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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市政建议
城市的体形及其计划
梁思成
报载北平市都市计划委员会已经成立，建设工作即将展开。在工作刚刚开始的时候，谨将若干关于城市体形计划的基本原则，先提出来作一次检讨，希望关心本市将来发展的市民尽量发表高见，去领导督促负责计划的人。
（一）城市的四大功能
在一个城市里住的人，他的生活可分为四种活动。第一，他需要一个居住的家，这个家至少须能满足他睡眠，休息，饮食，养育儿女，及其他生理方面的基本要求。第二，他需要工作；无论他的职业是什么，他都有工作的地方。第三，他需要游息；无论何人在睡眠饮食与工作之外，他必有多多少少的空闲时间，这些空闲时间之内，他须有适当的游玩或休息的空间。第四，为达到前三项活动，他需要交通；因为人是一个动物，动物是必须动的。由一个地点动到另一个地点便是交通。
一个城市必须求其可以满足这四种活动的要求。所以城市的四大功能就是：（１）居住，（２）工作，（３）游息，（４）交通。这四个功能是缺一不可的。
（二）前车之鉴
欧美的城市自从开始工业化以来，资本阶级只顾自肥，压迫剥削工人阶级，不顾工人福利，型成了人间地狱的“贫民窟”。“贫民窟”成了每一个工厂劳工的来源；工少人多，工人的福利绝不是资本阶级所关心的；因为无论住处如何恶劣，工人总须屈服来工作的。并且资本阶级只顾自己建厂的方便，不顾文物，不顾风景，剥削了人民游息的地方。下面恩格斯的一段叙述，最为逼真。这是一八四四年，他描写从曼彻斯达市都西桥上所望见的伊尔克河景色，他说：
“下面流着的，不如说淤滞着的，是伊尔克河，一带狭小、漆黑、臭不可当的小溪，满是秽土垃圾，被溪流冲积在较浅的右岸边。……除此而外，溪流的本身每隔几步就被很高的埂堰一道一道的拦阻起来，堰后堆积了大堆的黏浆垃圾，在那里腐烂。桥的上游是许多的制革厂，将邻近空气中充满了动物体腐朽的臭味，还有制骨厂和煤气厂，把所有的秽水废料，都冲到伊尔克河里；此外附近所有的下水道和便粪也都流入这小河里来。向桥的下游看见的是陡峻的左岸上无数住户中丢出来的残砖断瓦，垃圾秽物。在这陡峻的山坡上，每一所房屋都紧挤在它的邻舍的背后，每一所都露出一小部分，全是漆黑、烟熏、破烂、陈旧的房子，窗格和玻璃都是破碎的。……后面的背景是营房一般的工厂建筑……围着贫民义地和铁路车站；车站后面就是曼彻斯达监狱，如同一座堡垒，从山顶高耸的危墙和垛堞上，威胁的俯视着下面的工人住宅区。”
四十多年以后，科学、技术、医药卫生等等方面都有了史无前例的大进步，但是恩格斯对于所谓“改善”成绩却如此说：
“排水设备增建了，或是改善了，在我所描写过最恶劣的贫民窟间开出来宏敞的大马路了。……不过，那便何如？有许多整个的地区，在一八四四年还是富有田园诗趣的，因为市区的扩大，现在也沦落到破烂、不舒适、苦恼的境界了。只有猪群和大堆垃圾已不存在。布尔乔亚阶级在藏匿工人苦况的技术上又进了一步。对于工人居住之没有实际改善，在一八八五年的‘皇家贫民住宅委员会报告’里就可以充分看出来。”
这还是十九世纪的情况，等到汽车出来，便更加上一重混乱的因素。十八九世纪的街道是按马车和步行人的速度而分划出来的。汽车不惟速度高，而且数量多，所以欧美大城市的街道早已呈现车辆拥挤，车祸频仍的混乱状态。例如伦敦若干部分，工业商业住宅完全混杂在一起。七百余万人口之中，每七人中有一人以运输为业；他全部的工作时间精力就以将其余六人及其产品从一地点输送到另一地点。那是惊人的人力物力的浪费。美国洛杉机市，在百老汇大马路上，从第一街至第十街，当年坐马车只需十分二十一秒的时间，现在的流线型汽车却需十四分十二秒。在英国和美国，每年的车祸死亡数字比同期间战场死亡率还高，而受伤数字则比战场高出几倍！
