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6月10日人民日报 第4版

第4版()
专栏:

  德国的货币问题
丁明
  一、美、英、法蓄意分裂德国
上月二十三日的四外长会议的议事议程上,德国货币问题也是其中的一项。德国货币之所以成为问题,完全是由于美、英、法三国当局违反波茨坦协定,于去年六月十八日片面实行“货币改革”的结果。
苏联是一贯主张德国货币改革应在四强同意下在全德共同施行的。直到西德“货币改革”法令公布的前一天,苏联军政府首脑索柯洛夫斯基元帅还说,苏联占领当局准备支持四国所同意的德国货币改革。但是,蓄意分裂德国的美、英、法三国当局,对于苏联的建议,意不赞同。依然执行一贯的分裂政策——单独的“货币改革”,企图破坏德境苏占区的经济,和分裂柏林的经济。
然而,分裂柏林只是西方国家肢解德国总政策的一环。从一九四七年一月一日开始,美英侵略集团就采取了一系列分裂德国的措施,如美英两占区的合并、关于保留卡迭尔的第五十六条法律,美、英、法三国关于鲁尔煤炭输出和分配的协定,美英关于改组联合占领区行政机构,建立联占区最高法庭和成立德国州银行的决定。一九四八年二月到六月,美、英、法三国外长更在伦敦举行了有关德国问题的单独的会议。会议所通过的决定,规定完成分裂和肢解德国、破坏对德和约的缔结,使德国经济从属于美英的目的,和使美英垄断资本在鲁尔工业中占统治地位。而西德的“货币改革”则是伦敦会议后的第一个分裂行动。
这种单独的“货币改革”,是西方当局久已处心积虑势在必行的。它的准备工作,远在一九四七年伦敦外长会议以前,即已开始。在包装新马克的纸上,印有“华盛顿,一九四七年十一月十六日”的戳记,即其证明。
现在,德国由于西德的“货币改革”的结果,在经济上使西德和东德隔离起来,事实上等于把西德变成了美英垄断资本支配的国家——这正是伦敦会议所要达到的目的。
正如前面所指出的,西德的新币是在华盛顿印刷的,而且可以按照美国当局的需要而尽量印行。它的印行是不受德国代表监督和管制的;不但如此,它既不能作东西两占区间的支付手段,也不能作为对外的支付手段。这一点,英国军事总督罗伯逊的财政顾问在公布“货币改革”法令的那一天,曾在记者招待会上公开宣布:“只有美元才能作为东西两区间的和对外贸易的支付手段。”因此,西德的新币,一点也不象德国的真正货币,它不过是美国的军用票而已。德意志通讯社佛兰克福电讯称:西部占领区发行了七十五亿新马克,大部份被占领当局留作己用。它们控制了“德国马克”的印刷和分配,因而获得了收入的丰富来源。
  二、“货币改革”使劳动人民遭殃
西德的这种“货币改革”,使劳动人民遭受重大牺牲,而使美国资本家及与其有联系的资本家与投机家大发币改财。
根据币改法令,德国工人按照一对一的比例,每月只能换到四十马克,到月终才能再领到二十马克。依照币改当时的物价,据瓦登堡——巴登州的财政部长说,只够一个人维持最低生活水准八天之用。工人的苦况可以想见。另一方面,币改法令却规定可以供给企业家以大量资金,因而银行家和工业家实际上不必动用基金。而且法令上没有对付黑市牟利者所攫取的不义之财的办法,因此,他们可以利用币改,乘机牟利。
不但如此,随着币改而来的,是垄断资本家大大提高物价,使人民生活水平更加激烈下降。据英国军政府的机关报世界报去年八月十七日所载,币改以后,煤价已涨了百分之一一七,这就意味着煤气、电力、钢铁、建筑材料和肥料的腾贵。非铁金属的价格也大涨。并且,由于规定马克与美金的比价为一马克对三角美金,使纺织和制革工业的进口原料价格增加了二至三倍。例如原棉已由一公斤一马克廿芬尼(马克以下的单位,一百芬尼等于一马克),涨到三马克廿芬尼了。去年九月,联占区行政委员会宣布十月一日起进一步增价。煤气每一立方英尺增到四六芬尼,到一月底为止电力每一千瓦已涨了三芬尼、牛肉每磅涨了百分之二十六、猪肉百分之三十六,原卖四十五芬尼一公斤的白面包,现在要五十四芬尼了。
