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6月26日人民日报 第4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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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也算经验
赵树理
近几年来,过分推崇我的朋友们,要我谈谈写作的经验,可是我一次也没有谈。一个并非专门写作的人,写了几个小册子,即使有点经验,也不过是些生活和其他工作中的经历,作为“写作经验”来谈,我总觉得不好意思。现在又有几位朋友要我谈,我用上边的理由回答了他们,他们有人说:“那些‘经历’也可以谈谈。大家既然要你谈,你要太固执,人家就要误会你是摆架子。”好!谈就谈谈吧!
先从取得材料谈起:我的材料大部分是拾来的,而且往往是和材料走得碰了头,想不拾也躲不开。因为我的家庭是在高利贷压迫之下由中农变为贫农的,我自己又上过几天学,抗日战争开始又作的是地方工作,所以每天尽和我那几个小册子中的人物打交道,所参与的也尽在那些事情的一方面。例如“小二黑结婚”中的二诸葛就是我父亲的缩影,兴旺、金旺就是我工作地区的旧渣滓;“李有才板话”中老字和小字辈的人物就是我的邻里,而且有好多是朋友;我的叔父,正是被“李家庄变迁”中六老爷的“八当十”高利贷逼得破了产的人。同书中阎锡山的四十八师留守处,就是我当日在太原的寓所。同书中“血染龙王庙”之类的场合,染了我好多老同事的血,连我自己也差一点染到里边去……这一切便是我写作材料的来源。材料既然大部分是这样拾来的,自然谈不到什么搜集的经验,要说也算经验的话,只能说“在群众中工作和在群众中生活,是两个取得材料的简易办法”。
再谈谈决定主题:我在作群众工作的过程中,遇到了非解决不可而又不是轻易能解决了的问题,往往就变成所要写的主题。这在我写的几个小册子中,除了“孟祥英翻身”与“庞如林”两个劳动英雄的报导以外,还没有例外。如有些很热心的青年同事,不了解农村中的实际情况,为表面上的工作成绩所迷惑,我便写“李有才板话”;农村习惯上误以为出租土地也不纯是剥削,我便写“地板”(指耕地,不是房子里的地板)……假如也算经验的话,可以说“在工作中找到的主题,容易产生指导现实的意义”
语言及其他:我既是个农民出身而又上过学校的人,自然是既不得不与农民说话,又不得不与知识分子说话。有时候从学校回到家乡,向乡间父老兄弟们谈起话来,一不留心,也往往带一点学生腔,可是一带出那等腔调,立时就要遭到他们的议论,碰惯了钉子就学了点乖,以后即使向他们介绍知识分子的话,也要设法把知识分子的话翻译成他们的话来说,时候久了就变成了习惯。说话如此,写起文章来便也在这方面留神——“然而”听不惯,咱就写成“可是”;“所以”生一点,咱就写成“因此”不给他们换成顺当的字眼儿,他们就不愿意看。字眼儿如此,句子也是同样的道理——句子长了人家听起来捏不到一块儿,何妨简短些多说几句:“鸡叫”“狗咬”本来很习惯,何必写成“鸡在叫”“狗在咬”呢?至于故事的结构,我也是尽量照顾群众的习惯:群众爱听故事,咱就增强故事性;爱听连贯的,咱就不要因为讲求剪裁而常把故事割断了。我以为只要能叫大多数人读,总不算赔钱买卖。至于会不会因此就降低了作品的艺术性,我以为那是另一问题,不过我在这方面本钱就不多,因此也没有感觉到有赔了的时候。这些就是我在运用语言和故事结构上所抱的态度,也可以算做经验。
我所能谈的经验只此而已,至于每个具体东西的写作过程,都是普普通通不值一谈的,因而也就不多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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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我们部队中的快板运动
第六十军十八兵团 革飞
