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10月31日人民日报 第6版

第6版()
专栏:

  大众文艺工作者团结起来 
迎接文化建设的高潮
李薰风
由北京大众文艺工作者的进步分子所发起组织的北京市大众文艺创作研究会,经过两次连续的会员大会,除通过会章外,执行委员会和各部会的负责人选都已正式的顺利产生了。这是我们从事大众文艺工作者在历史上所没有的一个空前大团结,这团结,象征着我们大众文艺未来前途上的无限光明!
这一次会员大会的出席者是包括了整个从事大众文艺的工作者:从章回体小说的作者,戏曲的编者和演员,评书艺员,以至于说相声者,无所不有。尤其最难得的,是许多工厂文艺干部都热烈的参加到我们的行列,这真使我们越发的看到我们大众文艺前途的灿烂辉煌,光芒万丈!
本来我们大众文艺工作者在过去的半殖民地,半封建的中国旧社会里,大家没有一个不是受尽剥削,迫害,挣扎于生活线上的穷苦朋友。而我们走到旧社会的各个角落,更是到处受着轻视与侮辱,并不拿我们当人来看待。唱戏的既然被称为“戏子”,说评书,说相声的又被目为“吃格念的”,就是我们写章回体小说,卖稿为生的所谓作家,好象是在旧社会里与世无争,自命为清高了;可是,也被给了一个绰号,叫做“文丐”!总而言之:“戏子”也罢,“吃格念的”也罢,“文丐”也罢,那都是拐弯抹角,离不开一个直捷了当的名词,就是“要饭的”!不错,我们房无一间,地无一垄,大家都是指身为业的人,但是,我们要在今天无产阶级的先锋队——中国共产党领导下,人民解放战争业已奠定完全胜利的基础的新中国社会里,高喊一声:“我们不再伺候‘老爷’们,不再做‘老爷’的消遣品了;我们这一群‘要饭的’站起来了,我们翻身了!”
在过去,我们曾经饱受到统治阶级的残酷迫害,使我们不写要写,不唱要唱,不笑要笑。为了讨得“老爷”们半碗剩饭吃,维持我们一条不值钱的性命,我们曾经忍辱含垢,度日如年,干了我们所不应当干的工作。那时候我们内心的苦痛,真不是笔墨和言语可以形容。今天呢,全中国解放就在眼前了;我们不能再象过去那样的迫于生计,言不由衷,乐不由己,做一些媚“世”的文章,演一些淫乱的戏曲,向“老爷”们请求“欣赏”了;反动势力给我们和人民中间建筑起来的一道坚强障碍已经粉碎了!我们有了广大的人民,在我们眼前,做我们现成的对象了!从今以后,我们再没有什么顾虑,可以自由自在的在广大人民面前,写我们所要写的东西,演我们所要演的戏曲了。换一句话说:我们今后是人民大众的文艺工作者了;热爱着我们的,也就是广大的人民。我们看到这多位工厂文艺干部都参加我们的行列中来,这就使我们可以想象到无量数受着精神上饥渴的人民都在高举着双手,迫切的需要我们给予精神上的食粮。我们要和广大的人民打成一片。
毛主席在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开幕词上,讲的明白:“随着经济建设的高潮到来,不可避免的将要出现一个文化建设的高潮”,这足可见在今天面临到我们头上的任务是如何的重大!因为我们是大众文艺工作者,我们是站在文化建设的第一线上的一枝尖兵!文化建设的如何,我们大众文艺工作者是负着一大部分责任的!
