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7年10月17日人民日报 第4版

第4版()
专栏:

  打破了地狱之门
 ——解放永年城巡礼
黄牛
十月五号拂晓,我军解放永年城,记者随军冒雨淌水走进这遭日寇蹂躏八年,又重遭蒋匪王泽民、铁魔头等部盘据两年的人间地狱——永年城。进城后首先给人的第一个感觉是刺鼻的尸臭;满街泥泞和瓦砾。房子已十室九空,大街上没有一个行人,有的门口上也偶有一两个肿了脚脸的老百姓向我军战士伸出手来要干粮。永年这座三万居民的城市现在只有三千人了。
老百姓从上月十一号飞机不来即完全断粮,老百姓个个脚肿脸肿,每天的死亡数从三十增到一百,饿死的人已无人掩埋,院子里大街上到处狼籍着饿死者的尸体。全城找不着一颗粮食和任何一种能吃的青草。贴安民布告的宣传员找不到一摄白面。老百姓听说解放军要往城里运粮救济都用着仅有的一点生命力量呜咽的说:
“你们是救命的大恩人!”
部队上往城里送饭的炊事员同志担着饭一进城,就被一群饥饿的人民围住抢,战士目睹这种惨状不能下饭,就把领到手的两个馒头,分给向他伸着手的数十个群众,一个小孩分到一口馒头还没顾得塞到嘴里,就被另外几个没分到手的孩子把手夺住要求平分,这孩子不愿意,大家便扭打起来,结果把一口馒头夺的粉碎,大家再从地上抢馒头粉渣吃,孩子们摔倒了都不能自己起来,被压在底下的也已无力叫喊。任何铁心人看到这种悲惨现象,也会怀疑自己是否还在人间呵……。
而现在,这牢固地狱之门,是让我们打破了,人们将从饥饿的死亡线上爬起来,为他们自己,为一切受难的死者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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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一个思想转变的自述
杨波
十八岁的青年谢昱,原来是新绛中学的学生,家庭是山西的大官僚大地主,我军解放新绛时到革命队伍里来,在教导队里学习,开始思想上存在很大顾虑,经过土改及时事学习,转变了思想,认清了家庭及自己过去所过的生活罪恶。下面这一段思想转变的自述,可供同志们在三查学习中参考。
——编者
我真对不起共产党,对不起八路军,当我刚来教导队学习的时候,曾假造履历,欺哄上级,说自己家庭怎样怎样穷,迫不得已流落阎方。其实我家是繁峙县的大官僚大地主,大小生意四五座,肥沃土地三千多亩,光我叔伯弟兄就十七个,大部分在顽方干事,特别是我二哥谢濂,曾历任阎顽的团长、旅长、军长、山西保安总司令等职,现在仍兼任同志会的高干与进步社的副山主军法总监部的总监,繁、代两县的军事总指挥等要职。
“提起我家的生活,那真是酒池肉林逍遥自在,享乐作福,腐化非凡了。吃饭的桌子是玉石的,筷子是金的,沈鱼海参都吃腻了,猪肉羊肉更懒得吃,盖的是缎被子,穿的是绸衣衫;住的也不坏,在太原国师街修有一座门牌十二号的大楼房,玻璃窗玻璃门,方圆大到一里多;走起路来,不是坐火车,便是坐汽车,就是到街上玩,也要坐个小汽车或人力车……总而言之能阔尽阔,应有尽有。现想起来,这些福是那里来的呢?靠种地吧?那三千多亩地又是那里来的呢?况且我家根本就没有一个种地的人;靠做生意吧!做生意的资本又是那里来的呢?况且我家里又没有一个真正做生意的人;靠做官吧!如果是真正为老百姓谋利益的官,又那里会有钱呢?想来想去,想这个福从何来的问题。最后算是想通了:我家之所有那样多的钱财,过那样好的生活,完全是靠剥削得来的,完全是劳苦大众的血汗,每年收很多的地租不都是农民血汗换来的果实吗?我哥哥们当官拿回来大批大批的金钱,不都是农民的血汗结晶被勒索讹诈而来的吗?有了这些钱又去放帐,又去做生意,靠别人劳动,自己赚钱,不还是剥削别人的血汗吗?况且钱和官结合起来,官越多越大,钱也就越多越广;反过来钱又可以换官,钱越多越广,官也就越大越多,这样一来我家是自然越搞越富,但不知有多少劳苦人民却因为我家的富而被迫走上饥饿死亡的道路?越想我越难过,我简直没有勇气再往下想,但又不得不想:因为我已初步的认识了真理!
