年,我在“军调部”工作,我曾目击当时的北京满街都是美国军队和美国吉普,戴白帽子的美国宪兵三五成群的在街上巡逻,但对于犯了罪的美国兵,他们是不干涉的。在街上猛跑的吉普,谁也害怕,它轧死了人是不犯罪的,因为在当时的蒋管区,一百多年以前美国在望厦条约中强迫中国承认的“领事裁判权”,还是惯于在中国犯罪的美国流氓们的有效护身符。
日寇打败了,我们成了战胜国,但是美国流氓是不管这个的。在这些流氓们看来,战胜者除了美国,也还是美国。街头巷尾,他们还是用皮鞋尖踢我们的车夫,用种种淫猥的手势调戏过身的妇女。北京饭店里,由特务头子,鸨儿郑介民之流骗来的年轻的妇女,更受尽了美军种种侮辱和蹂躏。几个美国兽兵把一个妇女关在房间里,实行轮奸的事,常常发生。据茶房说,强奸的事,甚至于在微暗的走廊上也发生过。
执行小组里的美国人,年青的,只晓得大腿明星,年纪大点的,也许读过两本侦察小说吧,至于其他的知识,却都是可怜地贫乏。有一次,我们问一个美国上校:“读过惠特曼没有?”他反问道:“惠特曼?英国人吧?”“不,是美国人。”他停了一下,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样,说道:“读过的,他的小说作得很不坏。”
就我所知,惠特曼是不作小说的,他是十九世纪歌唱民主的诗人。拿民主诗人来问侵略者,这当然是“问道于盲”了。
军人不知道本国的名诗人,至少应该知道自己的本行,多少有一点军事的知识吧。执行小组里的美国代表们就是在这方面,在军事知识方面也是非常有限的。
有一次,在“军调部”的“铁道管理科”,蒋匪代表要求我们把铁路修通。我们的代表耿飚同志说:解放区境内的铁路早就修通了。他反转来提议拆除当时蒋管区里的碉堡。蒋匪代表拒绝这提议,并且说:碉堡是防御性质的。美国代表马上点头说:“对。”这就不简单是无知,而是故意帮助蒋匪,掩饰蒋匪碉堡在战略上的进攻性质。所以耿飚同志立即举出胡宗南封锁陕甘宁边区的碉堡作为例子,他说:“谁都知道,拥有五十来万精锐部队的胡宗南是随时都想进攻边区的。”弄得美国代表毫无办法。
美帝阴谋征服中国的居心是令人发指的,我们看看这个伪装的“调人”的背后玩的什么花样吧!武装蒋匪一百六十六个师,供给蒋匪飞机一七二○架,军舰七五七艘,美金六十亿,此外还有美国军事顾问团和中美合作所的美国特务。就用这些物资,这些金元和这班人马,美蒋匪军杀死了我国军民几百万,凡是落过美国飞机炸弹的地方,美国恶鬼的火药气味和中国人民的血的气味,总是混和在一起,我们是永远不会忘记这些事情的。
执行小组的美国代表还有一件经常做的事,就是造谣。在解放区赤峰,执行小组的美国代表有一天忽然递来一个备忘录,说是有几万蒙古军队在围场出现,坚持要坐吉普车去调查。围场哪里会有蒙古兵来呢?我们据实驳斥这谣言,并且进一步研究他们造谣的用意。我们猜着了,往后的事实也就证明了:蒋匪要进攻赤峰,围场位于赤峰的右翼,美国代表想借调查的名义,为蒋匪侦察侧翼包抄的路线,为他们侦察地形,道路情况和我们的防御工事。
企图里应外合,内外夹攻解放区,这就是美国的“调处”。
除此以外,美国代表还想在解放区里利用教堂搞特务。一九四六年下半年,赤峰公安局破获了一个特务案子。重要的案犯就是赤峰天主堂里的神父,抄获的证据和特务的口供都证实了这些特务狗腿是和执行小组的美国代表有着密切联系的。
由于这事,我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我往热河的那天,我们在北京西郊飞机场看见一架小飞机,不知从什么地方飞落在机场,里面除了一个美国驾驶员之外,还有来历不明的美国人。小飞机加油以后,又飞走了。这样在我们祖国的领空匆匆的来去,到底在干什么呢?原来这种飞机有着特别的任务,它是专门在空中拍照的。它可以在高空架起望远镜,拍摄工厂,港口,车站和其他轰炸的目标。由此可见,凶恶的美国帝国主义者,远在一九四六年,就准备了轰炸中国的空中地图。远在一九四六年,在“调处”的人皮之下,利用蒋介石匪帮的卖国政策,美国帝国主义这恶鬼,为了它对中国的侵略,曾经加紧作了许多准备。
美国帝国主义者从来就是,现在还是,将来也是我们祖国的最阴险,最凶恶的敌人,不管它在自己的狰狞的身躯上曾经披着怎样的人皮。我们必须警惕这一点。我们抗美援朝的志愿部队和朝鲜人民军一起,英勇地在朝鲜作战,这是最高的爱国主义的表现,因为他们击败了我们祖国的最凶残的死敌:美国帝国主义者,斩断了它想伸入中国的侵略的长矛。
一九五○年十二月。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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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复仇者
(M·伊萨可夫斯基作丘琴刘光杰合译)
数不清的日子都已逝去,
这一天,可是谁也不能忘记……
就连那松树也悲伤得白了头发,
路旁的石头也在哭泣。
当家屋在大火中燃烧,
到处都吊荡着被绞死的尸体,
当孩子们横卧在路上被刺刀扎死——
这怎么能忘记?