让我们团结起来,共同学习,共同研究,多多产生大众的文艺,以满足广大人民的要求,迎接文化建设的高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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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怎样辅导学习中国近代史
王可风
教近代史的目的和意义,必须首先明确起来。就是说学习近三十年的中国革命运动史,主要的不只是使同学们学习一些历史常识,而主要的是要根据中国社会政治经济的变化,来认识中国革命运动的发展,同时要认识这一运动必须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团结各阶级革命力量,克服种种困难,才能成功。尤其是这一革命有了毛泽东同志,在每个历史阶段的革命方针和路线,运用马列主义结合着中国具体情况,作了正确的指导,使革命工作避免了许多损失,能顺利前进。终于战胜了帝国主义、封建势力、官僚资本三大敌人,才有今天的伟大胜利。通过了这一课的学习,能把政治思想和革命理论提高一步。
这三十年革命运动的历史事实和人民艰苦英勇的斗争,一直被国民党反动统治者,用各种卑劣的方法封锁蒙蔽,不让人民了解,更伪造一些邪说,进行欺骗宣传,企图掩盖历史真象,淆乱人们的听闻。所以教这一课必须用铁的历史事实,揭破反动派的狂言谰语,粉碎他们荒诞无稽的造谣,摆出他们的罪恶,恢复人民历史的真面目。
反动派伪造的历史,虽然不能欺骗住广大人民,但是不可否认的也有一部分知识分子受了蒙骗,因之对于中国近几十年来的若干历史事实,有的竟是毫不知道,或仍然怀疑以及抱着不信任的态度,这是辅导学习近代史的一大障碍。所以在讲课前,要了解同学们的思想情况:对近代史在认识上存在着哪些问题,有哪些不正确的看法以及有哪些歪曲的论点,结合着这一些思想,有重点的分析,研究,批判,指出用正确的立场,观点,方法来认识,最后得出明确的,肯定的结论,这样是会收到相当果效的。
在讲课的方法上,要坚决反对旧的一套:上课开话匣式的进行注入教学,下课就万事大吉的走开,这样在教课的是应差,不是认真负责的工作态度;在同学得不到更多的帮助,难能更好的学习。但是教历史课也与教其他理论课不同,教理论课,可以先作引言,提出问题,指定参考材料,可以让同学们联系一些事实,进行漫谈讨论,逐步的深入研究。讲历史课,则必须多供给一些材料,说明一些真的史实,同学们才能根据着去讨论。否则就无从谈起,历史知识贫乏,很难能正确的认识问题。所以这一课应多介绍历史事实,然后去帮助组织漫谈和讨论,这样同学们才能充分发挥他们的意见,从各方面来作正确的认识。假使仍然有些不能解决的问题,再组织解答,或提供意见,介绍材料,帮助再进一步的研究。
在领导方法上必须注意:在一校中,要是同时有几位教近代史的以及助教,应该组成一个教学小组,关于教课的内容,提纲的审查,教材的确定,教法的改进以及某些重要问题的解答,都要通过这个小组来研究才好。
                    十·二十四·华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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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纪念洗星海同志
徐放
人民的祖国,
是用毛泽东思想打下来的,
是用毛泽东思想保卫的。
 
为人民的祖国,
战士拿枪,
工人和农民拿劳力;
星海
你拿的是短歌、大合唱、交响乐……
 
人民的祖国,
要好好建设;
用毛泽东思想建设,
用枪,
用劳力,
也用你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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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真够得起朋友啊”
牢寒
昨天因事到永定门外去,沿着马路快到大红门北面桥上的时候,见有两个战士在那里溜马,看样子象是饲养员。后面的那个二十岁上下的青年。一边拉着马走,一边唱着歌,他偶而勒住缰绳,回过头来想骑上马去,不料他向上一纵,那马突然一惊,因为马路光滑,失了前蹄,连人带马,一齐摔在地上,看看马要跑掉了,人也摔得爬不起来。我和另一位骑车子的同志见了,忙把车子靠在路旁的柳树上,跑过去把那个青年战士扶起来,让他试着走一走。附近五六个担粪的农民也赶来营救,并帮他把马截住。
“比……比……”
正在这时,马路尽头驶来一辆黑色的小卧车,很快到了跟前,车子停下了,车门开处,走出来一位穿着蓝呢子衣服,身材高大,大鼻子蓝眼睛的人,他把那位被搀着的人打量了一下,见他一只脚踏不得地,忙过去拉开车门,招呼大家扶他上车,意思是把他送到医院去。人们谁都听不懂他的话,但从他那深厚诚挚的表情看来,每个人都会深深的感到异样的温暖可亲。青年战士不好意思上车,但后来终于被大家扶上了汽车,安静的靠在车厢里的沙发上。车主人关上车门,再从前面车门进去和司机并坐在一起,一面探过身来摸他的伤处,和他讲着不懂的话。
“比……比……”几声,汽车开动了。
几个担粪的农民,对这个场面,都感到莫明的惊讶。一个矮个的中年人就问:“这位坐车的外国人认识他吗?”