据下萨克森州计划与统计局(在汉诺威)估计,在物价增长以后,四口之家至少要二百四十三马克才能勉强维持生活。但在美占区,有三个儿女的家庭的口粮就要化掉(去年七月)二百二十八马克,而一个五金工业中的工人每月只能赚一百九十二马克。其他工人的工资更少,生活水平就更不如了。因此,币改以后工人的生活处境是十分悲惨的。
购买力的降低,固然是工人生活下降的原因之一,而失业的增加,使他们的生活更恶化。币改以后,立刻传来慕尼黑的小企业解雇职工的消息,而且汉堡的若干企业也立刻倒闭,公务员立刻遭受解职等等,不一而具。到了今天,西部占领区已有二百万人左右失业。失业的增加,币改也是主要原因之一。
与刚刚开始实行币改时筹码短缺的情形相反,由于西方占领当局的滥发纸币,德国造成了通货膨胀。到去年十二月中旬,依据美国人的说法,新马克流通的数量几乎增加了一倍(一百四十亿)。但是,据德意志通讯社称:在华盛顿印刷的新马克,究竟有多少未交给德国州银行而直接进入流通,是没有人知道的。而且,美元既是唯一的支付手段,美国银行正以七分到八分美金对一马克的比例,套取“德国马克”,而官价则是三角美金对一马克。通货膨胀是美英对西德人民实行财政掠夺的又一新花样。
可是,美英当局对德国人民的经济侵略,并不到此止步。今年三月二十一日,他们又禁止苏联领占区德国发行银行的德国马克在柏林西部流通。这一反动措施对于柏林西区人民造成了巨大损害,因为有很多住在西区的人在东区工作,而且又有些住在东区的人在西区工作。这一措施使得住在西区而在东区工作和获取配给品的居民遭受歧视,并且使西区的居民失掉一些钱财——每笔存款中仅有十五马克可以兑换,且对现在的帐目与存款不再折算。德意志通讯社指出西方国家的这一措施,乃是对“人民所持有的货币的政治掠夺”,是一点也不错的。
  三、苏联军政府被迫采取对策
由于西方实行了单独的“货币改革”,为了使苏占区和大柏林区不致遭受西德币改的不幸影响,并保证经济生活的正常发展,苏联军政府遂不得不在去年六月二十一日实行另一种货币改革。但是,与西德币改相反,苏联军政府的改革货币,是“为了劳动人民的利益,社会的正义,和尽可能迅速地恢复和发展德国的平时经济”的。
为了保护劳动人民的现金收入,改革法令上明白规定准许以一对一的比率兑换七十马克。而且,对于劳动人民与少量存款人的利益,也予以尊重,凡存款在一百马克以下者,准以一对一的比率折算,一千马克以内者以五对一折算。而且对于农民在土地改革后所获得的信用贷款,准许以五对一的比率兑换。
为了没收战时投机家、奸商、暴发户、黑市商人们的资金,规定凡银行存款超过五千马克,或每户兑换在五千马克以上时,必须查明其存款来源,认为合法时,方准兑换。但对人民的企业资本,则按有利比例,予以兑换。
因此,苏占区的货币改革,巩固了德国货币制度,创造了经济发展的有利条件,并提高了人民的生活水平。从而,自币改以来,全区共发行了四十一亿一千二百万德国马克,以后就再没有增发过,流通中的货币总额,始终保持四十一亿一千二百万的数量。而且,由于实施了各种经济措施,新马克(德国马克)的购买力已大见提高,人民生活也日趋改善。
例如,在币改以后,当一月间西方占领区牛肉每磅卖一马克四十二芬尼时,苏占区只要八十芬尼,白面包每磅只要三十四芬尼,而西方占领区则为五十四芬尼。而且,苏占区工人的工资也比西方占领区的高。高度熟练工人工资每小时一马克四十四芬尼,而西方占领区最高者也仅仅一马克十二芬尼。
  四、美英法政府不履行莫斯科和巴黎协定