因为我出身官僚地主阶级,享的福不少,作的恶也多,对他们内部的黑暗了解的也很深刻,对他们如何残酷的剥削压迫人民的罪行了解也很彻底,一旦认识了真理转变的就快。况且我才十八岁,对自己的前途还抱有很大的希望!我曾经是个人民的大罪人,十八年间不知任意挥霍了多少人民血汗换来的金钱?我已经体会到我是人民血汗养活大的十八岁的青年,所以我要坚决脱离原来那罪恶的官僚地主阶级,坚决为人民服务以消自己的罪,并报农民的恩。我不但要坚决脱离家庭关系永远不再回繁峙的家,而且我还要和我那未婚的女人离婚,因为她父亲崔琪瑞不但是个浑源县的大地主,而且是阎顽方面的少将参谋长。此外在晋南××县还有专供我念书的醋房,我准备抽空去看看,如果公家还没有没收,我即将所有物资全部交公——反正我是要开始为人民服务,我要开展自己新的历史生命!
“在这里经过土改及时事学习以后,再连系到自己在顽方的过去和到八路军以后的现在”使我的思想很快转变了过来。记得我在顽方念书的时候,他们整天宣传教育着:共产党八路军,怎样扰民抓兵,怎样把学生们活活的填进海壕,怎样共产妻毫无人性,怎样杀人如割草怎样没有力量…反正他们要把共产党八路军说得可恶、可恨、可怕、可杀到极点,没有多见过世面的我,那里能不受欺骗呢?!到了解放区以后,亲眼看见了解放区的一切,完全不是如他们所宣传一样可恶可恨可杀的不是共产党八路军,却正是蒋介石、阎锡山和他们所领导的一群坏蛋家伙们(包括我二哥在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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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在行军中的时来亮班
泽忠
“我是时来亮班的战士,怎能掉队丢人——这是时来亮班战士们激励自己的话。
英雄时来亮班,在某次行军的时候,他们除背着自己的东西外,还抬着三丈多长的梯子,大家的衣服被汗水湿透了,但没有人说走不动。在路上,时来亮发现病号商亮背着两支枪,很过意不去,几次要替他背上,可是商亮却不答应,后来商亮解手时,时来亮抢过来背到肩上了,又抬着梯子走,商亮追上去说:
“班长,你把枪让我背上,我保险掉不了队。”
时来亮说:“你跟上队就行,不要把你累坏了!”
商亮无论如何不肯给,终于把枪夺过来自己背上了。班里小鬼马积供的鞋子,被陷在污泥里弄坏了,他就赤着脚来紧跟着队伍走了十几里,到了目的地,有人说:“你赤脚走还不掉队真能行!”他说:“我是时来亮的战士,怎能掉队丢人哩。”
世上少有这样的队伍。
某次战斗后,时来亮班分配在一孔破窑里休息,忽然一只母鸡进来,伏在草堆上,时来亮对大家说:“老乡的鸡要下蛋啦,大家不要惊动它”,又到外面去调查是谁家的鸡,但没调查出来。他们到了五天,这只鸡就下了四个蛋。出发的那天,时来亮把四个鸡蛋送到邻居家里,并对老太太说:“我们走了,你把这四颗鸡蛋交给我们房东吧,他家一定很穷,卖了鸡蛋,也可贷些粮食。”老乡十分感动。当他走出门口时,还听见老乡们赞叹的说:
“唉!世上少有这样的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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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被绞杀着的台湾兄弟
梅村
谢水秀、黄清旺、刘益程,都是台湾新竹县人。去年,陈仪到台湾后,他们被骗参加七十师一○七旅(后改一四○旅)一八○团,及一二七团当兵,今年一月金鱼战役中,被解放过来。现在军大学习。下面是他们诉苦的纪录。
“……猪来何用!?”
日寇没投降前,在台湾,把每一家老百姓的粮食,都抢了去,储藏起来,准备长期作战用。据了解内情的人传说:“日寇储藏的粮食,足够二十万人吃五年!”