“不,这就是咱们的苏联朋友,他对每个劳动人民都是这样的。”一位骑车子穿着工作人员服装的人解释着。
“啊!怪不得哩,这就是苏联朋友!”一位中年农民略顿了一下,慢慢的又说下去:“去年差不多也是这时候,或许稍迟一点。一天傍黑,刮着风,一辆坐着美国兵的吉普车,开得比箭还快,把一个拾柴火的老太太的脑浆都轧出来了,可是等人们赶到,吉普车早已不知去向了。”
“美国帝国主义者从来就是这样的!”我这样插了一句。
立在我旁边的一个长着雪白胡子的老农民望着快要消失在马路尽头的那辆汽车,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啊!真够得起朋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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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红头火柴
苏联工程师铁路工程专家果尔钦等三人路过石家庄到太原去,在换车休息的时候,石家庄一些干部在铁路工会举行一个临时的欢迎会。主人划一根火柴给客人点烟,红头火柴撞在胶着粗糙的碎沙盒面上,“拍!”的一声发出个很大的爆炸,并散出一股硫磺燃烧的臭气,主人很难为情地说:“咳,这火柴真是……。”
“这真不如自来火。”另一个招待员象解嘲似的这样说。
“这是好的,”我们的客人工程师果尔钦说:“当苏联革命刚成功的时候,火柴也是这样,这是我们工人在克服困难条件下自己制造的。”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盒中国制的红头火柴,抽出一根,点燃了他自己的香烟。
(野)(转载自石家庄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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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我怎样学作文
师大附中二部 马友群
我开始作文是在小学五年级,那时的作文常爱多用形容词或成语。这样便时常得到王老师的夸奖,因此自己也就在这方面下功夫。
到了六年级,这个先生比王老师更注意描写,让同学们抄书本上的好句子和好的形容词,那时我是响应他的号召最积极的一个,这样便养成我光知道“描写”,不注意内容的坏毛病。
这位先生还喜欢文言文,所以也让同学们学,并且还常出文言文的作文题目,这样我们学的一知半解的文言文也常用。
一九四七年八月我去投考联中(即现在的师大附中二部),我想:我在小学时学的东西该用着了吧!?这次考的作文题是:“你为什么来投考联中?”我就用文言文给写了一套:“……吾之投考联中者也,乃求得为人民服务良好干部哉……”我觉着我这篇文作的很好。考上后,因各方面的条件还不完备,所以就上临时课。在上国文课时,韩先生把我这篇作文给大家说了一次,指出现在我们不需要用文言作文,并说:“这位同学不知考上了没有,国文我没给他及格……。”这可把我臊坏了,便下决心再不用文言文了。
正式上课后,第一次的作文题是:“我考联中的路上”,我又给“描写”了一番,我记得这么一句:“……我踏着地上的白霜,来考联中……。”你想,阳历八月间还能下霜吗?这回的作文又让韩先生给批评了一顿,我口里说是,但心里想:“不形容,句子还有力吗?你懂的什么?”
到了冬天,我们去西黄泥背炭去,回来后就给出了个作文题是:“背炭”。因从学校去西黄泥当中隔着一条滹沱河,所以我这样写道:“……滹沱河的两岸,桃红柳绿,如同到了瑞士一般……。”你说,十冬腊月天还有桃红柳绿吗?这回作文作完后,我觉着这次一定能得个“甲”。出我意料之外的是得的是“丙上”,一看批的是:“与事实矛盾,乱用成语、形容词,今后须彻底改掉这一毛病……”我看了不服气,便去问韩先生,韩先生再三的给我解释,我才恍然大悟,再看自己的作文真是可笑。我又得到了个教训。
后来我作了一篇作文是:“涞源北石佛的斗争大会”。我这回是直来直去,用老百姓的话写的。作完后我想:这回算完了,没描写还能算文章吗?谁知发下作文来一看得了个“甲”。并且还给我批着:“生动有力,希继续努力……。”啊!我才知道作文章是怎么回事。后来我作文章,就不再乱“描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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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来稿注意!1不要一纸两面写!2不要横写!3不要从左到右写!4不要写只有自己才认得出的字!5不要写得太挤!6不要附邮票邮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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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黑石坡煤窑演议(17)