后来,在美、英、法三国政府要求之下,而由它们的代表在莫斯科举行的谈判,原已获得了解决货币问题的协议,规定以苏占区马克为柏林唯一的货币,停止“B”记马克在柏林流通;规定柏林单一货币流通条例,由苏占区发行银行经过柏林现存信用机关实行之,并设立由四国总督代表组成的金融委员会,监督柏林和单一货币流通的各项措施。并于去年八月三十日发表了公报。对于这个它们的代表所签订的协定,美、英、法三国政府竟出尔反尔,予以批驳,以致未能执行。去年十月在巴黎的非正式谈判中,仍然达到了类似协议,但是,这个协议也没有逃出前一协议的同一命运。不但如此,美、英、法三国当局还变本加厉,进一步又在今年三月二十一日下令停止苏占区马克在西柏林流通。因此,就使得产生柏林问题的单独的币改制度,一直没有获得解决。这就证明西方当局有意识地、人工地和武断地制造“柏林问题”。其目的在转移德国人民对西部占领区中分裂措施的注意力,掩盖西方国家变西德为其军事战略基地及巩固美国帝国主义在欧洲的地位的起点之活动。
所有这些清楚地表明美、英、法三国和苏联的不同的目的与政策。西方三国当局分裂和肢解德国的政策,为的是奴役西德人民,利用他们的经济力达到帝国主义的侵略目的。至于苏联的政策,则是保卫和平与民主,遵守雅尔塔和波茨坦协定,扶助德国成为一个统一、和平与民主的国家。


第4版()
专栏:

  美帝勾结佛朗哥的阴谋
沈予
在帝国主义集团积极布置新战争的阴谋下,美帝和佛朗哥西班牙的勾结,已经日趋明显起来。   一、美帝勾结佛朗哥之经济的及军事的原因
帝国主义集团和佛朗哥政权的勾结,必须先从它们经济上探索原因。
西班牙拥有很多现代战争所需要的战略物资,而这些资源在德意法西斯垮台以后,已先后转入美英等国手中。美国的垄断资本在西班牙的经济中现占第一位它在西班牙设立的垄断企业如:伊伯利安汽车公司,属于福特系,独占西班牙轻重汽车的制造;标准电气公司,属于摩根集团,西班牙全国电讯网的建立,全部垄断在这个公司的手中;阿姆斯特朗苦克公司,控制着整个西班牙软木的制造与输出。此外炼钢、冶铜以及军火制造业,差不多也都控制在美英帝国主义的掌握里。
美帝需要西班牙做为它的军事基地,是它积极援助佛朗哥的第二个原因。
西班牙守卫着地中海的西端入口,在战略上的地位十分重要。美帝早已相中了这块军事跳板,准备在未来侵略战争中使用。
西班牙内部山地崎岖,正是空军基地的屏障。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时,美国曾以改善西班牙机场为条件,取得在西境任何地方降落其军运机的权利。当时佛朗哥看到旧主人已经垮台,为赢得美帝欢心便毅然同意下来。现在这项协议仍然有效,美帝目下正据此在伊伯利安半岛上大建航空网;并为佛朗哥训练飞机驾驶员。佛朗哥政权的空军便从此纳入美国国防部体制之下了。
西班牙沿海港湾很多,地中海中又有一些可作海军基地的岛屿,最近,美西经过秘密磋商,已经成立了一项协议。根据这个协议,由美国派遣海军使节团替佛朗哥重建各海港,以扩充其吞吐量;西班牙则将地中海的密诺卡岛(在巴利阿利群岛中)租给美国建立海空军基地,租期二十五年。
 二、美帝勾结佛朗哥的事实
我们知道,联合国机构从一九四五年的旧金山会议起,在苏联、波兰、捷克等民主国家坚持下,不仅在道义上和政治上斥责过佛朗哥法西斯政权;而且在一九四六和四七年的两次联大上通过的决议,通令所有会员国撤回驻玛德里的外交使节;并唤起西班牙人民推翻法西斯政权,重建民主制度。当时美帝国主义在世界民主力量高压下,迫使它不得不在表面上接受大会决议。
但事实证明了美帝国主义完全轻视联大决议;并且明显地站在同情佛朗哥政权的立场上。
第一、美国驻西大使虽然调回了华盛顿,但是仍旧有“代办”驻在玛德里。同时又不断地以各种不同方式派遣临时“使节”和佛朗哥进行秘密外交。去年春季杜鲁门驻梵蒂冈私人代表戴勒就和佛朗哥商谈过“一旦东西战争爆发时西班牙的地位”问题;去年美国准备将西班牙列入马歇尔计划时,美国共和党参议员格纳、前民主党主席费里都为援助佛朗哥“访问”过玛德里。这些事实说明了美西实质上的外交关系根本没有断绝。
