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11月23日人民日报 第6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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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北京师范大学的社教工作
  师大通讯组
北京解放以后,师大同学在人民政府领导下,以学校周围的失学儿童、妇女、成人为对象,分别举办了半日学校、夜校和识字班。在教学的过程中,得到了如下的经验。
由于学生对象复杂,有成人、有儿童,而其要求也不同。象成人们都要求学了就能用。因此,教材也必须多样性,以符合各种学生的要求,儿童班的教材可用普通小学的教本,成人班和妇女班则用工人识字课本和临时编的教材。这种教材的内容切不可凭几个担任教学的人主观地编写一套,应深入到学生中去,了解他们的程度和要求,参照他们的意见编写。比如妇女识字班课本的编写,最初由担任教学者组成各科教材研究小组,用个别谈话、共同讨论、测验等方式来了解学生所需要的是什么;并参照各种教本,妇女杂志等资料,拟出各科大纲,用通俗的本地话编写出来,再经过各小组的讨论,同时也请学生们提意见,这样才拿出来试用。此外,在教学时,还得随时配合时事添补一些材料,如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的成立,欢迎国际友人,体育大会,鼠疫流行……。因为学校所负的使命,并不仅限于文字符号的传授,而是同时帮助他们改造思想,提高政治觉悟与文化水平。
学生如何分班分组,也是教学上一个应该注意的问题。因为这里学生的文化程度,彼此相差很大,有一字不识的,有念过私塾的,也有入过中学或小学的……,所以在编班之前应先作一个测验,再根据各个学生各科程度分科编班,比如某学生国文程度可以在高级班,但算术程度只适合于低级班,政治常识又可以在中级班;这样,不仅教学方便,学习者也感到对自己适合。
除了在课堂上的讲授外,家庭访问和个别谈话也是社教工作很好的手段。这一方面能多了解学生的思想、家庭情况……,可以有助于教学和生活指导;另一方面更能紧密的联系学生与他的家庭,使社教工作不仅及于入学的学生本身,更广泛的能推展到社会中去。
文娱活动在社教工作中也是不可少的,虎坊桥成人夜校每星期六晚上有先生领导舞蹈、唱歌,学生们情绪都很高,对学习情绪的提高也有帮助。还有师大的许多集体活动,象晚会、电影、学生会改选等,他们也来参观,对他们帮助也很大。有一次他们看过“废铁炼成钢”后,就有学生发出了这样的感慨:“人并不是生出来就是坏的,环境影响太大了,在共产党的领导下,坏人也能变成好人。”这纠正了他们一切命运注定的错误观念,并认识到了共产党对人民的爱护和正确的领导。在师大学生会竞选晚会上,给予了他们对民主选举的认识,还有学生会的作用与责任,最近儿童成人两校先后成立了学生会。这也是一个实际的政治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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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学习测验在学习上的作用
  华大俄文大队第八班通讯组
我们班在前两周曾搞过学习竞赛。在竞赛没有开始之前,为了解同学们在竞赛前的学习情况与准备程度,曾进行过一次全班的学习测验。竞赛开始后又进行过二次正式测验。从这几次测验的过程中,我们感到经常的进行测验是检查与推动学习的有效方法。现把前几次的测验,初步总结了一下,得到以下一些经验。
在我们没有搞全班的测验以前,各个学习小组虽然也分别的搞过小组的学习测验来检查学习,但因为是分散的,只限于个别的小组,因此所起的作用,就不如全班的来进行好。全班的测验是以学习小组为评卷单位,起着相互竞赛与批评的作用,能比较广泛地交换学习方法与学习测验。但这并不是说小组的测验是不重要的,小组测验比较易于经常的来进行,甚至一二天便可以举行一次。全班测验是要在小组测验的基础上来进行的,到了一个适当的时期(一个礼拜或二个礼拜),便可把分散的测验集中起来搞一个全班的大规模的学习测验,以求收到更大的效果。
