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7年9月18日人民日报 第4版

第4版()
专栏:

  大反攻前的誓师
——中国人民解放军×纵队誓师特写
叶枫
 一、不安的夜里
八月十四日夜,战士们都睡不着啦,不是蚊子扰乱,也不是天热闷人。白天里,连队下了通知:明天成立纵队,早晨三点半开会………大家虽准备好新军装,在臂上钉起崭新的“中国人民解放军”臂章,但是那能放下心,睡觉前,排里老战士李田明,用他武乡腔调念了一个快板:
“同志们,听咱谈,
成立纵队不简单;
蒋介石,正作难,
刘师长,真是沾。
一过黄河打破狗日得脑蛋,
九个半旅完了蛋。
大反攻,开了头,
大家赶快露一手………”
“大家赶快露一手”,这句话一直在新解放战士任保元耳跟边停留着……更是睡不着,他在博爱战斗中,首先冲上城,打伤三个敌人,嘿,就是没完成得一根机枪的计划,他也听说:成立了纵队要干啥?一想到这,伸手摸了摸枕在头下的“中正”式,立刻跳下床,要去消灭敌人。他是蒋贼快速纵队一个上等兵,当了十来年的“丘八”,吃过记不清数的军棍,解放后,自动参加我军,还在连部出墙报“自打自唱”上,发表了一个中央军干不得的快板:
“中央军干不得,
跟上蒋贼当穷兵,
没有利来落臭名,
父母骂咱不孝顺,
老婆骂咱没良心,
亲戚说咱不归正,
百姓叫咱‘卖国军’,
死了还得落骂名,
你说咱是为了甚?!”
任保元,正在想来想去,院里“哒哒”一阵脚步声,连部通讯员进来了,他高喊着:“同志们起来呀!听号声集合!”这一叫,只听呼啦啦一声响,战士们都跳下床来,………看看天还是黑糊糊,到底啥时候,是不是能按时到达十五里以外开会呢?不等大家说,通讯员补充了一句话:“现在一点半!”
集合号响了,队伍站好一字队形,向右转,开步走,穿出了村子,唱起“人民解放军进行曲”来:
“听!风在呼号军号
响,
“听!反攻歌声多了亮。”
合着雄壮的脚步声,歌声冲破了黑夜的寂静。
二、在朝阳中
东方发了红。
这块解放才一月多的豫北平原上,集合着一眼望不尽的太行子弟兵团,战士们将解放博爱城和过去战斗中得来的山炮、迫击炮、小钢炮、“美式”重机枪,……威武地排着队,口子朝着天,好象在喊:我们胜利啦!
兵团的阅兵式在进行着,好比一排排看不见首尾的太行山,显示着无比的力量,那紧握在战士手中的枪、刺刀、闪着光,闪着人民英雄的光辉。……
震天动地的号声响起来了。
红色的晨光照耀中,骑着高头洋马的秦司令员出现了,黄政委,参谋长、旅首长,紧随着他后面最后面是太行区人民代表,他们也坐在马上,来观看子弟兵雄纠纠的阵营——钢壁铁墙的阵容。
当秦司令员跑着马,穿过每一行列前面的时候,战士们一齐致敬高呼:
“祝首长健康!”秦司令员还着礼高呼:
“祝同志们健康!”
全军团结友爱,兴奋快活的心情,都从这两声致敬礼中,呼喊出来了。
三、千万颗心,随着红旗飘荡
开会啦,主席讲了成立纵队的意义。
接着,黄政委宣读完晋冀鲁豫军区成立×纵队的命令,他举起拳头,高颂建军誓词,全体指战员拳头一齐伸向天空,吼起比霹雷更雄壮的声音:
“我们是中国人民的优秀子弟兵,中国人民解放军,是毛主席朱总司令领导,刘邓首长指挥的常胜军,要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学习毛主席的战术思想,学会打歼灭战,学习阵地战,学习迂回战术,勇敢的包围歼灭敌人,不让一个敌人逃跑,夺取敌人武器,装备自己;爱护人民,拥护土地改革,保卫解放区群众翻身果实,援助蒋管区群众翻身及民主运动。艰苦奋斗,英勇奋斗,严守纪律,服从命令,迎接大反攻,坚决、彻底、干脆、全部地消灭一切卖国贼蒋介石进犯军,建立独立、和平、民主的新中国!”
