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7年6月11日人民日报 第4版

第4版()
专栏:

  演兵的试验(续完)
立云
上台下台都是兵
过去演兵时候,总是有老百姓,甚至还必须有些女的,似乎那样子才不单调,现在证明演兵的戏不一定非老百姓非女的不行,甚至不要女的,没有老百姓参加,也一样是热热闹闹的好戏,并无单调之感。
穿什么衣服,化什么装,经过摸索也证明了:在台下穿什么,上了台还可以穿什么,如此并不单调,也不俗气。开始有的同志是有这种想法的:他们认为兵上台是可以,但是和台下要有些区别才像演戏,不然就会台上台下不分。
化装也是这样,很夸大的化法不一定受欢迎,把一个脾气暴燥的同志化成嘴歪眼斜双眉倒竖,把挑皮的同志化成为小丑那样,大家并不赞成。因为在我们革命队伍的实际生活里并不存在那样的人物。相反化素装上台,跟现实人物相同,倒很能引起兴趣,剧的内容,人物的性格,主要是靠语言,动作等来表现的,不是靠化装来表现的。
开始演时,凡属上台的同志,不管担任什么角色,总要描画一番以示区别,后来,兵上台的多了,就连什么也不抹,走上台去就演了。
怎么方便怎么来
在舞台在广场都可以出演不必拘泥,前面已经说过了,这里再说说有关舞台动作与场面一些问题。
布景不必一定采取话剧那一套,除必要的导具外,一切可以省略,采取中国唱旧剧的一些场面办法。
场次不必严格分,一场一场演下去,时间和地点的差异向观众说明一下就好了。
舞台动作除前述可把兵的动作大胆搬上舞台外,旧戏里象征的手法也可以采用(如开关门、骑马、坐飞机等)。背台说话的动作我们演兵中也采用了不少,这是大家都熟悉的表演法,用起来也未见损害什么剧情。
步伐也求其随便,不必像话剧那样严格,这里有的跟着剧情发展,结合着音乐,踏起的健壮的步子是应该提倡的,农村里扭秧歌的步子不适合表演兵,还是不用为好。
集体的动作和集体的歌唱的场面,有时甚至二三十人上台,同时动作同时唱,这样的场面在演农民的戏里是不容易找到的。兵是高度集中性的思想统一行动统一武装组织,不用这种场面就不能表演兵的生活样式的全部。
总之:兵上了台,你不必在动作上表情上过于苛求,只要不损伤剧情,就让他自己找自己感到方便或一同熟悉的动作法,由粗而细,逐渐美化。
兵喜欢歌唱自己
军大三月来演兵中,发现了这样一种现象:一大队出演的大大小小的节目约有二百个,没有一个不用歌曲的,至少的是快板。这并不是领导上提倡的结果,而是群众自己造成的风气,凡编成一个东西,都要找个旧调填些词加在里面,或干脆找好调子再编剧,平常所学的歌很大一部分被大家搬到戏里面去了,但是,我们已没有话剧加歌曲那样的形式,而是成了唱白血肉交织的歌唱剧。
群众为什么这样喜欢歌唱?比时髦吗?不能这样讲,容易搞吗?也不是。那么,道理在那里呢?歌唱的剧红火,听了愉快乃是一般的反映,而从基本上来考虑,我想由于是它和兵的思想情感相结合的结果。一个革命战士(革命群众也是如此)他生活在革命大家庭里,是如此舒适和自由,如此光明和有前途,如此能发挥每个同志的天才,如此的热爱,团结,诚挚,纯洁,欢快,幸福与年青。那么,他们须要用歌唱来唱出自己的一切,还有什么奇怪呢?何况,兵的生活中就是常常充满歌唱的,反映到剧上自然也不可缺少了。由于上节提到的原因,集体的歌唱亦不可缺少。
因之,在演兵中广泛发展歌唱剧是必须的。
旧戏的调子可以用(如秧歌、落子、梆子、@@、大鼓、坠子等)然它究竟不能妥善表现士兵生活,开始,为了打开演兵之路,可以不加限制,到了后来,就必须逐渐寻找雄壮铿锵的调子来演兵。几个月来,我们用得最多最广泛的是“军民一家”,“两种作风”,“周子山”,“兄妹开荒”等剧团一部分或个别的曲子。很奇怪:这些戏演过一两次之后,里面一部分曲子很快被大家唱熟了,也很自然的被用在自己所编的剧里了,许多用的很恰当。为什么曲子那么多,而大家却只爱唱且很快唱熟了这几个,并把它用来表现自己的生活感情,推究其原因,就是因为这些曲子具有简截,雄壮,明快的特点。
兵所欢迎的歌曲还有另外一个特点,就是乐曲简单短小的,能填上词反复唱的,这样的曲子容易唱,容易记,容易填新词。如果是很长的乐曲,即使具有雄壮的特点,大家也不爱往剧里面用,因为填词困难,反复唱和表情都不大好办。
演兵的戏里,用的歌曲也不要太多,像“军民一家”,“两种作风”,和一些用不同的歌曲从头唱到尾的戏剧,作为较高级的作品,是很好的,对部队也是需要的,然而由于歌曲多,不好学,如果叫士兵演也不大容易,因之目前也是不能在部队流行的。我建议做部队文艺工作的同志,今后多编些用曲子较少的部队剧,供各部队采用。
乡村里流行的一些软性小调,如“呀哟呀哟伊呀哟”之类,虽然优美,但不能表演兵的情绪,顶好不用或少用。
乐器方面,打击乐器要大胆使用。二大队演的“毕业上前线”,筑城、战术、刺杀、投弹等动作表情时都配以大锣、大鼓,像旧剧那样的打法,也很热烈紧张,增进戏剧气氛。