测验的目的不仅是为了巩固学习,更重要的是为了检查与推动学习。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就必须把这种认识贯彻到群众中去,反对对测验不够重视,以为“自觉的学习好了,还测验什么?”和单纯的考试观点、个人锦标主义等错误的看法。为了贯彻从群众中来的精神,我们在测验之前,先让各个小组提出测验重点,那一些东西是重要的,那一些东西是容易搞错和疏忽的,然后学习股再根据大家提出来的意见,加以综合研究,出一些比较全面的题目(包括默写,文法,造句,改错……),来进行测验。这样不仅给大家一个很好的复习机会,而且对于启发大家对测验的关心,也是有帮助的。
测验工作的重点主要放在测验前后,当测验开始时,只要给大家一个比较充裕的时间,好好地思索。
测验完了以后接着便该进行评卷。评卷也要由大家来干,即是采取民主评卷的方法。这个方法有许多好处,通过评卷就是一个很好的学习。评卷是要对别人负责而要慎重进行的,从评卷的过程中可以知道别人和自己的错误在那些地方,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错误,在领导上也可以根据评卷的总结了解学习组织,教学方法上存在的问题。
评卷时先由研究小组研究一下:怎样的答题才是正确的,怎样的评分才是公平的。答卷由各个学习小组互相交换评阅,评卷的主要精神不是单纯的评分,更重要的是纠正错误和偏向,及提出改进的意见。因此评卷便是一个群众性的通过具体形式的批评与自我批评。评完以后评卷人要具体地写出对这份卷子的意见,然后再由小组集中起来,指出被评卷小组的偏向与成绩,这样便了解该小组及其组员的一般情况。如在前次评卷总结里,有一个小组组员的成绩相差较远,一二个人答得很好,但其他的同学答的很差;从这个现象里,就可以说明该小组的互助工作不够。另外有的同志平常的成绩不错,但是测验的成绩却不好,表现出粗枝大叶的作风。这也可以说明他在学习态度上还不够踏实。这样通过测验及评卷,对于检查与推动学习是起着很大的作用。从下列统计中便可看出测验的显著效果。以全班总平均分数来计算:第一次六七·二三。第二次七六·一。第三次八○·一。最后这一次全俄文大队的月考,我们班是九○·五五。现在班行政集中了这一经验,规定了小考及月考的制度。
评卷完了以后,各个小组可以召开检讨会,总结这一经验,以便巩固成绩,克服缺点,把学习再向前推进一步。
                      (稿费救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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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强老汉有了一群小孙孙
  黑黎
一九四六年十一月间,国民党匪帮胡宗南的军队准备进攻延安。陕甘宁边区第一保育院小学转移在山沟里。少先队员们经常带头到校外宣传,帮助烈属、军属拾柴、打水、做其他各种事情。学校附近的强老汉,七十一岁,他老婆六十九岁,老两口只有一个儿子,是个老八路,参军多年没回来。村里的优抗主任和群众,一向对他们都很关心,逢年过节,总要给他们送这送那,使他们两位老人家得到很大的安慰。可是这阵子大家都在忙着支援前线,组织民兵,演习摔手榴弹,埋地雷等等,一时也来不及照顾他们了。有一次,优抗主任对强老汉说:“老强叔!这阵子俺们忙,可有些顾不上照看你们了!”强老汉还满撑劲地说:“不怕!你们只管忙你们的,我家里的事,我会自己收拾的!”
强老汉尽管这么说,可是他种了三亩多地的玉米,干透了还在地里长着。风吹着玉米的叶子,沙沙地响。老鸦一群一群飞来啄玉米吃。
少先队长赵生枝和邢立统,这两个十三四岁的孩子,知道了这件事情,心里很着急!他们和少先队员们商量,决定在礼拜天去给强老汉收割玉米。到了这天,他们两个先去见强老汉说明意思。可是强老汉一听是群娃娃要帮他收割玉米,就有些不放心,害怕把他的庄稼糟蹋了,所以就支吾说:“好娃娃,不要麻烦你们了,我自己慢慢收拾吧。”赵生枝和邢立统看出强老汉的意思就说:“老人家,你放心吧!俺们不会把你的庄稼弄环的,一定好好给你收回来!”
他们没等强老汉再多说,就回头领着少先队员们到强老汉的玉米地里去了。强老汉仍然不放心,也随后跟着他们走到地里。
少先队员们一到地里就忙开了,有的专管撇玉米棒,有的专管刨玉米秆。只听喀喀喳喳,响成一片。不多一会儿,玉米棒放的一堆一堆的,玉米秆放的一捆一捆的。强老汉在地里看着,可真乐啦!一双老花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哈哈的笑着,连声说:“好孩儿们,你们可真能行!你们可真能行!比我强老汉强的多!”