快板,在我们部队中非常普遍流行,不但在练兵中行军中快板很活跃,并且在极度紧张的战斗生活中,快板更是活跃,在战壕里几乎天天可以看到新的战壕传单。你走进战壕,到处可以看到战士写的快板,有的是描写战壕生活的,有的是形容战壕的作用的。比如:“我的家是土窑窑,出门就是一道壕。敌人子弹打不着,气坏他的榴弹炮。”“窑洞不宽不大,坐在里边谈话。看的传单捷报,说的故事笑话。”象这样的快板,不但广大战士喜欢写喜欢说,不识字的自己说,请人帮助写,有些师政委、团政委、师长、团长等干部都喜欢写快板读快板,用群众喜闻乐见的快板形式去教育鼓动部队,传播好的经验。不消说这些干部也是特别关心与扶植快板运动的。
部队中的各种工作活动,很多是用快板形式表达与反映出来的。用快板写挑战书,应战书,请战书,立功计划,互助合同;用快板总结经验,检讨教训,表扬模范,批评缺点;用快板诉苦,用快板揭露敌人的罪行。用快板传捷报,用快板提动员鼓动口号……总之,快板及时地灵活地配合了部队中各种工作并起了教育鼓动作用,又活跃了部队情绪。
我们部队中的快板活动,第一个特点是它的群众性。快板这一文艺形式,非常短小精干,不但读者容易接受,并且作者比较容易掌握,因此,广大的干部战士是读者,同时又都是作者。他们都是整天价生活在翻天覆地火热的斗争中,斗争经验非常丰富。这样,快板便有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生活源泉。比如在光复延安以后,战斗英雄张庚午班用快板给蒋介石打了个小收条:
蒋介石,美国造,靠你干爹撑后腰。
凭上美国杜鲁门,给你造枪又造炮。
你们当上运输队,给解放军送枪炮。
……………
光说我们第七班,一年作了五次战。
收到你的人枪炮,给你打个小收条。
今收到,今收到,一门小小六零炮。
轻重机枪两挺半,步枪四十又两条。
还有三支冲锋枪,有的不是美国造。
电话机子整五部,崭崭新新又灵巧。
收到俘虏九十五,有些年纪还太小。
……………
这个小快板受到了广大士兵的热烈欢迎。很多战士把它背的烂熟,经常挂在嘴上,对鼓励我军士气,灭敌人的威风,起了很大作用。当时还受到了报社的物质奖励。为什么这个小快板写得这样生动活泼呢?最主要原因是作者亲身经历了丰富的斗争,自然就会有丰富的感情流露出来。快板的第二个特点是它的战斗性与尖锐性。它能及时的为战争服务,为兵服务。并起着相当的推动工作指导斗争的作用。有许多快板都是迅速的写出,迅速的传播,便马上发生效力。比如在××登城战斗前,首长动员突击队,边开会边根据首长的讲话编出了战壕传单。其中一个是这样写的:“突击队,象钢钉。钉在突破口,赛过泰山稳。突击队,象锥尖。插进敌心脏,一直往里钻。进一步钉个钉,没有后退只前进,扎一锥闻见腥,见肉美美吃一吨,消灭蒋阎匪,决心立大功。”这个传单把首长对突击队的要求很生动的表现出来了。马上传遍了全师,对冲锋的战士起了不小鼓舞作用。
快板,为什么在我们部队中起的教育鼓动作用特别大呢?
一:因为它非常紧密的结合了中心工作。比如当领导上提倡插入切断的尖刀战术时,便写了个“胆大胜利大”的快板:“胆大胜利大,勇猛往里插,插入敌纵深,腹内来开花。后路给切断,敌人被分割。四面包围紧,不让跑一个。狠狠用力打,彻底连根扒。攻击有准备,迅速有计划。一块一块吃,各个来击破。敏捷又顽强,猛打加喊话。火力掩护好,单兵去爆炸。小组猛突击,就把俘虏抓。”这个快板对贯彻领导的战术思想是起了相当作用的。
另一方面,群众在完成领导上所给予的任务中,有些什么顾虑(问题)?那个顾虑是主要的?那些先进份子已经解决了,用什么方法解决的?就把这些方法写成快板,帮助与启发大家解除顾虑。比如:在解放太原前,大家对洋灰碉有顾虑,就写“怎样打洋灰碉”、“洋灰碉的自我介绍”;在大家对打纵深有顾虑时,就写“怎样打纵深?”(这些都是从总结群众经验中写的);在大家对三弹有顾虑时(照明弹,燃烧弹,炸弹)就根据三弹教育总结写出了“趁明看地形”等传单:“照明弹,没啥用,外面是洋铁桶,它的用法有两种,说来到也很普通。一种是用炮来打,一种是用飞机扔。打出来,象盏灯,悠悠荡荡往下沉。不要慌,不要动,趁着明明看地形。等它熄灭了,你再向前进。”这个快板不但解除了对照明弹的思想顾虑,并且学会了利用照明弹,这样一来便把敌人的优点变成了我们的优点了。这里有一点特别应交代清楚,前边说领导与群众两方面是结合的,一致的,不能分裂开看。所说根据领导意图,群众经验写快板,也并不单纯是翻板,而是有创造的。
