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版()
专栏：
论赵树理的小说
茅盾
赵树理先生是在血淋淋的斗争生活中经验过来的，而这经验的告白就是小说《李家庄的变迁》。
背景是在晋东南的一个山村。然而这山村分明是封建势力最强大的中国北方广大农村的缩影。在这一点上，“李家庄”故事有其普遍的代表性。可是因为在山西，而山西则有不倒翁式的既贪婪又狡猾无耻的地方军阀，他有他那骗人诈人的一套，因此，“李家庄”的故事在普遍性中自有特殊之处；这不仅代表了北巾国的农村，而且确是代表了受欺诈与压迫最深重的山西农村。作者远远地从民国十七八年起，展开了故事的线索。李家庄的土皇帝是大地主李如珍。这李如珍也是个不倒翁。从民国十七八年到抗战初年，这整整十年中，山西经过的大小事情可真不少呢，然而李如珍应付自如，日本人来了他当然做汉奸；可是出奇的是八路军光复了这山村时，他李如珍还是依然掌握着全村农民的命运。待八路军展开了民众运动，切实深入民众，这才把老狐狸的原形照了出来。于是血淋淋的斗争开始了。一方面是领导农民抗战的八路军，一方面是假装抗战而一心一意在那里反共的地方军阀阎锡山及其友军；一方面是要求翻身的农民，一方面是什么都可以出卖，唯独他的封建特权却不肯放弃的地主李如珍及其鹰犬。这斗争是长期的，多变化的，艰苦的；有挫折，有牺牲，然而人民的解放者是善于总结经验教训的，最后是人民得到了胜利。不倒翁李如珍终于被打倒了，《李家庄的变迁》，于是乎完成。
赵树理先生不是无所容心地来描写山村的变迁的。他的爱憎极为强烈而分明。他站在人民的立场，他不讳饰农民的落后性，然而他和小资产阶级意识极浓厚的知识分子所不同者，即不因农民之落后性而否定了农民之坚强的民族意识及其恩仇分明的斗争精神。在斗争中，农民是不但能够克服了落后性，而且发挥出创造的才能。这一真理，许多作家可以在理智上承受，但很少作家能够从作品中赋以形象，最大的原因还是在于他们不会投身于这样斗争的实生活，而赵树理先生则不但投身于这样的斗争，而且是抱了向民众学习的诚心的。
《李家庄的变迁》不但是表现解放区生活的一部成功的小说，并且也是“整风”以后文艺作品所达到的高度水准之一例证。这一部优秀的作品表示了“整风”运动对于一个文艺工作者在思想和技巧的修养上会有怎样深厚的影响。关于思想内容的，上面已经讲到一些，现在我们单来说一说这部书的技巧。用一句话来品评，就是已经做到了大众化。没有浮泛的堆砌，没有纤巧的雕琢，朴质而醇厚，是这部书技巧方面很值得称道的成功。这是走向民族形式的一个里程碑，解放区以外的作者们足资借镜。而赵树理先生的这种技巧的获得，我想也别无秘密，就因为他是生活在人民中，工作在人民中，而且是向人民学习，善于吸收人民的生动朴素而富于形象化的语言之精华罢了。
（一九四六年、十二月一日、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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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慈母
军民关系片断
梅村
冒着籁籁的秋雨，走了一夜一天。全身衣服都湿透了，被包像刚从水里捞出来。腰疼、腿酸，两个腿肚子上，像拴了两个铁砧子。
天快黑的时候，到了胡家坪，这就是我们的宿营地。
在一个小方院里。四间土屋，右边的门里，出来一个老太太，约五六十岁。穿一身半旧蓝布衣裳，一头蓬松的白发，一副削瘦的黄脸，颧骨凸出着，满脸皱纹，像一颗干核桃。她笑着，向我们迎来。
“啊呀！看同志们淋成水母鸡啦！快到屋里来，………啊呀！………”说着，她伸手来接我背上的被包。
“不要紧，我自己拿，老太太！”我笑着谢绝他，走进屋里去。
其他同志，也都照例这样谢绝她。