第二、美帝在积极方面更向佛朗哥政权贷款并指使其附庸国和它缔结各种协定。最近,美国大通银行曾给予西班牙贷款,方式是秘密的;今年五月初美国国务院通知西政府可向美进出口银行进行贷款,这种方式是公开的。除以上秘密和公开两种,美帝还采取一种转贷方式,即先由美帝贷款给马歇尔计划的“受援国”,再由它们转贷给佛朗哥。最近意大利对西班牙的贷款便是这种性质。
美帝除直接贷款支持佛朗哥外,还怂恿英法和西班牙建立经济关系、例如英西货币协定,法西的经济协定以及法国重开法西边境等等,莫不是美帝指使的结果。
第三、美帝最近更公开地号召把佛朗哥政权捧上国际政治舞台。
一方面,在日前闭幕的第三届第二次联合国大会上,它唆使巴西、秘鲁等国出面,提出一项反动建议,即各会员国在处理佛朗哥西班牙外交关系时,可以“自由行动”。这个建议换一个说法,就是各国都可以随意撕毁联大以前的决议,自由地和佛朗哥政权复交。这项荒谬建议,在美帝策动下,曾经通过了联大的政治委会,不过经苏联、波兰、捷克各民主国家代表猛烈攻击,终为大会否决掉。
另一方面,美国参议院和国务院最近也公开地唱出了和西班牙复交的调子。五月十日美国参院外交委会主席康纳利要求和西班牙互派大使,而且说:“我们找不出任何理由,不能与西班牙恢复充分的外交关系。”美国务卿艾奇逊也公开重申康纳利的意见说:“美国的政策,在使西班牙重返西方国家集团”。
联大上的荒谬建议和美国外交当局昭然若揭的论调两相对照,基本上已经掩饰不了美帝和佛朗哥政权,在政治上的勾结。由偷偷摸摸到明目张胆。
可是,美帝勾结佛朗哥以布置新战争的阴谋,遭受西班牙国内在西共领导下的广大民众、及全世界爱好和平民主的人民所坚决反对,其失败是注定了的。


第4版()
专栏:

  新儿女英雄传
孔厥 袁静
 第六回 水上英雄
 
敌人的小汽船,
上下跑了个欢,
他把那游击队,
忘在了一边,
哎咳哟,
德冷登生,
忘在了一边。
 
汽船儿来到了,
弟兄们心喜欢,
队长的盒子往上翻,
猴儿打落水里边,
哎咳哟,
德冷登生,
猴儿打落水里边。
     ——民歌
 一
大水爹遭了那一场横祸,差点儿疯了,躺了好几个月,下不来炕。高屯儿老娘,那天坐在彩轿里,日本兵以为是新娘子,拉出来一看,是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婆,鬼子怪声怪气的笑起来,拿起枪托子,狠狠顿了她几下,把她的腰都打坏啦。
那次,敌人占了斜柳村,就修岗楼。楼修起了,饭野小队长和郭三麻子,带着鬼子和伪军,驻在那儿,经常到这边来骚扰。大水高屯儿带着游击队,跟他们打了好几回仗,后来又叫他们结结实实吃了一次亏。鬼子退回市镇去,留下郭三麻子一伙人,更不敢轻易过来了。可是,大水他们拿这岗楼也没办法。
天冷了。小梅抱着孩子小瘦,回家去拿棉衣;小瘦刚断了奶,小梅准备送他回家;顺便来看看大水,还给他带了一样东西。可是大水到申耀宗家去了。
申耀宗自从到城里以后,花销很大,又常结记他的家庭,这边双十施政纲领颁布以后,黑老蔡给他寄了一份,捎信叫他回来。申耀宗把这一份施政纲领看了一遍又一遍,心里琢磨了好几天。觉得共产党真是讲团结,实行统一战线,专门对付鬼子汉汗;自己丢下家业,飘流在外面,未免有点儿傻。又看见旁的地主回家,都平安无事,也就下了决心,悄悄的回来了。大水学习了党的政策,听说他回来,就去看望他,跟他宣传毛主席的主张。
小梅在公所等着。公所里静悄悄的。只听见隔墙院子里,孩子们在唱:
大家都来听,
嘿,大家都来瞧:
你看那共产党提出的
——双十纲领二十条!
为了咱们边区老百姓,
要自由,要幸福,
保家乡,杀敌人,
——大家团结牢
二十条,
嘿!二十条!
