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7年4月10日人民日报 第4版

第4版()
专栏:

  毁灭三个拦路虎
炮兵连长 刘荣厚
除夕拂晓,接受任务:摧毁巨野西关外的碉堡。同志们马上紧张的做工事,推炮,瞄准,射击。轰!碉堡上起了一团黑烟,碉堡变成死猪,一声不响了。
一点钟后,碉堡上的机枪又哭叫起来,好像炮弹没有吃够。我们不小气,很大方的,又给它吃了六发,全部命中。碉堡垮了一半,着起火来。三个敌人没命的跑出来做了俘虏,其余的两个班,和他们的副连长都火葬了。
下午,山炮要进西关,配合攻城,可是当时左右各有一个拦路虎(碉堡),疯狂的封锁着前进道路,好像是也想尝尝炮弹的滋味,我们马上答复它的要求,先给左边的四发,命中三发;再给右边的两发,全命中。满足了他们的欲望,于是碉堡变为敌人的坟墓。我们顺利的进入西关,去完成第二个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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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指战员们,笔枪齐发!
 读刘荣厚的战斗速写
吴象
炮兵连长刘荣厚同志这篇三百余字的短作,寥寥几笔,却简洁、质朴而又明确地表现了我们炮兵的攻击精神,神妙技术和在战斗中的重大作用。人民解放军从蒋军手里缴获了无数美制的重武器,战斗力是空前无比的提高了。解放军建立了自己的炮兵,躲在坚硬的乌龟壳里的蒋军,再也无法幸免了。
刘荣厚同志的作品,一开始就把激烈战斗中那种紧张的气氛,真实地传达了出来:“除夕拂晓,接受任务:摧毁巨野西关外的碉堡。同志们马上紧张的做工事,推炮,瞄准,射击,轰!”他不做作,不借助于多余的形容词,只真实地直写着自己所经历过的事件。但这决不只是一个粗略轮廓,他像粗线条的画家,把忠勇的神炮手们,在尘埃中满脸流汗的情景,都隐隐勾了出来。
全篇的叙述自然地流露着人民战士那种伟大的强烈的爱憎分明的感情:“碉堡上的机枪又哭叫起来,好像炮弹没有吃够,我们不小气,很大方的,又给了它六发。”“它疯狂地封锁着前进的道路,好像是也想尝尝炮弹的滋味,我们马上答复它的要求。”我们战士确实是如此豪迈,如此充满着对卖国贼队伍的轻蔑,卑视,几乎可以使人看到他们射炮时那种坚定自信的微笑。
刘荣厚连长写出这种伟大的感情是不奇怪的,因为这是自己的真实的感情。他曾经三次为人民流血,每次都坚持指挥位置,不下火烧,因而当选为战斗英雄,受到纵队党委会的通令表扬。鄄南战役中右臂负伤,肿得不能动。老岸战斗,左眉负伤;金乡战斗,右眉中弹,血流遮眼,但为人民牺牲奋斗到底的决心与忠诚,使他每一次都完成了任务。
我愿以最高的敬意和热忱来介绍刘荣厚同志的作品,这作品应该鼓励所有能动笔的指挥员战斗员动起笔来。事实证明亲历了那样惊心动魄场面的,以自己的生命去创造历史的人们,只要如实写下自己最熟悉的东西,一定能够深刻动人。这作品也应该教育我们从事军事报导的文化工作者,虚心去向广大指战员学习,努力体会他们的经验和感情,写得更加简洁、质朴,而且充溢着人民战士豪迈的英雄气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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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铡上的血
柯岗
二月廿六日,大风沙的月夜,我到达刘伯承将军前线司令部。
