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7年3月16日人民日报 第4版

第4版()
专栏:

  没有自由的“天下一家”
·东方漫·
美国派来蒋家的大使司徒雷登不久以前到上海、广州、香港绕了一圈,大摇大摆地作了一次反华宣传,目的是“消弭华南学生及知识分子的反美情绪。”怎样个消弭法呢?要点是叫学生们不要“利用自由”,不能有爱国观念,而要有“国际观念”,要达成“天下一家”的理想。(参看八日本报一版)
这位司徒戴着自由主义大学校长的面具,到处招摇,虽然贼狠可怕,倒也坦白可喜,他公然宣布了美帝国主义的侵略“理想”:——没有自由、不准爱国的“天下一家”,也就是全世界人民都作华尔街金元奴隶的“天下一家”!
在作“美国一家”的奴隶之前,首先要作“蒋家一家”的顺服奴隶,跟在蒋介石屁股后打、骂共产党。此所以司徒强调指出:“目前中国的敌人是内在的。”
但,作了蒋家一家的顺服奴隶,也就必须作美国一家的顺服奴隶,打骂共产党之前首先要能挨“盟军”的打骂而不准还手,此所以“委座未养办三一电开”:“国军……不得再有借故殴打美军情形,”否则就是“有碍吾中美合作友好之关系”,罪该杀头。
如果中国学生及知识分子们听了司徒老爷的话都鼓掌称“顶好”,不再高呼:美军滚出中国去,反对蒋美商约,那么司徒老爷可算是不虚此行,多少便利了他的上司马歇尔向莫斯科外长会议缴账。
无如自由主义的面具遮不住美金美械援蒋的满脸杀气,美军不撤反而大批开来换防,空话怎能阻挡得住上海、平、津各地学生的签名反对?游历讲演无用,接着便指使蒋特来逮捕屠杀。丑恶如此,不仅把学生骗不倒的就是“曾在美国受过教育的人”,也未必会有几个来响应这种可耻的“努力”的吧?软刀硬刀都无效,于是莫斯科会议上一提讨论中国问题,马歇尔便只好嗫嚅支吾起来。
危害人民自由者,“天下”反对你“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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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要用智慧作战
介绍《恐惧与无畏》第二部
·刘备耕·
苏联别克著的《恐惧与无畏》第一部,着重表现红军怎样建军治军,而它的第二部,则是描写潘菲洛夫部队在保卫莫斯科战争中怎样打仗,明确地生动地说明一个非常重要的思想,这就是“要用智慧作战”。
一九四一年秋天,希特勒的军队逼近莫斯科,潘菲洛夫师团担负了关系于全人类命运的任务:以少数兵力在莫斯科前面抵挡住敌人,一直抵挡到援军开到;要争取时间,要夺取敌人的时间。潘菲洛夫师团从不间断的作战中,完成了这个任务,把希特勒侵占莫斯科的企图打得粉碎。这本书透过巴武尔章的一个营,告诉我们潘菲洛夫师团是怎样打仗的。
“要用智慧作战”是潘菲洛夫喜欢说的话,他教导他的干部:“指挥官的主要责任,主要事情就是再三思索。”
潘菲洛夫视察警戒线,问挖交通壕的战士:“你们用什么挖呢?”他觉得只会用铁锹挖是不够的,因此潘菲洛夫教导战士:“要用脑筋去挖。你们要去挖假阵地。要用计策,要欺骗敌人。”他对岗兵也是这样说:“当兵士的总要好好的想,兵士要用脑筋打仗。”
有两个不同的例子帮助我们了解,勇敢要同智慧结合,胜利要在战斗前准备。一次巴武尔章为了布置一个伏击,费尽了心机,反复研究敌我双方的情况,想得连饭都不愿吃了,结果公路上第一次战斗,敌人遭受了严重的火力杀伤,顿斯基排打死了一百来个希特勒官兵。第二天,巴武尔章没有设想到敌人上一次当是会学一次乖的,他命令布鲁得内排采取同昨天一样的打法,因而布鲁得内排被敌人打跑了。这样,巴武尔章才体会到这是由于自己在战前“思考少了”造成的过失。
用什么思想作战呢?潘菲洛夫反对被动的单纯防御的挨打战术,主张采用积极、主动、灵活的进攻战术。一营人要担任八公里长的防御,巴武尔章感到没有把握,万不得已时只好与阵地共存亡。潘菲洛夫告诉他不要急着去死,而要学习打仗,要采取先发制人的手段,实行进攻,必要时应该把战士从战壕里调出来打仗,主要的是守住道路,不必死守住战壕。这种思想支持了巴武尔章,使他在极端困难的情况下,防线被突破,与团部失掉联系,敌人兵力比自己多,他并不想怎样逃脱斗争,而是利用一切可能,寻找敌人弱点打击他,只有积极的出击,才完成了争取时间的任务,也才能使全营打回瓦洛科拉木斯克与主力会师。