百余年来无秩序无计划发展的结果，使得四大功能无一能充分发展，只互相妨碍。伦敦、纽约、巴黎，以及许多的大都市已成了不可居住、不宜工作、不能游息、不得行动的地方。为矫正这些弊病，伦敦、纽约都预计需要五十年的时间，计不清的人力物力。它们是我们前车之鉴！
在中国，上海、汉口、广州等大工商都市已呈现了这种状态。上海南京路上的车辆，汽车之外再参杂上无数三轮车、自行车，随时随地都潜伏着死伤的威胁。弄堂房子密密的排列，每家的大门面对着别人的后门和垃圾堆；房子里连亭子间都可搭成两层分租。弄堂里寸草不生；到了夏季夜间大多数的住户都睡在弄堂地上。大城市的居民，是否必须受这种虐待？“以往不谏，来者可追”，从今日起，中国的每一个城市，无论新旧，都必须计划和改善，以迎接无尽的明天。
（三）建立城市体形的十五个目标
为求四大功能之得到充分发展，我们应向下列目标迈进：
（１）适宜于身心健康，使人可以安居的简单朴素的住宅，周围有舒爽的园地，充足的阳光和空气，接近户外休息和游戏的地方。
（２）小学的位置，在距离每一所住宅都适当而安全（儿童自己来回的安全）的步程之内。
（３）食品和日常用品的商店距离每一所住宅都在适当步程之内，为的节省购买人的步程和商贩的运送，每一个住宅区单位中的商店应该集中在一个或几个中心，每个中心都应有可以停放摇篮车和可以供幼童游戏的安全地方与设备。
（４）社区性的娱乐与集合设备，也在每一所住宅步程之内。
（５）幼童、儿童、少年、青年、成人都应有适当的游戏地方，不应逼着儿童在马路上跳蹦，打石子，成年也不应逼使在路旁倚着电杆无聊，或在街旁赌博。
（６）公园须可供散步坐息之用，并且不宜太小，至少须有在自然的空间的感觉。
（７）工作地距离住宅不宜太远，以避免时间、精力、金钱的耗费；避免造成街上车辆之拥挤和车内乘客之拥挤。
（８）街道按功用分别设计，并须极力减少。过境车流大道，市内交通街道，以及兼有市际交通和游息性双层功用的林荫大道，都各有不同的用途，须有不同的设计。
（９）街道与房屋的设计关系，应使每日的工作与游息都将横过街道的路线，减至最低度；若用邻里单位（详下文），内部有步行道，可以达此目地。
（１０）一切自然的优点——如风景、山冈、湖沼、河海等等——都应保存而利用。
（１１）全部建筑式样应和谐。
（１２）大规模的商店、博物馆、剧场等等，供多数人的需用，且需多数人维持的，须位置适中，建筑式样和谐，使用方便，且须有充分的停车地。
（１３）公共建筑需要建立在方便适中并且观瞻壮美的位置上。
（１４）与外界的交通须慎密计划，铁路，飞机场，市际公路，过境公路等等，须在安全而方便的位置上，而且须足供运输量的需求。
（１５）尽可能的减少汽车的危险性——对于行路人、自行车、三轮车、汽车司机和乘客的危险性。欧美各国车祸之多是近代社会中一个可耻而不可饶恕的现象。适当的设计是可以减低这类危险性的。
这十五个目标并不是空洞的理想，而是绝对可以实现的。为使每一个城市居民可以安居乐业，为保持每一个城市居民身心双方面的健康，为提高全国的生产工作效率，我们应该向这十五个目标同时全面努力。
（四）四种体形基础
为达到这十五个目标，我们应将四大功能，从体形方面作合理适当的布署。布署的基本原则在使四大功能之间（乃至构成四大功能的次一层不同的功能之间），得到合理的隔离，合理的联系。因功能之不同所以须隔离；但一切功能之间都有联带性，所以须联系。如何取得合理的隔离与联系就是计划。
为求使四大功能得到最合理的隔离与联系，我们吸收近十年来苏联欧美的经验，应当用四种不同的体形基础：（１）分区；（２）邻里单位；（３）环形辐射道路网；（４）人口面积有限度的自给自足市区。
（１）分区是将市内居住、工业、商业、行政、游息等等不同的功能，分划在适当的地区上。