屋里空落落的，但扫的很干净。炕上放着一条席子。
“快坐下歇歇吧！这几天，听说遭殃军要进攻啦，俺把东西都藏啦，这条席子，是听说同志们来啦，才扒出来的……哈哈……。”
我们把被包放在席上，都坐下去。身体冷得微微发抖。
“老太太，麻烦你老人家啦！”
“可不要说麻烦啦，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她笑着跑出去，顷刻拉着一骨辘木头进来，一只手提一把斧子。木头上沾着泥土，显然也是才从土里扒出来的。
我们已猜着她是要给我们生火的，没等她放下，就拦住说：“老太太，不用烧你的柴，我们等一会就领来劈柴啦！”
“就烧这吧，一样！”说着，她把木头放下，抡起斧子劈起来。
我们看拦不住，于是一商量：回头给她钱，或还她柴火吧，可是不能让她给劈，大家就抢着夺她手中的斧子。
“对！先烧你这柴也行，那就叫我们自己劈吧，你这么大年纪啦……。”
“哎，哎，不用，不用！我可以劈，你们跑累了，多歇一会。”她紧握住斧子柄死不丢。
结果，是老王夺过斧子劈起来。
老太太并未休息，又跑去找了一把干草，在屋角里把劈柴火生起来。
“赶快烘烘吧，看冻下病啦！”
我们都围过去，在熊熊的火焰旁，脱下上衣烘起来。
她又跑出去，拿来一个大熨斗，在它里面架上火，放到炕上。然后，伏下身子解被包。
“啊呀，老天爷哪！你看被子湿成啥！？夜里怎样睡呀！”她一面解，一面自言自语说：“都是蒋介石龟孙子作的孽！要不是他胡闹，同志们也不会受这种罪，蒋介石这该死的！……”
她把牙狠狠的一咬，好像要咬掉什么。我们又要求她：被子让我们自己烤，不要你老人家操心。但是，她不听，她反而板起面孔，像母亲训孩子似的：
“你们快烘衣服吧！衣服烘不干也是不行的。俺闲着没事，帮同志们烘一烘有啥关系？……”
扭不过她，只好让她烘去。
她把被子铺在炕上，用烧热的熨斗，在上面烫起来。熨斗经过的地方，冒起一股白烟，烫上几遍，就干啦。她耐心地细致地烫着，烫干一条，再烫第二条。
天气越来越暗，她就跑去点了一盏麻油灯。在暗淡的灯光下，继续的工作。……
我们说不出的感激她，不知怎样报答她才好。吃晚饭时，盛了满满一大碗干饭，和半茶缸菜，给她带回去。因为她还没吃饭哩。
但她说啥也不接，撕揣了半天，才伸手接过去，放在窗台上。仍继续烫着被子。
我们催促她趁热吃，吃了再烫。她却严正地说：
“吃饭事小，同志们睡觉事大呀，说不定夜里还要去打仗呢。”
她把话停住，沉思了一下，忽然想起了什么似地说：
“喂，你们啥时候去打仗？”
我们说：“不清楚”。她把牙一咬，狠狠地说：
“打呀！可不要让那些祸害来！咱老百姓刚刚翻了身，叫他们来，就又活不成啦！”
“老太太，你家受过老蒋的苦害没有？”我们中的一个问起来。
“咋没有！老日在时候，胡有贵当了村长，他自己坦白说是国民党什么区分部书记呢，俺记不清啦，仗着老日势力，骑在老百姓头上拉屎。把俺孩他爹拉去支差，死在外面没回来！……又说俺孩是暗八路——俺孩那时候是暗民兵，——逼的俺孩不敢在家，跑到山上……。又把俺个死老婆子，拉去打的死几死，活几活！——你看，俺这手上的伤！胯上，腰上，还有咧，……打了人还不算，又讹去俺五亩地——俺就那五亩命根子呀！你说不是活活要俺的命是啥！……唉！同志，过去的事情不敢提……。”
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扑籁籁掉到被子上。
“那个姓胡的汉奸呢？”一个同志急急地问。
“叫咱老百姓给砸死啦！年时秋天，八路军来了，……啊呀！这一下老百姓算是窑顶上透了个洞，见青天啦！……俺报了仇，雪了恨，把五亩地要回来了，另外又分到了十亩好地，和这一所院子，……俺的孩也回来啦，当了民兵队长。今年春天，娶了个新媳妇……。俺常想，俺像一株快干死的树，被共产党浇了水，又开了满树花啦……哈哈，……”
“你的孩和媳妇呢？”我急忙插问。