这誓词,吼出了全军每一人的心声,也吼出全中国人民的愿望。
接着四专署专员杜毓云,代表全太行区六百万人民献上一面红色大旗,上面写着:
“太行子弟结长绳,跨河南征缚苍龙。”
秦司令员高举起大旗,千万颗心随着红旗而飘荡起来了。……
四、暴风雨中的怒吼—“打出去”
秦司令员,胳膊挥动着,讲开话了,他说:“庆祝同志们高升,过去是太行区地方兵团,现在成了中国人民解放军。”接着他说明了我们子弟兵越打越大,越打越强的事实,但正在这时候,从东面却刮过来一阵暴风雨,风呼啸着,雨点子劈哩啪啦打下来。这一来,兵团里发出了杂乱声,有的戴草帽,有的穿雨衣,秦司令员铁般的拳头一闪,高呼:“发扬我们顽强战斗精神!全体指战员立刻摘下草帽雨衣,一个声音呼吼出:“发扬我们顽强战斗精神!”秦司令员,嗓子更响亮地吼:“我们要艰苦奋斗,克服困难,不怕困难,我们要打出去,将卖国贼蒋介石军队消灭在解放区以外!”
“我们要打出去!”
“我们要打出去!!”
“我们要打出去!!!”
“将卖国贼蒋介石军队消灭在解放区以外!!!”
轰隆轰隆的口号声,压低了雷鸣。
这支百战百胜的人民军队,将象山洪爆发般,浩浩荡荡,冲过黄河,冲垮卖国贼蒋介石一切防线,直捣他的心脏。一九四七、八、十六于清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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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西瓜兄弟
解清
记者随军路过淮阳县李楼村时,听到群众间流传着西瓜的故事,当地有李姓西瓜兄弟两人,见年每人种亩把好西瓜,这方圆一、二十里地内也只有他们兄弟俩种西瓜,因此大家就叫他们做“西瓜兄弟”。西瓜老大的地在村东大路边上,西瓜老二的地在村西南小路边上。今年虽然雨水多,可是他们的瓜地高,西瓜还是长得又大又甜。
瓜刚熟的时候,村东走过了一队蒋匪保安团,那些饿狼们一看见老大的西瓜,顿时你抢我夺的,不一会一亩多地西瓜就一个也不剩了,地里只留下一片踩烂的瓜藤瓜叶与吃剩的瓜皮瓜子。
蒋匪过去了二十天后,村里忽然来了八路军,巧的是这回八路军从村西南西瓜老二的瓜地边过。“我这瓜地也完了”,西瓜老二想:“我这命也不要啦,我就躺在瓜地里看他八路军摘我的瓜吧”。西瓜老二灰心丧气的往西瓜棚底下一坐,看着八路军过来。谁知道队伍有多少呢,往北看不见尾。
“这西瓜长得好呀!”领头的一个兵说。
“还有三白瓜哩。”
“这瓜一个怕有三十斤。”
“吃上两个才解渴呢。”
路过的兵你一句我一句的接着赞叹不置。
一听见谈西瓜两个字,西瓜老二的心就痛得象刀扎,但他却奇怪这些人说说就完啦,连脚都不停,一股劲往南去。西瓜老二把头偏两边一看,南边已看不见队伍的头,北边还不见队伍的尾。他自言自语的说:“这八路军就是怪呀!”说着就站起来,提着瓜刀跑到地里抱起一个大西瓜往路边一放,剌剌的就切开了。
“吃西瓜,弟兄们。”西瓜老二向八路军叫,但却没有人答应他。
“走路渴啦,来吃块瓜。”西瓜老二又向另外一些兵士叫着,但回答都是“谢谢你,老乡,俺不吃。”
这一下西瓜老二可急了,大声嚷起来:
“看你们八路军,把瓜切开了,怎的不吃呀!”
这时有个十六七岁的小司号员向他问:
“老乡,你这西瓜多少钱一斤?”
