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6月18日人民日报 第4版

第4版()
专栏:

  瞿秋白在文学上的贡献
——瞿秋白逝世十四周年纪念
纪念秋白,本来不应该仅仅提到他在文学上的贡献。可是,我比较的还能说几句的,而且在秋白生前我和他谈得比较多,使我得益不少的,似乎还在文学这一方面;所以我就大胆用了“秋白在文学上的贡献”这一个题目写出我的零零碎碎的回忆和感想。
秋白是最早介绍俄罗斯文学之一人,也是最早介绍苏维埃俄罗斯文学之一人。虽然革命的要求使他只能分出极小部分的时间和精力来做这一件工作,可是现在他遗下给我们的东西实在不能算少,——两大卷的“海上述林”。这大概都是他在一九三一年到三三年之间译的,那时他在上海。敌人的白色恐怖那时达到了顶点,他不得不经常迁移住所。诗剧,“茨冈”的最后一部分译稿恐怕就是这样失落的。这是我们的一个极大的损失。直到今天,还没有更好的“茨岗”的译本,而且也没有同样好的译笔来续完瞿译本的未完成的部分。鲁迅曾经说过:俄文程度及得上秋白的,史文修养未必及得上,所以这一块残璧,大概是要永久残缺的了。
“海上述林”中,收集秋白所译的高尔基的论文很多,还有高尔基的那一篇有名的“二十六个和一个”。这一篇译品,恐怕不但在中文的同样译本中应当推为最好,而且在其他各国文字的同样译本中,也是最好的。我读过三四种英文的“二十六个和一个”的译本,觉得都不及秋白的中文译本好。
那时候(一九三一到三三年),为的敌人的白色恐怖太厉害,秋白很少出来;而我呢,不敢断定自己没有特务钉梢,所以也不便到秋白的住所去。然而,也常在第三者的地方和他会面。记得他有一次对我说:他打算先把高尔基的论文(社会的和文艺的)译完,然后再译其他的苏联文艺理论著作,可是最困难的一件事是材料难得。他这计划后来终于不能实现,这也是我们的一个极大的损失。
秋白早年对于中国旧文学是下过功夫的,对于词曲都很有研究,甚至也着迷过。但是正因为是在旧文学中钻研过来的,所以他对于方块的汉字以及旧文学的文腔,是深恶而痛恨之的。他首先提出了“大众语”问题,发表了卓越的主张;他又不遗余力地抨击那非驴非马的“五四文腔”,给写一个嘉名:骡子文学。他对于“五四”以后十二年间的新文学的成就评价过低,当时朋友们中颇有几位不赞同他这意见。记得“学阀万岁”的初稿,有几个朋友就认为不能发表,退还了秋白;后来经过他自己稍稍修改,这才发表了出来(这些事都发生在“左联”还存在的时期)。有一天,在某处遇到他,我就问他:难道你真正认为“五四”以后十二年间的新文学一无可取么?他回答说:不用猛烈的泻药,大众化这口号就喊不响呀!那么,他自己也未尝不觉得“五四”以后十二年间的新文学不应估价太低,不过为了要给大众化这口号打出一条路来,就不惜矫枉过正。但隔了一年,在论“大众文艺的问题”时,他的主张就平稳得多了。二十年前,文艺理论上若干问题,还没有得到正确的结论,——那时候,一般的理论水平都不见得太高,所以,秋白在那时候的文艺评论在若干论点上有时不免有点偏向,我们正不必为他讳;但是,值得我们钦佩,而且我们应当向他学习的,是他的绝不固执己见的态度。
对于所谓“第三种人”的批评,秋白写了两篇论文。这是卓越的批评文章,在现今它还是值得我们当作重要文献来学习的。
我个人在写作方面,得到秋白的教益也不少。我的最早的三部小说(收在“蚀”中间的所谓三部曲),大约在出版后二年,他还和我就这三本书长谈过一次,给了正确的分析和批评,我的一个写得很坏的中篇“三人行”,他写过一篇详细的批评论文:这些对于我的帮助都很大。“子夜”写成大半后,他曾读了原稿,特别到我家里谈了半天,指出了一些应当改正的缺点,又给我以鼓励。
大约也就在那时候,我曾经向他提议:他应当挤出一点时间来写一部中国文学简史,那怕是一篇长些的论文也好。因为,不论就社会科学及文学理论的造诣而言,不论就中国旧文学的根柢而言,他都应该“当仁不让”地来担负这个“拓荒”的工作。当时他也颇有一试之意,但是他又实在没有时间来翻阅线装书,写一部有系统的中国文学史——即使是很简略的,因此他打算写些关于中国旧文学的短论。“乱弹”这一篇就是在这样动机下写的。可惜后来没有继续再写。这也是我们一个极大的损失。
