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3月2日人民日报 第1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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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大众黑板
 救济陕甘宁灾胞
陕甘宁边区过去是个穷地方,在毛主席直接领导下,这几年发展生产,繁荣经济,人民的生活都过好了,变成了全国民主、自由、幸福的好地方。但去年蒋胡匪军冒险进犯,到处烧杀抢掠,弄的人民不能安全生活,现在大部地区虽已收复,但遭蒋灾最重的有四十万人,没衣穿,没饭吃,无法进行春耕生产。咱们边区政府除拨运二十万石公粮救济他们以外,并向咱们全区发了一个号召:希望机关、部队、学校以及每一个人都节省一些东西出来捐助。因为路远,运输不便,号召上希望咱们最好捐助现款、药品、布匹这类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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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边府号召全区
 捐助陕甘宁灾胞
【本报消息】为援助陕甘宁边区遭受蒋灾难胞,边区政府特向全区发出号召,全文如下:蒋胡匪军,冒险进犯陕甘宁边区,经我西北军民以英勇牺牲艰苦奋斗的精神,不断给予歼灭性的打击,现在胡匪已陷于进退维谷的绝境,面临着全军覆没的命运。但是一年来匪军在绝望挣扎中,大施三光政策,向我西北人民逞其凶暴,大批壮丁被拉走和杀害,资材房屋被掠夺和焚烧。据统计截至目前,农具毁坏二十三万余件,牛驴骡马损失六万五千余头,猪羊十七万余只,棉花十五万余斤,纺织机四万七千余架,青苗被践踏五十余万亩。陕甘宁边区过去本来是地瘠人稀生产落后的地区,在中共中央毛主席直接领导下,发展生产,繁荣经济,使人民都得发家致富,丰衣足食,成为全国最民主、自由、幸福的圣地。乃不幸遭匪军蹂躏,造成重灾,这说明蒋匪是怎样的仇恨人民,匪军所到的地方,人民便没有安全生活下去的可能。现在大部地区虽已收复,但遭受蒋灾最重的达四十万人,没有衣穿、没有饭吃,忍饥熬寒,急盼赈济。广大灾民不仅目前生活困难,而且由于生产被破坏,去年耕地面积已缩小百分之二十到三十,目前急需大力援助,完成春耕生产。我整个解放区人民情同手足,休戚相关,对中共中央和毛主席所在地区,遭受严重蒋灾,自更应尽力相助,不容袖手旁观。为此本府除已代我区人民拨运二十万市石公粮救济外,特再号召全区,节衣缩食,与共甘苦,樽节开支,踊跃捐助,以济眉急。唯以路途遥远,运输不便,最好多捐助现款、医药、布匹,只要大家注意一点一滴的节约,自不难汇集一笔巨资。望我全边区机关、部队、学校以及个人,发扬互助精神,响应救济号召,这不仅使陕甘宁灾胞早庆复苏,并也对革命前进大有裨益。
     (所有各地捐款统由行署汇解本府,以便转送陕甘宁边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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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安阳邺县蒋伪士兵
 听到土地法逃跑回家
