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10月27日人民日报 第6版

第6版()
专栏:

  六点二十分
卢耀武
渡江故事
在向南穷追逃窜的败敌中,我和我们兵团参谋处赵处长在省屯公路上骑着马并辔而行,谈说着我们对面的九华山和地下游击队在敌后艰苦奋斗的情形,他忽然问我现在几点钟,他准备对一下表。我说:“六点二十分”
他对这样一句平凡的答话象回味什么一样,长叹了一声说:
“唉!六点二十分可对我的教育真不小!”
我很奇怪他这句没头没脑的话,便追问起来,他谈起渡江的一件事情来:
兵团直属队渡江前,谢政委把他叫到跟前,叫他准备好船只,六点二十分兵团指挥部要过到江南岸去,他接受了这个命令,自己觉得反正是六点多兵团指挥部要过江,他认为兵团首长要过江,哪里还找不到几只船?这不算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到于六点二十分和六点三十分之间是没有很大差别的,只要在那个时间就算了,于是他拿起电话机,告诉某军的负责干部,叫他六点二十分钟为兵团指挥部准备好船只,他满口答应了。在四点钟的时候,他亲自跑到江边去问他准备的情形,那时船正在南北两岸穿梭似地运输后方部队和辎重。他看了看表,也和他一样,没有准备的时间观念,认为反正六点多钟船能回来就行,于是就决定把专门留给兵直的船再放过一趟再说,他当然同意了,但是时针不断地旋转,眼看快到六点二十分了,船还没有回来,他预感着有些不对头,于是他七凑八凑,凑了几只小船,却没有载马的船,可是刚六点二十分谢政委在他面前出现了,谢政委问他准备的怎么样,他指一指那一批船儿说:
“都——准备好了,人先过去吧!”
谢政委看了看那些船,马上发现没有载马的船,就问他:
“那末牲口怎么办呢?”
他说:“牲口等那边载马的船过来再渡。”
谢政委说:“那我们不还是在南岸等待吗!为什么你们不准备好呢?”
他只得说明了情况,并说因为风的关系船没按时回来。
平时和颜悦色,谦逊虚心的谢政委突然变得十分严厉,责问他:
“难道我们就不能准确地办一回事情吗?当个高级指挥机关的负责干部为什么不计算风向的问题?”
他出了一身汗,就说是某同志主张放船到对岸的,谢政委便叫某同志来,追问事实的真象,用同样的一句话问他:
“难道我们就不能准确地办一回事情吗”?并解说了许多关于大军高度集中作战,正规战中需要准确和统一的动作,一切过去的游击习气都是对于我们今天的正规化,和我们执行今天战斗任务有害的,等等。
某同志只有诚恳地承认自己的错误,虚心地接受谢政委的指责,回头他赶紧从友邻部队借来一支载马的船,请谢政委过江,谢政委奇怪的问:
“不是说载马的船还未回来吗!怎么说上一顿又有了呢?”
人们告诉了他怎样地借来一只船,他严肃地说:
“不行,这个乱抓的办法也是不对的,这样我们不又打乱别人的计划吗?赶紧还人家去,我们等一等好了。”
“六点二十分”,赵处长说完故事的经过,又说:“这次我算接受了一次教训,我必需承认,在我脑海里是没有足够重视要遵守时间的,我记不清楚到底在电话中,在和某同志见面时究竟我强调了时间问题没有,训他正是在训我,我成天价脑子里装着六点二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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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劳动教育了我们
冀东建国学院 通讯组
九月十二日建国学院开始了在唐山的第二期学习,第一课是劳动创造世界,创造人的学习,“劳动创造世界”的劳动观点开始为同学们接受了。于是“劳动是光荣的”,“理论要与实际结合”的研讨在同学中酝酿起来,同学们挖阴沟、抬脏土、挑水、洗饭碗,掀起了劳动的热潮。进一步大家又要求下乡帮助秋收,各班各组纷纷发出下乡挑战书,而且向院部请求批准下乡从劳动中学习。
三十日早晨,全院五六五位同学分成六队向市郊檀庄、太平庄、岳各庄等六个村行进了,大部分女同学换上了短装,男同学脱下了皮鞋,兴高彩烈的一边走一边唱:“不偷懒,不损坏家具,不接老乡报酬……”
“解放军老百姓……咱们是一家人……”的歌声传进了村里,男的、女的、老的、小的都围了上来;低声的议论着:“他们也会干活?”