“吆，俺还没说到呢，……今年秋天，政府动员参军哩，俺就送俺的孩去了。俺说：孩呀，去吧！去好好打老蒋吧，老蒋和老日一样，不打走他，要叫他来了，俺家的翻身果实总是保不住啊。从前你当暗民兵他还捉你呢，这阵，你当了民兵队长，打去吧！俺媳妇？唔，她回娘家了……。”
就这样，我们一面拉话，一面她仍不停手的烫被子。
她爬在被子上，细心地一头一头，一面一面的烫着。我们一再催她先吃饭都不肯，还是一个先烤干衣服的同志夺过熨斗来，她才端起那碗冷饭，到左边那个房里去了。
夜里因为情况变化，我们还没睡着觉，就又起来了。
老太太也起来了。要给我们做饭，我们说来不及吃了，要给我们烧开水，我们说来不及喝了。………她一再说着过意不去的话。
我们向她告别。给她柴火钱，灯油钱。她无论如何不要，并且，生气地说：
“怎么？不是一家人啦！？”
没办法，只得把钱悄悄压在他的灯台下。走了。
她把我们送到大门外，在黑暗中，难过地叮嘱我们：
“不要忘记俺这死老婆子呀！回来路过这里，到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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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介绍几点拥爱小经验
张立云
去年军政大学在潞城新区的拥爱工作，作得比较好，有几点小经验，介绍出来供各机关部队参考。
一、纪律检查
检查纪律是拥爱工作的一个重点，可是这一点在部队和群众中往往有许多顾虑。前者顾虑到检查出来要自己赔偿，要受处分，上级对自己印象不好等；后者顾虑是怕说出来军队要报复，说出也不一定会赔、反而伤了和气，穷苦农民刚翻了身，对八路军感恩不尽，纪律问题不愿提。因此，不应把检查纪律当成单纯的技术工作，而应在部队和群众中说通道理。军政大学军官二大队在群众会上提出：“对军队提一个意见，胜慰劳十斤猪肉”的口号，结果群众反映出许多纪律问题。检查分内外两种方法：内部是登记借物。开纪律问题座谈会，进行思想反省。经验证明，单靠前两种方法，问题还暴露不完，到思想反省时才能把许多最严重的、最隐蔽的问题检查出来。外部是部队民运组结合村干部挨户检查，召开村中各系统会议，分类检查（如政权干部着重检查差务、借物等），派出民运组到外村检查，或由民运组、村干部和部队干部连续进行反复检查，这样内外配合检查的结果，才能把纪律问题搞清楚。有时经初步检查后，马上进行赔偿，也能启发群众反映更多的问题。
二、召开拥爱大会与公共赔偿
纪律检查结束后，就要召开拥爱大会，进行拥爱反省与赔偿工作，首先由部队干部、物主和村干部共同开个赔偿评议会，说明赔偿意义，讨论赔偿办法。然后专门召开军民大会，部队犯纪律严重的同志，要在群众面前进行反省，把群众拥军的事实作成统计公开宣读，对拥军好的老乡当场致谢，把他们拥军的事实当场讲述，而群众这时也抢着把部队上的同志从行列中拉出来，告诉大家这个同志怎样帮助了他自己，甚至有的老乡抱着部队同志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另外，就是进行赔偿。提出“损坏什么赔偿什么”、“凡属纪律问题，尽量在大会上公开处理”等口号。把要赔偿群众的锅、碗、瓢、勺、杯、盘、篮、筐等都事先买来，等到开会时担到会场上摆起来，标上物主姓名，没有赔东西的，就把东西折成粮食或钱，扛到会场。这样的赔偿法，军民印象都很深刻，群众感动很大，打破了特务分子说的：“调查了也不会赔，八路军就是会说”等谣言。进行赔偿的时候，损坏了东西的同志拿着要赔的东西，当场找到物主进行道歉，老乡因受了拥军教育，往往不要，却把军队的许多好处当众讲述一番，这样，会场上就会形成一个军民互相表扬、互相鼓励的热烈场面。