【太行消息】邺县、安阳在旧历年前后发动的强大政治攻势中,向蒋伪军和他们的家属深入宣传土地法和对伪军政策,大大打动了他们的心,从去年腊月二十到今年正月初十二十天内,已争取回蒋伪士兵五十二名及逃亡地主和被骗群众一百九十余人。邺县争取回来的蒋匪士兵是二十七名,有一名带来长枪一支和四十五粒子弹。蒋匪四十师的很多士兵家在咱们解放区,他们听说这次平分土地是最后一次,以后再不分了,就暗地议论说:“要回就得早些,再迟了就赶不上分地了。”邺县三区某村一个士兵开初还不相信咱们的政策,他说:“我先回去试试,不行了再走!”回到村后群众对他很好,并给他说你要回来就可以分一份地,他高兴极了,马上又偷偷跑回四十师叫回三个来,另外又有好几个和我们接了头。伪属们听了我们土地法后,更展开了父叫子、妻叫夫、子叫父的返乡运动,邺县三区有一个村叫回十一个来,四区某村一个四十多岁的老汉听了土地法后说:“我可不叫俺孩干伪军了。”第二天他进了彰德城,找见他孩子说了一顿,隔了三四天,他孩子又动员了三个当兵的一齐跑回来了。邺县领导上为更好的争取伪军返乡,又在各区边沿地方成立了“蒋军逃亡官兵招待所”,收容归来的士兵。同时为了防止汉奸王自全杀害已经回来的伪军和伪属,政府帮助他们将家转移到安全的老解放区内。此外,安阳全县教员除在腹心区宣传土地法外,现已有一部随各区武工队深入蒋占区宣传,有一个小组到蒋占区小屯村一夜写了十六条土改标语,影响很大,仅安阳从二月一日以来,不到一月功夫,便争取回一百七十个逃亡地主和群众,还有二十五名伪军。
【本报消息】邺县六区民兵侦察队一部,于上月十一、十三两日夜间,曾深入到敌后×村,展开政攻宣传,散发土地法大纲及宣传品。原该村之反动会门及伪乡公所,前次经我摧垮后,群众认识到在会门是帮助敌人抢粮抢丁损害自己,都不愿参加了,但最近敌人百般愚弄,又强迫恢复会门组织,刚成立不到五天,由于我之武装不断活动,及政攻的开展给予群众以莫大奋兴,第二天即自动把该村岗哨取销,会门也解散了。(邺县小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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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树掌妇女讨论土地法
 要和男人一道翻身
【壶关消息】壶关六区树掌妇女,讨论了土地法大纲,和报上“发动妇女参加平分”的消息后,大家从诉苦和男人比本领中,提高了觉悟。贫妇景则说:“我十二岁上来到树掌,伺侯地主。东家们穿的是皮袄,咱穿的破衣服,说了个冷,人家就骂我:‘到你家还不定穿上个衣掌穿不上哩?’男人给我生了气就骂,叫我引上孩子走吧,土地法规定,咱妇女亦有份,他会运输,咱会纺织,他有二亩,咱亦得分上二亩”。李何支说:“我窜了十八年房檐(租房住的意思),没有一亩青田,好几个孩子都卖吃了,过去从街上走个路还得低下头,人常说‘面汤不是饭,妇女不能上桌面’。过去是人家地主的天下,现在实行土地法,人人有衣穿、有饭吃、有地种、有房住、咱可好了,东西成了自己的,动着也有劲。”有许多妇女诉说了因为婚姻不自由造成的痛苦后说:“今后的孩子们一定要人家自己主婚,可不要孩们也受罪。”侯俏孩说:“毛主席叫咱当人哩,一定要当人,男人能参战,咱能做军鞋,男人能运输,咱能推公粮。分土地时,他(男人)有一份,咱亦得有一份哩。”刘雪令说:“以前是男有分份女有吃份,闺女是光能吃不能分。咱妇女们又不是不能受,去年秋耕男人拉了七顷多地,妇女们就拉了十一顷零五亩。毛主席叫咱男女都有一份土地,谁亦就不下看了。”何支又说:“咱可不能耽搁了这个当人的好机会呀,以先咱过的是地主的黑天下,现在照出月亮了。毛主席知道妇女的痛苦,每人有一份,有地才能有权,以后运动时咱可要好好的参加哩。”讨论到这里,大家才认识过去不是命穷,也不是没有嫁上好汉子,主要是旧社会不好,咱们妇女不但在政治上没说话权,就在经济上亦主不了事,决心以后参加抽补运动,彻底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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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青沧县高庄子