第4版()
专栏:

  旧艺人与音乐
——豫北民主剧团旧艺人的音乐学习
东江
有些人对于几年来旧艺人的改造还不了解,不愿意接近他们,互相学习,所以一个旧艺人多的剧团,有些知识分子就不愿意进去了。关于豫北民主剧团,就有些同志说:“我不去民主剧团工作,土里土气的,尽是些唱戏的,要是××剧团我就去。”我觉得这位同志是不了解旧艺人的,你看,他们已不像过去那样,他们进步了,而且进步得很快,我是一个音乐工作者,就让我谈谈在民主剧团时,旧艺人音乐的学习吧。
去年我初到的时候,他们都不愿意学唱歌,恐怕唱坏了喉咙。的确,旧剧与唱歌的发音是不一样,和落子还近似一点,尤其和淮调(河南梆子)大不一样,他们就说:“唱戏用的是二本腔,(注一)唱歌用的是大本腔,一唱歌就不能唱戏了。”以后知识分子唱会几个民歌、他们也跟着学会了,唱了一个时期也没有坏了嗓子。于是每天早晨固定为音乐学习时间,学了些小调。放假回家了,就教给儿童团,自己当了老师,又能宣传,行军时唱唱也高兴,大家的兴趣就提高了。我教他们的时候总是打着拍子,唱花脸的双喜回在他家,教别人时不会打,感觉很不得劲,回到剧团以后马上学会了指挥,全团唱歌时他也能指挥了。排演《白毛女》他演农会主席,因为没有歌子唱,他很不高兴,他说:“演歌剧哩,我也没有一个歌,真是错种!”(注二)出演几次以后,他在路上走的时候,坐下休息的时候,总是唱着“花天那个酒地……”。一天不出演了,休息日,他又唱起来,大家都不休息了,围着他听,他把《白毛女》的歌曲唱了三、四十曲,生活队长干涉的时候,大家才散去睡觉了。这次的唱歌等于开了一次盛大的音乐会。后来我问他什么时候学会的,演白毛女的同志说:“每次出演,都是他在上面下雪作效果,冻得他受不了,有时我还听见他在上边唱呢!以后提了意见,他才光听不唱了。”他的耳朵很好,这三、四十个歌曲唱的都很正确,假使错了的话,那是演员就给他唱错了,所以他也听错了。排演“王贵与李香香”(@@调秧歌剧)的时候,分配角色以后,他几天情绪不好,在生活检讨会上他说:“白毛女上没有我的唱曲,‘王贵与李香香’又叫我当一个白军,唱了两句歌,一学就会,我光想唱歌;在白天演旧剧的时候,我就不高兴唱旧戏,想在夜间演新剧时多唱几个歌子,可是就不分配给咱,就这我不高兴。”还有一个旧艺人,名叫小保的,每天一个人在院里,走来走去的习新歌,他说:“从前时光不好,如今我家有了地,我就高兴了,还不唱几个新歌痛快痛快!?”他们都能这样的学习音乐有几种原因:(1)在经济方面,他们家里分得了斗争果实,生活问题解决了,心里没有什么顾虑,就一心为群众服务。(2)因为近十年唱戏,自己的耳朵练习得很准确,容易学习。(3)认识到群众的要求,一天一天的高起来,光会唱落子,总有一天会被群众抛弃的,学会演秧歌剧才能受群众欢迎。(4)有几个模范者起了带头作用,认识到自己并不比知识分子能力弱,有了学习的信心。
