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7年9月9日人民日报 第4版

第4版()
专栏:

  读“有事和群众商量”给我的启发
申抒
这篇文章是申抒同志读了陈伯达同志“有事和群众商量”一文后,连系工作实际的一些认识,究竟怎样走群众路线?尚有值得讨论的地方,希望大家研究后提出意见。              ——编者
我一向作着机关工作,但在去年却亲身参加了几个月的土改运动。今天回忆起来,在这段工作中,不论在思想方法上,或工作方式上,都有不少毛病。尤其在看了陈伯达同志“有事和群众商量”的文章以后,对那些毛病更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当我们和群众商量时,辨别群众的意见,也还是会受自己的原来阶级立场和观点所左右的。我在一个村子里工作的时候,曾遇到过这样一件事:该村农会主席是贫农,工作很积极(尤其在领导群运方面更是如此);但作风不民主,且在斗争中多得了果实。该村村长是中农,对日常事务工作(要差、帮助军队等)作得还可以,但最怕群众斗争,对领导群运采取推诿态度,也不要斗争果实。对这两个干部的认识,凡在那村工作过的区干部,都一致认为农会主席好,村长不好。我起初也是这样认识,认为农会主席虽有很多缺点,但本质上是好的。而村长对群运害怕,就证明他有变天思想,本质上不好。但是我后来在群众中一调查(问了一些中农),群众一致的评价是:“什么事都是农会主席一把抓,自私自利,想发财,谁敢吭气,以后非斗他不可。村长那人到公正,不爱财,是个好人。”这一来可把我弄糊涂了,为什么我们认为好的,而群众认为不好;而我们认为不好的,群众反认为是好的呢?究竟群众对呢,还是我们对?
这问题在我的脑子里盘旋了好久想不通。后来看到少奇同志“论党”内“人的阶级性”一章,其中说:“在阶级社会中,人们的善恶观念就各有不同,剥削者认为善的,被剥削者认为恶;被剥削者认为恶的,剥削者认为善。”又说:“承认‘超阶级’‘超党派’的胡说”,“长于幻想,畏惧严重的实践与斗争,则是表示小资产阶级的本质。”于是我这样想:这里是新区,我所在的村子又是这里第一等的落后村,群众还完全没有发动过,自然群众的觉悟程度不会高。而我向其调查的群众,又都属于中农。他们中间的一些人的思想与观点,还受着地主阶级的影响。因此他们所认为是好人的,大都是那些表面上似乎是代表“全民”,而实际上则是剥削阶级的帮手的和事老(即所谓“公正人”)算不得好人。
因此我对那两个干部便作了这样的认识:那个村长是十足的和事老,而那个农会主席自然是剥削者所说的“坏人”而能领导翻身的好人了。这样问题似乎得到解决了。
可是后来我又找位贫农谈了一下,他们对村长与农主的评价,竟和我以前向中农调查的材料大体相同。这就使我又想不通了,难道被剥削的贫农,也是受了地主阶级的影响吗?因此,我最初对村长与农会主席的那种认识(村长坏、农会主席好)又感到不妥了。既然群众一致是这样的认识,如果要走群众路线的话,就只有将那个农会主席换掉。可是正当群运蓬勃发展的时候,让和事老来领导,又明明是一个大错误。这可又把我弄糊涂了。听群众的话换掉农会主席吧,群运会受大的影响;照旧不换吧,岂不有些脱离群众!?因此,这又成为我一个好久想不通的问题了。但看了“有事和群众商量”以后,则给了我对这个问题的认识以很大的启发。