 注意发动妇女
【新华社晋察冀电】青沧县高庄子村是去年六月青(县)沧(县)战役才解放的,过去该村没有实行土地改革,妇女工作更是没有基础。平时开群众大会,妇女都不去参加,区工作组在该村组织贫农团,但没有一个妇女参加。几次号召始终无效。号召男农民去发动妇女,还是不行。后来组成了三十多人的贫农团,初步划分了小组,选出了临时代表,妇女还是丝毫未动。工作组即作了检讨,认识到工作不深入,不走群众路线,不是男女一齐发动,把妇女工作丢下了。
(甲)根据以上情况,区工作组在贫雇农大会上强调提出要组织妇女。会上有的男农民说:“人家娘儿们能行,反正我那娘儿们不成,她不敢说话。”也有的说:“同志,要些娘儿们跟着作什么,有咱们什么事情办不了”。根据这种情况,工作组即提出(一)穷人家妇女算不算穷人?(二)咱们男的翻身,妇女是否应该翻身?让农民讨论。并当场批评了男农民对妇女的轻视,及怕妇女学坏了等错误看法,更揭发了过去特务的各种造谣,使他们正确认识男女平等。(三)这样解释以后,即分小组讨论,在讨论中涌现了骨干,张庆龙、张德新说:“我娘儿们能叫出来。”这样一带动,才把不愿让妇女参加的空气转变了。
(乙)怎样着手组织妇女:(一)表明态度——打开了男人顾虑,就召开了贫苦妇女会。第一次去了十八个老大娘,三个青年妇女,首先由工作组表明态度,说:“这次咱们要翻身不受气了,平分土地咱们妇女都得一份,过去财主看不起穷人,今天穷人就要翻身。”可是大家都不多说话。只说:“也没有受过什么苦处,就是咱穷。”工作组又找穷人受罪、财主们打骂穷人的事例引导她们,当时有些老大娘落下泪来,但还是不说出苦来。(二)打破顾虑以苦引苦——她们有苦不说是怕笑话。工作组人员就说出了自己母亲过去在家中拾庄稼和向财主借粮怎样被人家财主推出来,说明咱们都是一家人,你们和我们老母亲一样,这才引出了她们的苦处。(三)从诉苦中提高她们对地主的仇恨。如张庆龙的媳妇五十多岁了,从小跟母亲在家过苦日子,到十九岁就嫁到张庆龙家来,他家又是很穷,丈夫给人家做长工,她给本村地主张庆瑞做活一年多,受尽人间痛苦,另外许多年是要饭吃,有一回两天没有吃东西,给本村地主张化廷洗了半天衣服,想求点饭吃,不想衣服洗完了,人家说:“洗的不干净”,将她推出门来,她一面说一面大哭。后来接着有十四个人诉了苦,震动了全场,增加了她们对地主的仇恨。打消了顾虑。(四)从诉苦中发现了积极分子张杨氏、与张庆龙的媳妇,就个别和她们漫谈,帮助她们认识了过去受压迫受痛苦的事。使她们进一步的认识地主的罪恶,并解释了这次平分要把穷坑填满,彻底打垮地主,穷人当家。她们就积极起来了,诉苦的七八个老太婆,在贫苦妇女中进行串连,尤其是张庆龙的媳妇王群羊每天组织妇女顾不得吃饭,她一共组织起十个贫苦妇女。有三户赤贫妇女不参加贫农团,她一连进行三次的说服工作,最后将她们三个人说得觉悟了。在她带动下,十五户贫苦妇女都组织起来了,现在全村三十多个贫雇妇女都参加了贫农团,并推选出两位贫苦妇女为贫农团的临时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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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张村主要干部为啥扣押工人
 要求磁县领导同志调查处理