有的东西，会场上赔不下去，就实行登门赔偿，各队把要赔的东西抬着、扛着、拿着、担着，后面队伍跟着，打着锣鼓，呼着口号，一家一家去赔。每到一家大人小孩都迎出来，感动得流着眼泪诉说自己翻身以后的生活和不叫八路军赔东西的诚意，部队则展开爱民宣传，再一次形成互相表扬鼓励的场面，把赔的东西放下后，打着锣鼓再到另一家，这样赔偿的场面，感动了部队同志和老乡，给人以永不能忘的深刻印象。
三、思想教育
拥爱工作中心一环是思想教育问题，当时上级规定：“拥爱教育是预科教育的一个组成部分，中心要求是明确为人民服务的思想。”组织农民阶级出身的同志进行诉苦，组织地主出身的同志作政治觉醒过程及其家庭对农民剥削压迫惨状的报告。提高了同学们的阶级自觉。解决了“谁剥削谁，谁压迫谁”，“我们应当为谁服务？”“八路军和国民党军队有什么区别？”等思想问题，并清除了对于拥爱运动的一些不正确认识。接着进入反省，从对人民的认识检查起，接着谈到什么地方对不起人民（如打骂群众等），深入一步引导到反省许多隐蔽的事实。反省之后，由下而上，从自己到班进行分析批判，指出这些思想和行动的根源。
在俘虏军官中，运用了干部示范、典型推动的办法，也获得很大成果，把国民党统治者加于他们的“军人第一思想”、“升官发财思想”、“腐化享乐思想”等也初步作了清算。
四、思想教育与实际行动结合
拥爱运动中，思想教育固然很重要，但不应当停留在这里，而应与实际行动相结合来进行。当时军政大学提出帮助农民翻身是拥爱最实际的工作，第二大队帮助安阳农民翻了身，获得极良好的军民关系。一部分干部学员要调走时，群众牵衣拦道，不忍离别。
进行的办法是在思想教育深入以后，领导上提出“由认识到行动”的口号，号召大家每天每人给群众作一件好事，订拥爱计划、拥爱公约，于是各班成立劳动小组，把各家群众都分了工，提出让老乡家家不缺水，粪土都给送到地里，以至推碾、磨面、打扫房子、搬东西、画年画、拉大车、切草，到调解家庭纠纷等都帮老乡作了。刚从国民党区域来的大学生、公务员、知识分子……也都卷入了这一运动。这样实际帮助群众，不仅节省了民力、而且使群众认识到八路军真正是人民子弟兵。对于同学来说，则大大增强了劳动观念和群众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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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八路军净是好心肠” 豫北前线拥爱故事
曹欣
才下过雪，天阴沉沉地，冷得要命。
“同志，你快，快烤一烤吧，看你这一身水。”和冬娘擦着眼眶里的泪珠，用万分感激的声调，向连部文书苗鸿喜和通讯员高长小说。
干草火在他屋里熊熊地燃烧着，炕上躺着一个才缓过气来的九岁小孩—重病。
“我不碍事，只要孩孩能救过来就好。”苗鸿喜并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带着安慰的口吻回答。
和冬爹在村公所里放下了柴草，气喘呼呼地跑了回来，看到这情景，一句话也没说，拿上酒瓶就走。
和冬娘想起里间房里还藏了好几十颗鸡蛋，马上就拿出来，满满地炒了两大盘。
高长小看情况不妙，掂上湿淋淋的袜子就要往外跑，迎头碰上了和冬爹。
“同志，快，快喝上些酒暖暖心吧！”和冬爹赶忙把他们往屋里推。
“同志，不要外气，快吃上些吧，你们破上命救了俺孩孩，这恩情我怎么报答你呀？”和冬娘拉扯着他们说。
“我不会说话，这可是我的实心意，多少得用上些，我心里才过得去。”和冬爹硬把他们按在椅子上，把筷子勉强塞在他们手里。
“咱们都是一家人，你家孩孩就跟俺兄弟一样，见死还能不救呀，这是我们的责任，这不算啥，咱可不吃这酒菜。”长小说：
“不吃上些就不是一家人了，你看你袜子湿成啥了，我也不能给你换换，这你总得用上些。”和冬爹端起酒杯就要给他们灌。
“要没有你们八路军，可把这孩孩毁了，我把孩孩认给你，今后咱们成个亲戚吧！”和冬娘真诚地对苗鸿喜说：