村干部们按着预先商洽的计划把同学们都布置开,于是刨楂子、浇园子、起猪圈、掏毛房、捣粪、脱坯……马上展开了劳动,王春生同学说:“高粱楂子啥样?棒子楂子啥样?我咋分不清!”李星福指着地里的粪堆说:“谁家的坟这整齐……”……千奇百怪的问题都出来了,大家小心翼翼的摸索着,彼此虚心的学习着。在紧张愉快的劳动里,谁也感不到累,谁也感不到手痛,中午白元玉脚上拉了口子,别人劝他上药去,他说:“庄稼人下地,还带着药?”无论如何也不肯,宋玉明挑楂子肩膀压肿了,嘴里还不住喊着:“我向你们挑战!”牛敏思解下腰带捆楂子帮助输送,农民的活计,变成了同学们心坎上的事,大家还不时的复查着自己的工作,看有没有疏忽草率的地方。
老大爷们送来了烟、梨、花生…但都被同学们婉言谢绝了,老大娘们亲切的叫着“这群孩子”,要给同学们洗衣服,有的就把棒子花偷偷装到同学们脱下的衣服口袋里。三号大艾庄太平庄的农民趁庆祝中国人民政协成功,中央人民政府成立的机会,到一部和同学联欢,同学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着他们。张慎远感动的说:“我们给农民干了这点活,就对我们这样热情,今后要终身给人民服务,那劳动人民将怎样的热爱我们,就可想而知了!”
从校内的理论学习到下乡的结合实际,绝大多数同学已开始体会到劳动人民的情感,由于自身的手痛脚痛对农民春种秋收夏天锄草,一粒米一滴汗的工作有了初步的了解,五班同学说:“咱们过去嫌粗粮不好吃,‘营养不足’要求改善生活,现在该不再挑剔了吧!”三班有的同学说:“这回可知道吃饭不容易啦!”有的同学过去看扛活的手又粗又黑不卫生,现在看着自己刚刚劳动一天就变了样的手,谁也不再说啥了。
十月九日,同学们又继续下乡了,农民们老远就迎来问吃问喝,要求到他们家里去,大家在农民们的热情鼓舞下,摘棉花、拔豆子、搓棒子……,女同学李郁文说:“干两星期也不累!”先在拔草的黄瑞逸同学说:“我要刨楂子,我要用大镐!”手上打着泡,也不歇,他反省自己生在地主家里,催租子,当吸血鬼,轻视劳动脱离劳动,白白的让长年累月栉风淋雨劳动在地里的农民给养活了二十三年,他感到卑鄙可耻……。
农民们眼巴巴的望着我们说:“看人家这学生多好,会读书,还会干活!”有位老大娘说:“真是换天下了,前天贸易公司来给我垒墙,今天你们又来给我刨楂子,这都是毛主席兴的好事……。”
三天的劳动又过去了,大家征求农民对同学们的意见,他们直笑着说:“啥都好,就是不吃我们的不好。”
虽然仅只是五天的劳动,可是,五天的收获也着实不小,同学们的旧知识分子的架子,首先在劳动人民诚挚、纯朴、热情的感动下,开始放下啦!除了刨楂子八二九·七亩,浇园子二○九三畦,搓棒子一八二·七石,脱坯二六八四块……外;他们还知道了“谁养活谁”的问题,开始认识了“劳动创造世界”的真理,并且深深的体验到,从旧有的知识分子感情变化到工农的感情,从旧有的知识分子的立场转变到工农的立场,是还需要在今后长期的学习中,继续体验,继续锻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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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黑石坡煤窑演义(14)
康濯
再说,大三上地也不惯。栽窝瓜得先刨地,地虽说没有炭那么硬,却一定要立着哈着腰刨,刨两下腰就酸疼,总不如刨炭顺当。他这一亩地又在鬼脸坡,担粪担水要走一里多地,还得爬坡上去,他肩膀也受不住。他每回又是一个人干活,没劲没劲地,并且他连个窝瓜怎么栽种也记不很清,真是烦的不行。
幸好他碰对了一个好地邻,那就是拴成。拴成才十八岁,长得俊眉俊眼,心眼机灵,他小时候一个人跑到阳泉站上当小工,跟站台上那些开口骂人动手打架的孩孩们一道,他却没学坏,反倒学会了很多小巧手艺,识了几个字,站上铺新轨道,他砸垫道的石头子比谁也快,商号家装货起货,缺人手,他还能帮人家记个数目,记得一清二白,因此上,站上招工的、职员和商号家大多认识他,喜欢他;后来他父亲死了,他就回来养种那六亩租佃的坡地,养活他妈和他兄弟。他一年工夫就把地里营生学得差不多了,每天天不亮他还总去阳泉担粪,好些地方白送他大粪,他回来就一天困在地里,把地作务得挺好,冬春才下下窑挑挑扁担,或找个什么赚钱活,挺有办法;但他这人并不跳皮,又老实又正派,有时也爱跟大人们一道说个耍笑话,但也很懂得长短,不该说的就不说,所以村里人们谁也说他是个好小伙好材料。过去大三没怎么注意他,这会大三那窝瓜地上面的斜坡,就是拴成养种的,他二人有时碰对了一同作活,这才捣拉起来,慢慢地,不觉成了一对好的伙计。