（２）邻里单位是最新的住宅区基本单位，是一个在某种限度之下能自给自足的小单位。邻里之内有一个邻里中心，设置商店、小学校、卫生站、菜市场、娱乐场、运动场、儿童游戏场、公园等等。邻里之内不许过境汽车穿过。邻里的半径不超过儿童可以由家到学校的步程。邻里内的人口与房屋密度有一定的规定，使每家都有充分的空气、阳光、庭园。每个邻里都与工作区有合理的联系。
（３）环形路是拘束车流，尤其是过境或穿过的车流使它不入市区的道路系统。在一个市内，按大小划出三环或四环约略同中心而平行的干道，用辐射形路线将各环衔接而通到最内一环，内环之内以及各环与辐射路之间的地区便是各区或邻里。在各区及邻里之内都只有以本区为目的地车辆的街道。这种街道之设计应使车流不能或不便作穿过本区时的使用，则车辆自然会集在干道上行驶。如此则可减少人烟稠密或住宅地区内车辆数目，免去拥挤，弥防车祸。
（４）有限度的市区是不许蔓延过大的市区。最理想的以五六万人为最大限度。超过此数就应在至少三四公里距离之外，另建一区。两区之间必须绝对禁止建造工商住宅建筑，保留着农田或林地。这种疏散的分布，可使每区居民，不必长途跋涉，即可与大自然接触。若不幸而有空袭的危险，则分散的目标比广大集中的目标的安全性也大得多。
（五）结论
无论计划一个新城市或改善一个旧城市，都应该尽可能的用上述四种体形，向着十五个目标，以求四大功能之充分发展。前车之辙布满了全欧美，新民主主义的新中国在建设开始的时候，可以从第一步就不蹈人家的覆辙，这是后来居上者所应把握住的机会。
最后还有三点应该特别提出：
（１）现代交通工具已将世界缩小了。没有一个城市能再孤立的独善其身。每一个城市与邻近的城市，乃至更远的城市，都是息息相关的。例如计划北平、天津、唐山、张家口、石家庄都与北平有关系。如唐山的煤，天津的进出口贸易等等的问题，都可影响到北平的计划。所以计划一个城市，邻近城市乡村的地理、社会、经济情形，必须使与本城配合。这就是遵从毛主席的四面八方政策推进，不必我在此赘说了。
（２）一座城市是城市一切活动的体形空间，若是体形不适宜于活动方式，则一切必紊乱。所以在计划体形之前，必须对于城市人口，工商业，以及一切社会现象都应有精确的调查统计。这是各方面的专门问题，做体形计划的人必须先得到各专家的资料才能着手的。所以城市的体形虽是做体形计划者的工作，但是体形之型成却是要各方面各专家，全体市民出来领导的。
（３）每个城市计划订定之后，一切建设都必须遵守计划进行，无论任何公私建筑都不得与计划相抵触。政府须督促计划之严格施行。但同时不能不顾到的，就是人类生活方式是永远在转变的，所以每隔三年五年必须按发展情形推测将来，将计划重新检讨，必要时加以修改，以求切合实际，方能收到最大效果。
以上所论只是城市体形计划的基本原则，至于如何应用到我们的北平市上，有机会当再提出来请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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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从“王秀鸾”谈起
董哲
王秀鸾满身红花，在群众的掌声与“你看秀鸾多光荣……”歌声的余音中，被群众拥上高处叫她讲话。她激动得声音颤抖地说：“……都是共产党来啦，成年百辈子不时兴的丫头、媳妇也当了英雄啦……咱们一辈子也不能忘了共产党呀！”
是的，咱们一辈子也不能忘了共产党，唯有在共产党和人民政府的领导下，妇女生产才是光荣的，才能提高政治地位，才能当了英雄。我们回想一下，旧社会有多少象王秀鸾这样遭遇的人，披星戴月，把人当成牲口用，但是他始终也没有摆脱了穷困的命运，真不知道有多少人沦于人间地狱，受一辈子蹂躏。
王秀鸾在共产党和人民政府贷粮贷款、组织拨工队帮助下，家里也是籴粮食吃的村副四保，把自己的粮食借给秀鸾，年青热情的妇会主任也发动群众帮助她……王秀鸾终于把那好吃懒作的婆婆卖得净光的家业又搞起来。后来公公从张家口回来叫秀鸾当家，婆婆不但不再骂秀鸾了，而且还特别尊敬她，秀鸾在家中经济上有了地位，生活上也就有了平等。