“可不能，我才二十五岁，这可要把我愧死了。”苗鸿喜笑了。
“你们在井里受了这样大的惊骇，快喝上些吧。”
苗鸿喜和高长小无可奈何地喝了几口酒，心里实在觉得不应该受请，就赶紧跑回了连部。
× × ×
“我想起来真怕呀！”这孩孩真淘气得伤，平时他可不敢走近井边去，井可深了，就有二三丈水，老天爷，不知怎么闹的？他去抓住了羊角跟羊打起架了，羊一蹶，就把他蹶进了井里。
“我正抱了个小妮妮孩在炕头上，他大哥、嫂子出去拜年还没回来，他爹当抗勤，在村公所里弄柴草，家里一个男人也没有，他二哥（才十二岁）回来一叫唤，我真骇得魂不附体，赶紧去井边一照，孩孩掉在井里，脸朝着天，后街的乡亲给他撩下了根井绳，孩孩抓住了它，算没沉下去，在水里直嚷“快捞我呀，快捞我呀！”脸冻得像花生壳一样。
“拉在他手里的绳绳就不敢往上撮，怕撮到半当中，他冻脱了手，再跌下去，沉了底，那就完了，井圈上站了些人都不敢下。
“真把我急死了啊，再停一会，孩一冻僵，一放手，就毁了！我又蹦，又跳，又哭，又嚎，叫救人，没法了，就窜进连部。同志们心真好，放下工作就窜出来，我说话他们听不懂，不等我把话说清，一个同志岔住井沿就下去了。
“那同志真有本事呀，下去就抓住了孩孩的胳膀，又下了个篓子，把孩孩按在篓子里就吊上来了，下井，拉绳，都是咱八路军。
孩孩冻得直挺挺地，连话也不会说。
我急晕了，回头就去抱干草。同志们真算绝了，先不说自己冷不冷，抱上湿孩孩就往我家跑，只怕冻着孩孩。
下井的那个同志袜子，裤腿都踩湿了，连烤也不烤，先让俺烤孩孩。
要没有连部，没有八路军，就十个和冬也毁啦。
真是破着一条命救了一条命，八路军齐齐整整地，净足好心肠，这场恩情我是要报的……。”和冬爹接着问：“同志，你们是团部派来调查这件事的吧？那请你替我向团长呈报，××团三营八连待咱们老百姓是好绝了，俺孩孩是连部文书苗鸿喜、通讯员高长小、左茂生、李黄毛，卫生员周苗救活的。
这些名字我永远记在心里，八路军好，我是要向四处宣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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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老大娘带路
孔更
四日晚上，部队向金乡城一带出发，走到距离城五里的周平楼，离宿营地还有三里，我们没有向导，有个五十多岁的老大娘说：“我去！”
走出村外，我们的段主任喊马夫赶快牵马叫老大娘骑上。马夫很快把那匹从巨野战役中得来的大红马拉来了，我和王参谋把她扶上，我怕她跌下来，把马蹬套在她脚上，老大娘急忙捉住马鬃说：“慢点走，不要跌下来。”
马夫说：“不怕，我紧紧给你牵着。”
“走吧，老大娘，我在捉着你哩！”我又接了一句。
我们的大部队跟在她的后面，于是大家笑着说起这事儿。马上的老大娘开口了：“我骑的是当官的马吗？”
“是当官的马，老大娘你是当了官了，骑的大红马，领的这么多的队伍。”我故意的和她老人家说笑话。
“你们喜，我也喜，看我多威武呀！”
走在约二里的王楼，城里蒋军打了一炮，她忽然想起了一桩大事：“往回叫咱怎办？”
“不怕，老大娘，一定送你回去。”
到了苏楼，老大娘指给我们往大街的去路。段主任说：“老大娘，你太好了，我们要给你登报。”特务连长便派了两个通讯员，把她送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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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麻疯病不传染
王克锦