好象一把飞快刀,
对准日本法西斯强
盗,
——一刀砍去跑不
了。………
小梅听着,脸上微微的笑。
忽然大水愁蹙蹙的回来了。

小梅笑着问大水“你怎么啦?工作上碰钉子啦?”大水叹了一口气,把挎包往墙上一挂,坐下来,话也不说。小梅问:“听说你到申耀宗那儿去了,是不是他给你气受啦?”大水说:“申耀宗回来,看见家里什么也没有动,他倒是挺高兴,没有什么。”小梅说:“那你有什么不痛快呢?”大水低着头,不言声。
小梅猜不透是怎么回事儿,又笑着说:“咱俩一块儿工作了几年,我又不是外人,跟我说说也不碍啊!”大水对她看了一眼,说:“就为我那媳妇的事儿。”小梅就劝他:“大水,你年纪轻轻的,还怕找不下个对象?这有个什么愁的!”大水着急说:“你看你扯到哪儿去了!我倒不发愁,一辈子打光棍儿也不要紧,就是我爹…为了我的亲事,老放不下。上回他急了个半疯子,一病就不好,我回去看他,他老啼哭,拉着我说……说……”大水不说下去了。小梅问:“说什么呀?怎么你说半句咽半句的!”大水说:“唉!他说命太苦,头一回说亲说了个你,闹了一回子,谁知道柳树上开花,没结果。这一回说了个翠花儿,眼看要过门了,又飞来个横祸……他老念叨着,成了心里一块病,有时候就发迷糊……我看他活不长了!”
小梅听了,呆呆的望着大水,怀里的孩子闹着,揪她的头发,她都不觉着。大水问她:“你什么时候来的?”小梅一时答不上,脸儿飞红了,不好意思的问:“你说什么?……最近县上就要布置选举了……我来告诉你……”
两个人说了一阵闲话。小梅就从包袱里抽出一对新鞋来,说:“大水,你们东跑西颠的;看你的鞋,张着个大老虎嘴儿,太不象样啦!我也没个鞋样子,你穿穿看合适不合适。”大水穿上新鞋,咧开个大嘴笑着说:“咦,挺美!刚刚一脚。这就太叫你……”小梅眼睛水汪汪的瞧着他,心疼的笑着说:“大水,别说这个话。这算得了什么!往后你有什么粗细活儿,只管拿给我,我怎么着偷个空儿,也帮你作起来。”
天黑了。小梅抱着孩子走了。
 三
这一年的五级大选举,搞得挺热闹。各阶层的男女都参加了,连申耀宗这些人也投了票,大家爱选谁就选谁。老百姓都挑选好样儿的,来给他们办事;从村到区到县……一直选到边区最高行政机关,可选了个齐整。政权实行了三三制,共产党员只占三分之一。咱们的黑老蔡也给选到县上去了。大水小梅也都是选出来的区代表。小梅在区上当妇女主任;大水在区上当了队长。这时候,区上的游击队,已经改名为区小队了。
大水在区上当队长,活动范围更大了。这个区,一部分是在白洋淀里。淀的那边,有个镇子叫大淀口。春天,大淀口给敌人占领了。那儿的鬼子经常和这边市镇上的鬼子取联系,汽船来来往往的。老百姓打的鱼,养的鸭子……常给他们抢去;商船也不敢行走了。
一天,大水集合队员们研究,想治治那汽船。他的兄弟小水,十六岁了,新近也参加了区小队,一听说要打汽船,心里乐得怪痒痒的,猛然间想起了一个办法,急忙喊:“哥!我可有个好主意!”大水一脸正经的说:“这是开会,什么哥不哥的!”众人都笑了。
小水吐了吐舌头,说:“不准叫哥,我就报告主席,我有个意见。”大水说:“好,你说吧。这是工作,你可别闹着玩儿!”小水说:“当然不是闹着玩儿么。我这么寻思:大枪一枪一个子儿,打不准就完蛋啦;我出个主意,就使咱们的火枪打他兔崽子。只要离得近,一打就是一大片,准叫他喂王八!——我的意见完啦!”