正因如此，秀鸾也特别深刻的感到共产党和人民政府给她的帮助，教育，所以她用自己的行动响应了上级的号召。在她拉犁时就唱过：“有咱们政府来帮助，困难压不倒王秀鸾。”这说明了她对政府的信任，也表现了她参加生产的决心。秋天打下粮食以后，她不骄傲，曾经也很谦虚、愉快地说：“这还不是妇救会主任领导的好呵！”因此她不只自己生产，更积极的推动别人生产，并参加抗日工作，所以说王秀鸾在当选了劳动英雄不是偶然的，是在政府的帮助与个人的努力下得来的。今天，北平广大的妇女已得到解放，我们已经有了求得彻底解放的前提条件，就是说：新社会已经给广大妇女开辟了经济、政治上独立自由前进的道路，问题是在于我们是否主动的象王秀鸾一样有决心的去争取。今天北平的妇女，在家庭中，在社会上如果还没有得到完全的平等自由，这不能怪别人，应当检讨我们妇女自己的弱点，就象剧中妇会主任说的：“这应当检讨我们妇女过去不参加生产，不劳动……”而在剧中我们可以看到，只要你能坚决的去劳动（脑力、劳动或体力劳动），去从事各种生产，积极的参加革命事业，政府会给你很大帮助，会表扬你，群众也拥护你，同时你自己的困难也得到了解决。如果只想依赖别人、依赖政府，作一个寄生虫，那么她的结局，就会象剧中好吃懒作的婆婆一样，弄得家败人散。因此“王秀鸾”这一歌剧的演出，在妇女如何求得彻底解放的问题上，会给我们很大的启示与教育。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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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纠正秧歌舞的偏向
沙均·犁草
北平解放以后，秧歌这一带有群众性的民间艺术，便很快地普遍和发展到各社会阶层中去。每当庆祝某一大城市的解放或自己节日的来到，人民的秧歌队，就从四面八方一起扭上了街。到处响起秧歌有节奏而又激动的锣鼓声，充分表现了今天解放区人民的欢乐。
但在其中除了少数文工团能够正确地掌握秧歌的思想性与艺术性之外，更多的是业余性质的缺乏教育的秧歌队，却在化装和表现技术（如扭法、步法等）方面发生了一些偏向：在大街小巷，我们常不时地看到有些个别组成的秧歌队，把自己打扮成浓装艳服，脸上抹满了铅粉和胭脂，在腿上绑好“高跷”，扭起来故意甚至夸张地作出一些令人肉麻的，相互调情的动作以博得观众低级的喝采为满足。这使我们不能不联想到从前在过新年、赶庙会，所见到的那种“高跷会”“龙灯会”及“狮子会”一类的玩艺儿。
秧歌既是群众性的一种艺术，就又本质地规定了它是一种土生土长“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的带有无比丰富的内容与群众性的民间艺术形式。正因为如此，就不但带有普遍性，而且形式是多样的。叫人看了，有一种淳朴、有力、自然、活泼和热辣辣的感觉。然而今天在解放后的北平某些缺乏思想领导和必要的技术训练的“秧歌队”，为迎合一般小市民庸俗的趣味，扭扭捏捏从形式上引人发笑，这种偏向如不迅速纠正，它就会阻碍了秧歌的发展。