原来拴成见大三有本领有能耐,为人痛快,不知怎么早就喜爱上了大三,只是他还有些胆小,又没碰对时机,所以一直没跟大三来往过。这些天来,他二人一同上地,拴成看出来了大三刨不惯地,就想了个法,两个换了换,让大三刨他那斜坡地,跪着刨,象刨炭一样,省劲得多,他自己是刨惯了平地的,就替大三刨,还帮大三借农具;大三没有粪,拴成也给他一些,还帮他抬抬水,教他怎么怎么养种,或是两人互相参忙。大三觉着这年轻人真是村里少见的好人,也就挺喜爱他,他两个短不了一边动弹一边捣拉,真个是痛痛快快。
有一天,他二人在一块地里栽窝瓜,一个刨坑,一个浇粪水,一边动弹一边说话,大三无意地问拴成道:“你这人怎么待我这么强?”拴成耍笑道:“我是想着喝你一杯喜酒嘛!”大三脸一红,忙道:“你怎么也说这哩?”拴成又笑道:“听人们说嘛!柳沟家还说,你对白泉家有意哩!”大三急了,忙拉住拴成,把这事的起根缘由说了一遍,拴成点头称是道:“对!你不说这事也好。柳沟家那人说话没稿子,她给你咯搅着什么白泉家的,还不定闹出什么纠缠不哩!”大三望了拴成两眼,不觉叹息起来;拴成忙道:“甭说这啦!大三叔,说真的,你这人痛快利索,窑底下把式又那么强,秋后我盘算跟你学学哩!这可行吧?”大三道:“行!你下过窑么?”拴成道:“还能没下过窑?只不过是个担头,刨都刨不好。”大三说,“那能学,你还年轻嘛!你出过门么?”拴成说:“没出过远门,只站上混得挺熟。”大三道:“这就行!人只要跑过大地势的,眼界宽,才有点意思;光在个山沟沟小村村呆着的,实在没劲。”拴成说:“你这话也不准!聚宝老人家不是短不了跑州府省城的?你说他那人……”大三忙插嘴道:“你这可说歪啦!他起根就不是咱们这号人嘛!”拴成说:“他那号人许有他那号人的意思。@他妈的,那人们可就是享福哩!”大三道:“管他那干球!他享福,咱还尿不着他哩!”拴成又道:“可你说玉宝呢?他也是跑过大地势的哩!”大三想了想道:“他也跑过大地势么?我倒还摸不清他的根底,只是我这脾性,看着他就不怎么对眼;他窑底下把式怎么样?听说他还在义立泰当过领事,可他那架势并不象。他怎么?”拴成本是信口说的话,这会大三一问,不觉心眼卜通起来,就停住了手里的营生,望着大三不说话,心中却想起了一件事。
大三见拴成不动弹了,就抬头问他道:“怎么啦?”拴成叹息了一声,拉着大三在当地坐下,就掏出心眼话,把玉宝的为人给大三学说了一顿,最后说:“大三叔!我不能瞒着你,我实告你吧!喜禄叔这窑,原本是叫玉宝当领事的,后来你干上了,我听风言风语的,玉宝可着实恨你哩!”大三立时火气上冲,忙道:“喜禄当日对我说,只说是想叫玉宝干,可还没说妥嘛!真个他们是说妥了的么?”拴成说:“说妥没说妥的闹不清,可那会你还没回村,人们谁也是说他干的,他自己个也早就吹开啦!”大三怎么也制不住心头的火气,营生也干不下去了,忙站起来就走,一边说:“怪难他跟我总要闹个蹩扭的!可他又不拉下脸明打明说,这算个什么行道!”拴成想拉住他,却怎么也拉不住,他道:“不行!你别拉我!我抢了同行把式的营生,这可不能不说清!唉……好你个喜禄!”说完,就急忙忙回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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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妈妈的叮咛
刘芳
孩子!我告诉你:
你已不是妈妈个人的宝
宝。
我已把你交给了毛主席,
让你跟着他学,跟着他
走。
 
孩子!让我跟你说:
真理只有一个,
是属于人民的,
多了都是假的。
 
孩子!我只能告诉你这一
点点,
其他我就不清楚了。
你可以鼓起勇气壮起胆,
向毛主席学习,向工农学
习。
 
孩子!谁的儿女谁不爱,
我得好好对你有个安排;
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你
们第二代。
我得指给你一个光明的未
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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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学习俄文要有政治热情
公陶
学习两周的俄文后,我们开了一个检讨会。阿林笑眯眯的说:“当我知道有机会学习俄文时,我欢喜得跳起来,苏联的建设是那么强烈的召唤着我,我想立刻就学好俄文,便于吸收他们的建设经验,来建设我们底祖国,因此我要把这个学习当作政治任务去完成。”
“我也知道这个学习的重要,但我却感到相当的困难,有些地方我捉摸了很久还是不知道,我想是我的年龄太大了,不如你们年青人学得快!”三十多岁的李同志有些慨叹的说。
阿林立刻就接上去了:“年龄大吗?年龄可限制不了学习热情,我想使你觉得困难的,是因为你一个人摸索,不肯问别的同志,也许你以为问别人难为情,这是错的,你知道集体学习比个人去捉摸快吗?李同志我希望你多问别人,那怕有一点不懂!”