有些队员笑着说:“吓,这个主意倒使得!”打过十年水围的赵五更说:“我看咱们要使火枪,干脆弄上他妈的几十枝,说打一齐打,他没个跑!”马胆小说:“这怕不行!土枪还能顶事儿?”大水想了一下,说:“我看这个办法倒不错,咱们就这么试试看,再用手枪大枪配合着。”又商量了一阵,就决定了。
这一天,汽船又过去了,估摸他下午回大淀口,大水他们划着二十只小船——都是打水鸭水鸡儿的“枪排子”,出发了。船很轻,在白洋淀里,一个跟着一个,飞快的划去。船两边的棹儿一上一下划,就象天上雁儿打翅膀。不多一会儿,就窜到一片大苇塘跟前啦。
五月,水面上苇芽子一人多高了。这苇塘方圆好几里,里面横一条,竖一条,都是沟濠;一长串小船儿钻进去,一个也不见了。敌人的汽船要回去,准得从苇塘前面过。他们在苇塘边儿上布置开,船都隐在苇丛里。每一个船上两支火枪,枪头子高低都垫好,装上闷药,点上火香,悄悄儿等着。
日头歪了。听得见西边汽船呜儿呜的叫。大水说:“来了!快准备好!”大伙儿手里都拿着火香,从苇丛里向外张望。一只绿色的小汽船刚一到,大水喊声“打”,火捻子都点着了,几十只土枪一齐轰隆隆的打出去,跟地雷一样,直黑了天的降烟。也看不清打得怎样了,光听见汽船突突突的响。牛小水低声说:“真邪门!怎么回事儿?人死了没有呀?又不还枪,又不开船走!”大水说:“别作声!瞧!”
烟散了,看得见汽船上一个人也没有了,那汽船在水面上打转儿呢。赵五更忙说:“我去探探!”他拿了小水的一把刀子,跳下水,一个蒙子扎过去。汽船忽然又开走了。苇丛里的小船都钻出来,大家着急的要开枪。可是赵五更从汽船旁边露出头来了。五更那精瘦的身上流着水,悄悄的扒着船梆,往里瞧,见一个日本鬼子爬在船尾巴上瞄着枪呢。他连忙翻进船里,鬼子一回头,尖刀已经插进了这鬼子的后心窝,再一刀,就死了。
汽船里面,歪三倒四的好几个死尸。船可还是突突突的往前开,越走越是个快。急得赵五更东摸摸,西揣揣,拿那个机器没办法,慌忙站起来,朝后面招手喊:“快来哟!这玩艺儿弄不住,别给跑喽!”立时二十只小船象赛跑似的,哗哗哗划着,都来捉汽船。汽船可跑得更快了,追也追不上。急得赵五更慌手慌脚的又去扒机器,弄不成,又站起来,挥着双手大喊:“快啊!快啊!他妈的!这玩艺儿……跑得快!你们快使劲儿呀!”汽船直冲直撞,一下子闯到一片苇子地,嘟嘟嘟的还想往里钻;大伙儿追上来,才把它促住了。
    (未完)
(附图片)
游击队打汽船。
插图:彦涵


第4版()
专栏:

  新歌剧的形式
桑夫
新歌剧的形式,在目前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尤其在表现城市生活的处理方法上,是有许多要探讨的地方,我想新歌剧的形式应该有它的特点,概括来讲就是:群众化、歌舞化、单纯化。
群众化:因为新歌剧是由旧的民间秧歌形式发展过来的,这种形式是群众所熟悉的,测验群众化的标准是否是这样呢?群众喜爱它,而且能应用它,使这种形式成为群众自己的。假如说一个戏的演出,不能为群众所理解,或者说只能为技术水平较高的专业剧团所表现,而一般的群众或剧团,感到有困难利用这种形式演出时,我们就必须考虑感到困难的本质是什么?我想有的是因为内容脱离了群众,群众不理解而感到困难,一种是因为形式不为他们所喜爱或不熟悉而感到困难。张庚同志在“秧歌选集”的序言里有这样的话:“新秧歌这种形式出现之后,不久,很快的即普及开了,民国三十二年、三十三年这两年中间,陕甘宁边区的老百姓,特别是爱红火会耍的人,都异口同声的说:“新秧歌就是这样闹的么?那我们也会闹,就回去组织起一班人自己编起剧本演起来了。”这是陕甘宁边区新秧歌运动实践的具体反映,新秧歌的提高是基于这种基础的。我们应当遵循这条普及运动的道路,使新秧歌运动推广下去,在普及的过程中,去发现创作适合于表现城市生活的新歌剧的形式,城市生活对于我们(在解放区成长的文艺工作者)是不熟悉的,或者说是疏远了。在今天熟悉城市(尤其是工人)应该是一个新的最重要的课题,只有深入下去,才能普及,也才能提高。
