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6月23日人民日报 第4版

第4版()
专栏:

华北人民革命大学访问记
林洪
一、学校概况
华北人民革命大学创立于今年二月,校址设于北平西郊万寿山湖畔之西苑。
该校共有学员一万两千余人,住在天津分校的三千余人,在平学习的有九千多人。学员来历以学生出身的占大多数,工厂机关职员学校教师次之,此外还有一小部份商贩旧军人和失业工人等。女同学约占学员总数的五分之一强。学员中原来失学、失业的占相当大的数目,这是国民党反动政权长期统治下留给人民的恶果。
学校组织设校长副校长教育长各一人,下设教务处政治处校务处和一个校部办公室,校部是全校最高领导机关,下设四个部,一个分校,每部设教育、组织、总务三科及秘书室,受部主任领导,每部有十个班(只第一部是九个班),每班有学员二百五十人左右,以二十四、五人为一大组,每组分为三个互助学习小组,以作自修互助学习的单位,全班共十个大组。班是直接领导学员学习生活的基础组织,设正副班主任及干事六、七人。班主任掌握全班情况,指导学员学习,干事协助组织学员学习生活及一切课外文化娱乐活动,小组设正副组长,由同学中选举,协助班干部领导大家的学习与生活。
全校共有干部工作人员一千余人,老干部约占三分之二强,大多数是第一次大革命十年内战时代和抗战初期就参加革命、受过长期斗争锻炼的。
学习期限约六个月。课程共分马列主义基本理论,中国革命基本问题,当前各种政策,共产党的建设及其历史等四大部份,此外,还配合着政治形势的学习,先后到学校作过报告上过课的有朱总司令的政治形势和学习问题(在天津分校讲),薄一波同志的政治形势,黄敬同志的人生观问题,安子文同志的介绍中国共产党,杨献珍同志的唯物史观,艾思奇同志的社会发展史,冯文彬陆平同志的建团报告,还有马列学院许多同志的班联课,宋平同志的介绍苏联青年团,刘宁一同志的世界各国情况,和中国革命胜利对于世界的影响及郭沫若先生演讲介绍苏联等。
二、变兵营为学校,大家动手建设校园
校舍宽敞高大,风景秀丽,是一个很好的学习环境,但在过去盘据此地的是国民党青年军二○八师,是残害青年的集中营,在三个多月以前,由于国民党匪军的破坏,遗给我们的只是荒凉与污秽。当时学员尚未入学,由已到学校的干部和在良乡就进了革大的八、九十个学生,在学校的号召下,一齐动手,抬砖头、出垃圾、清除厕所,大家从早忙到晚。一座人民革命大学的修建就是这样开始的,在这儿特别值得提出的,就是后来由北平建筑工人联合会介绍来的工人同志们对于建设学校的贡献很大,由于工人们认识到这是人民自己的学校,加上校方对于他们的尊重和不断上课教育,学员对他们态度的和霭亲切,大大启发了工人的积极性,“五一”劳动节,学校请他们过节,同学们写给他们二百多封慰劳信,学校文工团专为工人组织晚会,使工人们感觉真正是自己的大学,工人们在答谢学员的信中保证说:“我们将要更加倍努力,建设我们自己的学校,满足大家学习的要求,以便早日毕业好去给人民办事。工人学生职员融合成一片,大家在这里做工特别高兴,于是端五节那天,北平建筑工人联合会,就送给革大一个“革命熔炉”的大匾,挂在校部门前以示纪念。
三、入校后的几大收获
学员入校动机各有不同:绝大多数是在革命高潮的鼓舞下,迫切要求进步而来的。一部份是由于失学失业,或迫于生活问题,或家在国统区经济来源断绝而入学,也有少数人是为了升官发财,追逐爱人,或“镀金”而上革大的,经过两个多月来的理论学习,同学们已迅速地起了根本的变化!获得了显著进步,总起来说,表现在下列方面:
1、为人民服务的人生观的建立。
新的革命的人生观的初步建立,是学员入校后的一个最大收获。刚入学时,有些同学感到生活不习惯,情绪不安,有些则在学习时间睡觉,自由散漫,不遵守纪律,有些女生照旧梳洗打扮抹粉涂口红。开学初期卖零食的摊贩甚至跑到校园中来。更有极少数曾作过宪兵军警的分子,不努力学习,带有流氓习气,故意破坏学风。这些不良作风的思想根源,是由于一般学员对人生抱着陈旧的落后的甚至反动的看法。如有人说:“人生如梦,快乐一天算一天。”“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人不图利谁肯早起”。“社会变化很快,应随时代跑。”“人生不能流芳百世,也当遗臭万年”。尚有少数人根本不知道什么叫人生观。