二、快板与文化娱乐结合。快板即便编的好,由于有些同志不识字,没人念给听还是接受不了。因此,快板一发到连队,就由文化干事,文娱委员,各班学习小组长,利用各种机会给大家表说。领导上也对这一工作有组织的进行督促。到游戏时候,大家自动的互相欢迎说快板。
三、快板和学文化结合,有些战士觉得快板很好,就是自己不识字不能直接看,怪着急,便一边学快板一边学识字,慢慢直接看快板的人也就多起来了。
四、快板和漫画结合,不会写字的人能画漫画,看不懂快板的能看画,更受战士欢迎。
在快板运动中,的确产生了一些较好的作品。群众对好快板的反映,综合起来有这样四句话:“又格劲,又顺嘴,好懂好记有趣味。介绍方法和鼓励,内容具体又实际。”这四句话是群众对快板的赞美,也是群众对快板的要求。它的意思需要再解释一下,“又格劲,又顺嘴,”就是说韵脚押的自然、顺当,不是强拉硬凑,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开门见山,劈头就上正题,不转弯抹角,不戴大帽子,不拖长尾巴。“好懂好记有趣味。”就是说快板是写的兵自己的事情,说的兵言兵语,有酸有甜有苦有辣,不是枯燥无味。“介绍方法又鼓励,内容具体又实际。”就是说快板能及时地介绍解决当前问题的方法,或者是表扬鼓励模范,而这些都正是大家在斗争中迫切需要的。所以有的战士这样反映说:“快板来的真妙!咱对什么问题正发愁没办法解决的时候,快板就来了,上边正好是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真跟开脑筋钥匙一样。”
当然,这并不是说:快板就十全十美没有缺点,缺点是有的,不从具体实际出发的老一套等毛病还常常发现,这必须克服了它才能把快板运动提高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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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重建淮河大桥
铁道纵队第三支队政治部
淮河大桥的修建工程已进入紧张阶段,在淮河铁桥两岸八百米方圆的工作场地,到处洋溢着劳动的歌声、呼号声,指挥者的紧张的呼唤和应答,这种人声只有习惯的人才听得清楚。两台七十五马力的发电车,停在旧桥上;均匀的日以继夜地马达声,不间断地轰响了四十几天了。从这马达声中供给全部现场的动力,你听在他下左方一个新的木房下面匀整的响着电锯的锯木声,和间隙的电刨声的高音,制造两千多立米木材。在那里散发着浓重的松木香味,那是兴安岭上长白山中生长出来的树木。有拖拉机轻松的吼叫着,拖着制成的木材走向右侧的河边,那里响起一片斧头砍木的声音,分不清是谁的斧子在响。这响声中木箱一层层的长起来,木架一个个做起来,假如走近细细的辨别,这里面还夹杂着电钻的细歌嘤嘤。在河心的打桩船上内燃打桩机,沉重的锤击声和瓦斯爆发的声音混合,象军乐队中的大鼓,打着雄壮的拍子;一排小平车在轨道上轰轰滚动,蒸气刁船不时响几声汽笛,作为开动的警号。碰巧运送木材的列车开到桥头,饱满的汽笛长鸣,代表后方劳动弟兄支援工作热情的呼唤。广播机在几处高悬的喇叭筒里唱着“立功歌”,报告着各个单位的英雄事迹。在这巨大的交响乐中,淮河的浪涛声,成为被征服者的呜咽,已没有人再去理会。
登高一望,又是一幅劳动大军在进行战斗的瑰丽的图画,上下游的较远方,樯桅林立,说明这淮河中游商埠的重要和繁荣。中间横跨淮河两岸四个桥,紧紧的靠在一起,最下游的一个是原有的铁桥,在今年一月十五日被匪徒蒋介石命令其走卒刘汝明部用八十吨炸药破坏掉,妄想阻止人民解放军的前进以延缓江南小朝廷的命运。这桥象一条仇恨的巨练躺在那里,今天他只是起了一个作用,就是:每一个人看见都记起国民党残暴的统治;如此,每一个战士都会激起仇恨来,而加速我们前进的步伐,加速的建设新的桥和新的人民的国家。在这仇恨的巨练旁边十五米——四十五米的斜度里筑起来一条新的桥。