一位青年同志,抗日战争中八年共处的历史,使我确信他的性情急燥,不会小声说话,而且任何时候都是非常喜欢跳跳蹦蹦的人,可是,他现在却用一种沉着,坚毅而又充满信心的语气对我说:变了,战争使我们更懂得在每一秒钟都必须思考怎样去爱护人民;怎样去仇恨敌人。我们更认识了自卫战争的光荣,也更认识了蒋介石那种亘古未有的兽性。大概你会觉得我这话近乎抽象的讲演,可是我介绍一个人和你谈谈,你就明白了。他是一个战士,叫做赵小法,他过去不敢杀鸡,现在可是一个杀敌能手了,你问问他是怎样变的吧。
二十七日上午十点钟,在第三班的屋子里,王连长把赵小法介绍给我。
“赵同志,你不要讲战绩,我知道你杀死许多敌人,现在我只希望你说说从前你不敢杀鸡,现在为什么总想亲手杀死敌人?”我这样开头。
“这是蒋介石教训我的。”他摸摸他的枪背带,一口气接着对我说了一段他亲身经历的事情:
我心肠可软啦,在家时真不敢杀鸡,从小大家都说我是猴子变的,不敢见血。去年翻身后,闹了几亩地,我和娘商量,要想保住地非上前线不行!去年七月我参了军。当时和我一齐来的人都下连打仗去了,可是我不敢,我要求在营部当了饲养员。这以后上级天天讲:为了保卫翻身果实,保卫边区,一定要好好工作,打退蒋介石的卖国队伍。听见这些话,我心里说:反正我是不会开小差的,我就是为那几亩地来的,可是我不敢下连打仗,只一心一意把马喂好。
九月二十五日,追击蒋介石的嫡系第五军,半夜到曹县东南四十里的青@集。多大的村子,刚一进村就听见有人乱哭乱叫,扑脸一股腥气,漆黑啥也看不见,马饿的嘿嘿叫。不顾点灯,我赶紧切草喂马,谁知草放进槽里,马嘴刚刚一挨,它叫的更凶啦!扯着脖子把缰绳都挣断了。
怎么闹的?急忙点着灯,见马嘴上很多血,仔细看,马嘴并没有破,奇怪?这是那里来的血呢?忽然我看见切草的铡刀上满是血,肉块,脑浆和很长的女人头发………。
我大声叫老乡,半天没人答腔,黑洞洞的正房里出来一个老婆,她的舌头都硬啦,唔唔啦啦的说:“同志,你……来屋看……吧!”我拿着灯一进屋,把我吓的往后退一步,地下一滩血,一个女人浑身是血,直挺挺躺在床上,头发散着,脑袋和脖子已经对不在一块了。两个孩子闭不住气,“妈”一声大哭起来。
我心里像刀搅一样,出一身冷汗。
那老婆哭着说:“同志,给俺报仇!这是老蒋那禽兽兵晌午头临走时造的孽呀!这是俺媳妇,他们十几个畜牲在这屋把她糟踏够啦,临走用俺自己的铡刀把她毁啦!多啦,家家一样,光俺村今天用铡刀毁掉有名有姓的男女整整五百口,活埋的还不在数哩!你去看谁家的铡刀不是血淋淋的?报仇吧!同志,快……”
马还在嘿嘿的叫,我一时不知说啥好,通讯员来传,队伍不休息了,马上往前追。
首长一上马就大跑起来,战士们跑起来,我也跑起来,谁也不说话。我耳朵里光听见那两个孩子哭,光想那铡死的女人,后来不知怎么我想起,这女人要是我家的人怎么办?心里好痛啊!恨不能一步追上去把这村住的敌人统统抓回来,用铡刀铡死,胸口聚了一疙瘩气,啥也不怕了。
赶天明我们果然追上了这股敌人,一口气就把他们消灭了,把他们抢老百姓的十几车东西都夺回来,这车上有被子、衣裳、家具、连油瓶醋罐都有,还有一个大闺女没穿衣裳,用被子裹着。
首长问那些俘虏为什么这样糟害老百姓?他们说是官长的命令,官长说是蒋主席的命令,在“匪区”里,尽管杀!我当时就想砍死那些俘虏,首长挡住了。
这回我才真知道蒋介石是个毒虫呵!其实不光是我,我们有很多队伍从青@集走过以后,无论谁都更认识了蒋介石,所以在第三天张凤集战斗开始时,上级并没有再作动员。我就在那时要求下连扛枪,上级答应了我。直到现在,我一听见敌人的枪响,就想起那女人的尸首了,总想亲自抓住那些凶手,用刺刀挑出他们的心。
反正俗语说的对:“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蒋介石这东西,你不杀他,他要杀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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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谈写英雄