强老汉说着,就也动手撇开玉米棒了。少先队员们,要他老人家歇着,他却不肯。
不到半天光景,三亩多地的玉米,就完全收拾好了。下半天少先队员们又来帮助强老汉把玉米棒弄到场里打。这场子离学校很近,在少先队的影响下,许多同学也都来帮助打了,有的用小刀子刮,有的用棍子敲,劈里拍拉,又不到半天光景,一大堆玉米棒完全打干净了。接着大家就一簸箕一筐的,把玉米送到强老汉家,装在他的囤子里。
这一下,强老汉高兴极了!笑嘻嘻的,连连摸着他那黄白色的长胡子。他老婆也走来,老两口儿,不住声的夸奖着感谢着少先队员们。两个少先队长走到他们跟前说:“你们两位老人家,再不要这样了!俺们帮你们做一点事是应该的。你们家的叔叔在前方英勇打敌人是光荣的!俺们就好比是你们的小孙孙,你们就好比是俺们的爷爷和奶奶。”
这么一说,强老汉更乐啦!他仰起脸来,哈哈大笑起来。笑完了,伸出两手,一下紧紧抓住两个少先队长,很感动的说:“好!好!好!你们都是我的小孙孙,那可都得听爷爷的话,先站在这里不要走!”说到这里,他放开手,走了两步,在靠墙边的一个瓮里,抓了几大把干红枣子,用衣襟包着走过来,向两个少先队长说:“这是爷爷奶奶的一点心,每人都得尝一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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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出版近讯

  出版近讯
△“文艺劳动”第一卷第六期已出版,本期主要内容有:公木、李冰的诗;萧殷、严辰的论文;孙犁、尹明的小说;王风、卢耀武的报告;逯斐、乔羽合写的剧本“胜利列车”已登完,据悉:国立戏剧学院文工团正赶排中。
△“中国儿童”第三期已出版。主要内容有“中国新民主主义青年团中央委员会关于建立中国少年儿童队的决议”,小记者“满天飞游华南”,“新课堂”里有叶圣陶的“读小朋友的一篇文字(上)”,高士其的“小人国人口总检查”;另外有“小红鬼的故事”,“萧克将军抬担架”和许多小朋友写的文章。第四期正在排印中,下月二日以前就可以和小朋友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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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思想问题”教育了我
市立五中 吕清寰
北京市中小学教员学生政治训练班的第三次大课,是看华北大学第三文工团演出的“思想问题”。这个戏给了我很大的教育:
第一,“思想问题”告诉了我:青年都是可以改造的。我们做教师的尤其应该正确地认识到这一点。但是资产阶级的教育却不这样看法。他们认为好学生和坏学生是有着本质的不同,以为坏学生是不可以改造的。
最近我便犯了这样的错误:我班有一个著名的落后学生,他曾留了三次级,上课不带书包,不抄笔记;迟到,逃堂,不参加小组生活……。同学给他提意见,他不仅不接受,反倒找碴儿打击批评他的同学。我个别和他谈过多少次话,他一直不改,使我很失望!最近学校展开红旗竞赛,全班同学都向我说:这一班有了他,就一定不能得到红旗。于是我的思想更混乱了,我曾想:“这样的学生还有什么希望,干脆找学校开除他算了。”但是“思想问题”告诉我这种想法是错了。我深刻地检讨了自己,才发现这个学生并不是一点进步都没有,只是我犯了剧中的小组长李震威的“急性病”,和让“坏学生不能改造”的思想蒙住了眼睛。“思想问题”不但给我解决了一个思想问题,更给了我无限的勇气和决心,我要耐心地了解他,帮助他,改造他。队长赵大姐说的好:“管他怎样呢?根据马列主义都是可以改造的。”
第二,“思想问题”告诉了我:什么是正确的领导方法。比如我们做级任的教师,要把自己所领导的班搞好,那就一定要从为同学服务,为同学的利益出发。深入到学生中去,了解每一个同学具体情况,耐心地教育和帮助。切忌从主观愿望出发。“思想问题”中的小组长李震威正是这样,脱离群众,不了解同学情况,主观急躁,帽子满天飞,他越想出头露脸把自己领导的小组搞好,事实越是与他所想的背道而驰。我们要引为警惕!