在战时又该怎样爱护兵士呢?潘菲洛夫说:“决不能叫步兵挺胸作战,要爱护兵士,不是空话来爱护,而是用动作,用火力爱护。”换一个说法,就是:一个指挥员,在打仗时,要会用思想,要会组织和发扬自己的火力,给敌人严重杀伤,使自己的伤亡减少到最低限度。做到这些,战士必定信服你。巴武尔章的队伍,最后同师团部会合的进行中,德寇的卡车不断地在公路上奔驶,地形不利于巴武尔章,他们必须通过有一公里宽的平地,部队的长期作战行军得不到休息,炮弹几乎打光了,子弹也不多,伤兵、车辆和大炮等又需照顾。在这样不利条件下,巴武尔章没有慌张,而能用自己的思想决定把七百余支步枪组织起来,以排射打得敌人头都不敢抬起来,卡车也被打得乱跑,于是全营人马车炮通过公路,一直走到瓦洛科拉木斯克。
潘菲洛夫善于总结实际战争经验,并以此来提高部队的战术素养。他对巴武尔章说:“我的军队,就是我的研究院。这话也是对你说的,你的一营人,就是你的研究院。”
“恐惧与无畏”,可以看作一本活的“战斗条令”,但从它具有丰满的思想内容和活泼的艺术手法来看,又是一部优秀的写实的军事小说。它对我们前线部队的教育意义极大。我们已经从第一部中学到了如何教育部队,如何训练部队,这些方法并且在实际战斗里已证实了它的力量。它的第二部将要帮助我们指挥艺术的更加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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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枪
·刘晓@·
如果一个战士在火线上丢了枪,同志们对他会是怎样的看法,大家是知道的。
可是一月十二日夜里,二○三部队一连一班长和清典,在攻击曹家村的时候就丢了枪。
那时,他一手握枪,一手拿手榴弹,走在一排的最前面。该死的敌人一连拉响了五颗地雷,一块炸弹碎片擦着他左手的虎口,他的枪就不知掉到什么地方去了。
天空盖着云块,夜像漆一般黑。
敌人集中六七挺转盘子,歪把子猛烈地射击着。
和清典躺在一块开阔地面上,在他的后面两三步远,靠地坎躺着刘文治和大个子张保元。
他左手在地上摸摸没有枪,右手摸摸没有枪,他两只脚向后搜索也没有枪。
他怎能没有了枪呢?他是一个杀敌英雄,一个班长,他这次出发时,还给连首长打了报告,下决心多杀几个敌人,为人民立功。
他的前面三四步远,有一棵大树,大概是榆树,长着一个大圪@,他便慢慢爬到这圪@后面躺着。
“打,打,打,树底下有人,树底下有人…………”敌人叫唤着,交叉的机枪火力,敲着树杆“@@@………”地发响。
由于地形过份暴露,敌人的火力太猛,排长叫队伍往后撤了,只有和清典、刘文治、张保元爬在最前面没有听到。
“班长,班长,后面没有人了!”刘文治小声地叫着。
和清典睁大着两只眼睛,极力地向黑暗里搜寻着,想找出他的步枪来………。
“你们先快走,不要做声,敌人要打枪的。”
那两个人迟疑了一会,走了。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了。
咱们的枪声已经停止,只有敌人还不断地零星地打着枪。
“噢……呵,噢呃,噢呃,噢呃……………”村子里传来一阵驴叫声。他知道一黑夜驴要叫三次,入睡的时候一次,半夜一次,现在是快要天亮了。
月亮出来了,云块后面透过一层灰暗的光来。
但是和清典还躺在榆树圪@后面,没找到他的枪。
现在他已能模模糊糊地看清,自己是躺在一个什么地方,他更加焦急起来,他离敌人真是太近了。只有一道小河沟把他和敌人隔开,河正对面,有一道一丈多高的石坎;石坎东面,隐隐闪闪地,有一条小道下到河沟;横拦着小道的,有一些黑东西,大概是敌人安置的鹿砦;石坎后面是一排排房屋的轮廓,那些黑暗地方,一定有许多敌人的枪眼,机枪的透明的火练,不断地从那些地方喷射出来,间或也能看见一幌即灭的步枪射击的闪光。他也听得见,时而这个地方,时而那个地方,@嗒@嗒的,敌人的拉拴声,沉重慌乱的脚步声………榆树底下是一长条只有五六步宽的耕地,再下去就是河沟了。
他轻轻地爬起来看看他的枪到底掉在那里了。