“不要钱随便吃吧。”西瓜老二边说边拿起瓜往小司号员跟前送,小司号员连说:“俺不吃,俺不吃。”脚不停的就朝前走了。西瓜老二捧着瓜直楞楞的在西瓜地边站着,队伍还是肩并肩的往南走,前不见头后不见尾。
注:三白瓜:即白皮白瓤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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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随刘邓大军南渡的东阿担架队
下面一段文字,是从冀鲁豫东阿县农村生活报,担架特刊上摘录下来的。该县此次出担架四百九十六付,干部杂务人员民夫三千五百余人参加,他们往返五十余天,行军一千六百多里,大雨泥泞,炮火威胁,飞机扫射轰炸下,始终无逃亡者,都完成了任务,光荣归来,并已获得部队表扬。这段文字只是个片段,但可以看到人民对于人民解放大军无比的热爱。           ——编者
                          
民夫中不断的传说着“咱分了二亩地翻身啦!还不是亏了战士拚命流血干来的?下雨淋湿了衣裳,滑倒爬起来这算得了什么,人家战士比咱多受多少罪?咱可受几天哩?”
夜间行军,上边下雨,地上是泥,往往和部队走到一堆,民夫们自动的提出“咱闪到一边等等,让同志们过去咱再走!”于是这长长的行列五六百人就躲到一边,挨着淋、踏着泥,差不多就等点多钟。
七月二十八日夜间,走到吕村东边八里沟里,部队的炮车,驮骡等也走到这里,沟里窄,民夫们就贴在一边让部队过,雨哗啦哗啦下的很大,沟里淌着半尺深的水,高低不平脚又滑,战士们一个一个不断的摔倒,民夫忘了自己身上的冷和湿,相互传着“你看遭多大罪,净蒋介石那小子卖国卖的,扶着同志点,赶快啦起来”。二营排长卢守业站在崖头上把战士一个个拉上来,弄的满身都是泥,在沟里等了有两个钟头,部队过完了。民夫们混身是水是泥,都不自觉的发着抖,有的牙在碰着响。
郓城战役打开南关时,三、四营的二百零四付接上任务,敌人的炮火打在南关里,飞机也不住的打机枪,掷炸弹,确实很危险,但民夫都一点没有害怕,情绪很高;三营一、三、五连有七十付都到了战场,嫌目标大,都脱下褂子,光着脊梁,叫上火线,马上跑着去,没停留一会。方文河、王玉行被打伤了,其他人没受任何影响,自己背下来抬着就走,黄心池、赵传山、任玉坡、谭广庭、谭成教等都背两三趟,满身都是血,担架的被子上也是血;伤员没枕头,拿裤子一卷给枕上,伤口空的慌,拿手巾一摺给垫上,都没嫌过,毫不迟疑;一连的六十个民夫,背着六十块门板,运到火线上,又抬着伤员下来;三连谭丙三背了两趟,一个是烈士,一个是轻伤号,白天他又回去背时被机枪打着了,但一点没难过,还对人说:“我这不要紧,您家去就说还没接上任务哩!省的都不放心,这不算点事,看人家战士拚命流血还不是为了咱吗?”
二连白天接的任务,虽然飞机扫射的很紧,但没有挡着,三排抬的烈士,亲自给他洗洗脸,安放端正,二十多个人到地主家抬一个大喜棺来把烈士安葬了;三、四营抬的伤员到旅卫生处换药时,白天飞机来回扫射,民夫仍守着担架问问伤员:“躺的合适吧?”“渴吧”。给伤员汤喝,油炸果、点心、鸡子吃,(因民夫平时就摞榆叶吃,省下面炒了作汤;不吃菜省下钱买成点心,到口酥、油炸果、鸡子)说感激的话安慰伤员;山炮连董指导员对卫生处的同志说:“东阿的担架真好,我没枕头他们脱下裤子来给我枕上,伤口空的慌,我说垫上我的被单子,他们怕血脏了,都把手巾拿出来折折给我垫上。”
五营的担架原在卫生部,烧了一夜水,共万多民夫喝了,但火线用担架时,别县的不敢去,这些一夜没睡,饭也没吃的民夫跑着就到郓城去了,这时飞机正在疯狂的扫射。