这种偏向的产生，它的主要原因：一方面城市小市民对农村生活及生产劳动是陌生的，对于这种活泼、朴素的秧歌舞形式不能正确地应用；另一方面是对他们思想上的启导不够，缺乏在工作中有计划、有步骤地把他们组织起来加强必要的教育。为要及时纠正这种偏向，首先应该启发群众的觉悟，在他们需要与自愿的基础上开始加以改进才不致于脱离群众。此外还不妨先找出几个重点，培养骨干分子及典型的秧歌队，逐步予以提高。突破一点而用以推动全面，并向他们作可能深入的宣传、解释和教育，使一般带有业余性质的秧歌队从而获得正确的理解，也从而得以掌握有力、朴素和健康的表现方法（如步伐、队形的排列、穿插与扭法等）。只有这样才能使群众的秧歌舞逐渐更广泛展开活动，不致陷于停滞，而能继续获得巩固与提高。不然一方面是关起门来空言提高，一方面是日益堕落为迎合小市民低级趣味的庸俗化，这样将会影响秧歌的正常发展！（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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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我们怎样改造了李久铭？
韩作黎
李久铭是育才小学最调皮的男孩子，现年十四岁，山西离石人。父亲早死，他姐姐和姐夫都参加革命。一九四四年冬由他姐姐带他到延安，一九四五年初送来学校读书（当时学校还叫八路军子弟小学）。到校不久，他就参加在几个男孩子伙里，专们和他班上的女同学闹气：拔女生种的花，把蒺藜放在女生的褥子上，吃饭时，他往同学脸上喷饭。还不断偷拿同学的东西。为了使班上同学受气，报复同学们对他的批评，半夜里他学狗爬，爬出宿舍，用棍子把教室的花格子门敲坏。他一天到晚，嘻皮笑脸，流里流气，满不在乎。
最初，级任教员对他是偏重在批评和指责，全级的同学，也都很讨厌他，都不愿同他在一块玩，几乎是什么东西一丢，就怀疑是他拿了。每逢开检讨会的时候，大部的时间都用在批评他的方面去。可是收到的效果是很微小的；甚至越来他越和大家对立。表面上他显得慑服、驯顺，内心里却对大家愤恨不满。
这种情况，我们在一九四五年寒假中，曾经作过认真的研究和批判。开始，教员们的意见是不一致的：有的主张对他进行耐心教育；有的主张给以严格的纪律制裁，甚至开除他。我们教员中曾激烈地争论过两三次。在争论中，同志们得到了进步，逐渐把问题也弄明白了，意见也比较一致起来了。绝大多数同志都认为：我们新的教育工作者，不应轻易对一个儿童失去教育信心和放弃教育责任；对李久铭还是应当继续认真地耐心地进行教育，直到使他得到彻底的改造为止。
首先，我们是研究和了解他。一方面注意他在当前各种活动中的表现；一方面访问他的家长，了解他以往的生活历史。这样做的结果，我们知道他生在一个地主兼商业的家庭。因为他姊妹兄弟好几个，他是最小的，样子长的又不怎么好看。生下来他母亲没奶，让邻人养育了二三年，所以他祖父很不喜欢他，时常打骂他。到六七岁在本村上小学时，也不常给他钱花，也不给他买文具纸张，弄些烂帐本翻过来做他的习字本。一有不对，就罚他下跪。他上的本村小学，为敌伪办的，教员酗酒、赌博。实行压迫教育，这使他沾染了不少的不良习惯。但他也曾参加过本村的儿童团，给地方人民政府和八路军做通讯联络工作，懂得埋地雷、侦察、携带秘密信件等等战地知识。由于这些，在十岁左右，他已经有了大胆、机警、偷窃、虚伪、顽皮等等特点。在日常生活学习中，我们还发觉他富于钻研精神，喜欢看一些科学的故事书，创造些小玩意等。
了解了这些情形后，级任教员就时常找他谈话，并请求他姐姐帮助教育，要他订进步计划，计划要订得简要具体，时间也不要规定的太长，这样便于实行，容易提高他的进步信心。和他谈话时，适当指出他的优点，让他发扬；也明确指出他的缺点，和形成他这些缺点的原因，让他注意克服。同时，把他的历史也在教员中和同学中宣布，引起大家对他的了解、同情和帮助。记得在我们向同学们报告了他的历史和形成他的特点的根源之后，许多同学都说：“唉呀！我还不知道李久铭有这样的历史呢！如果知道的话，我早也不讨厌他了，以后可要好好帮助他进步哩！”
如果发现他的文具及其他日常用品实在缺乏时，就由学校或由他姐姐处设法给以帮助。