还有一个吹横笛的旧艺人同志,名叫二胖。最初我问他说,横笛是一件好乐器,他说:“吹横笛的还能办个啥事,人家都学演新剧哩,我啥也学不成!”于是我动员他识谱,他说:“不办事吧!?”我又向他说明旧艺人在新社会中的地位,只要有技术,新旧艺人都是一样。”他思想明确了:他不再是被人下看的“响子”。(注三)而是新社会的主人,有前途,就学起“1234567”来,不几天,就把这七个唱名学会了。我又告诉他在横笛上那个眼作“1”,那个眼作“2”,……就叫他学着先吹“刚调”。先上来看旧谱吹很困难,因为他学旧戏谱的时候都是听会的,这次他也叫我给他用胡琴拉一下,果然我拉了一两遍,他马上就能跟着吹,我不拉了,他也吹不成了。就这样我一边拉,他一边吹,练习了几次,他记住以后,再回头来对着谱子吹。用这样的方法来学习,不到一个月,排演第一个秧歌剧“动员起来”的时候,他就担任了乐曲演奏的主角(笛子音高而亮)。他吹旧戏的技术很高,群众反映就说:“横笛真啸的好,活像小鸟叫一样!”还有的说:“我就光听横笛哩”没有听唱。”一般说,器乐和声乐同时演奏,器乐不会引人注意,听众都要注意声乐的,然而我们的旧艺人同志却打破了这个规则。要排演《白毛女》了,他高兴的说:“这一回,可是我学习的好机会了。”我说:“好!加油学吧,九十二个歌曲都学会了,那么普通的歌曲都不成问题会唱,会演奏啦!”头几天我先叫他学穆仁智,黄世仁,黄母(注四)的歌曲,这些歌曲比较难一些,只要有空他就找我给他领唱。行军时只要不是很难走的山路,俺俩都是走在并齐。假若歌声一停的话,另一个同志就会跑上来说:“教我唱唱我的!”虽然我的嘴里干得声音渐渐的细小了,我的情绪被他提到最高处,一点不觉得疲倦。在乐队练习的时候,演员一听轮到他的歌曲了,很快就跑到那里,跟着唱起来,唱完还说:“再给他奏一遍!”有时甚而使乐队的同志不高兴,但是大家都是为了学习。
经过这样的一个音乐学习浪潮以后,接着排演“王贵与李香香”(@@调秧歌调)的时候,演员就要求抄剧词要带歌谱,都说:“人家二胖就学会念谱了,咱也不能一直叫别人教,我也要学读谱哩!“1234567”都学会了,再学还不就容易了?!”他们拿着各人的剧词,手中打着拍子,唱几天之后,就有些人问我:“这底下划一道的两个字是一拍,划两道的短些,对不对?!”我就及时答复“对”!(注五)有两个拉胡琴的旧艺人同志,在“动员起来”小秧歌剧中的乐谱,他能听着跟着别人演奏。《白毛女》大歌剧歌子多,我就问他们:“还听着演奏吗?!人家二胖学十个你可能听会一个。”在困难中给他打通了思想,也就加油学习了。