日寇投降,蒋介石的走狗陈仪去到台湾,首先把日寇储藏的粮食“接收”过去,运去卖给了日本人,作了投机生意,发了洋财。接着,又挨保挨甲,挨门挨户,要粮食,要款子,出不起,就捆起来,吊、打、罚!被日寇压榨得半死的台湾同胞,不但没得到丝毫救济,反而被逼得死活不得。
所以,台湾同胞就编了一首歌谣,赠给蒋家朝廷:“狗可守门,猪一味吃;狗可守门,猪来何用!?”(按:狗系指日本人,猪比作蒋家官吏)。
上当
人们正在饥饿中,无法活下去的时候,蒋家当局揭出招兵旗帜,招兵了。
他们的欺骗口号是:“为祖国服务,保卫台湾……;当了兵一月三千元(台币)薪饷;两年期满回家;回家后,一切生活费用,统由公家优待;一礼拜放假一次,大家可回家看看;……每天读书;生活保证优裕,……等等。”
一些青年人,一方面觉得“为了保卫台湾……”是光荣的;另方面受了物质待遇的诱惑,就报名当了兵。
“……完全不是那末回事!”
我们参加七十师,一百零七旅(整编前)后,物质待遇,完全不是那末回事。每月薪饷:上等兵,二百元;一等兵一百六十元;二等兵一百三十元。一天两顿糙米饭,吃起来,像吞糠一样。菜金名义上,是每人一天十块——按这个数目,光吃猪肉也够了。而事实上,每天只能吃到“清水煮萝卜条”,看不见一星油,淡而无味。顿顿吃不饱。菜金那去了?当官的贪污了。至于念书、放假,完全是骗人。白天一举一动,都被老兵监视着,夜晚关在一间小屋里,门外站上岗,连出大小便的自由也没有……。
“……不得不巴结班长”
当兵的和当官的没一点感情。当兵的把官长看做阎王爷,不敢正视他一眼。见他的面,就像老鼠见了猫。当官的,动不动就打骂当兵的。不要说大官,就是个小鸡巴班长,打兵也是家常便饭。你要巴结他,他对你还稍微好一些,你要不巴结他,他就光找你的岔子。因此,谁都不得不巴结他。吃饭时候,争着给他盛饭;洗脸时候,争着给他倒洗脸水;行军宿营,争着给他打洗澡水,洗脚水;脏衣服脱下来,争着给他洗衣服……。并不是我们当兵的甘愿侍候人,在那样的军队里,你不这样作有什么办法呢?……
开小差成了风气
不久,队伍从新竹县往基隆县开了,上面也不告诉我们上那去,干什么?等到基隆后,才听说要调到国内去,到国内干什么,我们推猜:反正没好事!
开小差的风气,从基隆往国内走时,更加凶了。坐在火车上,跳火车;坐在汽车上,跳汽车;有的跳下去,摔死了!没死的,就拼命跑;坐在轮船上,就跳船,干脆跳到海里淹死……淹死也比为蒋介石服务强!
为了防止逃亡。在火车上,连长、排长、班长,把住门口,守住窗子;在汽车上,军官和老兵坐在周围,把台湾兵圈在中间;在轮船上,两头架上机关枪……。
逃跑被捉回来,有的枪毙了;有的活埋了;有的活活用棍子打死了;有的被打得半死。一八○团三营一个兵,开小差被抓回后,全连集合,把他衣服剥光,按倒在地,每人打三棍,把他屁股上的肉都打掉了,露出骨头,没等全连人打够一遍,就断了气……本来都是同命兄弟,谁愿意打他?但是,不打怎么行?!你打的轻了,当官的还说你和他一心,也想逃跑,马上按倒,揍你一顿!……
就这样,仍制止不住大批的逃亡。从基隆到上海的路上,一八七团三营六连,跑了一多半,一八○团三营三连,跑了三十多名,一营一连,还跑了五分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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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庄稼怎样选种
(续完)
(农业知识)
二、如何识别好坏种籽
二、玉茭籽粒长,颜色深黄,皮薄,穗长八寸以上,穗轴细,穗头穗尾差别不太大,穗尖不露穗轴,全穗籽粒在十七八行左右,各行排列整齐,轴穗部分愈靠近根部愈是早熟种,没有乌霉病。
三、金皇后玉茭。行粒整齐,行沟窄,没虫没病,籽粒扁长顶上有深圪道。粒浅黄,穗两头粗细差不多,骨朵红而细的。
四、高粱。粒籽大,外谷小容易脱粒。秆长而直立,没有“红斑”,穗大粒重,没霉,粒色鲜明。
五、大豆(黑黄青豆三种)。籽粒圆,每个荚至少有三粒籽实并且大小一律。全棵结八十个荚以上,并且成熟期一律。
六、山药蛋。皮色正,紫的鲜紫,白的洁白,芽眼稀,形状成正规长圆形。不要奇形怪状与连生零星小块的。每株有五六个差不多一般大的,每个重四两左右,不要烂的,也不要生“火龙”病的。
七、南瓜。扁圆有楞,楞与楞中间有明鲜沟浅,皮色土黄,瓜柄向下陷。肉色深黄坚厚,籽粒小。结瓜部位愈靠近根部愈是早熟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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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史托杨妈妈
亚力山大·多夫钦柯 张则孙译
是谁穿过敌人的尸骸,在燃烧着的村街上奔跑着?