第三,“思想问题”告诉了我:一切坏的思想作风和旧社会的制度传统是分不开的。看小职员余志让那付拘谨而卑微的样子,我们觉得可笑,甚至是厌恶。但“思想问题”却给我们作了有力的解说:余志让的庸俗虚伪的处世态度,完全是旧社会统治阶级的“赐予”。他没有靠山,失业和贫困时时威胁着他,所以在思想上只有“遇事做退一步想”,而养成了卑躬油滑的作风。你听他的控诉:在“血气方刚”的时候,不是也做过因不平打了校长的儿子而被开除的斗争吗?
回想我们过去在国民党特务校长的脚下,为了妻儿老小的衣食,不是也或多或少和余志让一样的庸俗世故,卑躬屈辱吗?今天,我们解放了。这都是伟大的人民领袖毛主席,及其所领导的中国共产党给我们带来的。所以我们一定要努力学习马列主义立场,观点,方法,学习毛泽东思想,分析周围的事物,对于学生当中存在的各种各样的不好的思想作风,我们要细心地找出它的根源,负责地,耐心地帮助同学们去掉,而不应简单地认为“孺子不可教”,而只喜欢教好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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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黑石坡煤窑演义(36)
  康濯
再有聚宝的土窑没收了,大窑也给当作了汉奸聚宝的财产,同样归了浑村大伙,但也没见闹出个没收以后的规章。碰对这年窑底风硬得晚,聚宝的两座土窑一直有人在动弹,玉宝就叫他们把收入抽二成给委员会当村款;那大窑的西口窑,玉宝说那是泰成牛宝他们花白工打了水才创开炭,村里当下就不抽了,往后再说往后的办法。这么一来,泰成牛宝他们就把这窑当成了自己的一样,原来这窑积水本不算太多,他们担了不到一半,剩下的就让水积在一个坑里,也不管窑里的规矩,也不管岔道不岔道,每日下窑刨炭,只一个劲挑着离窑口近的地势乱刨,把个好行道创得这里凹一块那里凸一道的,正是当地窑里的行话,叫作“吃灰食”。村里不少的人对这很看不过意,但也没谁说话,只有大三生气得万也别不住,有一天他就跑到窑场上,鼓着两圆溜溜的大眼直嚷道:“肏他妈的这窑毁了十来年,这会也算是解放啦!吃灰食吧!共产吧!肏他妈的!”这时牛宝正从窑里担了担炭上来,他把担子一撂,就回大三道:“你他妈骂谁?这是你的窑?是你当领事?哼!这会谁也不能压迫老子!老子什么没见过?”大三也胳膊一挥,冲着牛宝道:“我还尿不着你小子!你等着吧!有朝一日我张远禄不把你撂到半边不算人!”牛宝立时气虎虎地挽着袖子,真象要打一场的架势,亏得天禄恰好赶来,才不声不响地拉开了大三;但牛宝却还在这边吐唾沫拍巴掌跺脚挥拳地骂。
    三十三 老尹
日子不多,窑里风硬了,又是养种地的时候。这时黑石坡村人人忙着动弹,村里又和过去一样样,平静没事。
但村里也有跟过去不一样的事,就是玉宝牛宝干大脑们在村里伙开了个小铺,零卖烟酒油盐酱醋面;这小铺白天不开门,黑夜才灯火明亮,听说玉宝那堆委员们也在那里办公,算是给村里添了个烘火地势。
此外,村里还有跟过去不一样的事:有一回玉宝从区里开会回来,忽然叫那伙住在村外土窑的都搬回了原房原窑。这以后,天禄眉眼清爽得多,他又住上了自己的房子,并且也分了点地,每日就埋着头子动弹;拴成虽说不大痛快,却也短不了对大三说:“反正是解放了!看架势,上头的规章还就是不赖,坏就是坏在村里;往后上头要是闹清了情由,我看准会好起来的。”但大三却老是挺不痛快:他打问老白也打问不着,在村里,又恨透了玉宝拿权办事,特别是大窑给那么胡折腾着,他更气得五脏六腑都快要炸开;他又听说方圆左近的煤铁两行大多没开工,阳泉站上的矿厂也没有好好恢复,年景又不强,可怎么解放了还没人管?一句话:他觉着这不够个解放的味。