尚吟
在人民群众的革命斗争里,不时涌现出大批英雄,但是,如何把他们活现到纸上,这是一个问题。
通常见到描述英雄的作品,大都是只限于纪录他们的一些英勇事迹。这种写法,不能说是不对的,因为只有通过许许多多的事实,才能表达出他是个怎样的英雄人物,离开这一连串的英勇事迹去谈英雄,结果必然落空。而尤其重要的,能够从事实上去描述英雄,对我们不少作家说来,还是一个创作上的大进步,这使得我们不是从概念出发(而这个概念往往是陈旧的,模糊的),能超越旧的视野,从新事物上去发现和承认新人物。
但是,在创作的要求上,我们不能止步于单纯的事实纪叙上,单纯的事实纪叙,尽管有时也有些比较突出的场面,它的变化毕竟还很有限,久而久之渐渐就会走向一个模型,一种公式,打死了多少敌人,缴了几根枪,炸响了几个雷,这样流水账式的纪叙,就很难给人以深刻的突出印象,在这里,我以为对英雄人物本身(思想,个性)的描写,是十分重要的。因为人物个性思想,比较细腻复杂,比如英雄成功的事实有种种;英雄的成功原因、过程也有种种。王克勤和吕登科,有的是为复仇翻身,有的是为保家保田,能够把他们的思想个性各方面都刻划出来,就显得格外活泼生动。许许多多的英雄模范事迹,应该和人物的思想个性有机地联系起来,作为人物思想个性的集中或升华来表现,这样才能写出有血肉的活生生的人物。
要把思想个性很好地表现出来,作者必须对所记英雄人物有一个正确的认识。这个问题,一般说来,我们很多作者都以为是解决了的,其实时常还受到旧意识的约束和限制,因而对具体英雄人物无法深入了解,在思想个性等细节的描写上,以至人物的选择上,都不易得当。如果我们经过亲切的接触交友或仔细的体会研究,对英雄的认识真正明确起来,那就有许多生动具体、使人感动的事迹可写,而不致于写成干巴巴的模式。仍拿王克勤和吕登科来说,前者是在蒋介石统治下的农民,又被抓丁当兵,他的经历对他的思想感情必有深厚的影响。他之成为英雄,不仅和吕登科有不同的原因和过程,就是和其他解放战士,也各有显著的不同。认清了他之所以英雄,去发现和描述他们,就会对英雄人物的各方面(阶级成份、思想发展过程、英勇事迹等等)有更进一步的确切的了解。当下笔的时候,就不会给他们先配上一匹“骠悍的骏马”、一个“魁伟的身躯”。以及其他臆造出来的不合理的东西和奇奇怪怪的动作来。
这样写出的英雄,才是从平凡中生长出来而又超出平凡的群众英雄,才是真实可信的,亲切可感的,而不再是一种英雄模型的微有不同的粗糙的翻板。
要想把英雄人物的思想个性描划好,主要靠多多调查研究,密切注意英雄们的各种生活,亲身去观察、体会等,并分析造成这种英勇事迹的思想原因,我们现下不少写英雄的作品是来自别人直接或间接的讲述,有时甚至未经作者思想上的判断或加工,只是平直的纪录而已。这种写法,在爱国自卫战争的初期是难免、甚且是必要的,然而今天无论读者作者,都不会满足于此了。要想更进一步,就必须对英雄人物有亲切的接触、深入的了解,正确的认识,明亮的思想,这样写出来的英雄,才不仅高度地真实,而且会引导别人懂得如何才能成为英雄,推动人民战线上英雄辈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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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石明三的转变
营长 季文波
通讯员孔贤章跳着说:“快去看看石明三吧,又在讲演呢!”大家到了马号见石明三果然指手划脚的训话:“老子参加过五月反扫荡,也经过大生产,挨饿,全营除了首长以外,数我资格老,你们这些毛孩子们差的多。”赵长丙接口说:“当然罗,谁能比石先生呐?犯纪律的老祖宗。”
“妈的,你说出事实来!”石明三着急的说。虎年忙制止他别骂街,“老石!你应当检讨自己,经常偷老乡的马料那不是犯纪律吗?”石明三辩驳说:“那我是为了公家呀!”