但经过一阶段的学习,听了关于政治形势、革命人生观、忠诚老实、社会发展史唯物史观等报告,给了学员很大启示;知道世界是劳动人民创造的,阶级斗争是阶级社会的推动力,大家才知道过去的一套看法都是错误的,新时代的知识青年应为大多数劳动人民服务。由于这一思想的变化,大大的推动了学员的学习情绪,生活方面变朴素了,原来存在的自由散漫无组织无纪律的现象也很快的克服了。同学们普遍地在小组检讨会上检讨着自己的缺点,学习积极起来,礼拜日到家之后连家中弟兄姐妹们穿衣装束不朴素意识落后的情况倒看不惯了。大家也检讨了过去对人生错误的看法,批判了自己不纯的入校动机,许多人重新建立为人民而学习的学习观点,说出了自己隐瞒历史,过去做过宪兵特务,干过一些反人民的事,今天在共产党的教育下,也开始认识了过去的错误,愿意努力改造自己,有某同学曾经说:我本来打算把我的假历史隐瞒下去,在学校混几个月就出去做事,谁知一变成了为人民服务的观点,自己就隐瞒不下去了,马列主义和毛主席思想真利害!此外还有个别的不良分子,过去在社会上就作恶多端,到校后,偷窃同学衣物扰乱大家学习,虽经学校大会教育、小会教育、个别谈话等宽大处理,而仍不知悔改,同学们已愤恨之极,学校为保护绝大多数同学的学习,建立优良校风,不得不将其开除校籍如李学武等四人,此种措施得到了广大学员的拥护,证明非常正确。到今天,一般学员在学习生活及课外活动方面,都很积极执行按时作息,自觉地遵守学校校规,服从小组自己规定的公约,注意整理内务清洁卫生,克服了过去奢侈散漫的作风。
⒉树立了劳动创造世界的劳动观点
对劳动创造世界的新观点也在同学中普遍地迅速地建立起来,这是这一时期学习社会发展史中的又一大收获,在入学的初期,多数同学卑视劳动与劳动人民。有的同学说:“知识分子以外的人,头脑不灵活,思想很迟缓,有被淘汰的危险”,“知识分子,应指导农民,领导工人”,然而今天的情形已经大变了,经过社会发展史的学习,大多数同学认识了劳动创造世界的真理,初步树立了革命的劳动观点,并表现在他们具体的活动上。在西苑参加劳动的学生有七千余人,每天下午六点钟时成群结伙地形成一支劳动大军,在学校附近的旷野上进行愉快的劳动,有掘地的,浇水的,点种的,真正响应了华北局生产节约的号召。学校邻近一百多亩荒地已变成了绿油油的菜园,直到现在还在扩大开垦新荒。“五一”劳动节各伙食单位的学员自动帮厨一日,女同学抢先给炊事员同志洗衣服缝被子,五灶炊事员同志们感激地说:“过去我们怎能过个好节日,今天真翻了身!”参加劳动的风气日渐深入,连学校的大石桥学生已开始自己修好了。节约一两米的救灾运动,在全校普遍开展,他们不仅在校内劳动,而且有很多班组织了“劳动团”、“助耕团”、“抢种团”………等,利用假日和暇时下乡帮助农民耕作,在巴沟村、船营村、树村,都有他们的足迹,树村一位刘振东老大爷高兴地说:“真是毛主席领导的啥都变了,学生也给咱种地,人多力量大,一会做的活,让我老汉三天也作不完”。说着笑的张着大嘴。这种从卑视劳动到以参加劳动为荣的情况,明确地指出了一条知识分子应走的道路,毛主席指示我们:“知识分子要和工农相结合”,这句名言,革命大学的学员们正把他变成自己的实践。
3、开始建立一切问题从阶级分析上着眼的阶级观点,阶级斗争的学习、马列主义国家观的学习、从新民主主义转变到社会主义共产主义的学习……,使同学们起来一个划阶段飞跃的进步,许多人清算着自己的超阶级观点,过去曾有人想着我既不革命又不反革命,既不站在国民党方面,又不站在共产党方面,今天才知道这是空想,是错误的。懂得了资产阶级民主和无产阶级民主、资产阶级专政和无产阶级专政、新民主主义旧民主主义等,就清算了自己的资产阶级民主思想,过去以为美国是民主的,今天知道不过是大资本家的专政,而苏联才是真正的民主。这个问题的学习使同学们一下子抛弃了或正在抛弃着一切资产阶级及小资产阶级看问题的立场观点和方法。同学们觉悟提高了,学习更为积极,各班和各班、各组和各组、各个人和各个人,展开学习竞赛,全班大讨论,热烈的论战,睡觉吃饭也在争论着,求知心很高,上课嫌教员讲的时间短。
工人出身的学员初入学时,因怕受知识分子歧视,学习情绪低落。但学习“劳动创造世界”和阶级斗争后,便启发了他们的阶级觉悟。习宝锐说:“我是一个工人,到革命大学后,看到同学们都是学生、职员出身,文化程度都比我高,总觉得他们看不起我,我情绪很低。学习劳动创造世界和阶级斗争后,这一下可说到我心眼里了,把我一肚子愿意说的话,都替我说出来了。我敢肯定地宣布:‘没有咱们工人阶级领导革命,人民就永不能翻身!’”