秋白的文稿,不论是翻译或论文,大都是用青莲色铅笔写在中国竹纸上,衬着复写纸,一写就有双份。笔迹很清晰。这样用复写纸来写文章,我还没看见过第二人。不知道他的原稿现在还有得保存否?如果没有了,那也是将来的革命历史博物馆最大的一个损失了。
今天,革命已在全国胜利,秋白的志愿是实现了,九原有知,他也当欢笑。我们后死者,却不能不追想到许许多多为革命而牺牲的先烈,革命的胜利曾经付出了多么巨大的代价。如果我们不能各尽其最大的努力以巩固并发展革命的果实,那就对不起先烈。我们文艺工作者纪念秋白的最好方法,应当是努力再努力,学习再学习,学习他的努力,同时也向他学习。
                   (六月十二日夜)
(附图片)
秋白同志遗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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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伟大的苏维埃人民作家
 高尔基逝世十三周年纪念
苏联·谢尔宾那
高尔基的伟大形象高耸在我国两个历史时期的境界上。社会主义革命的海燕的文学活动,在全人类的艺术发展上标明了一个新的时代。天才作家的声音响彻了全世界。他在自己的创作里,刻划下了社会主义新纪元的诞生。
当在俄罗斯开始了无产阶级的连续的革命运动时,高尔基走上了文坛,“海燕歌”、“鹰之歌”、“母亲”和其他的作品,反映了人民的爱自由的企望和革命的斗争,并且号召人民起来斗争。
天才的无产阶级作家的创作,是和我国革命运动的成长紧密地联系着的。这位伟大人民的伟大子孙,说出了最广大劳动群众的希望和企图。高尔基的作品不仅注意到艺术的技巧和人民生活的知识,而且还渗透了最先进的革命思想。高尔基给世界文化的宝库带来了新的珍贵的贡献,同时在千百万人们的理智和心灵中,给与了有力的影响。莫洛托夫在其论高尔基的演说中曾说过:“高尔基的艺术语言的影响,对于我们的革命命运,比我们任何其他作家的影响都更直接、更有力。因此,在我国和在全世界劳动者眼里,无产阶级的、社会主义文学的真正鼻祖正是高尔基……”
列宁在评论高尔基创作时,总是强调他在社会发展中的巨大作用。“你以你的艺术家的天才带给了俄罗斯——不仅一个俄罗斯——的工人运动以这样巨大的贡献……”—列宁在给高尔基的信上曾这样说过。无产阶级的伟大领袖曾指出,高尔基是“以自己的伟大艺术作品,把自己和俄罗斯的以及全世界的工人运动牢固地联系起来了……”
在高尔基的作品中显著地表现出了人类历史还不知道的新的社会主义社会、新的关系、新的人们的诞生。他的全部创作都服从于社会主义改造现实的思想。他歌颂人民的革命热力和爱国业绩中的英勇行为。
高尔基是先进的古典文学优秀传统的继承者。同时他还开拓了新的道路。他的活动表示了艺术创作中的革命的大转变。在世界文学中,新的创作方法——社会主义的现实主义——是和高尔基的名字联系着的。
高尔基自己曾说过,形成全部苏维埃文学特色的社会主义现实主义,是劳动实践所产生的社会主义创造事实的反映。
高尔基之成为世界最伟大的艺术家,是因为在他的作品中,显露出了最先进的——俄罗斯革命的工人阶级的英勇事迹、企望和情感,和现在最进步的思想。
列宁曾谈到关于高尔基的艺术作品和时代的先进力量,牢不可破的结合。还是在俄罗斯社会主义运动的初期,当这运动还只冒出了一点幼芽的时候,高尔基就预见到祖国未来的繁荣的保证。而当社会主义胜利了的时候,高尔基的才力就显露得更深刻了。这位作家在列宁的思想中,寻求出了自己的创作方法的基础,认为描写生活应该“不是在静的,而是在动的状态中,亦即不是在固定的情况中而是在运动中……,就运动这一方面说,也不仅从过去的观点,还需从未来的观点去观察它……”