【本报消息】武安利太煤矿职工会介绍工人姜云富前来报馆请求登报,揭发磁县张村主要村干借故扣押工人李青海等七名,要求磁县领导同志迅速调查处理。现将姜云富的谈话记在下面:
我叫姜云富,磁县四区张村人,今年三十五岁,六岁没娘,八岁没爹,以后一直是讨饭,作羊工,当兵,当觅汉和煤窑工人。咱村在利太煤矿下窑的有二十多人,去年腊月二十四,因为过年,回到了村里。回家前,咱们职工会号召大家回村里都要宣传土地法大纲。咱们也就在村里宣传起来。讲的都是大纲上规定的:没翻身的都要翻身,地主没斗彻底的要斗彻底,村干部自私自利、多占的果实要退出来。村里的土地要按抽多补少、抽肥补瘦的办法处理。
我们这样宣传土地法,原想是我们应该有的权利。可是想不到村干部听了很不痛快,他们说:“这些人今年回来变了样了,说话都是声粗气壮的。”接着麻烦就来了。腊月二十八、九,咱们要在村里也成立个工会,因为旁的村都有工会组织,有了工会,到那里找苦也方便。但就在酝酿成立时,村长刘贤书、武委会主任王喜章、农会主任张保、政治主任王换朝,还有个当过区干的王太山(以上姓名都是记音)等都强逼要参加工会,另外又说工会是小集团,反抗破坏,工会因此也就没成立了。
这该算就没事了吧,谁晓得正月初八黄昏,因为工人王光华去年九月参军后又开小差事,召开了个群众大会,要王光华坦白错误。会上干部问:“为啥要跑?”王光华答不上来;干部说:“说不上来也算。”接着要王光华定个条件。正在这时,外面突然响了一枪!村干部连忙说:“有了特务,有了特务!”参加开会的民兵乱跑一阵,啥也没啥,但是趁这机会把工人王治堂、李保权、王治兴、李青海、王治祥、王喜,连王光华共七人扣押了起来,还把李青海大捆吊了一绳。为什么扣?谁也不敢过问交涉。接着村长刘贤书起来对大家说:“有人打黑枪哩,我的村长不当啦!”就宣布散会了。
至此,工人姜云富说:七个工人被扣的原因是因为他们宣传土地法,村干部听了不高兴,借故报复。说是特务打黑枪,为什么只打一枪,又没伤人?虽然不敢说就是村干部耍的计,总是值得怀疑的。至于为什么借此机会来扣押七个工人,请磁县领导上赶快调查处理才好。(未冰代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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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晋察冀
 成立出版局
【新华社晋察冀电】为统一加强出版与发行事业,中共晋察冀中央局宣传部决定成立边区出版局,并改组与扩大原晋察冀新华书店,作为该局对外统一发行机关。该局局长由中央局宣传部长周扬兼任,另任王子野为编辑部长,李长彬任出版发行部长兼新华书店经理,王钏任出版发行部副部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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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受尽苦中苦
 至今没翻身
喜子娘诉 梅村记
俺叫何淑芝,今年四十八岁。住在永年四区施庄村,俺大孩子叫喜子,所以人都叫俺喜子娘。自小娘家穷了,爹娘养活不住,老娘把俺养大成人。六吊钱卖给本村三辈子没地农民单可胜,他就是俺现在的男人。
俺十九岁过门后,他爹(称单可胜)正给本村大地主胡勤修家种地。他娘、他三个妹子和俺共六口人。种人二十八亩地,胡勤修心眼孬,好地不给俺种,光挑些歹地让俺种。打下的粮食,地主分三勾俺落一勾。吃稀穿烂也不够。一年到头,少吃没穿。
俺除给他爹一块下地受苦外,还不断给主家纺花、织布、洗衣裳、抱孩子……作这些活,人家不给工钱,光给一嘴剩饭吃。