“克服困难是应该的,可是当我们主观努力很够了还不能克服怎么办呢?象我吧!@就不会打,上过六课了,我还不会发这个音,我每天都练,这不能说我努力不够吧!”小杨皱着眉噘起了嘴。
“我知道你很努力打@,但由于你过分注意和用力,舌头就硬了,它不会被嗓子里发出的气冲击而抖动,你想,小孩子做游戏的时候毫不觉得的@,还有那些赶牛车、马车的人,他们的鞭子一扬,@的声音很自然的就发出了,你不用着急,你只要轻松的让舌尖向里卷,让嗓子里出的气冲动了它,很自然的弹动而发声。”
“使我觉得容易记的倒是生字,每个字都是读音就记得了,不象英文那样拼音困难,而且要死记字母!再说文法吧,起初一看:桌子、书报,都有阳性阴性,什么时候又要变格,一个字就有六格,多么复杂!仔细一看,这却很科学,虽然每一件东西都有性属,但是有规律的变化,学会了就不会用错,我觉得这变化得很好!”老刘插了这一段!随着他转头瞅了一眼老王,老王的脸红了,用那很小的声音接下去:
“同志们都说我只顾个人学习,刚听见时,我没有考虑,我感觉得个人也好,集体也好,反正我学好了就成了!可是这些日子来我看见阿林那么热心的帮助同志学习,我思想才有了波动,我检讨自己犯了纯业务观点,我想学好了俄文,以后工作更方便,我没有时间去帮助别人,我也怕别人进度慢拖着了我,使我不能走得快,这纯粹是旧社会的那种学习态度,把学得的知识技能当作自己私有的财产,象守败奴那样!”
“王同志检讨得很好,他常常一个人躲在隐僻的地方学习,我们应该记住学委会的号召:“一个人会不算会,有一个人不会也不算会”,我们要使个人学习与集体学习紧密的联系,我们想,即使一个人学的顶好,效果也很有限,你又不能独自的建设新中国,何况集体学习好了个人的学习也会好。因此我们希望王同志今天的检讨能贯彻到实践里去!”
经过这次检讨后,小组学习的热情更高了,互助小组也展开了学习竞赛,每天下午有半小时的会话,互相纠正发音的不准确,在休息时又围了一个圈作俄文游戏,一个扮桌子、一个装老师,书、报、铅笔都动起来了,都会话了!学一个字就用一个字!每个同志都鼓起了学习的热情。
一天下午我正在学方法,突然背后伸出了两只手抱住我的头摇摆:“我告诉你,我会打@了,你听!”接着就是一连串@的声音,这便是老王。我奇怪他进步得这么快!
“我告诉你呀!刚才支部组织委员要我去谈入团的事,我想我要入团了,这个政治任务要好好的完成,可是我还不会打@呀!我一面走就一面练习,不知怎的突然就会了,你说奇怪吗?你说这是什么道理!”
“这是由于你有高度的政治热情呀!只要有政治热情什么困难都可以克服的,你说是吗!”
大家都笑了,我们拉着手跳起来,我们都觉得这股力量永远鼓舞着我们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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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英国工人送给邱吉尔的“学位”
(陈戈华译自六月十五日英文版“争取持久和平与人民民主报”)
五月十九日,正值邱吉尔先生接受利物浦大学法学博士的名誉学位,该市两千群众集会,给了这位战贩头子一通特别电信。
且看该电片断:“你的履历是无间地与世界各国工人作对,而今天你又领导世界各处最反动的同伙企图使全球陷入第三次世界大战……。我们,爱好和平人民底真正代表者,论及你的学位,谨授以战争博士,暴虐会长兼世界反动会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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