“那么去年行军你光着屁股在马庄集过,老乡没骂你死兵?在南乐北关,偷人家一条布袋卖了六百块钱。跟营长出发你装病回来偷人家两个西瓜,还有…………………”小张且一下都给他端出来了。石明三不等他说完就躲着走了;到了事务处,见桌子上放着个酒壶,一股一股的香气往鼻子里钻,他知道这是给英雄和模范准备的,自己耐着性子,才一回头想走,见锅台上放着半簸箕花生,顺便抓了两把就出去吃。可是后悔,喝两口酒谁能知道呢?于是又返回去喝了两口,越喝越得劲,一会一壶酒喝光了。肚子里像饿似的,就想到伙房找点啥吃,恰巧羊肉饱子才出锅,他也知道是叫英雄模范吃的,可是急的直流口水,伸手拿了一个,炊事员杨从一把没拉住,早吃了一半。司务长来了已经咬开了第二个,司务长绑着他两条大腿,他用闲着的手又吃了第三个。司务长没法,又给他解开。
石明三酒足饭饱,找电话员去唱戏,一进门电话员就说:“坐吧!犯纪律的老祖宗。”电话员总是这么叫他,从来没有恼过,今天可急了,他红着脸说:“别说我,你犯的纪律也不少哇?”“可是我能改呀!”石明三接着说:“你能改我也能改。”
“哼—狗还改了吃屎。”电话员说了一句就躲着走了!石明三也回了马号,拉过被子就睡。姚振青摸了摸他的头,有点发烧,忙到伙房弄了碗面条汤来,石明三长短不喝,也不说话。一会管理员召集开会选举马号班长和英雄模范,他像无论如何得选上他一样,特别是班长,自从老张调走以后,石明三就抱着这个希望,可是选举的结果完全相反,马号班长选的姚振青,英雄模范根本就没提他,反而提了他些缺点,特别是群众纪律,说起来就没完了。
石明三不等散会,就溜到书记那去烤火,虎年又给他谈了半天,差不多每句话都提到纪律,他实在讨厌这些话,就躲着走了!一出门见一群人围着秀龄读报,也凑了去。“嘿!犯纪律的老祖宗来了,咱们走哇。”哄的一下就散了!
老石真是无聊,回马号就睡,可是总睡不着,最难受的是大伙都不理自己了!好容易合上眼,天就发亮。小张旦大声叫道:“石明三!臭马夫,教导员叫你备马呢?!英雄们等急了!”石明三没法,只得备好拉出去,见英雄们带着花,一个一个的和教导员握手,看见马就你接红的我接白的,石明三冻的手痛也没人接。
闹了半天,大家又不骑了,石明三垂头丧气的把马拉回去,想找管理员提个意见,才一伸头,叫人家推出来了:“喂!先请出去吧老石,我们在开会。”他再想进去,门已闭住。
石明三推了半天,一动不动,急的他真想骂街,可是没有骂就回马号了,一进门姚振青问他为什么不高兴,这句正碰着老石的心坎,哇的一声就哭了,说:“营部人们不理我了,叫我下连吧!”姚振青问他到底为啥?他说:“管理员是新的,号目是个俘虏兵,我五六年的历史还不如人家强哪!”姚振青不在意的接了一句:“那你怪谁呢?”这句更刺痛了老石的心,立时抽了自己一阵嘴巴说:“怪我!怪我!”姚振青又劝了他一会才完了。
石明三还是想找管理员去说明自己要转变,一出门碰上费子就问“管理员在吗?”“别理我,犯纪律的老祖宗!”费子说着就走了!石明三又回到马号哭起来。结果还是姚振青领着他见了管理员;宣布自己要改,并订了计划:一、永不犯群众纪律,二、好好喂马打扫清洁,三、帮助伙房往前方送水送饭。管理员把他的计划马上向大家宣布,并表扬了他的决心,就是没人相信:“石明三还会转变?”炊事员杨从想试试他,那天吃肉故意少给打了一勺。石明三端着菜盆把脸都气黄了!肚子鼓了几鼓,可是没哼声端走了,过了两天,杨从问他有啥意见?他说:“没啥,多打多吃,少打少吃。”
真的,石明三再没犯过纪律,反而成了模范,经常给老乡担水扫院子,见了老乡,上年岁的叫老大娘老大爷,在范庄驻的时候,房东看他特别亲,有一天他磨面,一直磨到半夜,房东自动给他抱去一捆木柴点火烤,他长短不要,推让了三四回,始终还是没要。借了老乡的东西,用了很快送还,还给人家放到一定的位置。行起军来,他总帮助连上抬跳板,往往背着二枝枪。