给胡家种地十年,俺二十九了。胡家把地夺去。俺孩他爹就给人家打短工;俺除给人纺花织布外,也不断给人打短工——浇园子……。
到俺三十一岁上,他爹又给单老十家种地了。俺就去给老地主单老三家奶孩子。说定的工钱:每月三块五毛钱,一年外加十斤棉花套子。名义是奶孩子,实际上是侍侯人家的太太、奶奶们的,洗屎、端尿啥也得干……。
在他家门里二年零十个月,吃的苦受的气说不完。主家对待俺真不如猪狗,根本不把俺当人看。拿吃饭说:主家天天是白面油饼、拉面、猪肉、鸡、鸭、海参、鱼翅,烹的炒的煎的炸的……顿顿是几大碗几小碗、几个碟几个盘……而俺只能吃点米面窝窝……人家高兴了,把吃剩的馍馍皮给点,不高兴了一星也就不给,都喂猪喂狗了。
三个孩子,跟奶奶在家。没烧的没下的。饿的受不住了,两个大的就去找俺,可是地主那肯让这些穷孩子进大门?每次去,单老三见了都把牛眼一瞪,吼起来!“你又来干什么!?这是你的家!?快滚走!以后再不准来了!……”孩子吓的哭,俺也哭……。有一次,俺芸芝和喜子又去了,地主家恶狗咬的孩子在门外哭,单老三把脸一板,恶声恶气的说:“不用管他!咬叫咬!咬死活该!谁叫他一回一回来咧,咬怕了就不来啦!……”不准一个人出去看狗。
到第三年,只住了十个月,主家要减俺工钱(每月减少五毛)俺不愿意,人家就不用俺了。因为不到一年,十斤花不给了,每月还扣去了五毛钱,俺被撵出单家门,俺没脸回家,又跑到城里找了一个主家,住到年底。
到家和他爹又单老十家种地二年。地主又把地夺去了。俺找不到地种啦,他爹就给人打短工,推“油土”(换吃喝);俺就给人浇园子,纺花、织布、缝缝补补;孩子们就出去讨饭……。
提起这一段时光,受的罪可是大咧!给人的短工,一天才赚二三斤米,纺一斤花也是三斤米(吃自己的)……五六口子,怎能顾住?况且,时常又找不到活!推油土,推一天只能换点碎黑馍块或一升、二升高粱,又顶个啥?孩子们出去要饭要到好的,小的吃了;要到歹的大的吃了;跑一天,顾不住嘴,一到家就又喊着饿………。
俺这时已经四个孩子了,一个个面黄肌瘦,象鬼一样,一到家就嗷嗷叫,围住俺要吃的。俺和他爹也一样瘦的皮包骨头,一天肚里咕咕响,撑不住,又心焦又发愁………!
愁死也没法呀!穷到那个地步,真是哭天没泪,入地没门。俺只有一家亲戚好过,那就是俺亲舅张崇海家,他是本村一个地主。地主眼里是根本没俺这穷亲戚的。俺到他家,是一颗米也借不出来的。有一次,他爹到张崇海家要饭要不到,还是长工偷着把喂牲口的料给挖了一马瓢。
俺去给他奶孩子,本想挣个工钱,谁知挨骂受气两个月,一个工钱也没给。收麦时,俺到他地里拾麦,俺舅张崇海一看见俺,就把白眼一翻,狠狠的说:“你又来扰啥哩!?”俺走到地头,长工偷给俺两个碗口粗的麦个,张崇海瞧见了,跑步撵过来,把麦子夺去,还臭骂了俺一顿………。
民国二十九年,他爹到关东修铁路六个月挣下工钱,回来制了一辆洋车,在临洛关拉洋车。生意好了,一天挣回几斤米;没生意了,去一天空回来。俺在家仍象从前一样给人纺花、浇园子;有几次,俺一天不吃饭,挣点米让孩子吃。
俺一家大小就这样弹挣一年,年年到头都过不去年。有一年,到腊月二十八,俺还断着顿。门外下着鹅毛片雪,地上盖了尺把厚。俺淋成了雪蛋蛋,出门去讨饭。到本村张喜堂家大门口,叫了三次人家不开门。后来,转到一家亲戚家(地主)说了好多好话,要到一茶缸棒子面,半升糠,七个黑窝子头,五口人才过了个年。
这样的日子,熬到前年,土地改革了,上面说要翻身啦,俺也想这一下苦日月该到头了。俺参加了联合会,斗开地主啦。
谁知斗出那么多东西,俺穷人可没分到啥。前年到去年,俺五口人,满共分了七十五斤米,二十九斤花,五千多块钱(分的树卖的钱在内),一个破笼,一张床,一根半截牲口套,一个厢板,一张桌子;另外,五尺红花布(指头一捣就破)讨了三百元,一个小柜子,讨了五百元,一个小茶几讨了两毛钱。十四亩地四间房,是去年春天才分的。