“大众的智慧是无限的”,“只有集中大众的智慧才是最大的智慧”。“自己在脑中想不通的东西,一和群众商量,便能迎刃而解,豁然贯通”。(陈语)这就是说,我们要坚决相信群众,群众是万能的,而少数领导者的智慧则是有限的。然而,前述我对那两个村干部的观点问题,不是首先到群众中去调查,听取群众的意见,而是事先就在几个区干部中给它安了一个帽子。而当后来在群众中一调查,发现群众和我们认识不一致时,不仅没有将这问题让群众去研究、讨论、处理,而且仍然认为自己和少数区干部的认识是正确的,至于群众意见和我们不一致,那则是由于他们“受了剥削阶级的影响”,思想落后的结果。
这就是不了解,干部的好、坏、功、过、以及犯了错误能否教育等,“通常在群众心目中,都是有一个比较的”,前述,我数次向群众调查,他们对农会主席和村长的评价,无论中贫农其意见竟能不约而同,毫无二致,这就是这一种论断的,这就是我对于“群众的智慧是无限的”这一真理还是体会得不深刻。然而这种毛病,在我们干部中是常有的。我就遇到过很多领导上认为好,而群众则认为不好的村干部。领导上所以认为好,是由于这些干部完成任务快,胆大,敢干,能说,对上级很负责等;而这些干部对待群众则是,发号施令,独断专行,不让群众“乱说”,霸占斗争果实等等。这怎能使群众满意呢?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有些领导干部,往往不是坚决相信群众,把问题让群众去研究、讨论、处理,反而硬找许多理由来正明自己观点的正确。这当然不是说,领导上所认为的那些好干部,实际上都是坏的,不,我们的领导一般说来还是和群众一致的,好的干部也占多数,即使不好的干部,他们确也还有许多优点。但群众对他们不满,也不是没有根据的;因为他们那种作风,对群众的确也是不好的。
然而在新区,这样的干部是很普遍的。如果我们说,群众既然不满意,那就把他们通通都换掉,甚至给他们一些处分。那么重选的新干部就会有“当干部没下场”的感觉,因而他们对工作就会不是表现束手束脚,就是表现兴趣不高。这样对工作也是不利的。照这样说,这些干部不是一个也不可以撤换吗?然而群众不满意怎么办?我对这问题想不通的原因也就在这里。但是现在想通了:“把干部问题交给群众去批评,去教育,去处理,让群众在集体的场合加以一番慎审的比较,那末就一定不可能发生个人的包庇,袒护,也一定不会有埋没。也一定能够处理的妥当,能够公平合理。
这样使干部经过群众教育的大力量,获得改造(陈语),问题的关键就在这里,然而我恰恰不是这样。最初我没有向群众作调查,只是在少数区干部和自己的脑子里兜圈子,后来虽然向群众调查了,但是没有将问题交给群众去处理,更没有让群众在集体的场合加以审慎的比较,这就难怪自己要越想越糊涂了。另外,就是认为只有那个农会主席才能领导群运,将他换掉就会影响群运的观点,也是不妥的。因为,如果那个农会主席,真是象前面所说的(虽有缺点,但本质上好)那样时,那末经过群众审慎的比较,他的好处是不会被埋没的;如果他是犯了错误而又可以教育的话,那末经过群众的批评教育,使他获得改造,群众是会仍旧拥护他当干部的;如果他是不可教育的,那我们就应当将他坚决换掉,群众是能够重新选出他们的好干部来的。
当然群众的觉悟不同,个别人有时也难免对干部有错误的认识,但在群众集体的讨论中,这种错误认识就会被淘汰。我们也应当承认,群众在某些问题上,也可能有一定程度的落后思想,但只要我们善于进行启发,那群众的觉悟程度,就会不断提高,并能发挥其创造性。(完)