在正式工作卅三天以后,象春笋一样,一个个木桥墩子,生长起来。十六个墩子和两个桥台全长四九八米的大桥,现在已经完成了十四个。在河中心还有两个墩子的沉箱正在进行安设,现在仅空下七十五米距离的激流在翻滚着浪花,工程负责同志说有六天时间就可将最后的两个箱子第七号、八号安放完毕。同样困难的工作已完成了四个,有了经验,这两个安放更有信心,以后就是架设钢梁,铺设钢轨,架桥机在桥北端已经装配好,等待完成最后的一笔。我们仔细看出这个新的桥各处都正在生长,第六号墩子上有个刁船在刁起木排架向上安放。这个刁船有一段历史,它是光绪年的产物,原来是一个老式的挖泥船,为疏浚淮河水道用的。蒸汽机已在腐锈,起重装置不是牙齿轮和复滑车,而是摩擦轮单滑车。找来后,经过修理,仅能刁动两吨。经过工程师的设计,机械技师胡俊峰和技术连机械排副排长王吉臣和技术连同志们研究改造,装添了一个长的刁臂和复滑车。它现在象大力士样能轻松的举起十吨左右的木排架,起了很大的作用。这个老船没有想到它今天参加了新中国的建设事业。第七号沉箱——十二米长六米宽七米高的庞然大物,现在它半浮在水上击在巨大的打桩船中间正在稳重的走向它的位置。
打桩船系两个六十吨的铁驳船组成,上面架设了三台打桩机,每台十二米高;看去象三桅的大海船,这里同志给他起了一个光荣的名字,叫它“巡洋舰”。现在我们的“巡洋舰”上的“水手们”正在绞动四角的卷扬机,调动本舰的方向,和激流在斗争。在远第九号桥墩,昨夜才打桩完毕,象在水中生长出四排牙齿(每排十根),有一群木工在这牙齿岛上工作——把桩头锯平,把驮架安上去。从十号桥墩运到南岸是一条人的龙,在紧张的搬运石块,掷在沉箱在激起水花,战士们说是“打炮弹”。第十一号木排架早已组好,上面架了一个经纬仪,测量员在那里摇动手里的红旗——作旗语。
河上汽船拖着木桩在走。在上游一百米处的河心里,停着一台平船,上面有四台卷扬机,它是固定在一条拦河的大钢丝绳上面,它离桥虽然远不为人注意,它却负担着一条最重要的任务,它可左可右,它能使“巡洋舰”和它带的沉箱上下左右移动,移动到我们需要的一定位置上。
在第十号桥墩附近还停着两只船,船上有个小屋,门口还有栏杆,那上面装着潜水的器械服装,经常有人下到水底工作。这些水下英雄,有战士、还有从山东荣成县来的潜水工人。他们在回答并解决混浊的八、九米深的淮河激流下隐藏的秘密——是泥土还是石头,基础是平的还是斜的。他们还要在水下拴石头,摸钢绳,整平基础。
在较远的河滩上一排排的帐篷下现在是空的,帐篷前的平地上架起一排排的枪支,一两个哨兵在看守着。帐篷顶上,有的骄傲的飘着红旗,上面写着“超过任务”或“完成任务”的白字。那是部队休息的地方,旁边冒着青烟,伙夫同志在烧水、做饭。
桥两旁有宣传队制成的巨幅标语,有力的写着“战胜淮河洪水,提前完成任务”以及“提高技术,节省材料,爱护工具”等号召。
在工作场所贯串两岸的是大小六十只民船组成的浮桥,象一条百足大虫伏在那里;上面滚滚的运输各处需用的材料。这差不多就是这幅伟大建设图画的全景。
再上游不远是另一个现在正通行的浮桥,桥上很拥挤,有时成千百辆人推车,不断的推送粮食及物质过桥向南去。一辆载重汽车载着弹药过桥,则所有船家都爬出舱来,战战兢兢看着船,看着车,摇摇晃晃的慢爬过去,怕出危险似的,看到现在交通这样艰难,更说明行将修起的铁路大桥的意义重大。
在这里,是巨量的劳动和现代的工程技术,和人民军队坚强的组织纪律党与政治工作三者相结合。
所使用的材料,粗略统计:钢铁一百二十余吨,木材一万×千根,石头一万五方米……。所使用的机械有世界工程最新式的内燃打桩机,全中国唯一的双臂架桥机。该架桥机为这次苏德战争中苏联工程师所发明,曾得二等斯大林奖金,现使用者为东北三十六钢工厂工友所仿造。在技术上,因淮河地质复杂,北岸为游泥底,南岸为岩石,中心水深在八米以上,而日以继夜的工作,饱满的工作情绪,则因开展立功运动,以及发扬工程民主,而充分表现出我党我军的优良传统——把战斗的作风用之于工程建设。
为响应铁道部滕、吕部长的号召“三月任务,两月完成”这个口号似乎已经有了现实的根据。从他们现在每日的工作计划上,象似还不满足,在追求着更好的成绩,来回答上级的号召,军事的要求,和人民的希望,准备在七月一日以前完成,做为给党的生日献礼!