现在全剧团的人都分成小组,各人自愿学乐器一种,都说:“在爱国自卫战争的时候,一个人要顶几个人用才可以,要不学乐器,到了战争情况,分开小组工作的时候,就不办事啦!”乐队中的同志,有好几个旧艺人都能读简单的生歌子,不用别人再教了。他们看见我记录旧剧乐谱,还得找他吹我记,索性他就自吹自记起来,记了一个叫我看看,错的还不多,就是没有小节线。旧艺人同志这样的进步,无形中给知识分子同志一个启示,也是一个警告,一个同志就说:“二胖真进步快哩!旧艺人都学会读谱了,人家的耳朵又好,咱要是落了后,可真丢人极啦!实际现在知识分子就落在后面了,放假了,我不回家,要在这里好好学习音乐。”
我相信旧艺人同志能再提高一步,对于旧音乐的研究,能够有不少的供献。他们熟悉旧音乐,技术好,耳朵听音准确,这都是最好的有利条件。我们新音乐的建造者,假使离开了他们,那么将来的前途是不可想像的了。
出演《白毛女》的时候,组织了一个小小的乐队,乐器简陋得很:三把二胡三把板胡,(注六),一把低胡,(注七)一个横笛,一个三弦,一个京胡,打击乐器就是旧剧用的全套,加上个大锣,一个大@,一个小铃;演奏人多数是旧艺人,而且还是主角,使用打击乐器的完全是旧艺人,只要告诉他们:在什么地方用什么样的感情,他们会马上打出来,再经略微的修改就行了,就这样曾给《白毛女》及其他歌剧创造了很红火、很兴奋、很狡猾、很凄惨的各种人民熟悉的感情。在乐曲的演奏中也加了些旧的东西和技术,如包腔,滚白等,这样造成一个很激烈的场面,农民才觉得是有腔有调的,离开了旧艺人,就是再加上铜锣、提琴,恐怕也不能获得这样和群众感情一致而受他们欢迎的良好效果吧!?
我正向他们学习技术,记录旧乐曲的时候,为了其他更重要的工作而离开了他们——人民的音乐工作者。听说他们在临淇上演了“王贵与李香香”,我祝他们努力,成功,为群众更多的服务吧!
艺术工作同志们,不要看轻旧艺人!
他们的感情和农民分不开!
他们有群众喜爱而熟悉的演奏技巧!
他们能进步,而且很快!
希望新艺术工作者和他们合作!
互相学习,互相帮助!
共同来建造为人民所了解的民族新音乐,这才是好的音乐。
(注)
(一)二本腔是高而细的声音。
(二)错种是林县土语,不好的意思。
(三)响子是在旧社会旧艺人组织的乐队,在富人结婚行丧的时候奏乐。
(四)《白毛女》的剧中人物。
(五)“下面划一道”的是八分音符,在特殊的情况下即是在2/4,4/4,3/4……等的拍子中,可以说是“两个字一拍子”,然而到其他情况下如2/6拍子的歌子中就不一样。
(六)板胡:就是林县的落子腔用的一种胡琴,样式有多种,有的胡筒是一个小瓢形。这种高音乐器比京胡的声色好,太行区的人民熟悉,演秧歌剧的时候,可以用它,效果很好。
(七)低胡:就是胡筒比较粗一点的,和二胡的样式一样,是一种低音乐器,在一般条件低的剧团就用笛子、板胡、二胡、低胡、三弦五种乐器配合演奏,效果就很好了。