知识分子出身的学员轻视工人出身的偏向也在开始转变,二部十六班产业工人出身的王玉珊同学在组里被热烈的呼为“王大姐”,由于她努力学习,关心同学等优良作风,使很多同学认识了工人阶级的高贵品质,原来轻视他的人现在都暗地议论:“她学习咱的文化易,咱学她的思想作风难!”
4、开始在运用批评和自我批评的武器。
批评和自我批评在推动同学的学习、生活及思想的改造上,起了很大的作用。初入学时,大多数同学不知道什么叫做批评和自我批评,在第一、二次的生活检讨会上,大家都放不下面子,认为说出自己的缺点是一种耻辱;对于别人的错误,也觉得对方已经那样大的年龄,或者平日和自己是要好的朋友亲戚,说出来有些难为情;有些同学则喜欢别人说他的好处,夸奖他,当别人说出他的短处时,便不高兴,甚至对对方发生误会,而不知道批评是帮助自己进步最有力的武器。经过这一段时期的摸索后,批评的武器已在各部学员中间普遍运用,已成经常现象。有些进行得很好,解决了不少问题。在纠正学员的自由散漫、端正学习态度、批判各种错误思想等方面,起了极大作用,二部十八班的尹树森同学说:“多得些批评,进步才能快,才能锻炼成名符其实的革命战士。”大多数同学都表示批评对于改造自己的思想,有着很大帮助,主动要求增加每周生活检讨会的时间。但在运用批评时,仍然存在着一些缺点:如象有时抓不住中心,找小毛病,少数吵嘴等,但相信这一些缺点,在今后的学习生活中,会逐渐加以克服。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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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我一锨一锨把火烧
叶枫
我一锨一锨把火烧,
锅炉底下火苗高;
他是矿山大心脏,
要把锅炉好好烧。
假若锅炉烧不好,
电滚不转灯死了,
高车断气罐上吊,
电箩不唱哑了嗓,
风车悄悄睡大觉。
我一锨一锨把火烧,
不怕双手磨起大燎泡,
不顾汗流如雨浇。
我和这个老锅炉
一块过活二十年,
他的皮气我知道;
火小了气不壮,
火大了要飞爆。
我一锨一锨把火烧,
添上生炭火兴旺,
有件喜事心头跳,
自从解放这工厂,
产生管理委员会
我烧火的也选上。
经理领导来开会,
我们坐到一个桌面上。……
我一锨一锨把火烧,
工友们说:“当主人翁要当好!”
革命竞赛劲头高,
我说啦:
“一天节约炭一车,
锅炉照样烧的好;
保证烧够百篷气,
十天给他洗次澡。”
我一锨一锨把火烧,
你瞧锅炉肚下闪红光,
我心操在他身上,
电滚飞转灯光亮堂堂。
高车提煤到井上,
电箩高兴“咣咣”唱,
风车呼呼撵风跑。……
一九四九、五、于焦作矿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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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再谈谁是历史的主人
——五月三十日在华北大学政治研究所讲
范文澜
关于“谁是历史的主人”一题,前些天曾在北大讲过一次,现在有些意见和诸位再谈一谈。
按照社会发展的规律,在一般的情况下,有什么样的生产力,就有什么样的生产关系。到生产关系变成生产力的枷锁的时候,革命就起来了,新的社会制度代替旧的社会制度。当生产力由石头工具过渡到金属工具(铜器和铁器),再过渡到较为改善的铁制工具,再过渡到现代机器工业,与之适应的生产关系一定是原始公社制度,奴隶占有制度,封建制度,资本主义制度,社会主义制度。这是一般的规律,应用到某一个具体社会的历史里,还须依据实际情况找出具体的规律。
中国历史是人类历史的一部分,它的发展也是循着一般规律前进的。博物馆陈列了各种石器,又有各种铜器,又有各种铁器,这些马克思称之为“劳动资料的遗骸”。依据各种遗骸,“对于研究已经消亡的诸社会经济形态,也如动物骨骼之遗骸结构,对于研究已经消亡的诸种动物之身体组织一样,有同样重要的意义”。中国历史的发展,也和其他民族一样,是由石制、铜制、铁制的生产工具发展下来的。所以,在中国存在过的各种生产关系,也是和其他民族一样的。