在苏维埃时期,这位作家的创作、评论和政论的经常主题,就是我国一九一七年后实现的一切新事物。高尔基在“论现实”一文中写道:“我们文学家的事业,是艰巨而复杂的事业,它不仅要批评旧的现实……他们的任务是研究、具象化、描写。从而肯定新的现实。”
新的社会主义文学的基础,是在列宁和斯大林直接的思想影响下,由高尔基奠定的。在列宁的关于俄罗斯工人阶级伟大的解放使命的思想影响之下,高尔基在自己的作品中,创造了卓越的革命者的形象。在世界文学史中,第一次体现出革命无产阶级的形象,是在“小市民”这个剧作中。在机器匠尼尔的身上,作者肯定了在当时还是被卑视被侮辱的平民的权利,但作者的坚信,这些平民,是应该占有土地的。俄罗斯布尔塞维克革命家的特征,被卓越地刻划在巴维尔·佛拉索夫,安德烈。那霍多克,辛错夫,古都作夫,拉比宁的形象里。俄罗斯女工尼洛甫娜—巴维尔·佛拉索夫的母亲—的形象,是充满着丰富的内容的。正是在中篇小说“母亲”中,高尔基说出了自己对未来俄罗斯的理想就是“最光明的民主之地”的理想。
伟大作家所创造的革命家的形象,是崇高的、英勇的,在这些形象中,反映出了为自己幸福而斗争的人民的优秀特点。这些形象渗透了巨大的魅力和创造性的革命热力。关于这,斯大林同志在“俄罗斯社会民主党及其最近任务”一文中说过:“……伟大的热力,只是由于伟大的目的而产生的”。高尔基作品中的积极的英雄们,是被解放人民和建立社会主义的伟大目标结合起来的。
高尔基的创作,是以战斗的特性和把自己的艺术与大众的革命活动连系的努力为其特色的。他以爱国者的真正热情,使自己的创作服从于人民解放斗争的迫切任务。他的古典作品的中篇小说“母亲”就是列宁在其名著“做什么?”一书中所述思想的艺术体现。
希图在自己的创作中体现出人民的优秀特点的苏维埃作家们,继续发展着高尔基的传统。在苏维埃文学的中心,存在着社会主义战士的英勇形象。
高尔基作品和苏维埃文学的革新意义,就在资产阶级艺术所达不到的,创造有说服力的和有生命力的肯定形象的能力方面明白地显示出来了。
高尔基在自己的创作中,实现了作为未来的社会主义社会文学的特性的那些原则,列宁在一九○五年所作的“党的组织和党的文学”一文中,曾光辉地指出:“这将是自由的文学,因为不是名利,而是社会主义的思想和对劳动者的同情,将把新而又新的力量征集到文学阵营中去。”
艺术家的高尔基的力量的泉源,就是社会主义的思想性,布尔塞维克的党性。(君强节译自一九四九年三月二十八日真理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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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纪念无产阶级文化导师与保卫世界和平的斗士高尔基
胡济邦
一、为建设新文化而努力
十月革命以后,高尔基在青年作家群中进行了广大的教育工作,从前线回来的战士,在工厂里长成的新作家,他们知识经验都有限,高氏予以尽可能的协助,创办“世界文学”,翻译世界名著以展开青年作家与读者的知识境界,并发行大量群众读物,印刷十戈比一小册的故事。为提拔青年作家与各民族作家,曾发行“无产阶级作家集”与“各民族作家集”。
高尔基也极关心一般学者和作家们的生活问题,组织改善学者生活委员会,高氏曾极同情地说:“我眼看到学者们在一九一九—一九二○年间挨受饥寒交迫的痛苦,而且英勇地忍受这一切。”
一九二一年高尔基病倒了,那时国内治疗条件尚甚恶劣,他再往意大利疗养,高尔基自一九二一年至一九二八年都在意大利居住,完成若干伟大著作。
一九二八年为第一个五年计划实施的第一年,高尔基在全国人民的热烈盼望中从意大利回到苏联。他曾往各大城市去考察这久别的祖国,目见各地生产的蓬勃发展和新兴工人阶级生活的进步。一九二九年他再旅行全国,参观各地的农村建设,他写了“苏维埃联邦速写”,他对于苏维埃的十年建设,一再赞为奇迹!