级任教员还时常选些好的儿童读物，如“小爱国者”“铁木儿及其伙伴”等让他读，还给他讲一些英勇的儿童故事，以培养他的正义感和忠直性格。他的算术程度是差的，我们借着他喜欢科学故事，爱创造小玩意这一点来启发他，告诉他要想把自然科学研究好，发明东西，必须同时把算术知识的基础打好。在这方面又给他讲了些故事，当真他对算术课注意起来了。当时我们又帮助他参加课外活动，介绍他到图书馆去帮助剪贴材料，整理图书。他把工作做得很好。在图书馆工作的同学，就要求学校允许他正式做图书馆的干事，我们允许了，并且经常给以检查、督促、帮助和鼓励。
慢慢大家对他的看法有些变了，有一次要去看戏，因为戏票少，班上同学都公推他去看戏，说他有进步，当场就感动得他闪着泪花。
可是，他这时虽有很大进步，但自信心还差，比如有同学要他请求参加少先队，他说：“你明知道我不行，何必讽刺我呢？”但进步心总是在驱使着他。一九四七年春夏间，学校长途行军，一路上他表现很好，守纪律，能与同学互助团结，学校路过晋绥在离石王家坡休整时，他要求参加少先队，竟然得到全体少先队员讨论通过了。他参加少先队后，表现十分积极和热情。但不久，便发生了偏向，就严格批评了他，并且要他写了反省笔记。为了巩固他的进步，一九四七年寒假，分配他做小先生，使他受到一些磨炼。他做小先生工作没有多久，就给黑板报写了一篇稿子说：“从前班主席和老师管我，总不想听，有时故意气他一下，看他有什么办法？！现在让我管理小同学，他们不听话…………我更认识了从前的错误。”
从此以后，他的进步，便一直是正常的，迅速的。小先生工作结束时，他当选了模范。以后他又屡次当选少先队分队长、学生会委员、图书馆长等。他的钻研精神，也更适当的发挥在学习上了：他创造了不少自然科学的小玩意；学会了点燃汽灯，收拾钟表等。同学们和老师们看见了他，常亲切地和他开着玩笑，叫他“小科学家”。他也常快乐的笑着，但脸上却完全没有那股顽皮神气了，使人感觉到的是一种天真、活泼、诚挚与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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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绍歌剧“王秀鸾”
梅德善
“王秀鸾”这个剧是表现一个劳动英雄，当日本鬼子统治时期，冀中地区受尽了残酷的勒索加之天灾歉收、民不聊生，当地的抗日民主政府一方面坚持抗日游击战争，一方面领导并组织群众大力生产，战胜天灾并支援了抗战，曾经涌现了许多保卫祖国的民族英雄，和积极生产的劳动英雄。
一九四二年“五一”日本鬼子大扫荡实行“三光政策”，到处抢杀掠夺环境特别残酷，王秀鸾的婆婆好吃懒作，整天赌钱斗牌不能把家过日子，家里经常打架吵嘴。逼跑了儿子张大春，赶走了儿媳王秀鸾，一家人东奔西散，无法继续她的安闲日子，才硬拉着闺女巧玲到张家口去找丈夫张殿臣，心想苟且偷安，不料途中遭遇了坏蛋牛大山的巧计愚弄，坚贞不屈的巧玲险被糟踏了，最终被逼潜逃，中途巧遇其父一同归家。张大春被逼离家后当了八路军，经过学习、战斗，成了杀敌英雄。王秀鸾孤苦伶仃无法生活，经当地民主政府的领导和帮助，自耕自耘，从事生产，得到了丰衣足食的生活，还积极的参加了抗日工作、支援前线工作，荣获了劳动英雄的称号，明显地指出新社会的妇女争平等的实际内容。
劳动能创造幸福，生产是发家致富的根本，但旧社会有多少劳动工人、农民埋头苦干，劳劳碌碌一辈子，临终还是捞了个房无一间地无一垄，因为旧社会是一个制造穷困的剥削社会。王秀鸾这一个剧充分的说明了：只要你肯劳动，你就是象王秀鸾那样柴无一根、米无一粒，在共产党领导下扶助下，同样也能发家致富，大囤满小囤流，得到幸福的生活。