是谁的短促而疲乏的喘息听起来好像在呻吟?是谁的心脏跳荡得几乎就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了。
是谁背着一枝汤姆枪和手榴弹?
那是伐西利·史托杨——史托杨老妈妈的孩子。
但是在灶炉的烧焦了的废墟附近,那是谁的身体在露天下吊着?
那是史托杨老妈妈的身体——伐西利·史托杨的母亲的身体。
伐西利急促地走着,由于长期打仗发热而满身大汗。他一面跑,一面忧虑着,惊怕着。他是怎样地为他自己的村庄而战斗的啊!正是他在当着向导,正是他的手榴弹炸毁了那掩蔽部,而这掩蔽部过去曾是他叔叔的房子。敌人已经转移逃窜,而我们的人则紧紧地跟踪追击。
伐西利跑遍了全村。房子仍旧陷于大火当中,果园只剩了一堆烧焦了的残垣;弹痕布满了地面各处,敌人的尸骸躺在他们自己的血泊中。
“妈妈,你在那里?这是我,伐西利!我曾告诉你,我一定还要再回来。可怜的伊凡已经牺牲了,妈妈,但我还活着,而且正在斗争着……我叫他们偿还了伊凡的血债,妈妈,我消灭了他们二百多人……但你在那里呢?”
伐西利转向那山脚下的房子前面的花园。
“妈妈!你在那里?亲爱的,你为什么不出来迎接我?为什么我不能听见你那甜蜜的声音?我亲爱的老妈妈,你在那里啊?”
伐西利停了一会儿。过去曾经是他的小茅房的地方,那茅房已经没有了。他转向那个庭院,但那里已经没有庭院;他转向那个果园,但那里已经没有了果园。只有一个有节的梨树还活着,而在那上面吊着的,就是他老母亲的身体。
“天啊!……唉我,我要是在这里看到这悲惨的一瞬那!……”
一个暴风雨的冬日的夜里,当史托杨老妈妈还活着,而茅房也还在它那多年以来的老地方,门上传来了敲门的声音。时间已是晚钟以后很久了。
“谁?”
“请你让我们进来吧!我们冻坏了。”
“但你们是谁呢?你们是从那里来的?你们是那一国的?”
“我们是俄国人,朋友。航空员——这就是我们。我们的飞机跌坏了。”
“啊唷!进来吧,快些,我给你们闩上门……但愿没有人瞧见你们!村里到处都是德国人。”
两个年轻人跛着脚进了屋子——两个都是拐子。
他们才跨进了门槛,就倒在地板上熟睡了,好像是陷入了无底的深渊似的。他们睡了整整一天。史托杨妈妈以为他们是永远不会醒了。
她用热水给他们洗了脚,然后在火炉上生了火。三次了,当她以为他们要醒来的时候,她热好了饭,但他们却还在继续睡。她一看到他们,回忆到她的两个儿子——伊凡和伐西利,悲痛的热泪就顺着两颊流下。谁会给她的孩子吃一些东西呢?谁会给他们住的地方,或是在这些可怕的困难的日子里给他们一些方便呢?他们现在什么地方?也许他们早已僵硬挺直地躺在那里的雪地上,而寒风却在吹拂着他们的蓬松的头发?也许他们早已吊在德国占领区某处的绞架上,而乌鸦正在冰雪中啄食着他们的眼睛。没有人会在可怜他们,问一下他们是谁,或是一洒同情之泪!当死亡进行过这大块土地的时候,你们究竟怎样了!我的孩子们!