第4版()
专栏:

  长治对胜利剧团领导的经验
史秉谦
胜利剧团历史较长,成绩也较大,过去与部队宣传队及大剧团接近多,对新东西的学习很努力。但同时也沾染了一些“大剧团”的恶习。加之过去又是归专署领导,接近上层多,因此下去的时候,就无形之中或多或少的表现出一种“大剧团”和“官剧团”的派头。
长治是一个新区,群众对剧团的看法,还是过去那种旧戏班的观点。以为“我出了钱叫你唱戏,我叫你唱就得唱,”总得看过瘾。而剧团同志则强调“我们现在解放了,与过去的旧戏班不同,不是单纯图你高兴。”所以只是简单地向群众说:“两开演是上级的规定。”有时演完戏一个人走出来说上一句:“今天黑夜演到这里为止,大家回去吧。”一边宣布,一边就下汽灯。不能照顾群众的情绪,适当地满足群众的要求,又不很好地解释,当然引起下面的不满。另外,在维持秩序的时候,态度也很生硬,因此有些群众反映说:“好厉害。”
这种情况发展到去年夏天最严重。当时有些地方的群众叫他们为:“老爷剧团。”
领导上发现了这一问题以后,就设法解决。去冬县群英大会以后,召开了一个各区负责干部与剧团干部的联席会议,互相进行检讨。一方面启发剧团自我批评,一方面又向各区干部提出:“我们过去是把剧团当一个旧戏班看待,还是当成一个宣传力量来看待?”启发大家更加明确地认识剧团的性质与作用,更好地拿起这个武器。
紧接着在太行二届群英大会上演出“白毛女”,干部与群众都感到很好,翻身教育意义很大。如是又有计划的在全县组织了一些演出地点,使之更普遍地教育全县农民。
群英大会以后,他们演了十一个台口,效果很大,特别是“白毛女”。信义一个老太婆当看到喜儿卖到黄家当丫环,被毒打情形时,立即要求上台诉苦,把她幼年被卖当童养媳受虐待的情形哭诉了一遍。这时观众连续不断地喊口号:不打垮封建地主,农民就不能翻身!把地主们吓的跑到家里,再也不敢来看“白毛女”。其他地方也有许多生动场面,有的地方看完“白毛女”,马上就回去开斗争会。
另外,经过检讨以后,剧团对群众的态度也转变了。到一个村子就开干部联席会议,商讨演什么戏,有时根据当地情况编些临时大鼓等小节目。虽然仍是两开演,但节目增加了,适当地满足了群众的要求,因此也容易取得群众的同情。连过去对剧团印象最不好的荫城,也说:“胜利剧团转变了。”
因为他们的戏,紧紧地结合了当前的翻身运动,态度又有了转变,因此干部与群众对剧团的观感,也大为改变。在各地出演时,区村干部做了许多组织工作。这次出演,在大村是单独负担(但组织附近群众去看);在小村则以小区或数村联合出演,共同负担。在演“白毛女”的时候,各村一切工作都停止。干部组织全部群众去看,并协同剧团共同组织剧场,维持秩序,体现了一元化的伟大力量。
在这一个多月的活动中,他们收到了群众送给的六面旗子,所以演完以后,团员情绪都很高,说这次是“名利双全。”确实,经过这次演出以后,胜利剧团在长治的威信是大大地提高了。这种“名利双全”是由于他们紧紧与当前的翻身运动(中心工作)相结合,并接受了领导与群众的意见,改造了作风,克服了过去的恶习的结果。


第4版()
专栏:

  农村来信
夏青
太行今年春节秧歌。各县都提出“翻身群众、自唱自乐”,和结合本村工作表扬英雄模范的文娱方针。根据襄垣、黎城、涉县、左权、祁县、磁县等县的总结材料和我亲自在下面的了解,在实际进行中,都做到了。
这里特别值得提出的是黎城黎明剧团,他们在这次活动中起了辉煌地组织、推动作用。运动前,他们开了一个会,感到去过每年春节,群众演戏,他们也演戏,群众团体竞赛,他们也参加竞赛,这样便出了很多毛病:第一与群众文娱活动脱节,各搞各的,既不能向群众学习,又起不了应有的组织,推动作用。第二因为他们是职业剧团,自然比一般业余剧团要演的好一些,于是每次关于给不给他们发奖的问题,总要引起一番争论。根据这样的情况,他们便决定把剧团工作暂时放一下,把人员分配到各区、村去,有重点地帮助和培养村的文娱活动。但因人手不够,供不应求,村村都向他们要人,所以又与文教科共同研究,确定年关前为编剧时期,要各村把他们确定好的剧本内容,故事,及为何写,写一个提纲,交到县、区上来;有编得快的,就交剧本。他们再根据这些提纲、剧本逐个研究,提出意见。一般地说这些材料可分为两类,一类是写本村的事实,一类是空想的。在编剧的方法上,多半只写几段唱词,就算是一个剧本。研究好了,便召集各村编写人,指出应根据本村的事实写,结构上也提了些意见;另外又指出写时不要光写唱词,要把道白、布景、人物、表情、动作都写上。需要分场的地方,也告诉了他们如何分,这样别人就是没有看到演出,单看剧本也可以看出些名堂来,不致看不懂。果然,我看了他二、三十本剧本,的确很不坏,都在一般水平之上。从这些剧本的内容,多数是写翻身斗争,根据我在襄垣抽出四十七本的统计,写翻身的有十九本,如“地主手腕”、“倒苦水”、“团结中农”、“徐永昌翻身”等,时事的(包括支援前线)有十本,生产的有八本,拥军优抗的六本,参军的三本婚姻问题一本。而每个不是直接反映翻身斗争的,又都连系了翻身,所以总的说来都可以说是翻身剧。
形式方面绝大多数是广场秧歌剧;并且突破一般秧歌剧的形式,在利用群众场面,集体歌唱,秧歌舞队的伴唱,舞蹈,和歌剧的朗诵各方面,都有很多新的创造。这里我仅介绍一个村的剧本创作过程:黎城胭脂村在听到迎春节娱乐以后,干部、群众便一起商量,本村有些甚需要表扬的?如何表扬?大家说:“咱村油坊的好应该表扬。”,接着提出“咱用个甚能把咱油坊表现出来”?有的说:“咱用一个人挑两桶油边扭边唱咱油坊”。有的说:“这样不好,不能表现咱油坊的生产过程,介绍不出经验,“但这样做技术上很困难,最后决定:“用人来扮,扮成榨油机一样”。据说他们后来又由扮油坊发展到用人扮织布机、纺车,一起在场子上演起来,你看!这不是很好的舞蹈吗?一个很好的民间的集体舞蹈艺术吗?可惜我没有看到演出,真是恨事!…………。


第4版()
专栏:

  来信之一
崔东江
晋冀鲁豫边区文联:
我建议咱们边区应当出两个小型刊物:一个是戏剧的,一个是音乐的,就像山东文协出的戏剧和青年歌声那样小型的东西。
我们边区这么多的农村剧团,县剧团,他们有很多的创作,希望给修改一下,登载出来;他们有许多宝贵的创造,也有许多问题须要解决须要研究,那么这个小刊物正是他们的园地了。这个戏剧刊物的出版,可以使各个剧团不至于再各自干各自的,互不关联了。
关于音乐,在文艺杂志、北方杂志上也载了一些,但是太少,而且不适合农民的文化程度,农民需要更通俗的创造,而他们自己也创作了许多通俗的歌词。广大的音乐工作者,没有人指导,找到一本音乐籍也是西洋的教条,也是各自摸索,我们出一个刊物就作为这些创作和各人工作经验的介绍。
这两个刊物对于艺术工作的发展一定会起很大的效果,在他的内容方面我觉得是这样:——
音乐的可以登载:民歌介绍,民歌研究,旧剧的记谱与研究,排演歌剧的经验,普通乐器的演奏法,声乐常识,初步的乐理,作曲的经验,音运、音讯、乐器制造法,音乐家介绍,怎样教群众歌子,群众的歌唱,旧剧唱法的特点,中国旋律的特点,歌曲的创作……。
戏剧的可以登载:农村剧团创作,剧本介绍,舞台常识,怎样编剧,怎样导演,怎样化装,怎样表演,剧运、剧讯、排演某一剧的收获,改造的旧剧人的经过,典型报告。
戏剧方向问题(如林县不准演旧剧,对不对?)都是值得研究的问题。…………
现在各个剧团的共同的感觉没有剧本,实际并不是没有,而是到不到他手里,假若有了这两种刊物,剧音工作者每人手备一册,期期阅读,互相交流了经验,那么戏剧工作,音乐运动一定能很快的提高,也不会使各个工作者叫苦无剧本,无民歌。(下略)


第4版()
专栏:

  来信之二
何高民
“王贵与李香香”在人民副刊上转载后,我就爱不释手的去读它,单行本印出,我又作为工作暇时调剂生活的珍品,这一类作品,不管形式与内容,实在使人太爱好了,我曾和几个工农干部闲谈,他们也感极大兴趣。
在我们晋冀鲁豫边区我见到的几篇作品,如文艺杂志上阮章竞同志的“圈套”及“送别”,平原文艺第二期上刘衍洲同志的弹唱小王五,我同样感到新鲜,活泼,生动,有力,内容上都能引起心情的紧张,而在词调及语气上,却又都令人有轻松愉快之感,我同样介绍给人读它,大家又都是同声赞美。
我是文艺上的门外汉,但我感到像这一类作品有发扬之必要,这类作品都是人民大众能歌能唱,能读能看,反映现实斗争有声有色的民族形式的杰作,是我们边区文艺领域中新产品,新收获。是否可将此类作品汇集成专门小册子出版,像再版的王贵与李香香,被加上插图或木刻,把文推广到广大区村干部及人民大众中去,它们的现实的教育意义,我感到同样是会有极大作用的。(下略)


第4版()
专栏:

  自编自唱谈心情
左权五里垢农民新歌拾录
今年元宵文娱活动中,五里垢翻身农民充分表现了创作的天才。在广场剧中,他们自编自唱出许多新歌兹摘录一些在下面:
白来银六十四岁,原来是个赤贫,战前住过盘(做饭),未解放前在敌占区要饭,他撕开喉咙告大家说:“说个没法真没法,俺给财主住过盘,日本占了辽县城,俺是每天伺侯人。跟上温家(左权大地主)往外逃,伢吃细面俺吃糠。地主应麟(温)打过俺,他二老婆唾俺家常饭。提起住盘真难过,活叫地主熬煞我。后来财主撵出俺,蛤蟆滩里去要饭。见伢自家(地主)正做饭,给了俺些山药蛋。心里有些不耐烦,回来闪到河里边!阳坡圪落暖一暖,脸上冻成黑青蛋。回来还是饿肚皮,向西跑到东长义。”说到翻身后的光景,他激昂地告大家说:“五年过冬没袄穿,翻身给了个大布衫,配哩是件旧布衫,还有碎布一大卷,土地房屋都分全,又分大洋五千元,又分锹来又分@,还有火上一吊锅,大锅锄板各一件,小锄一个能使换。老人活了六十四,没啦见过这一次。共产党领导真是好,甚时俺也忘不了。”
刘云祥老婆岂春花控诉说:“财主真厉害,俺还给他奶过孩。挖屎弄尿受过罪,下工只给了一付铜耳坠。”
李秀成诉苦说:“从前给你把牛地,又掏煤炭又挖泥。一共受了整三年,结果刚够顶伢利。”
席正福控诉说:“二八除扣真利害,迫的俺们无其奈。腊月不敢在家睡,偷偷藏进大铺柜。老婆送饭不公开,屙屎弄尿不出来。乒乓一声纸炮响,这才算是熬过来。”
耿秀珍(妇女)控诉旧社会说:“提起过去真难受,从小把俺脚裹住。黑明白日紧哩斗,结果放成个金黄后。”
白林祥(六十九岁贫农)指着身上衣服感激地说:“则说死了没衣裳,果实还给了个大夹袄。”又说:“老汉今年六十九,没啦经过这世道。又分铺又分盖,又给了一个旱烟袋。”
刘玉林(中农六十七岁)对新社会群众给他祝寿有感:“今年老汉六十七,全村人们来祝寿,又端茶来又端酒,笑哩嘴也摸不住。”
白来银老人说:“正月十五来祝寿。脯上带的一不榴,只说是个针葫芦,不想是个大寿桃。”
青年妇女张爱英(军属)说:“男人女人讲平等,有吃有穿有地种,男人参了军,家中爷娘我照应。”
男青年马玉梅对新社会感激说:“从前住长工,现在翻了身,有房有地种,自由结下婚。”
表演练武中,民兵爆炸能手说:“爆炸队更可夸,争取模范有两三人,王更和梁作材埋雷不用五分钟。”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