老解放区的新秧歌,流传到城市里来,对于这个地区的群众文艺运动是一个借镜、启示。它告诉我们怎样从群众中来,又怎样到群众中去的正确方向,至于它的一些表现方法(舞步、构图、鼓点等),只是提供了我们一个成功的范例。而更适合于本地区的表现方法,有待于我们更大的努力。假如要把某个地区的表现方法,原封不动在北平推广下去,或者认为是“正统”的方法,不能不说是一种错误的观点,困为东北、华北、西北,各地区都有不同的特点的,正象城市与乡村生活方式不同是一样的道理。因此,歌剧艺术要在群众化的基础上去普及,去提高。
歌舞化:我们应该肯定歌舞在歌剧艺术里是表现剧中人物生活的主要方式。什么是歌?什么是舞呢?顾名思意,“歌”好象是比较容易理解的,不是说话、不是道白、不是朗诵、有节奏有旋律的唱出来就是歌吧。关于舞,水华同志在“关于秧歌剧的几个问题”(原文载长城二期,张家口出版)一文中有这样一段:“舞首先必须有饱满的情绪和活跃的外形动作,没有饱满的情绪,演员就不会有一种要求把动作提高到舞的冲动和动力,没有外形动作当然就不可能有舞了。”歌剧里的舞是这样产生的,舞应该是根据人物、性格、出身等等而来的,舞应该有它的目的性,这样舞起来才不只是一个形式。
同时,舞蹈的形象,绝不仅限于扭一扭,因为平常所看到的,跳秧歌舞都是那么扭扭,所以有时对舞的观念也稍有定型的看法。这种看法是应该取消的,舞蹈是多样的,创作的,掌握了一定的情绪,使动作明朗起来,节奏化,这就是舞的初型,再经过修理、洗炼,使演员的舞蹈和整个的戏调合统一起来,就会产生完美的歌舞剧,假如以新歌剧的形式出现,而缺少了歌与舞,那将是不可捉摸的东西。
当然,在处理歌剧里的歌舞问题,是个专门问题,而且是个复杂问题,例如:有人认为舞蹈处理在野外的环境容易(如走路、院子里、田野里等),而要几个演员在房子里舞起来,就不可能,或是感到困难。的确,后者是比前者困难,但舞蹈的观念绝不应建立在环境上,而应该是如何把现实生活通过艺术形象,统一在表演中,并不会因为是在房子里舞起来,就丧失了舞蹈的艺术性。而且,歌剧里的舞蹈,并不是任何情形下都非舞不成的,舞蹈的成功与否?就要看演员的创作与导演的处理如何了。
我们常看到有些歌剧开场时,演员跳着舞步登场,而几分钟之后就完全变成了话剧。在不知什么情形下,他又忽然唱起来,这样就使人感到歌舞成为剧中的累赘品,这种发展是畸形的。因此,我们要肯定歌舞在歌剧艺术里是表现剧中人物生活的主要方式,是整个戏组成的有机部份(更专门的技术问题,留待以后再研讨)。旧剧里的舞蹈,是值得我们学习的丰富的宝藏,学习掌握舞蹈与音乐结合的方法,舞蹈发展的规律。
单纯化:新歌剧最大的长处,他不受时间、地点限制,而把复杂的生活,用几个简单扼要的特点构画出来,而所得到的效果还是一样的真实,从“兄妹开荒”到“白毛女”的演出,都保持了这特点。假如把“白毛女”的演出以话剧的表现方法去处理,那会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而且是有过这样的实例的,道理很简单,明明一件事情可以用单纯的表现方法去完成,为什么一定要把简单的搞成复杂呢?