谢尼泽和李雅波夫都是乌拉尔人。他们属于俄国的年轻的一代。他们是坦白的平凡的乌拉尔的孩子,受过普通教育,诚实而积极工作。他们都是共产青年团团员,出身于劳动阶级,他们是自愿上前线,以便尽可能快地与敌人肉搏,并把它驱逐出去。
他们很快成了驾驶员。
“起先,我们让德国人在一个相当长时期中领略着我们精良的重炸弹,妈妈,但随后我们就转变到文明而有教育意义的工作了。对于这种转变,我们是不够灵活的。但我们必须如此做,这是命令!”
“这是什么样的工作呢!”一个黄昏,当他们在黑漆漆的房子里闲谈的时候,史托杨妈妈问道:
“我们常常在乌克兰掷下传单妈妈,”谢尼泽解释说:“以便让人民知道战争的真相。”
“我,我的孩子们,你们是干着多么庄严的工作啊!”史托杨妈妈说:“是的,真正庄严的工作。在这一带没有人知道,世事是怎样了。德国人企图用他们的一些废话,来填塞我们的头脑,这简直是令人嫌恶到似乎活下去都没有意思了,似乎什么都完了,只要想一想……所以,那就是你们的……”
于是,只有这次当他们被迫停留在这被侵占区,并且听到史托杨妈妈的朴实的话句的时候,李雅波夫和谢尼泽才第一次真正懂得了他们所赋与的伟大使命。这是,在这老旧的茅房里,坐在关了百叶窗后面的黑暗中,作为外面暴风雪和前方可怕的隆隆炮声的陪衬,他们知道了人民是如何用手来抄录他们的传单,一个字一个字地背诵着,并且将这些消息从一个村到一个村地传播出去煽起了人民心中的希望之火。这些直理的字句在周围的黑暗里像灯塔似地闪耀着,他们挽救了千万的人民,这些人民被谣言网所迷惑,绝望到几乎不敢计划行动。
谢尼泽和李雅波夫坐着凝思了好长时候,然后,他们告诉史托杨妈妈,一夜他们的飞机是如何在森林里撞坏了,他们是如何逃出了他们的生命,但臂膀,筋骨和头却受了伤,他们是如何蠕蠕爬行和跌跌倒倒地一直向东走过了浓密的森林和黑暗的沟壑,他们是如何在洼地里,雪堆里和山谷里躲避着德国人。当他们叙述他们危险的遭遇时,连他们也惊奇自己的那种为了求生的不可征服的力量。
“这是在什么地方呢?”史托杨妈妈问。
“很远,离这里有好几哩路。”
“很久以前了?”
“是的,一个多月以前。你看,在这个时间里,我们的骨头都已经能在原来折断的地方长起来了。”他们给史托杨妈妈看那使他们成了残废的可怕的伤痕。
“啊唷!天啊!”她惊怕地叫了起来。
“不要把它放在心上妈妈”,他们说,尽力安慰她,“不久,它们就将复原的,你别耽心。我们是任何事情都能支持得住的人,我们所需要的,只是休息一个时间,恢复我们的力量。以后,我们就要穿过前线——那怕我们必须要从雪底下爬行过去。”
“我知道没有东西能阻挡得住你们的。我自己的孩子也正是这样……”
两星期来,这茅房成了孩子们舒适的隐藏所。史托杨妈妈看护着他们,喂着他们,并且作着他们的护卫天使。当她拿出了,她所有的食物,他又一家一家的要求赈济。虽然大家一定在揣测着她为什么这样做,但没有人拒绝她,没有人问她任何问题,因为,史托杨妈妈的天性是不会为她自己要求赈济的。(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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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我觉悟了
描野
(三查反省报告)
孟钧同志是一个经过十多年革命锻炼的同志,但由于出身地主家庭,在思想上和地主阶级没有完全分家,以致有着许多背叛人民的思想和行为,这次复查中,经过几天沉痛的内心斗争,他向党、向人民宣誓,要把地主思想完全清除掉,下面就是他的反省:
一、干涉群众斗争,打击村干:
去年我在军官四大队工作,住在康城,看见群众斗争,打大恶霸,觉得很不以为然,心里想:“地主到这时候倒了霉了。”我就要来干涉群运,向村干部说:“你打是可以的,但不要在这里打,恐怕会影响军官情绪。”说了两次,老乡说不行,我又叫事务长去干涉,更不中,我说:“老百姓简直不得了了!”