劳动创造一切财富，当此革命要在全国获得胜利的时候，不劳动与不习劳动的同胞们快起来，向劳动英雄王秀鸾看齐，响应毛主席的号召把生产提高一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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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儿女英雄传
袁静 孔厥
插图：彦涵
第六回 水上英雄 （续一）
那小汽船，前头尖，后边齐；看起来是帆布做的。里面可有木板，用铁棍支的架子，还有牛皮底儿。船底里流了好些血，死人身上叫铁沙子打得一片一片的，全是窟窿眼儿。大家快活的敛了枪和子弹，把死尸都咕咚咕咚的扔到河里。小水看着汽船说：“哈！这玩艺儿可怎么弄回去呀？”大水听说过，这号小汽船可以卸开来，就叫大家拧螺丝钉。赵五更找到一把钳子，一下子都拆开了。机器搬到小船上。船壳儿不知怎么一来，合起了；大伙儿七手八脚的把它抬上小船。弄停当，才欢天喜地的划回来。
大水喊着：“咱们走齐喽，叫老百姓瞧着好看！”他船上载着绿茵茵的船壳儿，走在当间，两边一字儿摆开十九条小船，每个小船的两旁，一上一下的打着棹，飞快的划回来。一时，中间的小船走得特别快，二十条小船走成个人字形了。水村里的老百姓，听说打了汽船，都聚在岸上看。有个开明绅士梁广庭老先生，（他是新选上的县参议员），捋着长长的白胡子，笑呵呵的指着说：“哈，你们瞧！真好看，这是个雁翎队啊！”老百姓都拍手叫好，喊着：“雁翎队！雁翎队！”从此，雁翎队的名儿，就传开了。
四
杨小梅在区上当妇会主任，妇会的干事就是以前西渔村妇会的秀女儿。雁翎队第二次准备打汽船，秀女儿拉着小梅说：“咱们也跟得去瞧瞧！”两个去找牛大水。大水笑着说：“这是打仗，又不是赶庙会，你们去干吗呀？”就不让她们去。她俩碰了个钉子回来，秀女儿跟小梅商量：“咱们偷偷儿瞒着他们，看他们上哪儿，咱俩划个小船去摘菱角，暗暗的瞧个希罕！”就忙着准备起来。
晌午，雁翎队出发了。这一次，侦察来的消息，说敌人有二十几个，坐的两只大汽船，过去了。大水他们找了个更好的地点，两边都是苇塘。队伍分成两拨子；牛大水一拨在南边，准备打第一只汽船，赵五更一拨在北边，准备打第二只汽船，两拨子错开。这回添了十几支“大抬杆儿”——都是打野鸭用的好枪，装了闷药，一齐布置好。
苇叶子唰唰唰的响。风吹过来一阵阵清香味儿。原来是苇塘东边，南北两大片荷花都开了；望过去，千朵万朵，在风里摇摆……忽然瞧见有两个妇女，一前一后的划着个小船儿过来，钻到北边的荷花丛里去了。看着就象是秀女儿和杨小梅。大水说：“准是她两个傻东西，叫她们别来，她们偏来了！”连忙划着个小船去赶她们。
她们藏在里面不作声。大水急了，吓唬她们说：“哪儿的娘们，来这儿捣乱！不走咱开枪啦！”秀女儿钻出头儿来说：“我们摘菱角，碍你什么事儿？”大水指着她说：“你这个调皮鬼！这是闹着玩儿的啊？再不走，回去非斗你们不行！”秀女儿笑着说：“行行行，我们走呀！”就不见了。
队员们划着小船过来看。大水生气说：“你们来干吗？快回去隐蔽起来！”牛小水嘻皮笑脸的说：“报告队长！日头老高的，还早呢；让我洗个澡吧！”大水绷着脸儿说：“你是来打仗，还是来玩儿呀？”赵五更笑着说：“队长，汽船刚过去不多会儿，且不来呢！天这么热，就让我们洗个澡吧！”小水看大水不再反对，就扑通跳下水去了。大家光着脊梁，穿个裤衩儿，都跳了下去。剩下大水一个，也想洗澡，又觉得不好，摘个荷叶扇着凉儿，向远远的西边了望着。
小水打了几个扑腾，从水里钻出头来，用手在脸上抹了一把，喊：“咱们比赛！看谁游得快！”他仰八脚儿打水，哗哗哗的游去。好些个人追他，有的平凫，有的歪着脑袋，侧棱子凫；瘦骨嶙嶙的赵五更在顶后面，象个蛤蟆似的，两腿一曲一伸，直窜到顶前面去了。剩下的那些人，看他们比赛，都拍着手儿，又笑又叫。大水一扭头，瞧见荷花丛里秀女儿和杨小梅伸出头儿，偷偷的瞧呢。大水喊小梅：“你们怎么还没有走呀？老待在这儿，回头敌人来了，可危险啊。快走吧！”小梅笑着答应，和秀女儿划船走了。