高尔基自从一九二八年起就热烈参加当时展开的农业集体化运动,到国营农场,集体农庄去讲演,参观儿童劳动感化营,他看见这些过去的流浪儿童在田野里从事劳作而受感动。高氏本人对于流浪者的心绪是很理解的,他曾批评过这种人的缺陷,不好劳动。现在用一种集体生活,集体劳动的教育方法来改造他们,高尔基非常夸奖这个儿童营的成就,极力鼓励该营的教育主任马加林科,将他的经验写成一书,后来他履行高尔基的劝告写成“教育的史诗”,成为苏联文学名著之一。
高尔基描写过旧俄农民生活的黑暗生活,现在眼见农村中已生长出新的知识分子:农业专家,技术人员、医生、教师及作家等等使他非常欣喜。
一九二九年为新农民创办“集体农庄庄员”杂志,自己担任编辑。亲自撰稿讲述许多关于沙皇时代农民黑暗生活的故事,使农民对于旧的和新的有一个鲜明的对照。
同年又创办“我们的成就”,“平凡的人和伟大的工作”等期刊。一九三一年出版高尔基论文集,主要内容为对旧知识分子的批评。
由高尔基的提议组织出版“工厂历史”丛书,自己任编辑,根据老工人的口头叙述,以流利的文笔为各个工厂写出自己的历史,使工人对于旧的和新的生活有了深刻的比较。
高尔基常常强调地说,必须使新的一代公民深切知道过去的旧生活,那么他才会对新的成就,予以更高的评价与珍惜。
此外还创办了“建设中的苏联”、“国外”、“文艺学习”等杂志,后者专为协助青年作家自修的读物,高氏借此刊物教育青年如何学习写作,并且亲自为他们修改作品,给以宝贵的指示。
由于高尔基的发起,一九三二年组织儿童书籍出版局,高氏亲自写信给儿童,征求他们的意见,问他们平时的读物和今后希望些什么刊物,儿童们报以热烈的响应,接到了二千多封儿童的回信。高尔基曾将儿童们贡献的意见汇集起来,提到作家协会上报告,以决定此后儿童出版工作的方针。
由于高尔基的提议邀集了国内史学家们集体写著内战史,他本人也担任编辑之一,他说:“内战史是劳动阶级化身的伟大真理胜利的历史,人民应该知道自己的历史”。
高尔基对于新文化的建设是抱着如此的热诚,他不顾自己的健康,对于各个重要出版局与书刊的编辑工作都亲自参加,把它组织和扶植起来,那时,据一九三○年的统计,高尔基直接参加编辑和写稿的刊物共有十六种。苏联名画家库克立尼克斯作过一张关于高尔基的漫画:左右两手分抱两大堆书报和杂志挺着胸迈步前进,这是当时高尔基生活的一幅写照。
高尔基除了个人的不断创作,并且担负领导全苏联文学的巨大责任,一九三二年被选为第一任作家协会主席。
一九三四年在莫斯科举行全苏联作家大会,参加的有五十三种民族的代表作家,和四十个国家的作家代表,日丹诺夫在这个大会上的报告中说:“高尔基对于党与无产阶级为提高文学品质与文化语言之斗争中,他的协助和贡献是无法估价的。”
二、对于美国和西欧文化的批判
高尔基自从参加一九○五年十二月的武装起义失败后,俄国革命退到低潮,当时为躲避沙皇侩子手的残害,不得不作亡命之游,同时也打算为党进行募捐,曾于一九○六年前往美国。但美国方面对于俄国革命捐款的响应并不热心,高尔基对于美国颇为失望,尤其对于纽约的社会特别反感。在他对美国的评论中有一篇题为“黄鬼城”,称纽约为拜金主义的魔鬼之城,一切都是为了金钱,一个没有灵魂的乏味社会,巨大生产与广大失业的矛盾社会,是民族歧视、虐待黑人的社会。
一九二八年美国杂志社函询高尔基、对于美国文化的评价是否仍保持一九○六年的意见,高氏对于美国的文化依然表示否定,他说:“那些你们名为美国的文化不能激起我的同情,我以为你们的文化,是我们行星中最丑恶的文化,因为它把欧洲文化的各种可耻的丑恶加以可怕的夸大了”。
高氏在第一届全国作家大会上对西欧文化的批评说:
“他们的文化是学校撒诳,教党撒诳,国会撒诳,出版界也撒诳;他们的文化是予有鞭打和杀害工人之权的警吏。”
这种警察文化在今日的美国更是暴露无遗了,美国的出版界和议会的发言人都不是高倡人道主义和民族平等吗?但他们对待有色人种的歧视和虐待,超过任何欧洲国家。美国的发言人不是高谈民主和自由吗?而他们政治调查局所做的事,对于纯良公民的残害,对于工人阶级基本权利的剥夺,那一方面不比欧洲国家更荒唐!