可能是敌人又发觉了他,对着榆树又猛烈地射击起来。
可是,他已发现了他的枪,是的,是的,那是他的老盖板,叫他受了一夜罪的老盖板,它,端端正正地,一点也没损坏,靠在下面地坎上,隔他只有十来步远。
怎么办呢?只要他稍微动动,敌人即对他射击,有时从左面,有时又从右面。他发现了它,然而不能把它握到手里。
天看看就要亮了。
他好像听见什么东西在嘁嘁嚓嚓地响着,是不是敌人拉鹿砦?要冲下来?他尽可能向小道上面望去,那里仍是黑糊糊的看不大清,如果敌人冲下来,他还没有拿到枪,那就糟了。
“树底下,黑影,黑影,……那不是,那不是…………”。
敌人叫喊着,集中地射击着。
他闪电似地从榆树右面插下去,一下就攫取了它,他的老盖板。
哈哈,它现在是握在他手里了,他可不愿再在这里麻缠,天已朦朦发亮,他要走了,去找队伍。
敌人仍然叫喊着,集中地射击着,对不起,那不是他,那只是一只背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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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奔驰在西台旷野
记我×部骑兵作战的一个场面
·夏川·
经过一阵激烈的炮战,刚好下午四点,困守西台集的敌人,像决堤的恶水,黑压压地从南寨墙上流出来。
但立刻遇到七八部队和二八二九部队的钳击、紧接着我们三连的白马,便在宋桢指导员的率领下,喊着“缴枪不杀”,“谁打杀谁”的口号,高举着雪亮的战刀,勇猛冲进敌人突围的大队。
敌人慌了!一见骑兵,在脑子里便浮现出“白马团”“黑马团”种种神奇的传说,生长出丑恶可怕的死的阴影,一霎时,大都丧失了还手的勇气;三排长许连成遇到一个军官的抵抗,当即报之以锋利的刀锋!于是当官的忘记了掌握部队,拿枪的忘记了推上子弹射击的本能。他们的神经完全没有了自制力,大脑变得极度单纯;奔跑,盲目的奔跑着。
战士张俊仁,我们优秀的战斗英雄,匹马单刀,在敌人的队列里往返驰骋,见机枪就夺,不缴枪就杀!子弹穿破了棉袄,穿破了棉裤,在他周围兹兹乱飞;而且,一个人钻进敌人群中,显得是多么孤伶!………这一切,他都无暇思虑,用刀砍杀,用新得的机枪扫射,使成群的敌人,对这一单行的骑士不敢有任何抗拒!
这已不是战斗的行列,是杂乱的乌合之众,骑兵冲来了,有的爬在地下,有的举起双手,有的则在奔跑逃命中撞自己的“运气!”
忽而听到:“放下枪跑!”
“举起手来!”
“拍手!”
于是,这一群亡命之徒,便丢下枪,举起手,拍着巴掌盲目惊慌的乱跑起来。
不远,五连又乘马拦头截住,溃乱的敌人又折向南,南面又遇到火力的阻击,再折向东,结果便整个窜入我们的歼灭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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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中国的内战
赫佛·丹尼作 黄越译
中国的内战在本质上是反革命的。这种内战正在进行着,因为国民党的反民主分子知道他们与共产党及自由主义者的合作会打破他们的政治专利,不合他们的目的。因此,这些维持现状的顽固之徒,像一七九二年法国逃亡海外的王党一样,像一八六一年的美国南部一样,像一九一八年以及一九三六年沙皇与西班牙的官吏一样,正玩弄着祖传的战争的王牌。
在抵抗日本的八年战争中,中国的力量发生了变化,而这种变化只有用武力才能造成。在许多借战争可能从事的社会改革中,共产党领导的土地运动由西北一个角度普遍到中国三分之一的地方,从华北到沿海,到内蒙与东北,到华中富庶的省份。土地的重新分配,民主运动,以及以农民武力支持的农民结合已经改变了这些地方地主与农民之间的政治力的平衡,这个新的力量是对于半封建社会长期而痛苦的中国革命史的伟大的挑战。
而被国民党所统治的区域,因为种种的统制与检查,即使一个列身中产阶级的人及知识分子的意见,也反对国民党狭隘的独裁。国民党甚至不得不反对温和的中国劳动协会,这个协会原是一九二七年国共分裂之后为国民党组织而属于白色国际的。