第4版()
专栏:

  用诉苦解决思想问题
 军大学习经验报导
梅村
 一、由同情地主到诉苦
一大队四队的学员,都是三十八军及各纵队来的班排级干部。经过一周的“暴露思想”,发现他们普遍的思想是:同情地主,认为斗争地主不应该;想老婆,怕死,二者又结合成为想家;对革命部队还多少有点不满……
领导上研究后,认为思想关键,在于同情地主,阶级觉悟模糊;想老婆,怕死,想家等思想,都是从这里来的。只要解决了这个主要问题,其余问题,便不攻自破了。
怎样才能解决这个问题呢?根据学校两期预料教育的经验,最好的办法,还是开展阶级诉苦运动。
开始,我们先出题目,叫大家坐谈:地主该斗不该斗?地主中间有没有好人?……作为诉苦的酝酿准备。
这时有几个人,在座谈中,引起了过去的回忆,痛哭流涕的在班里诉起苦来。于是,我们抓紧这个机会,找诉得最好的,作示范报告带头。接着干部又分头找出身贫苦的同志,个别谈话,启发、诱导他们认识和回忆过去所受的压迫剥削,鼓励他们大胆诉苦。并根据队上的思想情绪,可能发生的情况,及时提出口号,如:“人不伤心不落泪,有苦诉给知心人!”“有一碗,倒一碗,穷人苦楚诉不完!”“人家的苦,就是自己的苦,听听人家,想想自己!”“倒净苦水,认清敌人!”……经过这些步骤后,诉苦的浪潮,便掀起来了!
二、苦水倒出来,眼睛明亮了。
许多同志,都是边哭边诉的,诉出了自己过去受过地主惨痛的剥削与压迫。
如赵天训同志说:“我家在豫西,灾荒年,我当兵在外,地主把我老婆,妹妹,偷偷的卖给一个大恶霸,我老婆当了人家的大婆,妹妹当了人家的小婆!……”
豫西的同志说:“地主把我家剥削穷,全家十六口,饿死了十五口,只剩我一个,给地主家放羊,地主用石头打破我的头,我险些儿也叫他打死!……”
徐治安同志说:“地主用酒把我爹灌醉,大卸了十八块,又强奸、霸占了我的母亲,姑母,姐姐,后来,又把我母亲逼死!……”
诉苦的人,有的哭断气;有的哭得栽倒地上,昏过去;……听的人,不管干部,同学,事务人员,都哭得泪汪汪的。
经过这样一诉,对地主的糊涂认识,都纠正了。有的甚至咬牙切齿地说:“这下我可明白了,地主不但该斗,应该杀光!”“都杀了!千刀万刮,也抵不住农民的命!”“我恨不得咬他几口!”“我回去,就是亲大爷,也要剥他几层皮!”领导上又诱导大家了解政策,不能肉体消灭地主阶级,大家也承认了,可是,从此以后眼睛都亮了,大家都说:“天下老鸦一般黑,地主就没有好的!”……
三、不消灭蒋介石不回家
大家诉了苦,追苦根追到地主身上;进一步又追到蒋介石身上,蒋介石是地主阶级的总根子,仇恨更深了。大家要向地主阶级要向蒋介石报仇!要彻底消灭地主阶级,和地主的老根子蒋介石,以求得解放自己,以至全中国和自己一样受压迫剥削的同胞,彻底翻身。
于是,他们给校首长及大队首长的信中,一致表示着:“我们认识到阶级敌人是谁了,我们决心在党和毛主席的旗帜下,为革命奋斗到底!……在战斗中,要为党为人民,拿出牺牲自己的精神来!”
怕死,想老婆,想家等思想,都云消雾散了,代替的只有一个同一的思想和意志:“不消灭蒋介石,誓不回家。”
四、激愤的呼喊
诉苦以后,不独眼睛明亮了,一种新的精神也焕发起来了,许多同志发出了激愤的呼喊:
张保贵,过去对党有牢骚,不好好干工作,诉苦后,大哭着叫喊:“娘啊!你死的好苦啊!……如今,共产党就是我的亲娘啊!……我过去不好好工作,没好好为你报仇,真对不起你啊……!”
路景文也放声大哭着说:“娘啊!(他娘被地主逼死)我过去不好好工作,不愿学习,人家都干活,我偏偏不干!……我对不住你啊!…”直哭的断了四次气。
徐治安,回想起自己在前方,曾贪污公款八万元,栽倒在地,用拳头敲着自己的心窝,又用双手疯狂的抓着地,头到处乱碰着,从白天哭到半夜,连声叫着:“娘啊!我对不起你呵!党呵,对不住你啊!……”


第4版()
专栏:

  王元寿自述
子野记
王元寿在土改中的工作作风,已受晋冀区党委之表扬,详见本报八月二十六日二版,“学习王元寿”与“王元寿访瞎牛”两文,兹将他的自述转载于此以作补充——编者
我今年四十五岁,家在平定一区郝家庄。因为家贫,娶不起媳妇,现在还是独身汉。没有念过书,文化低,不识字。从小家里六口人:爹、妈、兄三人、姊妹一人。
养种四五亩“干骨”地,一家六、七口人不够吃,租种人家八亩。租八亩代两亩,交租要交十亩。一亩交三斗五,十亩就是三石五。年年吃官谷(义仓),一石还一石二。地不强,好年景打四石谷、两石玉茭,赶到秋天盘盘租、还还官谷只丢下石数来玉茭,冬天全家喝糊糊。
租地租重,有时打下的谷不够交租,少交一斗,租贴就送回来。父亲就得去给人家说好话。和财主家说话真难,去早去晚都不沾,挨骂受气也得受下去。短租子借债也得补上。掌柜的红胡髭,我们小时赶着叫爷爷,那东西一发脾气,我父亲就给他打上一壶酒,烫热了跪着送上去。我父亲是个老实人,省事,不敢惹人。
我九岁上给人家放牛,赶上十五六岁就开始扛长工。民国九年遭下荒年,我那时十八岁,家里光景不能过,父亲走荫营,我去寿阳要了一冬饭。
从九岁算起,我扛长工扛了三十年。在旧社会里扛长工的实际上是门里要饭。一年到头只吃人家五顿白面:过年初一、十五两顿,六月六一顿,七月十五一顿,十月十五下工一顿。人家锅里一边放的是白面馍,一边放的是窝窝,筷子伸下去就只能插那黄的,不敢去动那白的。
一天干活两头黑,早上天不亮人家正睡得香,咱们扛长工的就得起来啦,吃过晚饭别人都去歇了,扛长工的还要给人家推磨、担水。扛长工的中间流行着两句话:“天雨不要晴,天黑不要明,”其实天雨天黑也不能歇。
乡下人逢年过节,谁不爱听个戏,可是扛长工的就不敢多看,看多了怕第二天起不来。
赶上秋收一完,关了场门戴上一顶破帽,夹了几件坏衣服回家。有钱的关了场门准备杀猪宰羊过年,穷人们忙着要饭。
我那时相信穷是命苦。
民国二十七年抗战以后,村上成立了工会,第一次叫害怕,没有去。第二次叫,看见别人都去了才敢去。后头工会选上我顶主任。那时看长工一年挣三十元。顶多也不过四十元,小米价是八块钱一斗,三、四十元只能买四、五斗。县上工会主任来说工资太低,要增加,扛长工的齐心和掌柜的斗争,胜利了,增到石数来米,心想这可不赖,开始认识到共产党八路军确实能给穷人办事。
还在事变以前两三年传说西边出现了神兵,一打就没有了,一不打就有了。我心想:那是怎的!?事变后才知道是八路军的前身——工农红军。
我脑筋里考虑着:八路力量虽还不大,可是顶事。
民国二十九年参加党。我顶村工会以后又顶了一年多抗联主任,日寇投降前提拔为小区委员,又顶了一年区工会主任,去年才调到县工会上来。
顶小区委员时工作中碰过一次钉子。前年七月派我去张家井扩军。村干部能力比我强,文化比我高,瞧我不起。他们要捆放羊工人,我说不沾,村干部和我生气,说我破坏扩军,打击我,我给人家道歉一顿。心里很受委曲,可是我没有垂头丧气,回到区上把事情说清楚。
我做工作也记着几个条条:不要贪污,不要腐化,不要爱人家的东西,不要欺负好农民,不要乱搞男女关系。起模范作用牺牲自己。
以前有些干部下去,一钻就钻到商号里,好房子里去,总想弄点好的吃吃,住得舒服些。我和他们在一起很不习惯,看到他们那样亲亲热热,有说有笑,我在一边拘拘束束,插不进去,也不想插进去,找个空子溜走,走到穷人家去吃、去住。和穷人在一起,什么也能谈,无拘无束,象回到家了一样。我老是觉得自己是穷骨头,不懂得享福,只会交接穷人。人家递给香烟,自己掏出旱烟来抽,不去动那。
以前我也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也不知道什么叫群众路线,这次在县上开了会才知道了一点点。
报纸上登了介绍我的文章,上级又提出号召向我学习,这真是我梦想不到的,又高兴,又感到肩膀重了,以后更要好好努力学习,特别是学文化,我常常感到没有文化的痛苦,只是年纪大了,怕学不进。