六月四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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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香港通讯

  香港侨胞在狂欢中
 追记京、沪、杭解放后香港祝捷盛况
胡星原
人民解放军渡江的消息在四月二十一日毛主席朱总司令颁布进军命令的当日下午就传到了香港。街头到处挤满了抢购号外的人群。有的人来不及等找尾数,原本一毫子一份的号外,买的人丢了一块钱就走了。在利源东西街、阁麟街一带的摊贩,几乎人人买了一份号外。报馆的里里外外都挤满了抢购号外的人。荷里活道一带等候好消息的市民汇成了人海,直到深夜始散。
留在香港的文化工作者和十万进步劳工首先行动起来。诗人马凡陀等立即写出了歌颂渡江的诗作,作曲家立即谱出了“百万雄师下江南”、“迎接渡江”等歌曲。画家们提出了“把招贴画贴遍江南”的号召。外勤新闻记者周末座谈中,几十位青年记者一致决议“为配合渡江进军,要加倍努力与逃亡香港的蒋匪‘白华’作战”。港九工人在工联会的领导下,普遍地展开加强学习运动,迎接新中国的诞生。
人民解放军四月二十三日解放南京的捷报,使香港的侨胞喜上添喜。
大军进驻南京城的第三天,香港新华分社主持人乔木、龚澎在香港大酒店客厅举行了庆祝南京解放的盛大的鸡尾酒会。二十七日晚上,新闻、文化各界又在金陵酒家举行了一次盛大的祝捷大聚餐。虽然这次集会头天晚上才决定,但第二天竟涌来了八百余人。每人衣襟上都带着红花。席间,二百多人欢狂地大扭秧歌。音乐家们当场创作了一个“庆祝胜利”的曲子,即时,在麦克风前广播。与会者全体演出了八百人的大合唱。做戏剧工作的朋友将当场的情形变成了对唱活报,即时播唱。文艺作家在会上提出创作竞赛的挑战,诗人马凡陀等集体写出了“欢呼胜利”,适夷等也马上创作了一首“让我们高歌”。年青的小弟弟们也不后人。华商报、文汇报的歌咏队热烈地展开了歌唱竞赛,他们唱出了“永远跟着中国共产党”,“我们的队伍来了”。几百十次满堂的掌声和欢呼,轰动了整个塘西区的居民。金陵大楼周围的马路上无数高楼的窗口,都站满被祝捷欢歌的热浪所激动了的人们,连金陵酒家的厨司和别楼的茶房都挤到了大楼的扶梯上来凑和热闹。虽然有香港政府重重的限制,不少人狂热地喊着“毛主席朱总司令万岁”和“中国共产党万岁”。大会直到深夜才在狂扭秧歌、狂唱歌曲、狂拍手掌、高喊“打到广州去”的欢声里散会。
最欢狂的还是港九的十万进步劳工。直到六月初记者离开香港时,各大产业职业工会仍在不断地举办着庆祝中国人民大胜利的集会、聚餐、旅行。每天晚上,各工会都是歌颂胜利的歌声。电车、电灯、电话、船坞、海员、纱厂……三十几个单位组成了歌剧团。“五、一”节港九工会联合会的纪念大会的主要内容就是庆祝祖国工农兄弟的胜利。到会的有各工厂工友代表一千五百多人。会场占了金陵酒家的二层大楼,场里场外挤得水泄不通。庆祝大会,号召港九工人掀起爱国热潮,团结一致,为迎接新中国的诞生而奋斗。游艺节目中大英烟草公司女工们演出了歌颂新中国的大舞曲“民主中国已诞生”,海军船坞工人演出了表现中国人民英勇斗争的舞蹈“天快亮了”和五百多工人歌手的大合唱。大会从早上八时一直开到下午四时才散。
港九青年们,对解放军的伟大的胜利,同样欢庆若狂。在这一段日子里,有五十多个歌咏团体分别在郊外大自然的海天中,狂热地庆祝着京沪的解放和向华南进军。
解放军进入上海的消息在五月二十六日的清晨传到香港,这个消息使香港侨胞庆祝解放军胜利的欢狂,达到了顶点。工人、青年、学生、文化界和市民的疯狂庆祝,简直无法用文字和语言描述。
无数在国民党匪帮迫害下流亡到香港的侨胞,都纷纷准备买舟重回自己新生的祖国。人行道上、轮渡里、茶座里处处是“侬几时回上海”的乡音。