但是,中国有自己特殊的环境和条件,正与其他民族各有其特殊的环境和条件一样,在一般规律的基础上面,要加上一些各自特具的因素,好比甲与乙都是人,而甲与乙又不是一个人,我们不能强迫甲与乙变成一个人。
人类起初利用自然的石块作工具,经过漫长的年月,才知道制造石头的工具来从事生产,例如石椎、石杵、石刀、石斧等工具和武器,那时的生产力很少很弱,一个人所得几乎不够一个人的食用,此外并无余剩。
当原始公社生产力较为发展的时候,就是说,石制工具较为进步,生产经验,劳动技能较为提高,生产能有一点剩余的时候,为了分工的缘故,极大多数劳动群众之旁,形成着一个免除直接生产劳动的阶级,来管理社会的共同事务,如生产、军事、祭祀、科学、艺术、社会秩序等等。因为生产力逐渐增长,公社中某些社员摸索出金属(铜)工具制造法之后,虽然是制作粗劣的,硬度不大的,生产力却开始发生变革了。生产剩余也有些增加了,那个免除直接生产的阶级,依靠它的特权,再加上暴力、掠夺、狡诈、欺骗等方法,有可能把财富积累到少数人手中,压迫大多数人服从他们,变为他们的奴隶,战争中获得的俘虏(以前的俘虏是杀掉的,因为他们还不能产生可供剥削的剩余劳动,)也就留下来当奴隶,这样,奴隶制社会就开始了。
中国文字究从何时开始,现在还不知道,商朝有文字则是确定了的。因此商以前的古代史止能根据地下遗物和传说等加以推论。据传说,禹作城(一作鲧),禹时仪狄造酒,禹铸九鼎(一说启),禹传子,禹以铜造兵器,这些传说如果含有某种真实性,那么,也可以假定,禹以前是原始共产社会,夏开始了奴隶制社会,虽然止是微小的开始,却应予以重视,因为它是正在发展着的。到商朝后半期,根据安阳发掘,那时候工具还是青铜器和不少的石器,夏商生产力是在铜器逐渐排斥石器的过程中发展着,夏商生产关系就建筑于这个基础之上,因此奴隶制不可能充分发展,对原始公社不能给以强有力的破坏,相反的,奴隶制与原始公社混合在一起,成为中国式的奴隶制社会而不是象希腊罗马那样繁盛的奴隶制社会。
社会发展的一般规律,奴隶制社会已开始用铁制造工具,溶铁和制铁工作的继续改善,才出现封建制社会。在中国却不然,西周才结束了石器,普遍使用铜器,生产力显然比商朝提高一步,这就出现了封建领主制社会。什么叫做封建领主制呢?就是天子、公、侯、伯、子、男、卿、大夫等贵族,以氏族制度衍变下来的宗族为单位的占有土地制。宗族里面生产者主要是农奴,还有奴隶和自由民。宗族首领是世袭的宗子,统治并剥削宗族里的人。春秋时代,铁(称作恶金)开始用作农业工具,由于铁制农具的使用,人们获得生产工具比较容易了,再加上诸侯兼并和大夫兼并,许多宗族破坏,从宗族散出来的人,用铁开垦草莱,成为个人或一家私有的田地,这就出现了地主和农民。到战国时代,宗族更是破坏得所存无几,地主和农民差不多代替了领主和农奴。秦始皇统一中国,虽然嬴姓是最后的一个领主,秦的政权却是地主阶级的政权了。周朝生产力是在铁器排斥铜器的过程中发展着,封建领主制度是建筑在这个基础之上的。
陈胜吴广为首的许多农民起义军,用铁制农具作武器,打倒了以铜为武器的秦朝。汉高祖成立了封建地主政权的汉朝。武帝时制铁技术才进步到代替铜在兵器上的地位,在生产关系上也确立了以土地买卖为特征的封建地主制度(一切氏族制、奴隶制、农奴制的残余,都包容在里面),直到鸦片战争以前都是这一个制度继续着,缓慢地发展着。鸦片战争以后,在中国原有铁制生产工具之外,加上了开始由外国输入蒸汽机器的生产工具,中国社会的性质变成半封建半殖民地的社会。由于机器生产在中国开始发展,在中国社会里产生了两个新的阶级,一个是拥有工厂和机器的中国民族资产阶级,一个是在外国资本和中国资本支配下使用机器的中国无产阶级。在帝国主义、封建主义联合对中国人民肆行压迫与中国新生生产力要求发展的基础之上,引起了五四以前以资产阶级为领导的旧民主主义革命。一九一四年开始的第一次世界大战及俄国十月革命引起了中国的大变化,五四以后,中国无产阶级及其先锋队中国共产党领导着中国广大劳动人民发动了新民主主义革命。中国无产阶级从开始登上政治舞台到现在英勇地斗争了三十年,使反帝反封建反官僚资本的革命任务基本上完成了。
中国共产党领导着广大劳动人民进行新民主主义革命,为什么不马上实行社会主义革命呢?因为新式工业(新生产力)在国民经济中仅仅占百分之十左右,必须以新民主主义的经济政策先使农业国变成工业国的缘故。将来新生产力大大发展起来,中国的前途,将是如何光明如何伟大啊!