第4版()
专栏:

  媳妇变成了闺女
赵佩珩
“老乡!老乡……”
我们喊了半天门,就是不见吭声,我们是晚上赶到的,看村里那股荒凉劲,就知道是“遭殃军”刚走,同志们可早等的不耐烦了。
这门子是五六块小板合起来的,好容易又喊了十几分钟的样子,才走出来了一位三四十岁的老大娘,
“做甚哩?”
“老大娘不要害怕,我们是八路军,要到你这里住住房,”曹班长温和的对她说:
“遭殃军在俺村的时候,永没有住过俺这破房子,你们不嫌赖了住哇!”她含着不满意的样子用手指给西边的破房子说。我们便进去了,我们住下来,她便在院中东一头西一头地忙着,将铁洗脸盆、破扫帚、一趟一趟都搬到自己的房子里(东屋),她并且在里面用簸子、簸箕、将屋门挡住。
次日六班同志们早早起来打扫院子,老曹走到房东的门口:
“老乡!老……”不等他把话说完,老大娘很快的出来拦着了,恐怕老曹进了她的屋,
“做甚哩?”她慌忙的答道:
“借你水桶使使。”
“俺没有,俺吃水还得去外边借哩。”
“拿你的扫帚咱把院子扫扫吧!”
“俺没有,你从院里找吧!”她表现出嫌麻烦的样子回答着。
“昨天晚上你不是拿回这个屋子了吗?”老曹这一句话说的她无话可答,便乘势给她解释了一番。又说:看这个院子这样脏,拿扫帚来咱赶快扫扫吧!这老大娘才慢慢地走进屋内将扫帚拿了出来;
“你们可不要给咱坏了,咱就这一个破格茬。”
“不怕!不怕!坏了赔你个新的。”
其他同志都在用水泼院子,整理内务,大家一齐动手,一会儿将房东的缸担满了,院子里的灰土、瓦砾、往外边挑了好几担,我们打扫完了将东西送还了邻居和房东,老大娘再不好意思将破扫帚拿到屋内,指着西墙根说道:
“就放在那里哇!”
这房东有两个大孩子,大的才十九岁,整天到外边砍柴火,一个小媳妇大约不过十七岁的样子,很少走出院子来,这几天还得老大娘给她往屋里端饭,白天这老大娘经常坐在箕箩挡好了的门口只怕有人进了她屋里。
一天晚上老曹又蹦又跳的由连部跑回来向大家说道:
“上级布置了三天群众工作计划要……”老曹给大家把群众工作的计划谈的非常详细,大家都有信心当群众工作的模范,首先从打通房东思想作起。第二天天不亮,大家都按照计划进行起来。晚上,大家由外边帮助群众做活回来,老大娘让她的大孩子宋盘牛给老曹盛饭,她的脸上堆满了笑容说:
“你们实在好呀!自你们来了五六天啦,那里都是干干净净的,又给担水,又给浇园,说话又好,你们这样好的老百姓怎样当了兵来?”
“八路军都是这样好,八路军是给老百姓办事哩,你不信去西边看看;根据地里的穷苦老百姓都翻了身,得到土地,分到了房子,再不受地主的剥削和压迫了。……”高存珠同志还未给她说完,老大娘又插嘴问道:
“听说根据地有妇救会哩,那是干甚哩呀?”
老曹从来就好说话,听见老大娘又问存珠哩,便急忙插嘴道:
“妇救会是给妇女作主,不受婆婆压迫,男女讲平等,组织妇女互助搞生产;……”十六七岁的小媳妇,在家里闷了好多天实在待不住了,听见她娘和老曹谈妇女的事情,便偷偷地走出院中,坐在她娘的屁股后边,从此以后她才敢和同志们说一半句话,这样热的天气她再也不肯闷热在窄小的茅屋里了。
一天出罢早操,大家唱着歌回来,正在院中洗脸,房东的小媳妇穿了干净的粗布花衣裳,梳了个大辫子由东屋内走出来,脸上堆满了的笑容,大家都有些惊奇,心里都暗暗的称赞她:
“好人才呀!为什么前几天弄了一脸肮脏呢?”
今天,她梳成了大辫子了,同志们始终摸不透原因何在,老曹是好说话的人,话在肚里便蹩不住,他轻轻的问道:
“大嫂你今天怎么没有梳起头来?”
这个姑娘瞅了他一眼,笑了一笑羞得红了脸,天真的答道:
“俺就是闺女,如今俺不怕你们啦!”