这怎么能忘记——
当那瞎了眼睛的老爷子
被那些野性发作的生番们
绑在两辆坦克的中间活活地分尸。
不能忘记!我们也不会忘记。
对杀人的凶手我们绝不饶恕。
我们不必听集合的号音,
大家早就自动地集合在一起。
我们集合在老橡树下,
向那些老年人讨问个主意。
他们说:不许那些害人虫
生存在大地!
在亲爱的白俄罗斯的天空下,
我们为那已死的和活着的人宣誓,
并且就在当夜杀死了敌人的哨兵,
用这个记录写进复仇的书里。
从那时起,我们打死了无数凶犯——
他们都找到了自己永世的归宿!
到处都有死亡在悄悄地等候,
可是,他们自己却还不知。
死亡在田野和林中将他们等候,
每一堆丛树后都有死亡在监视,
它在渡口爆炸桥梁,
它使火车翻到河里。
你数一数看,它用机关枪突突着
打死了多少德国狗?
它把他们引进烂泥洼子里——
一去永不回头。
它把他们引进房里去过夜,
给他们酒渴,让他们在床上安睡;
当太阳又在早晨升腾起来的时候,
可就再没有一个人能从床上爬起。
我们发誓:在夏日的炎热中,在严寒里,
不让敌人有一刹时的喘息。
我们发誓:只要还有一个敌人活着
我们就绝不放下武器!
我们决不丢脸,
我们决不忘记战斗的光荣——
我们复仇的棍棒
日日夜夜地挥动在敌人的头顶。
一九四二年
(译自一九四七年苏联作家出版社所印行的伊萨可夫斯基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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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老的和小的
老祖父走在到托儿所去的路上,
好太阳!
呼吸着,空气就是奶花香。
墙上
常春藤的叶子鲜红了,
就像来接红儿的老祖父一样。
当下工回家,在泥泞的街道上,
爸爸给美国吉普车辗死了——
红儿是遗腹子;
天还在下雨,
人还在哭泣,
妈妈又死于产褥热——
红儿成了孤儿。
红儿哟,
红儿是祖父的
小宝贝。
祖父不笑,红儿笑,
红儿笑了,祖父皱着眉头,
陪着红儿笑开了嘴:
一个没有长牙齿,
一个牙齿没有了。
雪花和红旗——
托儿所迎接红儿。
祖父在红星下修理机器,
——好手艺!
祖父
爱机器一样爱红儿,
爱红儿一样爱机器。
祖父接红儿,在风雪的日子,
祖父自己解开热腾腾的棉衣,
把红儿仔细地裹紧在怀里:
祖父的体温
保卫着孩子,
孩子的体温
感动了老人。
夏天,人们沿路吃冰棒,
祖父躬着背,推小藤车;
微风
从藤车的小花孔里流过,
从孩子的花衣襟上流过,
从孩子的笑脸上流过。
也从老人的
慈祥的心里流过。
在“控美大会上”,
祖父流着眼泪说:
“修理机器,
就是
修理枪!”
从“控美大会”出来,
祖父去接红儿。
在街道这面
行进着“抗美援朝”的志愿军,
在街道那面
打着“保家卫国”的红旗,
祖父感到,他是走在队伍里面,
他的脚步合着进行曲的节奏,
他的心,和腰鼓一同响,
恨恨地想着吉普车,想着红儿的爹和娘。
祖父看到红儿,
看到一个红儿和无数红儿,
红儿们向祖父笑,
祖父向红儿们笑,
祖父心里发誓:
决不能让中国的孩子再像红儿一样!
孩子的生活,
是和平,
孩子要苹果,
不要战争。
不能让
战争冲进祖国的大门,
我们要
用战争去反对战争!
一九五○年十一月十九日。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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