麻疯病（癞病）在中国已有二千余年的历史，人人都怕它传染，社会上儿女毒死他们患麻疯病的父母；过去广州枪杀患麻疯的无罪的人，受人拥护。世界上文明一点的办法，也只是把患者驱入荒岛。但最近经英国医生研究，知道麻疯病虽然厉害，但是除非有特殊因素，一般人是不容易被传染的，有些健康人和麻疯病人共同生活二三十年，也未被感染。麻疯病的子女一般也都是健康人，确实认为不能遗传。
因此医家主张，麻疯病人，不应被遗弃，同样能够劳动生产。病人如果精神愉快，营养佳良，注意卫生疗养，病症可以好转，以至痊愈。
麻疯病的治疗，最近证明大枫子油效果不佳，用新复硫制剂。comiu和Dizone则效果确实。麻疯病菌和痨病菌性质相同，现正试验用辐射线菌素（Streptoin—ycin）（一种新发明的痨病特效药）治疗，或有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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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一只鸡
项军
左权将军轶事
一九四二年夏天，敌人对晋东司令部进行了一次阴谋的“奔袭”。当时左参谋长带领一部分队伍和党校的干部，与敌人打游击；战斗是异常残酷的，一连几昼夜都不能好好的睡眠和休息。因为老乡把粮食都“坚壁”起来了，所以柿子面（用柿子磨面，晋东南一般中贫农作为粮食）就成了大家唯一的食粮，吃的大家都拉不下屎来。左参谋长虽然比别人更加辛苦、操劳，（队伍一停下来，他就打开地图，研究着敌情，部署着战斗）但吃柿子面也不例外。
一天，部队转移到一个小村，警卫员提着一个壶走进参谋长的房子。
“那是什么？”参谋长问，一股很香的味道钻进他的鼻孔。
“鸡，给你煮的鸡。这几天你很少吃……”
“那来的鸡呀？！……买的？老百姓都跑了，那里还有卖鸡的？”参谋长打断了警卫员的话，这样问。
警卫员说：“我在鸡笼里放了足够买两只鸡的钱……”
参谋长皱起了眉头。不说话，也不吃鸡，旁边一个干部说：
“已经作熟了，还是吃了吧？你的健康……”
没等他说完，参谋长指着壶里的鸡，对警卫员说：
“去，把他拿到村口上去等着，一会有伤兵过来时，给他们分着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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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文化消息
北大文联联合文工团
新春慰劳民主建国军
北方大学与边区文联联合文工团，于元月二十五日前往民主建国军总司令部，作新春劳军公演。当晚演出“劳动英雄李顺达”，“模范武工队郭兴”，及“王德明拥政爱民”三个小型歌舞剧，深受战士欢迎。次日，为了款待民建第一军，又在广场出演，当演到战士王德明也错赶了老乡的那口猪，又送还给老乡时，人群中爆发出赞扬的笑声。二十七日晚公演了“白毛女”，观众特别拥挤，除民建军同志外，还有该村的老乡们。当剧演到紧张之处，台上台下打成一片，观众高呼：“打倒恶霸黄世仁！”
该团原拟于二十八日赴民建第二军公演，临时因潞城扩大干部会议邀请，又赶赴潞城，就在潞城演毕后，将仍往民建第二军慰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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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文化消息
新春慰劳军属
爱国自卫战争后方素描
邹雅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