依据上面简单的叙述,可以看出一切历史现象,追溯到最根本的因素,乃是生产力与生产关系。历史发展的原动力是劳动人民在一定的相互关系条件下拿着工具在生产物质资料。现在我们对几千年历史的看法,必须彻底翻他一个身。过去读历史,止看生产关系里面的一面,偏重在各个朝代的盛衰兴亡,典章制度的沿革改订,帝王将相的功过优劣,文武官员的升降黜陟,文人学士的佳话轶事,英雄豪杰的“丰功伟业”等等,一句话,偏重在压迫、剥削、统治阶级的方面,也就是偏重在生产关系里高高在上的一面(当然,我们并不否认每个剥削阶级在一定历史时期,也曾有过它的进步性和革命性),对被压迫、被剥削、被统治阶级的一面,即生产关系里受苦受难的一面,是不重视或无视的,把他们反抗压迫的阶级斗争看作“乱民”、“叛民”、“流寇”,至于把生产力的发展,看作历史的决定的最后的因素,那就更谈不到了。这样的看法如果不改变,就永远找不到历史的主人,永远看不见历史的本质。
寻找历史的主人是谁,这对我们知识分子是有头等重大意义的。因为找到历史的主人,也就找到了现社会的主人。我们认识了这个主人,老老实实替他们来服务,知识分子才能找到自己的光明愉快的前途。
出身于剥削阶级或受剥削阶级教育的知识分子,一向轻视生产劳动。他们的生活依靠剥削阶级,他们所得的知识又是由剥削阶级世代传授下来的,所以他们的思想意识不能不是剥削阶级的。但是人类的一切有益的知识,根本上都是劳动人民经验积累的结果,对于这种文化的遗产,必须采取慎重态度,把其中好的有利于劳动人民的部分留下来,坏的、反动的一部分加以抛弃。
对已经过去了的知识分子是如此,那么对尚在人间的那些反动腐朽的知识分子如何呢?我们希望他们回头是岸。如果顽固不化,死硬到底,那有什么办法呢?只好让他们跟着国民党匪帮做一辈子向隅而泣的可怜虫。
今天所讲的有许多见解不成熟的地方,提出来希望在座各位给以批评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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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新儿女英雄传
袁静 孔厥
第十二回 最后一滴血
我们要一以当十,百以当千!
——青年进行曲
为保卫国土 流最后一滴血!
——党的号召

张金龙逃到申家庄,在郭三麻子的岗楼上治了几天伤,就抬到镇上去了。咱们这边,将俘虏们教育了三天,连李六子都放了。
春风到处吹,白洋淀开冻了。游击队更加活跃,又拿下了好些个岗楼。敌人几次三番到这儿来抓夫派差,想把岗楼重新修起来,可是老百姓和八路军一个心眼儿,白天修,晚上拆,总是修不起。敌人没办法。八路军就把白洋淀里大部分村庄都控制了。剩下一些村子,岗楼没有拿,伪军也给我们掌握了。
可是,城里,镇上,和申家庄……那些据点里的日本人还不甘心,经常集中兵力,到这一带来,强迫老百姓继续支应他们。共产党怕村里受害,各村都派“联络员”,表面上应酬敌人;伪办公人也派进步分子给当上;有的保甲长骨子里还是共产党员;暗里都卫护老百姓的利益。敌人要什么东西,尽量掌握住不交,或是少交,晚交。用种种办法欺骗敌人,把敌人的眼睛耳朵都蒙起来。
麦收了。申家庄的敌人,向这几个村子要三千斤白面,三千斤鱼;要了几次,保长一个劲的诉苦,说没有这么些东西,怎么也敛不起,拖延了很久。后来郭三麻子打发人送信来说,限二十四小时全数送到,要不,就要来杀个鸡犬不留。
到了期限,还是没有送;敌人就坐船出发了。半路上,他们看见对面来了三只小船,船上载的鱼和白面。敌人喝着问:“往哪儿去?”船上一个小老头儿说:“我们是大杨庄的,给你们岗楼送东西去呢。”郭三麻子看着,不满意的说:“吓,怎么这样少?”小老头儿@着眼睛说:“唉,敛这点儿东西,可真不容易啊!你们看淀里有什么麦子地?这年头,人们都饿着肚子,又能打出多少鱼来?几个村的保长黑间白日的敛,敲着锣,嗓子都喊破啦;你们去瞧吧,这会儿还在敛呢!”