自由神前施用电刑的一幅讽刺画可以实足代表美国撒诳的文化。
三、为反法西斯而战斗,也为战斗而死。
自从希特勒登台以后,高尔基对于法西斯的摧残文化,仇视种族,残害人权与煽动战争的阴谋,他曾以世界审判官的身份在全世界人类之前揭露法西斯侵略者的真面目,他说:“法西斯主义之产生是资产阶级力量软弱的表现,说明它用普通民主方式不能统治下去了”。他又说:“法西斯党人比禽兽更坏,是一种不能比较的,坏过禽兽不知几多倍的东西,这是无理性的牲畜,应被毁灭的动物”。
伟大预言家的至理明言,在这次苏联的祖国战争中一切都被证实了,笔者曾在苏联前线和收复的沦陷区目睹法西斯党人的暴行太多了,用人类的语言真是无法形容!
伟大的人道主义者高尔基,在十余年前已预见人类生存之受威胁,向全世界人民高举反战的大旗“敌人不投降就消灭他”!由于苏联人民彻底认识法西斯的本质和切实执行高尔基的战斗号召,用自己的血肉和法西斯恶魔决斗,才能把全世界人类从危亡中挽救出来。
一九三五年六月,由于高尔基的号召曾在巴黎召开国际作家保卫文化大会,将全世界进步的作家团结于反战旗帜之下,与世界最优秀文化代表如罗曼罗兰、巴比塞等人取得一致的行动以揭破战贩们的阴谋。
一九四九年的五月,在与法西斯蒂决斗后的第四年,复有巴黎和布拉格的世界保卫和平代表大会的召集,这个历史的对照,将引起人们深切的回忆!
高尔基,这位伟大的文化导师和非凡的革命战士,被敌人杀害了。反革命分子眼看高尔基对全世界号召的力量一天天扩大起来,就收买医生先把他最亲爱的儿子治死了。两年以后,高尔基患病,医生给了超过普通十四倍分量的药,使高尔基得心脏病而死。
今天,全世界从法西斯铁掌里解放出来的人类,尤其是新民主主义国家的人民,来纪念这位伟大的先驱——高尔基,真有说不出的景慕与兴奋!
(附图片)
高尔基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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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秋白和鲁迅
杨之华
秋白和鲁迅领导过文化运动的故都北平,已为人民所有,秋白和鲁迅过着地下来往生活的上海亦已解放。秋白去世十四年,鲁迅去世十三年了,但是他们的事业,仍然为全国人民所追念!
秋白是一个共产党员,鲁迅是一个革命作家,他们在事业中合作的精神和相互学习的作风,是值得我们学习的。只有集体主义代替了个人主义,只有人民大众的利益代替了个人利益的时候,才能打破旧社会遗留下来“文人相轻”的恶劣传统。他们共同认为“唯有新兴的无产者,才有将来。”就在这个基础上,秋白与鲁迅在险恶的风浪中结成了亲密的革命的友谊。他们为革命献出最后一滴血,就是这一友谊的最高表现。
秋白以马列主义的思想方法来认识鲁迅,发现鲁迅的伟大,器重鲁迅。他说:“鲁迅从进化论到阶级论,从伟大的逆子贰臣进到无产阶级革命和劳动群众的真正友人,以至于战士,他是经历了辛亥革命以前直到现在的四分之一世纪的战斗,从痛苦的经验和深刻的观察之下,带着宝贵的革命传统到新的阵营里来…这些革命传统对我们是非常宝贵的,尤其在集体主义的照耀之下。”他号召同志向鲁迅学习:“我们应当向鲁迅学习,我们应当同着他前进。”在另一方面,秋白也以自己的工作,加强了鲁迅对中国共产党的认识和信任,加强他与工农结合的决心。