后来群众斗争一个恶霸的儿子,我又叫事务长去干涉。事务长去向村长说:“打死人是不合法的。”村干说:“群众要打,就是要打!”事务长说:“共产党、八路军,是不准打人的。”村干说:“我们不是共产党八路军,我们是老百姓。”后来叫得凶了,村干就把事务长扣起来,我看不妙,表面上向人家道了歉,才放回来。
二、为阶级敌人奔忙
在焦作的时候,打听到一个姓赵的老财还在,他是该县的首富,我过去在他办的学校里上过学,于是就去找找他,幻想他对我经济上有所帮助。我找到他的生意,向伙计说明来找他,第一次他没有出来,第二次才出来见我,满以为见面会是很热情的,那知他只是勉强的,冷淡的和我谈了几句。原来我想,他一定请我进去吃饭喝茶,那知他站在阶台上根本没让我进去。我问他家里怎样,他说:“听说县政府要没收我的财产了,说我是汉奸。”我想,“这样一个‘好人’,他妈的,就当汉奸办哩!”就想露一鼻子,到市政府去问问,见了市政府的秘书,我说的姓赵如何好,不应该斗,人家说:“你七八年没回来,不了解他的情况,可以再多调查调查”。我把他讽刺了一顿,说:“不用调查,我已经清楚了!”
我失掉了立场,当了地主阶级的忠实走狗,在人家把我当敌人看待,不愿出来见我,冷淡的应付我时,我还去为他奔忙!
三、为使斗争不临门,怕听故乡被解放。
第一次三查的时候,听说家乡被解放了,心里很高兴,但马上又想到自己的家,心里想:“这回斗争可要到我头上了,父亲母亲也要被斗,也许会挨打……”伤心起来,哭了半夜。第二天整天不高兴,反省再也写不下去,特别是写到要向民主政府控告家庭罪恶时,下不了决心,刚向政府写了信,自己又撕了,心里想:“我家里也不一定是地主,控告什么?”
后来见报上登出咱们军队又撤出我县了,我嘴上说咱们是“不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心里想:“好,这样家里就可晚些被斗了,到将来我离家近时,解放了,我好回去照顾。”我没有想到一个城一天不解放,不知有多少穷人在那里受苦!我对不起党,对不起人民!
四、还把敌人当父亲!
去年回家去了一次,当时的目的是想把家里的地卖了,弄成钱存在银行里,把父亲等搬到解放区,又可躲避斗争,又可不劳动而生活。到县政府后,托一个亲戚叫我父亲,可是父亲不出来,他听说八路军主张斗争,把我骂了半夜,说:“要了我这个儿还不如不要!”母亲也说:“四个儿子,少他一个没关系!”打算不要我了,不来见我,没办法。我到舅父家拿了二万关金,父亲听说了,第二天他就找到我住的地方,开口就向我要那两万块钱,并且说反正不叫我走了。我说:钱我是不给你了,走,我还是要走,把他推开。他说:“好,从此以后,你也不是我的儿子,我也不是你的父亲,我四个儿子,就当死了你一个!”
他已经把我当成敌人了,不来见我,赶来只是为了要钱,而我却还认敌作父。人家已经不承认我是他的儿子,自己却还要当人家的儿子!现在我觉悟了,我向家里要了二万元关金是不对的,我向他们要了钱,而那钱是从农民身上剥削来的,我现在要将那两万元拿出来交还给农民,此外,我也算认识清楚了,他们是我的阶级敌人,不是父母!
五、向党赎罪,向党宣誓!
我想我对地主家庭千丝万缕的关系,基本上就是一个地主思想没有清除,地主立场没有放弃,这次检查思想,党把我救了起来,受党的培养十来年了,我还是站在地主立场上,我为什么这样不自觉?这样认贼作父?在工作中我没有为党立功,而是有罪,我要向党、向人民赎罪,我对不起党,对不起人民。今天我在党的面前宣誓:
(一)从此坚决与地主家庭一刀两断,永远脱离关系,不承认他们是我的父母兄弟,他们是我的敌人。
(二)把从家里拿来的两万元归还农民。
(三)向咱们人民政府,控告反动家庭的罪恶。
(四)心悦诚服的向劳苦大众,无产阶级投降,脱离反动地主立场。
(五)永远站在人民的立场上,再作一个新的共产党员。
(六)带罪为党为人民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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