日本兵骂了几句。郭三麻子对老头儿瞪着眼说:“他妈的,别废话了,快送去吧!”小老头儿连连点头,说:“是是是,队长,这就送去呀。”他们打着棹,往申家庄去;回头看着敌人的船儿去远,就逍逍停停的拐了个弯儿,把船划进苇塘里,睡大觉去了。
敌人到了大杨庄,果然看见,村里办公人在街上敲着破锣,一家家敛东西呢;两个甲长抬着一个大筐,里面是破铺衬,烂套子,小孩儿的裤子,老太婆的帽子……乱七八糟,什么也有。
敌人觉得很奇怪。郭三麻子正要问,弄这些干什么;忽然看见一个办公的拿着一把破锄,从一家跑出来,后面一个老头儿喊着追他。老头儿拉住办公人,扑通跪下说:“你行行好,留下我这把锄吧!这是我老爷爷传下来的,我亲手摸过这么些年,种地吃饭全靠着它啊!”郭三麻子问办公人:“你们要这些破东烂西的干什么?”保长米满仓跺脚说:“唉,队长,你还不知道?你到家家户户瞧瞧去,这年头,谁家还有好东西?把这些破烂弄到集上卖了钱,多少还能给你们称些白面啊!”
正说着,那边打起来了。是办公人拔了人家的锅,一个老婆儿揪住他大哭大闹,办公人手劈就是一个耳光,打得老婆儿滚在地上嚎开了。米保长向郭三麻子直诉苦,暗里给三麻子塞了些钱,说:“村里实在穷得不行啦。队长为老百姓出力,谁不知道个好歹!大伙儿给你凑几个零化钱。”三麻子假痴假呆的藏了钱,跟日本人说了几句话;日本人皱着眉头摇脑袋,只好召集群众开了个会,讲了讲话,就回来了。
敌人回到岗楼上一问,并没有三只船来送东西!日本人很起火,准备第二天去“讨伐”。可是一大早,米保长来了,不满意的对郭三麻子说:“你们到我们村里也去看过了,实在困难得说不成啊!你们嫌交的少,跟我们说么,怎么连人带船都扣起来呢?这事儿叫我回去怎么交代呀?”
郭三麻子丧气的说:“唉,倒霉,我们多会儿见一颗粮食来?别说啦,准是又给八路卡去了!”米保长听了,又是叹气,又是跺脚,急得快要哭出来了。鬼子小队长反转来安慰他,说:“八路大大的可恶!保长的好!明天皇军去剿八路,统统死了死了的!”米保长心里好笑,鞠了个大躬说:“是是是,统统死了死了的!”赶忙回去了。

鬼子出来“讨伐”,尽挨揍。有一次敌人的三只包运船,都是“大槽子”,上面载满了大米、席、鸭蛋,从市镇出发,往天津去。半路上,中了游击队的埋伏,二十几个伪军都解决了。鬼子死的死,伤的伤,给活捉了好几个;都送到军区日本反战同盟支部去了。两挺捷克式轻机枪,一挺玛克辛重机枪,都叫黑老蔡他们缴获了。以后,敌人就不敢轻易到淀里来。
中秋节,申家庄伪大乡公所催粮,把这一带保长都传去开会了。天黑,还不见保长们回村。黑老蔡刚从县上总结工作回来,和同志们在大杨庄一家堡垒户的院子里,一面等候消息,一面闲谈。
从墙外的树梢后面,慢慢儿上来了滚圆的大月亮,照得院子里挺明快。小梅秀女儿把乡亲们慰劳的葡萄、梨儿、花生、枣子……都搬出来,笑嘻嘻的分给同志们。双喜高屯儿耍了个“打棍出箱”,逗得大伙儿乱笑。双喜见大水坐在门坎上的黑影里,看起来很没精神的样子,就过去拉他起来,给他一个棍儿,叫他演“化子拾黄金”。大水推托说嗓子坏了,怎么也不肯演。
这天,大水想起老爹死得很可怜,自己受刑以后,身子骨很不中用,一劳累就吐血,心里隐隐糊糊的觉得很凄惨。小水拉住大水的手儿,问:“哥,你怎么啦?是不是身上不舒坦?”大水说:“怎么也不怎么!”高屯儿拍手说:“哈,我知道了,大水准是想媳妇啦!”大水不好意思的说:“屯儿!别胡扯了!”