却说这时平定阳泉一带,来了个晋察冀边区的土地改革工作团,名叫华北大队,四乡人们都管他们叫“华大”。说起这华大,他们是尽找穷人,光说直理,老百姓个个称赞,村村传说。可他们一开头只作了荫营、平潭垴几个村,听说作得真不赖;大三拴成二人知道了这事,就心庠庠地,短不了寻那有华大在工作的村子里的热人问讯。到八月间,听说华大要往各村派人了,大三拴成乐的不行;但黑石坡却有人传说:“阎锡山又要占阳泉!”“华大来了,可不敢给人家说什么,免得后日吃苦头!”大三一听这些就冒火,拴成却道:“这准是坏人们哧唬人的,管球它哩!反正华大来了就好了。”大三这才没说什么,一股劲单等华大来。
再说华大也的确正派了个干部到黑石坡来。这人叫尹年,河北省人,抗战前念过中学也种过地,抗战后参加工作,并参加了共产党,当过区长和县政府秘书,在老根据地作过不少群众工作。这人平日作事,好仰着脖子眼皮不紧不慢地扑展着想问题,想不通就蹩蹩扭扭地工作不前不后,想通了就一定一股劲干下去。他这回下乡以前,听了好些报告,学了很多文件,又进行了讨论研究,他想通了他过去作的群众工作,大多只是为了完成任务,便自己代替群众办事,后来党号召大家执行群众路线,作工作要跟群众商量,但他作的也不过是到村以后跟几个干部商量,有时虽说也接近接近群众,却对雇工、贫农接近得不够,结果广大群众还是不能很好发动,而他嘴上说过不知多少遍的群众路线,他却并没有真正学会多少。因此,他这回下乡,就下决心要老老实实耐心地学习全心全意给老百姓当长工,在平潭垴工作的时候,他也的确学得了一些办法和经验。当他被分配到黑石坡村的时候,他就在平潭垴找了几个知道黑石坡情况的群众打问了一下;他又去区里谈了谈,知道了春天刚解放那会,领导上没有认清这片新解放地区是日寇和阎锡山统治了多年,我们的工作和影响很少,群众在解放后是又喜又怕,当时却只凭一股热劲,要几天就村村点火清算复仇,没有干部就随便抓,黑石坡便是找了个刚参加工作不到一年的小学教员,稀里马虎去闹了一下,结果闹下了一屁股的糊糊,现在村里的干部听说还很有问题……尹年了解这些情由,就一个人仰着脖子扑展着眼皮想了一阵,又跟领导人谈了谈,才动身到黑石坡村去。
尹年在平潭垴早就打问好了,知道黑石坡有个扁小,光棍汉,外来户,给财主张聚宝扛了多年长活,为人很老实;因此,他一到黑石坡村,就一直寻到扁小家里住下,谁也不找,什么也不作,他去了两天,村里还没什么人知道。
尹年待扁小挺好。当时天旱不收,扁小吃不上什么粮食,尹年就拿出粮票换了小米,硬叫扁小一锅吃饭;扁小有不大点秋,营生不多,尹年却也非要帮他收秋;扁小只一件破皮袄,没铺没盖,尹年就给条毯子给铺盖。一开头扁小还挺着怕,这么慢慢地,扁小就光觉着心软,心想:人家这是为的什么?咱凭什么怕人家?要说先甜后辣,可人家给咱这号人辣的又有什么好处?人家又哪里象个害人的啊?看往日那日本洋鬼和阎军的,又是什么架势……他左思右想,日思夜想,他也早就对尹年不结记什么,一天天放开嘴什么也说了。这么呆了五六天,他干脆连“尹同志”也不叫,叫开了“老尹”;老尹跟他日夜不离,热热火火痛痛快快有说有笑,真象个老伙计。伙计们相好就象一家人,不几天,扁小另外的伙计象拴成大三他们,也就短不了来寻扁小这新交结的伙计捣拉,大伙又是热火痛快。尹年也就是这么在黑石坡村扎住了脚跟,干开了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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