过年的时候,他当选了营部的模范,自此劲头更大了,在全营的威信也大大提高,人们常拿他为例说:“光棍回头饿死狗!”后来他又要求入党,也通过了,现在他又当选了全营的模范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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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纪念博古同志
 华中苏北日报发起通讯竞赛
为纪念中国人民新闻事业创始人,四八死难烈士之一,本社前故社长博古同志殉难一周年,华中蒋后苏北日报,顷发起“四八”通讯竞赛运动,竞赛期内四、五两月成绩特优之通讯组与通讯员,特赠予博古通讯组及博古通讯员的光荣称号。
    (新华社华中五日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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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无敌的答案
王敏昭
战斗解决了,部队押着俘虏和胜利品转回来。
在一群俘虏中,有一个重机枪班长告诉我们关于他被俘的经过:
“你们真猛,连冲破五道障碍,特别是一个精悍的青年小伙子,我亲眼见他已经负伤了,但他还是死冲,重机枪的连发也阻挡不了他,像下山猛虎一样,一扑过来就拉住我的重机枪腿。我看他血都浸湿了棉衣,还是那样大的劲………。”
他转了一口气:“我们只有被俘了,他把重机枪夺过来,也被抬上担架走了”。
停了一会,他重复的说:“你们是无敌的”。
  ×  ×  ×
第二天,从医院传来悲痛的消息,我们的青年英雄阎千祥同志因流血过多而光荣牺牲了,他身上没有留下任何遗物,只有一张用四层报纸包得好好的入党志愿书,血已经将四层报纸都浸透,志愿书的四个角以及折过的地方都染上了血迹,特别是当中折过的右方,血特别重。虽然没有表上签字的手印那样红,却比那朱红的指纹浓得多,以至把用蓝墨水写在志愿书上关于他家庭状况那部分的字都盖得看不清楚了。
在没有血迹的地方,可以看出来:他是山西平定南后峪村人,二十三岁,汽车工人出身,抗战胜利后才分得六亩地,房子也没有一间。他是一九四五年十一月自动入伍的,对于目前政治形势的意见,他在志愿书上写着:“如果国民党反动派敢来进攻我们解放区,我们就要集中力量坚决消灭他”。
支部对他的评语是:政治上忠实可靠、勇敢、积极吃苦,能团结人。他在志愿书上还写着:“………不动摇、不妥协、不怕牺牲,为无产阶级与人民事业奋斗到底”。在这几句话下边按上了鲜红的手印。现在在我们面前摆着的志愿书的这段话,已经不是墨写的了,阎千祥同志已经用他自己生命的最后一滴血把它刻到中国人民事业的光荣功劳大碑上去了。
团政委把这张血染的入党志愿书教育全体部队,号召大家为阎千祥同志报仇。
无产者,汽车工人,青年共产党员,我又想起了俘虏重机枪班长的话,“你们是无敌的”。是的,我们是无敌的,这就是无敌的答案。(附图片)
“给刻上我的名字,这是得的一支美国枪!”——前线特写
邹雅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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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我怎样写稿
李文波