黑老蔡道大水知的心事,心里怪疼他;给高屯儿一提,也感觉大水是该结婚了。他含着笑问大家:“怎么着?咱们大伙儿给他找个对象吧!”双喜跳起来,扬着一只手儿,快活的说:“嗨,不用找!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现成儿就摆着一个呢!”他一说,大家不约而同的看着杨小梅。看得小梅心里发慌,忙低下头,假装剥花生仁儿。
秀女儿拉着小梅说:“我看就是这一个!你们同意不同意?”大家笑着喊同意。高屯儿跳起来说:“我举双手同意,这可真是一对儿!”黑老蔡笑着问:“小梅,你有什么意见?”小梅心跳得很厉害,脸儿臊得通红,想说同意又不好意思说出口,可又不愿意说不同意,就假装开玩笑的说:“怕他看不上呢!”
小水调皮的拉着大水问:“哥,你看上看不上?”大水笑着摔脱他的手,不说话。大伙儿一个劲的问,问得大水下不来台,只好也假装开玩笑的说:“我早看上她啦!”同志们都笑起来。双喜心里想:“他俩要真的结婚了,可再好也没有啦。我给他俩作个介绍人吧!”
正在说说笑笑,去探听消息的老乡回来报告说,开会的保长们都给敌人扣留了,押在申家庄大乡的乡公所;七天以内,粮食不交齐,就要把保长枪决。大伙儿一听这个消息,都楞住了。静了一会,黑老蔡说:“这事儿要不跟伪大乡打通关系,怕解决不了问题。”
不过,提起这个大乡,人人都发蹙。敌人在那儿村边上修了一个挺大的岗楼,鬼子伪军日夜都戒备得很严。伪大乡长申耀宗,心眼儿挺多,很难打交道。人们说,他明里不显,暗里劲头儿可大呢。最近镇上何世雄又派何狗皮到申家庄,当特务队的队长,帮助郭三麻子,实行鬼子的一套“强化治安”,闹得挺凶。——谁都不容易突进去。
老蔡寻思着说:“保长们一定得救回来。他们要给敌人杀了,往后工作更不好作了!可是要救保长,就得‘克’住申耀宗,叫他给咱们办事。反正这个地区是要开辟的;眼前这一关,再怎么困难,也非突破不行!”
黑老蔡那么一说,许多同志就抢着要去。高屯儿说:“那就是个刀山,我也得钻钻!”大水说:“这地方好比一片园子地,本来是从我们手里生、手里长的,非把它弄回来不行!”双喜说:“还是我去吧。要是不成,你两个再去。”黑老蔡考虑的结果,决定派双喜先去。双喜就忙着准备,第二天晚上突到申家庄去了。

双喜刚进村,就远远的看见何狗皮带着特务队迎面过来。双喜可象猴儿似的机灵,连忙闪进一个胡同里。月亮照得明朗朗的;何狗皮看见一个黑影儿一闪不见了,忙带着人叫喊着追过来。
双喜路很熟,在胡同里拐了个弯儿,想绕出去;可想不到那胡同堵死了。敌人已经追进胡同,他匆忙间瞧见几家老百姓都上了门,只有一家房子烧了,破门还敞着;跑进院子去一看,西边还留着一间要倒不倒的屋子。他急忙钻了进去,掏出盒子枪,隐在一扇破门后面。听见何狗皮喊:“这是个死胡同,咱们一家家搜,看他妈的跑哪儿去!”
他们乱哄哄的,砸门,骂街,到住家户去搜查。胡同里,脚步声来来去去的。双喜忽然听见有个熟人的声音说:“我去那里面瞧瞧!”就有个人跑进院里来。双喜从破窗户里住外瞧,月亮光里认出是李六子。
李六子提着手枪,东张西望;一进破屋,就打手电。双喜从门背后跳出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儿,用盒子枪比着他,低声说:“别作声!怎么宽大了你,你又干起这事儿来了?今天我再饶你一次,你可不能坏了我!”李六子吓得打战说:“不是我自个儿投的,是他们硬叫我来的!”双喜说:“你别害怕!我要打死你早打死了。都是中国人,犯不上费子弹。今天我放了你,你要有点儿良心,你就说里面没人,你要没半点中国人味儿,你就领他们来抓我,反正我死了,你也不得活!我死是为了中国人,你死是为了谁?你好好儿想想!”