康濯
这里天禄却还是不走。他一个人又呆了大半宿,直到大三睡着了,他实在也困了,才吸着了一锅烟,借着烟火叫醒了大三;大三翻身爬起,问道:“谁?你怎么还没睡?”他说:“我等你嘛!”“有事么!”“有不大两句话。”“说吧!呃,灯也没点的,你怎么不早些叫我?”“甭点灯啦!省着点,不大两句话。”大三点着了灯,天禄却又往墙角一圪蹴,光来回通着他的烟锅子,不开口;大三不好催他,就跳下炕抄着两手来回走着,老半于,天禄才说:“我在柳沟大窑上,听人们说,你秋后不想干喜禄这大窑啦!说你怕啦!”大三道:“怎么,这话柳沟也有人说?”天禄又道:“还说你不信老君爷!”大三道:“这我也听人说过。”天禄又道:“人们还说你去年回村,是给人家开土窑闹出了水,人家撵走你的。这你也听说过么?”大三吃了一惊,忙道:“这可没听说过。”接着,他告给了天禄这一切情由,天禄听了没说什么,却也不走;大三停了停又道:“你看这是什么人给我安插的,老二!怎么柳沟也有人说?咱该怎么对付?”天禄慢腾腾答道:“谁可知道啊!你盘算怎么办?”大三道:“我盘算走,可喜禄不放,玉宝也不应承接替我,我正没主意哩!你说呢?”天禄又抽了两锅烟,才站起来坐到炕沿边说:“我说嘛,我也说不成话。我看,你走是甭走罗!干嘛,还是让玉宝当领事,你不定当个刨头领岔的,顾住嘴,还是要娶个家口,也留个后代香烟啊!”这话很不对大三的心眼,但他也好象知道老二为什么会说出这些,不觉又可怜他老二了。他没说什么,又在屋里来回走了一阵,才说:“睡去吧,老二!你一天挺累,明个又得早起的。”天禄又坐了一阵,抽了一阵烟才走,临走又说:“可说哩老三!这老君爷你还得信啊!咱们水火里头干营生,不信服他老人家,这条命又靠给谁呀!”大三听了这话,不免一阵心酸,只随口道:“行!”就忙忙关了屋门,倒头便睡。但这一夜他又没怎么睡觉。
十六 闹病
到现在,大三可是觉着自己很难再在村里呆下去了,便决心找喜禄商量:非走不行!碰巧喜禄却不在,他这些时出外张罗买卖去了,寻也寻不见;大三又不愿不交代就走,只急得自己人也瘦了,脸也黄了,心上绞着个疙瘩,怎么也解不开。
这天,他听说有他个老伙计到了西河义立泰矿上,他想去找人家捣拉捣拉散散心,顺便也商量个办法;但他去寻了一回,那人却走了。他又顺道去阳泉转游了一遭。也没什么意思,就又没劲没劲地回来了。
当他回到村里,走到庙台底下人们歇凉处的时候,忽地听见歇凉的人堆里有个什么人说:“大三去义立泰啦!怕是找营生去了吧!”又听见牛宝接口道:“准是呗!哼!他那把式呀,我什么没见过?他也怕秋后风筒透不成哩!去年他不也是给人家窑里刨出了水,被人家撵走的?哼……”这时大三正闯到那堆人面前,人们不觉慌乱起来,大三瞪着两只圆眼对牛宝道:“你见人家撵走了我?告你说!是我张远禄自己不愿干才走的!别胡安插人!”牛宝道:“反正,你不是给人家窑里刨出了水?”大三道:“可我立时就给人家堵住了!”牛宝不认输,手拍屁股道:“堵住了吧,不也是给人家刨出了水?”大三火了,逼近牛宝嚷道:“刨出了水又怎么着?我堵住了,你还有什么说的?个小杂种!”牛宝忽地嘴一张胳膊一伸,嚷道:“好!你凭什么骂人?”说着,就往大三跟前窜;亏得小洋鬼腿快,忙上去拉住牛宝,牛宝不服拉,还一边使劲挣着一边骂道:“你骂人呀!好呀!你有本领就给人家把窑开好呀!有本领你秋后就给咱村大窑透开风筒呀!老子@你八辈!你骂!你骂!老子就是我爹跟你奶奶@出来的杂种!你怎么着?你骂!你能咬了我个球?你……”小洋鬼怎么也拉不住牛宝,玉宝才赶上去硬推开了,小洋鬼又回头拉住大三说:“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嘛!你还不知道他个脾气?嗨!”大三也不理小洋鬼,只挥着手里的旧礼帽嚷道:“个死杂种!老子一抬手撂得你远远的!”牛宝又要往前冲,一边道:“你撂吧!不撂不是老子养的!呸!”玉宝又忙拉住牛宝,一边却叫大三让一让;正在这时,乾袋脑从坡上下来,忙问:“作啥哩?吵吵闹闹的,嫌没人管么?”牛宝立时往地下一坐,干着嗓子嚎哭着诉起冤来;乾袋脑问大三是怎么回事,大三不声不响地就往回走,乾袋脑拉住他把事情问清,才说:“大三!你多大他多大?你秋后把大窑风筒透开,不就显出了你的本事?你跟个孩孩咯吵的,算哪一门啊?亏你还是个跑州走府见过世面的体面人物哩!”大三气得脑袋真要炸开,就一跺脚,推开乾袋脑往坡上去了;小洋鬼总怕闹出什么事,忙一边追着他一边喊道:“大三叔!停停吧!我对给你说说嘛!”人堆里别人早一个个溜了,剩下玉宝对乾袋脑挤了挤眼,乾袋脑就大声嚷道:“牛宝,起来,给你大三爷爷赔个礼去!真是好家伙!你凭什么骂人家?人家要真个生气不干了,咱村这大窑你来干?快去!”牛宝瞪着两眼正要说什么,玉宝忙捂住了他的嘴;那边大三正往家走,猛听见乾袋脑的话,心中不觉冲出一把无名火,就扭转身往东北坡小道上走去,他决心找喜禄交代不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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