第4版()
专栏:

  介休的孩子们
加里
一、背枪回来也不要吗?
一次,三区分队开到崇贤村,张××老汉底儿子跑来要当兵、扛七斤半(指枪),队长世昌上下一打量他——太年纪小,背不动枪!没收。临出门,他扭回头来说:“背回枪来也不要吗!?”弟兄们马马虎虎随口答应:
“只要你偷出‘勾勾’(指顽军)的枪来,就收你。”
“嗯!”他气呼呼地走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
六月里——保卫夏收的某一天,队伍又开到崇贤、温村一带活动,傍晚时分,从石河桥那边跑来一个扛枪的小鬼,气喘喘接近了哨位;当步哨喝令他站住时,他高声喊道:
“我是崇贤村张××家儿,给咱们背回枪来了。”
哨兵定眼一看,果然是他,于是引回队部,秦队长也就毫没问题地将他收下了。
二、一排掩护二排冲
介休小孩们近来玩耍的玩意儿,早已不是从前捉迷藏、赶竹马一类的东西了,他们模仿着军队,排成队形,拿高粱秆编成各式各样武器,一、二、三、四地操练起来。
七月的一天,义安“勾勾军”(驻介休)一枪不发,暗暗前来窑子头抢粮,在离村一半里路时,他们发觉村里有队伍在喊操,于是布置妥当,准备战斗。
不多一会,村里面玩耍的孩子们,果然也背着“假枪”,跑到村外“打野操”,散兵战式地展开,并且摇旗(纸旗)呐喊:
“一排掩护二排冲!”
这边敌人认为是八路军冲出来了,于是机枪声大作,足足打够半点多钟,才冲进村去。
可是孩孩们一个个躲回家去了,大人也通通跑光,敌人一无所得,白消毫了好多子弹,始终也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第4版()
专栏:

  抢修河堤
萧玉柏
临清市在我们这个地区里是一个比较繁华的城市。以往的夏天,一般商人差不多都是“深坐高堂把扇摇”的;现在大不一样了,由于解放区民主自由的幸福生活,使他们深深体验到大家的利益就是自己的利益,一听到上级修堤的号召,男女老少一齐下手,立即卷入到运动中去。
我随群众走到河堤,夕阳已快下山了,热闹的人声依然闹成一片:“干呀!加油干呀!”河堤的两斜面,修河的人即抬筐掘土,来往奔忙。在那稠密的人堆里,有一群群的妇女、一伙伙的儿童,还有刚刚摘下手表,穿着亮白裤衩的商人们,他们都是自愿参加来的。翻身后的妇女们,在这里和男人们比肩劳作。一对年近三十岁的妇女,抬着一筐堆得尖尖的土,在斜坡上转运。一位穿着花裤白褂的女街长,头戴大草帽,满脸尽是汗水珠。一面轮着@头挖土,一面指挥着她街所辖的群众的工作。一个长年劳动的壮年,光着酱色的臂膊,对那伙妇女们说:“@们用小筐抬吧。俺们用大筐。”另一个壮年双手用铁锨掘着土,不知对谁说话“皇协军在这儿,修城抢险的时候,都是拿着军棍鞭子在后面催着打着,奶奶、那我也是一样的给他‘磨洋工’。而这回呢?他却干得很起劲。”
在这样热烈紧张的空气中,喇叭响了,是政府派人广播,表扬模范:“上面街女街长张李氏,为了河工任务,一夜没睡觉,工作没休停。”“新开街的李春华一夜没睡觉,工作丝毫没懈怠。桃园街沈春华一连挑了十八担土,结果把担子压折了。”
广播的声音一落,下面一片巨大的喊声从人群中沸腾起来:“……干呀!……干呀!……学习模范呀!……”


第4版()
专栏:

访苦谈心——参战群众生活素描 邹雅刻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