解放军进军江南后香港侨胞的欢腾,正可以看出无数万的侨胞对建设新中国的坚定信念,和对这个伟大的革命运动的领导者——毛主席、朱总司令和中国共产党的尊敬与爱戴。侨胞对自由祖国的殷切期望是历史上空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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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看看苏联工人如何养路
——莫斯科工务段道班班长兹洛比莫的讲话
原文载苏联汽笛报四月二十二日孙 敬思译
莫斯科工务段工务员工们,又临到繁忙的时候,早晨出去,到区间路线上—枕木还被霜盖着,可是向着太阳光的那边,已经可以看到在融化了,再经过两三天,我们就能开始工作。
冬天里,在本段的路线保养上来讲,很多东西全旧啦,其中特别要修补的是枕木,我们这里的枕木全是已经很旧的,不要忘记,在一九四六年就应当更换的,不更换是不许可的,因为在我们段内路线上通过很多列车——它是一个干线——按照技术规程,我们应该负责保护它,不应当有一点的疏忽。
在我们管内,任何时评点不能多于十点,我们已经用旧枕木来维持很多年限,尽量想法向国家少要求新的,要知道对于交通部门,是须要以百万计的枕木——可是那里贮藏着这么多呢?最好让特别紧急需要的地方铺设新的吧。
在我们的管内,我们自动地制定了专门研究枕木的一本册子,在那里边可以找到每根枕木的号数,可以见到它一生的状态:何时铺设的,何时暴露某种现象,施行某种补修。巡道夫分类检查所有枕木,如找出各样的裂纹,即通知给我,三天一次,我校对着所通知给我的枕木裂纹状态,如果与事实相符,我就记在册子上,拟定补修日期及补修办法。这本册子有如一个补修计划表,我们要想法严格地履行它。
在去年我们主要完成了防裂设备工作,就是说因为温度及轮轴冲击的变化,在枕木的两端所构成的裂纹,想法去防止,或作补修的工作,关于此种工作,我们严格地遵守技术上的要求:先把裂纹地方打扫干净,然后用黑油或是用防腐剂将它灌好,为的是预防木质纤维腐烂,灌注黑油或防腐剂,以后利用特别工具,去压紧这枕木一头并且同时安上卡子以便防止裂纹的扩大。
其它常用的补修方法——是以木塞补强腐烂的道钉孔,我们在轨间整正完后,将旧道钉孔灌注防腐剂,并用浸防腐剂之木塞填塞坚固,这样不只延长了枕木的寿命,并可校正轨间的正确距离。
只有在车站上各路线,我们才进行大规模的枕木补修;不过这是很稀少的工作,撤去头部朽烂的枕木然后换上新枕木,设若遇到轨道中间的枕木上部被伤损或是被火烧不太深重(五公分左右)的时候,我常用的补修方法就是剔除被损害的木层,并且在它的位置上,涂上防腐剂,然后把它钉牢。
今年我们想要补修的枕木比每年都要多两倍,在初冬的时候,我们就着手准备了防裂设备如挟子,垫板,补强材料和其它的材料,这样的准备能以帮助我们早日完成所拟定的补修计划。
照我的观点来看,还有较比重要的工作,就是注意枕木周边的碎石情形,我们努力设法让枕木有稳固的、紧密的、负荷力量平均的、并且平坦的床穴,这样可以加强枕木的健康,我们还应当注意,不让钢轨有倾斜,并要削整在垫板下面可能遇到的凹凸部分,不然在这个地方就会积水,腐烂木质。
保持站内路线枕木的不易损坏,是一件很难的工作,在我们管内的站内路线有四公里长,每个人全知道,在车站上比区间路线要多换四倍的枕木,所换的这些枕木全是因为司机没有纪律性,不在指定地方清理炉灰而受到的破坏。算不算笑谈呢?在去年从新换过的一百零五根枕木里,有六十三根是单纯的被司机所烧毁并且已经完全不能使用,可是,我从所剩的四十二根里边补修了一半,并且又重铺在车站上,到现在它们还是完整的。