分给俺的地,都是红地(没带苗),俺没口粮,饿着肚子种不了;又没牲口、农具(锄、镢头也没有)水车,也没有种子……没法种;想退给联合会,村干不允许,说了许多好话,才“拥护”给互助组九亩,俺自己留了五亩。
去年秋天,种了三亩半瓜,一亩谷子,半亩高粱。家具是借人家的,种子也是借人家的,种地时借的口粮(高粱)现在还有二三十斤没还清。好容易种上了,地土薄,长不好,又遇到天旱(没水车不能浇),西瓜长的象碗口大,甜瓜长的如拳头。三亩半瓜,收了约三万元,一边卖,一边还饥荒、买粮食吃,到瓜罢园,钱也吃完了。一亩谷子、半亩高粱各打了一布袋,还人家高粱三十七斤,只落下高粱三十多斤,谷子一布袋。
秋收后不久,俺就没啥吃了。年前曾断顿,在军队和贫农团接济下,才对付过了年。昨天(正月十五)又断顿,出去跑了几圈,借了一斗谷、十斤棒子,吃不了几天,又要断顿了。同志,你说怎么办?眼看快春耕了,没牲口没家具没种子不说,没啥吃,人饿的不能下地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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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江海心你说说!
 为啥强迫俺离婚?
李东成诉
二月十六日人民日报登的江海心压迫穷人的事,我听了非常痛心,我现在才知道人民日报是给俺穷人撑腰的。我现在把江海心压迫我媳妇离婚的事诉一诉:
我家住涉县三区西戍园子沟,我名叫李东成现年四十七岁,我很小爹娘就都死了。我弟兄三个,我是老二,俺弟兄三都给老财住过长工。我爹娘死后,弟兄三就都另开了。我还有个儿子,过荒年也饿死了。现在只有我光杆一人了。三十二年灾荒那年,我病倒在炕上,我的媳妇被村长江海心强迫离婚,第二天就跟江海心他爹结婚了。事实经过是这样的:十月里(日子我记不清了,大概就是初几吧)江海心,派了一个自卫队员叫李成会的对我说,村长叫你去,有事情跟你谈。我问他有什么事,他说不知道。我正病的不能下炕,他说不成,一定要去。我就让我嫂去。村长就向我嫂说:快叫你兄弟跟他媳妇离婚。我嫂怕的没敢问长短。江海心说快回去叫你兄弟来,不来我就要派民兵去捆来。我嫂回来告我说,江海心叫你快点去,不去要派人来捆你去。我就柱了棍子去了。村公所书记王峰纲给我写了个离婚证,他说:你病的不能动,家里没办法,政府的法令不能饿死一口人,赶快和你的媳妇离婚。又说你给离婚证上盖个手印,去区政府离婚,你先去,你媳妇后面就来了。我就去区政府,干部把我的媳妇领到区政府去了。
区长王明告我说,你的事情江海心早就和我谈清楚了,你的媳妇不愿和你过了;跟你一定要离婚。我说,政府的法令不让饿死一口人,我现在病的不能动,有什么办法呢,你们说离就离吧。他就把离婚证给了我半块,说你回去吧;我就回来了。我媳妇就没回来,到她姐家去了。第二天就和江海心他爹江荣富结婚了。这时我的媳妇在她姐家里不愿去,江海心派了几个民兵连推带扯就把我媳妇搞到区政府跟他爹结婚去了。江海心给了我嫂二百元,说你回去交给你兄弟,这二百元就算把他的媳妇卖给我爹了。还派几个人到我家,把我媳妇陪嫁的东西都搬到他家去了。三十五年十月政府叫穷人有苦诉苦、有冤诉冤。当时开了个诉苦会。在这会上,我就把这事提出来。江海心借口说:李文会媳妇说的媒,后来群众又问李文会的媳妇,她说我并不知道。他又说是王有的媳妇给说的媒,王有的媳妇又说不知道。这时江海心再没话说了。后来群众说,你这事今天还解决不了。过一时期再开会,让他给你认错好了。但一直到现在还没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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