羊山集打据点时,二营的一三连三十二付接受任务,离火线里多路,飞机五、六架不断在空中扫射,班长李殿荣带民夫在机枪扫射下抬着棺材把烈士安葬好,李文修穿着白褂子伸手把伤员抱到担架上,弄了一身血,临抬时先问问伤员怎样抬法得力,抬起后干部民夫互相传着“慢慢的,抬的稳当点”,一个小同志净哭,民夫给他解释“同志别哭,看越哭越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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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南征散记
王匡   (一)过黄汛区
八月十七日,行程八十里。
从邓郭以南的胡岗店出发,走五十里即进入黄泛区。村庄被大水分隔着象一个个的孤岛,高粱只露出半截穗子,泥水发出令人作呕的臭味,从这个村子到另一个村子,必须走上五六里的水程才能“登陆”。我们挽着臂膀,践着淤泥,涉过没膝的浑水,其他人马车辆成排成队的推进着,平静的水面,被搅的哗啦啦地沸腾起来了。
拖炮的牲口陷在泥巴里了,炮兵们就互相抬着炮箱,背着炮架,抱着炮弹,慢慢地走着。汽车在泥水中呜呜地喘着气,半跛半颠地走着,车夫们几十步就得下来打一次火。护送大车队的战士们,群众在大车后面,推着车身,叱咤的鞭子急速地嚷喊着。脚底下是如此的凸凹不平,我们朝着前哨部队在远远的“小岛”上点着的一盏小灯前进。一不小心扑通一声就会滚得满身泥水,整个部队在黎明时分到达彼岸。在晨光曦微中,每个人互相看着满身泥浆而虚笑着。
八月十八日,在项城的黎庙庄休息。
这一带地势较高,但仍可见到高墙上为水所浸漫的痕迹。黄水在人们脑子里刻下极其恐怖的印象。民国二十七年六月蒋匪在花园口和中牟赵口决开河堤,一泻千里的黄水,吞没了三十二万人民的生命和财产,这笔血债,深深埋藏在他们的心里,一个卖梨的老头告诉我说:“谁知道明天会怎么样,只要姓蒋的喜欢,开个口子,咱全家老少就得完了”。
老百性穷困不堪,一斤麦面要走三四个村庄才能买到,每家的牛、羊、猪都和人睡在破落潮湿的小屋里,能用能吃的东西大都给土匪和散兵游勇抢光了。人民解放军的游击队,今年春夏间曾到过这里,一度将土匪赶走;他们都以期望的心情谈论着魏司令(即豫皖苏副司令员魏凤楼),望他快来安定地面。
(二)夜宿前庄营
八月十九日,行五十里,过沙河到前庄营。
半夜抵达宿营地,老乡们听说是八路军大军南下,都提着灯笼,引着我们看房子,自动的烧茶做饭,“同志歇歇,辛苦啦”。寒喧声从村的东头传到西头,带来的牲口马鞍还未解下来,就被拉到老乡们的马槽里吱喳吱喳的吃着新加的草料。
我们住的一家老乡,只有一个妇女和她的两个孩子,大的叫张书风,十五岁,小的才八岁。主人家整天忙碌地帮我们做饭,招待的十分周到。
“你掌柜的呢?不在家吗?”我们问她。
“不………”她摇摇头。“他被抓壮丁抓走了。”接着他告诉我们她的男人已经被抓走七年了,他正在地里做活,“中央军”一下子就抓走了。同时被抓走的还有七、八个人。那时她做好了午饭送到地里时,只见到他丢下的一把锄头和一个水罐。她在地里昏迷了好几次,不是为了两个怀抱的孩子,早就要寻死了。
提起蒋匪军抓丁。谁都愤恨与害怕。一批七八个,再一批又是八九个,一两年的光景,蒋匪军前后已经抓过四次了。五六十家的前庄营,一共抓走四十多人。抓的办法是突然将田野、村庄、路口包围起来,然后一个一个抓起来。被抓走的人都和张书风的父亲一样,再也不见回来。
(三)北向店的早晨
八月二十七日,行程三十五里。
过孙铁铺(光山罗山间)到北向店,开始进入原来的中原解放区。
沿途可以看到被蒋匪涂抹和改写的标语,这些标语是去年中原新四军和八路军所写的“坚决执行停战命令”,被涂上了“剿尽奸匪”,“实行政协决议”上面抹上了“活捉匪首”,两者字体清晰可见。我们的宣传都用白灰又把把它抹掉,在上面写上:“鄂豫皖的人民团结起来,打倒蒋介石”。