应当强调的说,在去年,我比本段的任何一位班长都少换了约三倍之多的枕木,这个少换的缘故,是因为我们补修了有四百七十五根枕木,这些补修枕木约为更换枕木的五倍。我们管内第一期节约的,特别缩减预算三千多元,恰好为全段特别缩减预算的百分之四十。
在迎接“五一”的生产竞赛中,要负责补修五十多根枕木,同时要比去年省钱两倍,我们要永久保持着在竞赛中争取第一。    (人民铁道报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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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新儿女英雄传
袁静 孔厥
 第十四回 结婚的谜
 越想越甜赛沙糖,涎水流在下巴上。
——李季的诗

牛大水回到大杨庄,同志们也都回来了。一下突开了好些个村子,大伙儿都很欢喜。过了一天,保长们果然放了回来。大家又开会,讨论党的指示:一方面要利用上层关系,主要还是要组织下层群众,扩大我们的力量。同志们又都出发;牛大水再到申家庄去,暗里发动群众,恢复各种组织……。
可是何狗皮领着一把子特务,邪得厉害;这没有了鼻子的恶狗,还伸着头儿,到处走,到处嗅。有一天,他还打发人,把高屯儿老娘骗回家去,半夜里放火,活活把她烧死;尸首烧得卷缩起来,成一疙瘩黑炭了。
牛大水赶回来报告。黑老蔡气愤愤的说:“咱们一方面宽大,一方面还得镇压;对何狗皮这样的坏蛋,决不客气!”大伙儿都嚷:“非撕了这狗皮不行!”高屯儿更是捶胸顿脚的哭着,要去报仇。黑老蔡跟大伙儿商量了一下,就决定大水高屯儿两个去,瞅机会掏出何狗皮,执行了他,好警戒旁的铁杆汉奸。
这一天夜里,大水高屯儿到了申家庄,探听到何狗皮在“高丽棒子”开的白面馆里过瘾呢。他两个摸到白面馆,翻墙进去。何狗皮带的一个护兵在西屋里睡着了。何狗皮和李六子在北屋炕上抽料面,高丽棒子坐在旁边,正在给他们捏馄饨。大水高屯儿端着枪闯进去。何狗皮不提防,一下就给高屯儿抓住了“分头”,拖下炕来。大水平举着枪说:“谁嚷打死谁!”李六子和高丽棒子都吓得不敢动。大水把何狗皮李六子的枪都收了。
高屯儿捆好何狗皮,转过脸来说:“吓,李六子,你又当起汉奸来啦!”随手把他和高丽棒子也捆了,三个人嘴里都给塞了棉花。没有鼻子的何狗皮,看着大水高屯儿,早吓傻了,两只贼溜溜的眼珠子跟着大水高屯儿转。牛大水又到西屋,把护兵的枪提了,带他到北屋,嘴里也塞了棉花,捆起来。
大水高屯儿暗暗商量,决定把李六子也带出去,借着执行何狗皮的机会,再教育教育他。商量好了,大水对护兵和高丽棒子说:“没你们的事儿,你们老老实实的在这儿待着!”就留下他俩,从外面扣上门,把何狗皮两个带走了。
高屯儿押着何狗皮,牛大水押着李六子,悄悄儿往村外走。这两个汉奸都没有五花大绑,是用他们自己的外腰带捆着手的;大水他俩攒往带子头儿。一出村,那何狗皮想着自己干的坏事儿,早知道不好,他趁高屯儿不注意,猛的一挣歪,带子头从高屯儿的手里滑出去了,何狗皮撒开丫子就跑,慌得高屯儿就追。大水着急的喊屯儿:“你怎么不打?”高屯儿慌忙打了一枪,可没打中。大水尽顾着那一头,没想到手里牵着的李六子,一使劲儿,也挣脱了带子往东跑。大水回手就是一枪,李六子扑通倒下了。大水急忙跑去看,刚打了个准,子弹从后脑打进,前额颅射出;地上一滩血,脑瓜儿上还噗噗噗的冒血泡呢。
高屯儿追了一阵,没追上,走回来打着自己的头,气呼呼的说:“我真该死!眼看着给他妈的跑了!”说着,这高个儿的年轻人,蹲下来就哭。大水垂头丧气的走过来,说:“唉,这事儿可坏了!李六子也跑,我一着忙,就把他打死了。真他妈的倒霉!该打死的没打死,不该打死的倒打死啦!这可怎么办?”