李六子说:“你放了我,我决不坏你的事儿!”双喜一松手,李六子唰的一下就冲了出去,跟兔子似的。双喜想:“坏了!准备吧。”就爬在窗口,用枪对院里瞄着。李六子跑出去,碰见崔@碌;崔@碌在五一大扫荡的时候投了敌,这会儿也在特务队里混事儿。他伸着头儿问李六子:“真奇怪!这里面也没有吗?”李六子说:“没有没有!我找过了。”
何狗皮他们挨家挨户翻腾,可是搜不出来。末了,走到这个破院外面。何狗皮问:“这里面搜过没有?”有人说,大半搜过了。何狗皮挥着枪说:“再搜搜!我就不信,难道他插起翅膀飞了不成?”就有三个特务提着枪走进来了。
双喜想:“怎么也跑不出去了,豁出我这一百多斤拼吧。”他瞄瞄准,叭的一枪,就撂倒了一个,那两个吓得回头就跑。何狗皮喊:“好!在里面,在里面!大伙儿快冲进去,抓活的!”可是特务们谁都不敢往院里走。
双喜在屋里听着,虽然很紧张,瘦脸儿上可闪过一个笑影儿;心里想:“哈,这伙孬种,吹什么牛,要想抓活的可是难上难!我打死一个就够本;要是打得好,还赚他妈几个!”他心里充满了勇气,充满了自信,眼睛一动不动的瞄着大门口。
那何狗皮瞧见队员们怕死,大家只是嘴里咋唬,听起来倒是怪邪火,可谁也不往里迈一步;就拿枪头子戳他们说:“冲!冲!怎么不冲?”有的特务给他戳急了,说:“队长,这么着不行!明光月亮地,人家在屋里,咱们瞧不见他;他瞧咱们可瞧得准准儿的,不是白送死啊?”何狗皮自己也害怕,就马上派人到岗楼去搬兵。

立时,鬼子伪军都出动了,来了足有七八十人;四面房上都压了顶,对面房顶上还架了一挺机枪。郭三麻子叫崔@碌几个在房顶上喊:“快出来!四面都团团儿围住啦,你还能往哪儿跑?”“把枪扔出来!投降了,给皇军干事儿,不比穷八路强啊?”
崔@碌还直着脖子喊:“喂,我说里面的人,你听着!机关枪就在你脑袋上瞄着呢!你屁股下面坐着什么橛子,根儿还那么硬呀?八路军的饭我也吃过,有什么香的,有什么甜的?又管得紧,又没有钱儿花,还值当你那么拼命啊?我过到这边来,手里的票子大把抓,吃喝玩儿乐,可自在多啦。你还是快快归顺了吧!”
他们喊了半天,破屋里可一点儿动静也没有。一个伪军爬在房檐上,探出头来想看一看。屋里刘双喜可瞅了个准,心里暗笑;立时,一声枪响,飞出去一颗子弹,打中那家伙的脑门——就一个跟斗从房上栽下来了。
伪军们吓得胆战心惊,心里想:“好厉害的家伙!”一个个都爬在房上不敢动。鬼子们恼火了,机关枪格格格的扫射开了。密密的子弹打得破窗棂的木条儿乱飞,屋顶震得一个劲儿掉土,眼看就要塌下来了。
双喜左边牙巴骨打穿了,肩膀上也中了两颗子弹,不住的往外冒血。他跌在窗台底下,头发晕,两眼冒金星;老毛病又发作了:喉咙里一阵腥气,吐了两口血。他怕敌人冲进来,只好狠着劲儿,挣扎着跪起来。他身上只带了两颗小的圆手榴弹,忙开了盖儿,准备好,咬紧牙关,定了定神,靠在门框边,往外睁大着两个眼儿。
机枪一停,大门口的鬼子和伪军果然端着枪冲进院里来了。双喜摔出一颗手榴弹,两个鬼子倒在地上,旁的带伤逃了出去。敌人一连冲了两次,都给打退了。可是双喜只剩下最后一颗子弹啦。
鬼子发蹙了,这么多人对付不了他一个八路,可怎么着!数一数,前前后后伤亡了十几个人;再这么拼下去,更要吃亏。他们叽咕了一阵,又想出了个“鬼点儿”,从四面房顶上丢下许多乱柴禾,准备放火,连人带房烧了他。
双喜侧歪着身子,倒在墙根上,血和汗湿透了衣裳,只剩下一口气了。他顶上最后一颗子弹,想着这一次没有完成任务,心里怪难过。忽然听见何狗皮在房顶上骂:“我操你十八辈祖宗!你出来不出来?一时三刻就把你烧成黑炭了!你要乖乖儿投降,还能饶你一条狗命!”
双喜听得恼火,硬鼓起劲儿来喊着:“何狗皮!别放你娘的狗屁了!老子是个共产党员……死也不投降!今天你们可……大大的……赔……本啦……”他那受伤的脸儿调皮的抽动了一下,还想多说几句,挖苦挖苦他们;可是他牙巴骨麻得厉害,舌头都木了,已经说不清话;只是昏昏沉沉的想:“我死了,这枪可不能落到敌人手里!”他心里还有几分明白,记得以前听说过:堵住枪口打枪,枪腔会爆炸。他很费劲的举起枪来,困难的用舌头顶住凉冰冰的枪口;心里觉着这样办,总算对得起党,对得起毛主席,对得起老百姓;就毫不犹豫的,对自己嘴里,打了最后一颗子弹………
为祖国,为人民,他光荣的,流了最后一滴血!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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