我是最爱看报的,特别那些战斗通讯、新闻故事、部队工作一类的文章更是亲密。往往看到一些文章发生一种“这是我们也有哇”的想法,就是不敢写,这是有两个思想支配着,一个是:“通讯员多着呢!能看起咱了吗?”另一个是:“文化程度低,写不好多丢人哪!?”后来,教育干事法生同志逼着我写了个“八路军人强心好”小故事,连载了两次,鼓起了我的勇气,可是又发生了两个想法,一、是怕人家说出风头,二、咱是营长怕被写的人骄傲了。于是又不敢写了。心里想:“我表扬他一下算了,还写什么呢?!”打完了邵耳寨,有很多英勇故事的模范人物,想表扬吧,那些同志又不在了。这才写的《袄袖上的血》和《五十九个负伤的》,结果又刊出了,报社还来信鼓励了我,这下勇气才提起来了,便到处收集写稿材料。这会又出了毛病,就是这个也不生动,那个也不值得写,下工夫收集材料倒没得写了。后来我参加了王楼战斗,有好多同志在战场上向我报功,并要求给他上报,趁这个机会我写了“王楼战斗第三营”。后来,围困金乡十几天,写了“城下见闻”。这些稿子载出以后,连里讨论了一下,他们认为很真实,好多同志说:“只要给上报,不给奖品也高兴”。从这里我得到了一个经验,那就是,“写稿不一定非成一套才行。”自此我写稿的情绪空前提高了。进而知道写稿不该是光为表扬人,而是自己的责任,自己向群众学习的一个好方法。可是这会又有了问题,至今还没有解决。就是:“到处是材料,什么都该写。”结果是什么也写不成,这该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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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茅盾由苏回国
中央社消息:名作家茅盾夫妇,已于五日由莫斯科启程回国。茅氏系应苏联对外文化协会的邀请,去年十二月二十四日赴莫斯科的。在苏联曾遨游过列宁格勒、乔治亚、亚塞拜疆等地,并且会晤到许多苏联作家。苏联对外文化协会对他们游历各地,曾给以热诚招待和协助。(新华社陕北七日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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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延安的疏散
史特朗作 渭清译
去年十一月份,蒋胡军拟进攻延安,延安已经开始有计划有步骤的疏散。本文是美国女记者史特朗所目睹的去年当时疏散情形的通讯。
——编者
   
昨天值班的医师告诉我说:“有三千个婴孩已经撤出延安了,不管怎样照顾周到,有一些还是要死掉的:为了避免扫射与轰炸,所以在夜间走,而山地里的冬月是够冷的”。
现在延安大部分的非战斗员已经离开了,有一部分即正在撤退,所以当你走上任何一座山岗时,你都可以看见一些商人零零碎碎的东西,驴子由大一点的孩子在前面牵着。连延安到延安附近的农民们也带了咸菜缸,腌肉瓮,米口袋和一切家用器皿走向深山里去了。
最使人痛心的是国际和平医院的迁移,这个医院在英国与加拿大和美国的协助下已经开设了七年,医院的名称是纪念一位加拿大的外科名医Dr.NormanBathane而起的,这位名医,他为了医治一个和十五个日本人作战的中国人而牺牲了自己的生命。这医院的分院现有四十二所分布八省,延安的一所是第一个。
当我们沿着山岗边缘来远眺医院的景物时,看起来好像和过去七年的日子里没有什么两样——九排山洞掘在悬崖下面建筑着方方正正的医院管理处。惟一不同的,就是一长串的驮载队正从医院门口出发,驴子背了两只衬着羊皮的小孩摇篮,孩子在里面安详地睡着。
病重的人,躺在床上,由四个人抬着一步一步的走下陟峻的山坡。
 医院的装置已经拆卸了
当我们走进医院大门时,我看见六十个见习的护士正在排队准备出发,每个人把她自己的衣服打成一个小包,背在背上,她们笑着闹着,当我们走过的时候,还在向我们招手。