鲁迅敢于在白色恐怖最严重的时候与秋白来往,这决不是普通的个人感情,而是阶级的友爱。由于鲁迅的关怀和帮助,秋白在被通缉的上海没有被捕,在逃难时不受饥饿。他亲自替秋白找房子,送书籍文具。最令秋白感动和喜欢的,就是从鲁迅那里获得外国文的文艺作品。“海上述林”译文的原著,是逃难时鲁迅送他的礼物。鲁迅自己的作品,也给予秋白极大的安慰,可惜的是由于反动的国民党的压迫,使秋白连看书的自由都没有,往往使他最宝贵的书来不及从被敌人破获的住所中拿出来,一批又一批的失去。
有一次我和秋白坐了黄包车在夜里两点钟逃到鲁迅家,因为车夫的速度有快慢,一个拉到他家的前门,一个拉到他家的后门,以至同时敲着他家的前后门。进屋后我们深愧惊动了鲁迅,感觉非常不安。但是鲁迅安然的接待我们,又一次替我们找房子,又一次送书和笔给我们。秋白的文艺作品,都是在逃难时候产生的,这一次同样给了秋白一个写作的机会。秋白告诉我,这次要完成一个任务,他要写鲁迅杂感选集序言。他一连三天,白天装生病,在床上看完鲁迅杂感,第四天晚上就执笔写完了。鲁迅看了很满意,从他沉默的眼光和轻松的微笑里,露出了他在检讨自己思想发展的过程,诚意地接受秋白对他的批判,忘记了香烟头烧着了他的手指……
他们两个在一起,往往感觉夜太短。深刻的友谊的交谈,从政治到文艺,从故事到理论,从希腊到莫斯科,轻松,愉快,活泼。天亮了,彼此交换阅读写成的短作品。他们对敌人沉着的作战,使秋白忘记了逃难的紧张环境。
鲁迅虽然没有加入过党,但是他相信中国共产党非常坚决。他不但接受党的领导,而且常常经过自己的思考对,共产党提出有益的意见。
鲁迅不愿和秋白离开。他痛恨反动的统治不能使秋白安居起来从事写作,如同秋白痛恨“僵尸”和“戏子”不给鲁迅写小说的环境一样。秋白于一九三三年十二月底终于离开上海到苏区去。他在动身前二天,一定要去看鲁迅,在鲁迅家过夜回来。我的担心消失在他回来的愉快中。他对我说:“鲁迅和许先生睡了一夜地板,把床让给了我。”他带着微笑,表现了他的满意和抱愧。自从秋白进苏区之后,鲁迅经常念及他的安全。不幸,在一九三五年三月间,从福建传来了秋白被捕的消息。六月十八日,秋白就在刽子手的屠刀下与世永别。这一刺激直接影响了鲁迅的健康。
我回忆秋白,必然的回忆鲁迅。他俩的不朽的战友关系,使我深深的体会到:他们的友谊不是建立在个人生活上,而是建立在无产阶级的革命立场上,建立在党和非党的布尔塞维克的共同事业和共同品质的基础上。他们的友谊,和他们对于革命的贡献,同样值得我们的向慕和学习。    六月十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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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儿女英雄传
第九回 生死关头  (续一)

大水在尹大伯家,一连住了好几天,鬼子汉奸常来折腾,都应付过去了。大水想:“有群众掩护,待在这‘草鸡窠’里倒挺稳当。”可是他又想:“老呆在这儿,外面的情形一点不知道,双喜他们都见不着,小梅又不知道下落,家里老人也不知道怎么着了!天天钻洞,什么工作也不能干,可不把人蹩死呀?”