早晨七点钟了,街上的铺子还紧闭着大门,通讯员小郭要买电池,轻轻在敲着一家杂货铺的门板,“老乡请开门,我们是人民解放军别害怕”。但是没有回声。小郭又喊了一回,里面有人低声说话了。一个人低声说:“是北方兵啦”。另一个说:“不要开,除非他是八路军”。小郭急了:“老乡,老乡,就是八路军呀!你出来瞧瞧”。老板从门缝里往外瞄了瞄“呀………”的一声,门开了,老板责备我们为什么不早说是八路军,“是八路军么?去年来过的好名誉”,他大声叫嚷象一只老公鸡一样,将邻近的店铺都喊开了。
街上的人围绕着我们,问着:“同志,去年到那里去了?”还有一个卖粽子的老太婆对我说:“满熟的我象认的你。”
(四)进入大别山
九月二日,行程六十里。
沿着大别山的背脊向东南行进,已经是第五天了。满山上松柏深密青葱气爽,川中和半山上的梯田尽是金黄色的稻子。
在柏湾镇休息,一位老太太亲热的搬个椅子来,笑着说:“开头听说你们是八路军,我心里只偷偷欢喜,后来眼看看你们过了七天、七夜,老天爷哪真不知有多少人呀!我又是怎么样的欢喜,我要说我欢喜八路军,还怕个么事。”
八里妯的老乡们,他们看见我们驮着几个大箱子,问我们是不是和新四军一样?是来演戏的,并且要求我们打完仗以后,一定要到这里来唱两天戏。还有一个老板指着新写的标语问我:“耕者有其田”是个么意思,是不是“二五减租?”当我告诉他,就是以前的分田地时,他连声说:“懂得懂得!”原来他是个分过田地的人,红军走后,土地又给地主照原样的拿回去了,最有意思的是老板们问我们这回“红军”是否兵打汉口,并且告诉我们说:“同志哥,只有三百多里路,没得好远。”
九月三日行程三十里,沙窝宿营。
沙窝一带的老百姓,对八路军很熟悉,去年为保卫这块地方,八路军曾在这里流过血打过仗。
我们才进街,老百姓就说:“四五天不见乡保长来上甸,就知道穷人的军队要来了。”他们中间还流传着一个这样的预言:“八路军头回南下,赶走日本人,八路军二回南下,一定赶走中央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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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打倒蒋介石!”
陈赓将军轶事之一
戈马记
陈赓将军,曾在陈炯明叛变之役,救了蒋介石一命,这恐怕世人都知道的事情了。但在不几年后,陈赓同志因反围剿战争时负伤,留居上海作地下工作时,被蒋介石逮捕了,蒋介石却把他下了监狱。
陈赓同志知道这位“蒋委员长”一定要借口“报恩”来诱他投降,而那种“报恩”,要他叛变人民,是比杀戮还可怕的。所以一进监狱,他就要求给他拿一枝笔墨和几张纸来。纸笔拿来以后,他在每张纸上都写满了:“打倒蒋介石”。狱卒一看吓得变了眼,把纸拿走了,他又把满墙都写的是:
“打倒蒋介石,”
“打倒蒋介石。”
蒋介石不好开口了,就想腐蚀他的精神,每天送一个漂亮女人进牢里来,可是这依旧软化不了陈将军的坚强不屈精神。
蒋介石急了,就换了一套硬的办法。一天,他命人把陈赓同志拖出去,用手枪指着太阳穴说:“投降不投降!”……“一、二、三,”……
“不,”陈将军斩钉截铁的答复了他。
蒋介石还不服输。又把陈赓同志一个人推进一间屋子里去。那屋里摆得有手枪、短刀、毒药………,他们对陈将军说:“或者投降,或者自杀!”可是陈赓将军笑了,他说:“嘿!你们想错了,一个共产党员是决不会投降的,可是也决不会轻易自杀”。
最后,蒋介石就亲自出马,要当面谈话,把陈赓同志带到他的办公室里,等着他出来谈话。陈赓同志躺在沙发上,他听着蒋的脚步声,快走近了,就拿起一张报挡着脸,一边读着,一边破口大骂。
“蒋介石,狗日的,所作所为,完全是个卖国贼!”