医院院长魏益斋走过和我们来招呼,他很抱歉地对我们说,医院正在忙着迁移,不能好好招待我们。他带我们去参观手术室,这里地上只剩下了一小堆包扎用的稻草,我们轻身走进X光间,这里过去费了很多困难才装成的——X光及发电机都是美国红十字会用飞机运来的。而现在只有一只二号空箱子静静地躺在那里。
主要的手术早已拆卸装置好了。在这里过去有整整四台子土造的器械,每天要施行三十次的手术。比较次要而小型的手术间,还保有过去的光荣和一套完整的用具,以备紧急需要。
化验室建筑在山岗的上部,除了一具显微镜留着以备急需外,其余都已包扎就绪,只有一架细菌养成器留着。要等它工作完毕后,才包装起来和其余用具一起运去。
LA托儿所已成空屋
第五山洞里的外科病房也都搬空了,只剩一些要用救护车运送的病人包扎好了躺在床上,看护依旧在照料他们。第六山洞里的产科病房中,四十个产妇还有六个。其中两个刚在今晨生产,其他四个生产了三天,正在喂婴儿乳食。她们也要尽早地在寒夜中撤出。
我们离开医院与魏院长告别时,他仍是十分安静地,有条不紊地职掌着他的事务。走下山岗,我们经过洛杉矶托儿所,这是加里福尼州,洛杉矶捐建的——这里经常容纳九十个儿童,从高高的窑洞里同行人招手。而目前已空无一人了。
再向下走,我们碰到一对青年夫妇,他们正在路旁道别。男的穿了一身像整洁的棉布冬季制服,配以红色符号,一望而知是个八路军的士兵。他的妻子是医院里的护士,她穿了一条褪了色的灰布裤子,正准备启程。她眼睛红红的,显然曾经哭过。等一会儿,一个就要到前方去保卫延安,另一个将到后方去看护病人。
下午我们去访问了一个仅仅只有十户人家的小村庄,跟一个老农夫谈了一回;他在十年前是佃户,而现在已拥有十二亩土地了,十二亩一半是土地改革后得到的,另一半是自己努力开垦出来的山地。
他与我们谈话的大意是:“老蒋要打内战,老百姓就要大遭殃”。
    (译自密勒氏评论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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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南佐战斗
宋介冰
“平地飓风黄砂卷天”,这是我们驻地老乡形容狂风天色的俗话,在这样暴烈的风砂中,槐河部的战士们奔赴杀敌前线。
“顽军来我们解放区烧杀掠奸……”这个消息在战士中激起了极度的仇恨,都紧紧的握好了拳头,要痛痛的给蒋家第三军一个“鼻迎拳”。
战士们沿途看到“国军”和汉奸魏永合的队伍逼得解放区的和平人民逃难,我们在阵地上望@着,从金良川到仙翁寨凤龙山麓,数道大川的村落在烧着大火,没有一个战士不痛骂卖国贼的罪恶和暴行。
数路的敌人在南佐镇会合了。当我们十二队距敌离人不到十多米的时候,狼狈的顽军,端着中正式向我们反扑,首先上来五个,这一下子我们的机枪射手吴福元同志就扫倒了他四个。在激烈的战斗中排长池贵林同志,手上带了彩不下火线,沈着指挥部队前进。吕先民同志带了彩还要背别的彩号下火线。班长郭成本同志,一方面带病打敌人,一方面还转撤负伤同志,直到他在炮火下精力疲尽,还要把一个带了重彩的通讯员李四同志背下火线,最后他累得头晕目眩时,才被一位支部委员刘金玉同志把他架下来。杜平同志的两足被打断,他躺在阵地上,准备了三个手榴弹,等敌人万一扑到他身跟前时,先给他们两个吃,再用嘴里咬着这一个和他们同归于尽。激烈的战斗从上午十时打到下午五时许,由于同志们的英勇使这次在南佐会合的数千多敌人,不得不沿着血路踉跄败退。
战斗结束后,槐河部队荣受了分区首长的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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