新歌剧的形式应该是群众化的形式,创作性的形式,它不应该是脱离群众,从形式出发的形式主义。同时,对旧有民间艺术模拟的目的,是为了熟悉它,掌握它,以达到创作的目的,而这种创作又是基于对现实生活的深入了解,与对民间艺术精华的吸取而来的,提高离不开普及的,新歌剧应该向群众化的道路大步迈进,这条道路我们应该肯定是正确的。


第4版()
专栏:

  美国的大学是华尔街的分行
孙岷节译
目前,美国的学者是受着华尔街的大亨们很大的恫吓和恐怖的。天文家萨波林的话正表明了这一点,他说:“现在我们已经隐居固闭了”。近年来有不少进步的学者研究这个能表明所谓“美国生活方式”的问题。例如,卡尔基里教授激动地说:“世界上任何地方没有这样类似的野蛮制度。”——最高学府的存在及其基本的生活问题,不是由本部门中适当的人来决定,也不是由学者或居民自己通过全权代表来决定,而是由那些与科学毫不相干的,且拥有肥大钱囊的没有知识的人来决定。
他们按照一切抢掠式算帐的规则,用美国商人所创造的捐款的手段,来攫取知识及科学的策源地。目前,那些百万富翁的几大家族—洛克菲勒、摩根、杜邦,如“国家银行”这类的银行巨头底理事会主席们和芝加哥斯坦脱斯街的银行家们,就是二十个最大的大学及高等工业专科学校的主人,而在这些学校里学习的占美国大学生半数以上。芝加哥大学、哈佛大学、耶鲁大学,就是摩根和洛克菲勒的最飞黄腾达底纽约交易所巨头的世袭领地。“国家银行”的头子们,一面驱使几百万储蓄信托的存户去讨饭,而一面却在哥伦比亚(纽约),普麟斯吞大学里给美国人民施舍。
华尔街的独占资本家们,毫不客气地象管理他自己的分行和办事处似的,用行政会议来掌管大学(为转移视线,他们称之谓督学会议),例如,在哈佛大学的“督学会议”中,有五个美国大银行的经理,一个大银行的法律顾问,华尔街最热心的奴仆们的代表会议的一个会员,和一个记者李普曼。他是臭名昭著的美国财阀好战分子的代言人,也就是摩根的意志的驯顺的传达者。
美国的进步分子,一直是以讽剌的语调,批评着那些督学们。真的,关心科学和文化,追求廉洁纯真和思考问题,与垄断的反动派的污秽的、掳掠的利益,有什么相同之处呢?在兰得倍尔的著名的“美国六十家”一书中,介绍了指导着现代“文化爱护者”的独占资本家大亨们的真正动机。他们首要的事,就是竭力建立或支持那些能适应该工业部门中制造财富的资本家们发财更多的科学机关。
由制造柯达摄影机而致富的伊斯脱曼,就是一个例子。伊氏因为没有继承人,所以就给马萨诸塞工学院捐了一笔巨款,而工学院就以许多能因自己的发明和改良增加财富的有才干的物理学家和化学家,供给他的企业。杜邦——制造爆炸物的独占资本家们,也给那个学院捐了一大笔款,最后把它变成了一个培养杜邦企业管理人员的高等工业专科学校。
被收买了的报纸,首先是赫斯脱系及马可密克系的报纸,以诗歌歌颂这个杜邦,并盛赞他在该公司大部企业的所在地德拉瓦州建立了许多中小学。然而打开这个闷葫芦却是不复杂的。杜邦之辈,原来就是该州的唯一大的付税者,他就应该担负学校的经费的。为什么不把资本家们应缴的赋税去作为居民谋福利的事业,而按照自己的意志在德瓦州的学校机关里独裁一切呢?放在华尔街大学分行保险箱中的证券,一字一字沾满了几百万人的血汗。
大学的管理者——校长都是从最热心坚持“真正美国的”原则的人中指定的。
根据已做的巨大的研究工作,“美国六十家”的作者称:最近三十年以来,任何美国的大学校长,从未谴责过人对人的剥削,或替有进步的社会主义政治观点而被追究的学者辩护过。
在倍脱勒辈的协助之下,美国的独占资本竭力使大学成为反动主义、亲法西斯思想的策源地。同时,残暴地把现代进步的思想驱逐出去。
华尔街资本家在美国大学里的压制,在最近一次的总统选举运动中,表明得更清楚了。他们用各种方法,迫害赞成华莱士的候选人名单的教授们。就是这样,爱文斯飞尔学院的教授派克在他主持为华莱士选举的会议以后,立刻就被解职了。密勒教授被哥伦比亚大学教育院免了职,他的“故失”就是时常利用左的书籍,使同学们能熟悉马克思的学说。
在当时著名的洛克菲勒慈善事业的全权代表阿费。李有一次曾说:“我尽力支出银元、角子、证券、股票换取人道主义的好名。”换句话说,他认为他的任务就是去证明自己的主人是清白的。给华尔街的资本家们装起爱人民的模样,这样就替他们丑恶的勾当辩白了。
如果此事在过去还有过一些效果,则今天用同样的努力却遭受失败了。美国的人民大众已经学会如何识别自己穷凶极恶的敌人了。
译自一九四九年二月十六日苏联教师报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