一天晚上,他辞别了尹大伯,先去寻他的枪。
野地里,月亮照得挺明快;高粱、棒子都长高了,可是草也长得挺稠。大水心疼的想:“这地可是该锄啦!”在一片树林里,他碰见赵五更、艾和尚。同志们见了面,心里可豁亮多了。谈了几句话,艾和尚就拉着大水的胳膊说:“大水啊,我说给你一件事儿,你可别难过!”大水忙问什么事。艾和尚说:“敌人把你爹抓去,逼着要人,老人家受了点儿罪,村里保他出来,没两天就去世了!”大水听了,呆呆的坐在坟头上;艾和尚一劝,他就哭开了。
牛大水越哭越伤心。艾和尚和赵五更劝了半天,他才擦着泪,咬牙说:“好狠的鬼子汉奸啊!那么大岁数的一个病人,也逃不出他们的毒手!我牛大水活着非报仇不行!”他打听同志们和兄弟小水的消息。五更说碰见马胆小了,听说小水跟着双喜呢;又说高屯儿救活了,杨小梅也逃了出来,埋在地里的枪,双喜都起走了……大水听了,心里才松动点儿。
大水又问黑老蔡双喜在那儿。艾和尚小声告诉了黑老蔡的地点,说自己才从那儿来,路上遇见的赵五更;黑老蔡说双喜在西渔村,叫大家跟双喜——跟组织联系好,千万不要失掉关系;又叫大家一定要把枪带在身上,在任何情况下,决不能放弃了武装,必要的时候就得跟敌人拼。还叫同志们多作些群众工作……等敌人的疯狂劲儿一过去,就集中力量,打击小股的敌人……这些话,艾和尚可记不清,只说了个大概的意思。末了他说:“黑老蔡已经把工作都布置给双喜了,咱们赶快找双喜去。双喜在一个堡垒户家待着呢。”
赵五更也正要找双喜,三个人就急急忙忙奔了西渔村。谁想艾和尚糊里糊涂,又把地点记岔了;五更也光知道双喜在这村,可说不清在那一家。他们找了半天没找着,心里挺着急。看看罗锅星在西天只剩一树高,天快明了。他们不敢在村里待,只好到村外庄稼地里,找了一片场,就在滑秸垛旁边睡一会儿,三个人轮流的放哨。
天刚麻麻亮,敌人来围村了;鬼子怕老百姓发觉,都从高粱地里走,头前是便衣汉奸引路。放哨的艾和尚可睡着了!
大水迷迷糊糊听见高粱叶子唰唰的响,心一惊,坐起来回头一瞧,不好,四五个便衣往这边走呢;忙叫醒赵五更,说:“快醒醒!不知道什么人来了!”又去推艾和尚。赵五更忙拿着枪站了起来,说一声:“快跑!敌人来了!”就往前窜。敌人发现目标,赶忙去追他。大水艾和尚都没有枪,见滑秸垛旁边靠着个秫秸箔,就钻了进去。
赵五更看见敌人追他,急道回头打了两枪,打死了头前的一个敌人,就跑得不见影儿了。大水艾和尚从秫秸箔的另一头钻出去,窜进高粱地。没想到顶头碰上了鬼子,一下按着大水的脑瓜儿,把他卡住了。大水要有枪,也就可以把鬼子打死,自己逃走;他可空着手,猛一挺,褂子哗的扯破了。鬼子拧住他一只耳朵,大水挣扎着扭过去,转身一个耳光,把鬼子打了个侧不棱;一个指头打在钢盔上,痛得发麻。那边艾和尚也跟一个鬼子打起来了。
大水正想跑,另一边又跑来两个鬼子,嘴里说着:“好的好的!上的上的!”原来鬼子爱摔跤,都把枪扔了,要捉活的。一个鬼子先扑上来,抱住大水就摔,嘴里嗯嗯嗯的。他两个就地十八滚,打了个瞎架。旁边两个鬼子看大水劲头儿大,也都扑上来。大水一个打不过三个,给他们按住了,鬼子解下大水的束腰带,把他绑起来。艾和尚那边只一个鬼子;艾和尚急劲儿大,把他摔在一边就跑,那鬼子爬起来就追……

天明了。敌人把牛大水拉到场上,一群鬼子围着看。矮个的鬼子小队长饭野,用手叉叉大水的手腕,那手腕儿真粗真壮啊;又用手一揸一揸的量量大水的肩膀,比他自己的肩膀宽得多;他那红红的酒糟鼻子哼了一声,嘀哩嘟噜不知说些什么。那挨了巴掌的鬼子,人们都叫他什么“初一加三郎”,是个高个儿;他老噘着嘴,低着头,翻起白眼儿对大水瞅着。鬼子们看看他,又看看大水,都叽哩呷啦乱笑。
饭野小队长会几句中国话,问大水:“你什么的干活?”大水瞧见旁边有井,有菜园子,就说:“看瓜的。”汉奸问:“看什么瓜?”大水说:“看北瓜。”饭野那红鼻子一缩,露出不相信的神气。他哼了一声,弯下腰去,看看大水的手心,没死肉;又蹬一蹬大水的腿肚子,倒是挺有劲儿;立时眼睛一鼓,说:“吓,八路太君的有!”就把他带到村北口大堤旁边去。