蒋介石走进门来,装作没有听见,坐下来,谈了一遍蒋八股,然后掏出一张自首书来,要陈赓同志签字。但陈赓将军抓过来一把就撕碎了,蒋的牛屎火眼看正要发作,恰巧钱大钧走了进来,才算又岔开了。不久以后,陈赓同志得到党的秘密指示和帮助,终于越狱逃出了蒋的魔手。
十多年后的今天,陈赓将军已经率领一支雄壮的人民解放军跨过黄河,蒋介石在人民解放军面前,是非倒不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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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蒋区刊物讥评蒋匪
 马寅初演讲前预立遗嘱
五月二十五日北平北方日报载上海专电称:马寅初先生在沪预立遗嘱,到南京,在中央大学演讲,题目为“我们怪什么?”对政府大肆抨击,聆听群达六千人云云。
小民曰:演讲而预立遗嘱,中国之言论自由可想;立遗嘱而后演讲,先生悲愤之决心可见;聆听立遗嘱的演词,群众之紧张情绪又可知矣。危邦危行,先生壮哉!老者决死怒吼,壮者流血游行,事情横决,民不畏死,而当局但知一味封闭报馆,禁止请愿,逮捕学生:蠢已。
南京方寸已乱
一个参政员从南京回上海,新闻记者问他南京的情形,他回答了一句话:“方寸已乱”。(编者按:五六月间,方寸已乱,现在得知我军大举反攻,恐慌惊乱的情况,也就可想而知。)
已经不能够全盘设想,已经没有理性,没有足够的明智作较长的打算。忽而要和,忽而要战,忽而叫骂苏联,忽而要求美国改变政策,忽而撤退,忽而坚守,忘了自己的情形地位,丧失了最后一点自信,完全是变态,神经失常了。
假使容我们预测,则方寸已乱之后,恐怕是加紧自杀而已。(转载上海自由文丛之一“社会贤达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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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一个抗日战士的经历
刘宝荣
吴天佑是正太路战役解放的战士,在诉苦会上谈了他的经历:
“三十三年中原战役,我在十五军六十四师当排长,奉命死守洛阳。我们排伤亡很大,退到洛阳西边,我挂了三处彩,被日本人俘虏了,解到石门,医好了伤,送到日本国,在山沟县下煤窑。那是海底煤窑,人不象人鬼不象鬼,一天喝些高粱米稀饭,还得挖四车煤(四千多斤),到那里没有一个月,光我们那个队有一百来人,就死了十几个。
“日本投降后,我高兴的不得了,回到天津,在‘回国劳工处’报了名,我真喜欢的不能说,可算回到中国了,就是死了,也是喂了中国的狗。小米稀饭也能吃一点了。谁知停了不几天,人家就不管了!我说:‘那我还是当兵吧?’人家说:‘不要!抗战胜利了,国家不要你这块料!’老天,抓兵他们都抓不到,为啥不要我!原来死守洛阳时,我的左腿打残废了!当兵不行。
我又央告人家说:“我这伤也是打日本时负的,总算是为国家流了血的,当兵不要,请先生随便给我找个差事,饿不死就行。”你们都猜不着人家说的啥,人家说:“难道你还有了功啦?你流血,谁叫你流的?你去找他去,不干我们的事!”我气极了,我说:“狗叫我流的,老蒋他把我抓出来当了兵,还不是他叫我流的?!”那家伙“拍”打了我一耳光,连踢带打说我污辱了“领袖”。我说:“王巴!什么他妈的领袖!他再当二年领袖,中国就要亡了!要枪毙就枪毙吧,反正我也活够了!”那家伙没办法,把我押了九天禁闭,我在禁闭室里给饭也不吃,成天在里面除了睡觉,就是大骂,我愿意骂谁就骂谁,管你领袖不领袖!到第四天头上,狗日的把我放了。
“出了禁闭室,我就下决心回家,一面要饭,一面往回走。那个时候也不明白解放区的情形,不敢直接往河南走,就绕道太原,谁知阎老西那个王八蛋,着了急什么人他都要,连我这个残废家伙也叫他抓去。没办法,在集训班受了一个月的训,就当了兵,在正太路上叫解放军解放过来。
“你们看(吴天佑指着在场的所有解放军官),这样我过去为谁流了血?流了汗?受了罪?受日本人的污辱,差点没送了命、回到自己国里,还找到了这些苦!这是谁的罪恶?大家回想一下,你们出来打了七八年日本,哪里得到什么结果?我来到解放区,看到退伍军人有地、有房、有老婆,还受人尊敬,真是伤心透了,咱十来年算是给狗干了。现在我希望身体好的同学们,都参加解放军,当个光荣的人民战士,为自己报仇,打倒蒋二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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