共产党与自由主义者在中国坚固的结合着,是一个独特的现象。这简单的原因就是国民党一再表示不能容忍自由主义者的意见,李公朴、闻一多的被暗杀,以及其他在过去国民党统治二十年中有名无名的自由主义者被残害的痕迹,使他们明白,要是没有武力,最多不过像一九二○年日本自由主义者的命运一样。另一方面,共产党在其所辖华北、华中的政府内部给予自由主义者以工作的自由并真正满足他们领袖的欲望。
共产党与自由主义者的合作于此更成事实。即是共产主义并不会即刻在中国实行。这不是说共产党为了要获得自由主义者的支持而作暂时的让步;在中国落后性半封建性经济状况下自有它固定的基础。农民显然对社会主义没有兴趣,但他们却希望更多的土地,低的地租,低的捐税,他们的需要性与愿望就是决定共产党政策主要的因子。中国新生力量的结合首在反抗封建主义及国民党用以支持封建主义的法西斯的制度,这就是共产党所以提出了资产阶级革命的口号,而认为这种革命能够与自由主义者获得密切接近的理由。自然,这并不像有些人所坚持着说的,共产党就是土地改革的民主主义者;他们相信社会主义最后会在政治的任务之下完成。总之,今天的中国,正如一切革命的情势一样,已没有“第三种的选择”了。
国民党为了防止共产党与自由主义者广泛的联合,正实行着两个对策。在他们自己的区域里采取用所有熟悉的压迫与恐怖的工具努力消除异己,官办书报刊物几乎全是反对共产党的。而整个自由主义者的刊物与自由主义者的呼声也就沉默无闻了。同时国民党军队,正集中在要害地带,企图消灭共产党的军队。
国民党政策的基础就是相信美国不愿忍受中国的如毛泽东所谓的“新民主主义”的革命。事实上有这种信念的地方还多,在菲律宾、朝鲜及日本,美国显然支持着保守的和反动的势力,在中国当有意自居于公正调入的时候,美国就给了国民党大量军事与经济的援助。美国政策最“不得已”的动机似乎在抵抗苏联在亚洲的影响,于是美国就要扮演反革命的角色了。即令中国全面性的内战剥去了调停的借口,美国仍无意改变对华政策。纽约《时代》杂志在说到上项问题的社论里,坦白指出中国主要的问题在“苏维埃帝国主义”,要求美国采取“坚定的态度”,继续干涉。《时代》杂志必定会认为美国能在中国保留军队协助遣送日军归国是一种偶然的幸运吧!(按:反苏不过是烟幕,骨子里是要独吞中国。——编者)
然而目前战争的结果产生了这样的结论,虽然国民党有六十个美国训练美国装备的师,巨大的美机航空队,小型的美造舰队,以及美国供应的基础,共产党的地位绝没有削弱。日本人是了解这种武力不能使用于中国的艰苦道路的。在一个工业社会里乡村是依赖着城市,当一个城市陷落的时候,附近的乡村也就跟着陷落了。城市市场的吸引力,加上可以容许城市驻军向乡村四面散开的良好道路,因而使军事统治相对的简单。不过,在半封建的没有工业的中国,农业是首要的,交通工具的缺乏,使乡村离开城市独立生存,县城占领并不能造成全县的占领。
日本从没有能长时期掌握过华北许多乡村,他们被迫在每个城市保持强大的军力,经常驻守着每一英里的道路与铁路。他们不能阻止共产党在乡村建立军队,组织几乎自给的政府。至少有五十万日本军队被牵制在“被征服的”华北。
国民党现在已经承继了日本的军事问题,仍在如何以最少的军力掌握最多敌方的土地。假设国民党在每一个乡村驻一连人,这些连就会分别被消灭;假设一营人——假定一营是足够的——他们也不能向四周活动。国民党确实要实行大规模的恐怖政策,但可加以公正的估计:那会证明对于蒋主席较之对于日本人更没有效果。
情形是与过去江西不同了,在江西共产党可能被包围和被渐渐压缩。现在庞大的共产党军队是在辽阔的中国进行他们特殊形式的游击战。(按:正确地说:应是运动战结合着游击战——编者)他们正在许多地方遭受攻击,他们并正作着政治、经济、军事制度上的优良试验,借以克服历代农民暴动的弱点。或者最重要的是,在革命动力学里面一个力量的造成往往在不可置信的短促时期中,军队的长成只在两个星期之内。
每个美国人在前面痛苦的斗争中都是一个因子,因为美国制造的武器正在添加千万个新的名字于中国反革命死者的长名单中。
(译自纽约《民族》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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