正说着,村东那岗楼上听到枪声,打开了机关枪,子弹直朝这边飞。他俩不敢多耽搁,急忙回来了。

回到机关,两个人都受了批评。那何狗皮可就不敢在申家庄待,丧魂失魄的到镇上他父亲那儿,一连躺了好几天,起不来炕。
不久,申家庄岗楼上的鬼子兵,怕对付不了八路,都撤到镇上去了;只留下伪军在这儿守备。郭三麻子更害了怕,也托病到镇上疗养。黑老蔡他们趁这机会,给岗楼上写了警告信,街上也贴满了抗日救国的宣传品。欢迎伪军反正的标语,一直贴到岗楼上。
一天晚上,黑老蔡和牛大水正在申耀宗家谈个事儿,忽然听见脚步声。隔着玻璃窗一望,瞧见三个伪军提着枪,走进里院来了。申耀宗变了脸,惊慌的站起来说:“快着!你们藏到套间里去吧!”老蔡可镇静的说:“不碍事,我来应付他们!”他把小手枪掖在袖筒里,盒子枪扔在炕上,装作没有准备的样子;又低声对大水安顿了几句话。三个伪军掀开门帘,进来了。伪军一进来,瞧见炕上坐着一个连鬓胡子的黑大汉,穿着便衣,两只眼睛亮闪闪的对他们打量着;旁边坐着个粗眉大眼的庄稼汉;大乡长申耀宗站在一边,神色很不安。伪军很奇怪,一转眼,又瞧见炕上放着一支盒子枪;他们猜想那两个准是八路军,一时吓慌了,马上就想退出去。可是那庄稼汉叫住他们说:“别走!我们大队长有话跟你们说哩。”
三个伪军一听是大队长,更害了怕,赶忙都立正,一齐鞠躬说:“大队长有什么吩咐?”黑老蔡拧着眉头问:“这么晚了,你们还出来乱跑什么?”他的膛音很亮,三个伪军听得脸儿发黄,恭恭敬敬的垂着手儿回答:“是,大队长!出来想找口烟过过瘾,没别的意思。”黑老蔡说:“坐下吧!”伪军说:“队长在上,我们立一会儿吧。”老蔡说:“不要紧,都是中国人,坐下谈谈吧。”
伪军们在靠墙的大坐柜上坐了,把大枪靠在身边。一个烟鬼模样的班长,掏出一盒香烟递过来:“大队长,您请抽!”老蔡说不会抽烟,他又让牛大水抽。大水说:“咱不抽那个,八路军抽惯了纸烟,还了得!”说着,掏出他的小烟袋儿抽旱烟。
那班长碰了个软钉子,只好给申耀宗递了一支;自己不敢抽,假痴假呆的把烟盒放进口袋里。只见黑大汉扬起眉毛说:“我对你们有个指示!”伪军们瞧他脸上很严肃,觉得形势不妙,连忙立起来,腿儿发抖,说:“大队长,您有什么指示,我们一定照办。”那大队长说:“第一,没事不准出来乱跑!”“是,大队长!”“第二,不准勒索老百姓!”“是,大队长!”“第三,出来不要随便带枪,带枪也得倒背着!”“是,大队长!”“还有,往后有事找保长;不准随便串老百姓的门;老百姓没经过事,哪经得起你们吓唬?你们说对不对?”“是是是,大队长!”
牛大水咳嗽一声,也扬起眉毛说:“我对你们也有个指示!你们别尽想着吃白面;这年头儿,老百姓哪来那么些白面给你们吃?你们说对不对?”伪军们都点头,说:“是是是!对对对!”
黑老蔡和颜悦色的说:“你们也不用客气。咱们都是中国人,乡里乡亲的。你看,我们武器都放在炕上,就没把你们当成敌人看待。今天跟你们谈的,你们必须切实做到,我们经常要来检查的。你们可记住了!”他们说:“统统记住了,大队长!”那班长又说:“我们一定本着您的指示前进!”黑老蔡说:“好吧,你们回去吧。以后看你们的表现。”他们说:“是,大队长!以后看吧,反正我们干什么,你们都知道。”
他们提着枪,又一齐鞠了个躬,就要走。申耀宗急忙走上两步,故意表白说:“李班长,我不送你们了。今天两位八路同志来教育我,捎带把你们也教育了一阵子,这可真是无巧——不巧!哈哈哈!”班长说:“可不,两位同志真把我们点拨开了。这比抽一阵大烟还过瘾呢!”说着,三个人恭恭敬敬的退出去了。
等他们走远,老蔡他俩才把手枪从袖筒里掏出,忍不住大笑起来,说:“真有意思!这是送上门来,请咱们上了一课!”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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