大水怕误了事儿，忙把人都叫回来。几十只小船又钻进苇塘里。一会儿，水面上静悄悄的；两只“绿头公”从水里钻出来，直起身子拍着灰翅膀，快活的叫了两声，头上一撮毛儿，绿得冒金星。
五
大家等了很久，汽船还不来。天变了。黑云远远的拥过来，遮满了半个天空。风呼呼呼的刮着，苇子都往一边弯。大家着急的说：“糟了！一下雨，火药淋湿了，就打不成啦！”有的说：“汽船怕不回去了，咱们走吧！”大水说：“别忙！咱们再等等看吧。”一句话没说完，就听见喀哒喀哒的响声，象是汽船过来了。大水忙叫：“快准备！”又给斜对面一拨子打暗哨儿。队员们急忙擦洋火点香，风很大，一擦着就灭了。几个人碰成堆，费了很大的劲儿，才把香点着。响声越来越近，果然是汽船来了。
这当儿，风更大了，打着雨点儿。队员们忙脱下衣裳，把香头、火捻、枪膛都盖起来；有的用草帽罩住。眼看两只黄虎虎的大汽船过来了，船后舱搭着绿帆布的顶棚儿，好些个鬼子挤在棚底下。那第一只汽船还拖着个民船，上面载了许多货，高高的桅杆顶上吊着个筐儿，筐儿里面坐着个鬼子，正在拿望远镜向前面了望呢。
一刹时，第一只汽船快到大水这一拨的眼前，第二只汽船也快到赵五更那一拨的跟前了。大水看见那桅杆顶上的了望哨——“猴儿”尽朝远处望，就偷偷的用枪瞄准他，那“猴儿”一低头，忽然发现苇丛里有人拿枪瞄着他，吓得抱着桅杆立起来。大水不等他喊叫，一枪打中他的小肚子，“猴儿”向后一仰，就两脚朝天的从上面摔了下来。
接连着两声霹雳似的轰响，烟和云黑成了一片。听得见第二只汽船撞到南边苇塘里，不响了。第一只汽船可还咕咚咕咚的响着，机关枪一个劲儿往这边扫射。大水他们都在苇塘的边上，没想到敌人有机枪，那机枪子儿密密的射进苇丛，有的就打在船上。大家慌了，纷纷乱乱的，拖着大枪往水里跳，连跑带游，向苇丛的深处钻。赵五更那一拨打了一排枪，小船儿也都钻了濠，转走了。
风把黑烟刮跑，雨点儿也过去了。雷在远处闷沉沉的响。那汽船又打了一阵机枪，就开到这边苇塘来，发现了许多小船，船上都绑着很长很长的枪。日本人没见过这号枪，觉得很了不起，嘀哩嘟噜的说着话儿，把土枪都弄到汽船上去了。
小梅她俩远远的藏在荷叶丛里，半天听不见动静了。秀女儿说：“准把鬼子消灭啦，咱们去瞧瞧吧！”小梅说：“别！刚才打了一阵子机枪，还不知道怎么个呢！”秀女儿说：“咱们别走近，偷着望望，看是怎么了！”两个人心里怪着急的，悄悄儿划出来，远远的望呢。不想就给敌人发现了。
鬼子们喊着，汽船喀哒喀哒追过来，吓得她两个脸色都变了，掉转船头，拼命划着那小船，往荷叶下面钻。突然一声枪响，汽船上的机枪手倒下了，紧接着一阵排子枪，鬼子都打死在船里，有两个打伤的，着慌跳了水，也给淹死了。原来牛大水一伙从苇塘里绕过来，偷偷儿藏在南边一大片荷花丛里，每人头上顶着大荷叶，多半个身子浸在水里，说是“荷叶军”，一齐埋伏着；敌人的汽船过来，刚好打了个准。同时，苇塘里也闪出来十几条小船，是赵五更那一拨，朝汽船冲来。汽船瞎闯过去，在荷花丛里跑了一弓远，搁住了……
风吼着，雨又下起来，越下越大。雷，隆隆隆的滚过。急风暴雨把苇子都快按到水里了。雨点儿打在荷叶上，象珠子一样乱转。平静的水面，起了波浪。天连水，水连天，迷迷蒙蒙一大片。游击队匆匆忙忙收了胜利品，砸毁汽船。小梅秀女儿也淋得浑身是水，快活的帮忙。
天黑了。几十只小船和一只大船顶风冒雨回来。在波浪上忽上忽下的前进。黑暗里，人们谁也看不见谁，只听见风卷雨扑，和打棹的声音，哗啦啦、哗啦啦的响成一片，夹着人们高声的呼喊。电光一闪，一个霹雳重重的打下来，压倒了一切声音，震得人发颤。四下里黑得更厉害了。大水吼着：“杨小梅！快跟紧啊！一掉队就失迷啦！”小梅在后面高声应着：“我们跟着呢！丢不了！”她的后半句话，给风吹得听不见。更猛的雷，又劈面打过来……
（未完）（附图片）
大水小梅他们在暴风雨中胜利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