他们把大水绑在堤边一棵柳树上,手反绑着,上中下三道绳子捆了个紧。鬼子们有的打他耳光,有的用大皮鞋踢他。正打得凶,那边又有一群鬼子,拥着一个人过来;那人头上的血流了一脸。大水吃了一惊,看出他正是艾和尚。艾和尚因为空手,也给活捉了。
鬼子把他推到牛大水跟前,一个汉奸手里拿着艾和尚的黑皮带,指着大水,问艾和尚:“你认得他不?”大水忙说:“我不认得他,他怎么认得我?”汉奸照大水脸上就是一皮带:“谁他妈的问你呀?”又问艾和尚:“说!认得不认得?”艾和尚说:“我,我也不认得他。”鬼子把他一推,艾和尚就一屁股坐在堤坡上了。
两个鬼子拿着两根粗木棍,打得艾和尚“小鬼叫”,痛得往两边让、身子一仰、腿一翘,一棍就把一条腿打折了。艾和尚给打急了,猛一挺,呼的往下窜,就钻了高粱地;可是腿折了,他跑不了啦!鬼子把他拖回来,说:“你两个统统死了死了的!”一枪就把艾和尚打死了。大水闭着眼儿等他打,可是不听见枪声;睁眼一看,艾和尚已经栽到堤根下了。
大水心里一阵疼,想着:“反正活不了啦!”就大声问:“怎么你们不打呀?”汉奸说:“你到底是不是八路军?”大水说:“我就是八路军,你们快打死我吧!”鬼子狞笑说:“八路,好的好的!”回头跟汉奸说了什么话;汉奸对大水说:“哼,你倒想死,且不叫你死哩!”
这当儿,村子里乱糟糟的,男女老少给鬼子赶得大哭小叫。有个外路来的买卖人往村外一跑,也给鬼子抓到堤边来了。敌人问他是不是八路,他说不是,就打开了。那商人连忙喊:“别打别打!我有个话说。——我的大哥跟你们是好朋友,看我大哥的面上饶了我吧。”汉奸问:“你的大哥是谁?”那商人忙解开腿带,拿出一卷联合票给他们说:“看!我这个大哥不是你们的好朋友吗?”汉奸笑起来说:“这真是个买卖人!”饭野小队长眼一眯,鼻子一缩,露出一口大黄牙,笑嘻嘻的点了点头,说“金票的金票的!买卖人,好!”又一挥手:“开路开路!”商人爬起来就跑了。
村里的老百姓,都给赶到村口来开会了。敌人把大水从树上解下来,说:“走!挑八路去!”就把他押到会场,从一头走过去,叫他“拔相”(就是挑选人)。男女老少都吓得战战兢兢的,楞着眼儿瞧大水。大水一眼看见双喜也站在里面,心就跳起来了。双喜的眼睛直直的望着他,好象在说:“你可是个共产党员,看你坚决不坚决!”
饭野小队长手里捏着一把刺刀,问大水:“里面有八路的没有?”大水说:“没有!”那饭野鼓着眼睛,恨得嗯嗯嗯的,举起剌刀,照大水的心窝就刺。大水扭过脸去,咬着牙说:“反正没有!你刺吧!”饭野可哼了一声,又推大水往前走。群众脸都吓黄了,噙着泪花儿。大水看见马胆小、谷子春,还有兄弟小水,和好些队员干部都在里面;一个个瞅着他,吓得神慌。
敌人押着大水在场里走了一遍,大水一个也没有说出来。饭野小队长起了火,回头吼了一句什么。立刻有个鬼子兵引来三只洋狗,都气咻咻的吐着红舌头。饭野呜噜的叫了一声,指指大水的腿;一个狗就窜上去,只一口就连肉带裤子,血淋淋的撕下一大块。大水挣扎着,凄惨的叫了一声;痛得他头上汗珠儿直往下滚。饭野又指指大水的胳膊,那洋狗猛的直立起来,两个爪子往前一扑,又咬了一口;大水就昏过去了。
忽然,人群里一个白头发的老妈妈,跌跌撞撞的冲出来,扑在大水身上,眼泪直流的喊:“你们别造孽啦!这是我的儿啊!你们要把他治死啦!”群众都哭下了。几百个男女老少一齐哀求说:“他实在是个好庄稼人啊。你们饶了他吧!”鬼子怕老百姓怜惜他,就一脚踢开老婆儿,把大水架起来,带走了。 (未完)
(附图片)
日本鬼想活捉牛大水,两个人摔开了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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