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1年5月24日参考消息 第4版

    【本刊讯】蒋帮《台湾日报》四月十二至十四日连载该报驻美特派记者江南写的文章,题为《放弃幻想面对现实》,评述二十年来蒋美关系的演变,摘要如下:“国际间只讲利害”
    国与国间,是利害的结合,尤其是处此尔虞我诈的时代,离合之间,瞬息万变。美国和我们(指蒋帮,下同——本刊注)是利害的结合。五十年代,它要围堵中共,需要借重我们;越战升级,要利用台湾基地。但是,这样的关系,因某种变化,就会消失,我们的友谊,就要立刻受到考验。“不愉快的杜鲁门时代”美国一九四九年以前那一段不愉快的既往,白皮书发表以后的第五个月,杜鲁门尚曾落井下石,公开声明:听候台湾命运的摆布。但一九五○年六月韩战爆发,情势变化,就是那个“等待尘埃落定”的杜鲁门,下令中立台湾海峡,麦克阿瑟也奉命到了台湾,不久军援团也成立了。从此奠定中、美契合的基石。随后,美国外交政策,由于受韩战的刺激,开始围堵中共,我们因而确保了当时已是动摇的联合国席位,巩固了台湾的防卫条件。“杜勒斯坚强反共”一九五二年杜鲁门下台,艾森豪威尔继任,当时的国务卿杜勒斯坚信,中共政权只是“过眼烟云”。一九五五年万隆会议后,中共以和平共处五顶原则做基础,有意和美国举行谈判,但被杜勒斯所拒绝,他认为:”谈判即是软弱的表现。”一九五七年,中共答应和美国交换记者,杜勒斯冒犯舆论指责,断然拒之。一九五八年,台湾海峡危机,当时中美协防条约尚未签订,美国并无保卫金马的承诺和义务,但杜勒斯在这年九月四日发表声明,指出:“我们认为金马安全与台湾防卫有关。”“改变对华政策”可是,民间姑总的空气,依旧甚嚣尘上,最具代表性的是一九五九年底,参院外交委员会举行公听会上,加州大学教授史卡拉宾诺提出报告,建议美国政府,应采下列步骤,改变当时对华政策:(一)开始与中共交换记者、学者与商人的访问。(二)放弃对中共的商业禁运,并经由国际商谈“准许中共入联合国,仍保留中华民国在联合国的席次。”“美国应继续履行对中华民国政府的条约承诺,防卫台湾的安全。”(三)和中共商订通商条约,即事实上予以外交承认。以上各点的中心意旨仍是两个中国的老调。
    到腊斯克做国务卿时代,一度倡“围堵而不孤立”的半开门主义。六十年代中叶,外交委员会主席富布赖特于一丸六五年三月二十五日演说中,要求政府重新检讨对华政策;一九六五年众院的一个小组,再度辩论对华政策,会中决议:“在一适当时机,政府将主动与中共开始文化新闻性的交流。”“五十年代到六十年代”
    五十年代是中美关系的黄金时代,我们当时的朋友和同情者,分布美国上下各阶层。这个好景到了六十年代,乃发生了实质上的变化。最使我感触的是人事的变迁,景物亦变得面目全非。“好朋友多雕谢”当年为我们出过力气的一些“中国之友”相继受到时代无情的淘汰,做过共和党参院领袖的诺兰,一九五八年在家乡竞选州长,为对手民主党的一记杀手锏,说他是“台湾选出来的参议员”,果然发出奇效,从此一蹶不振。山西出生的周以德,一九六二年同样遭到诺兰的命运。约翰逊继肯尼迪执政,秉承南方保守的天性,对中国问题的兴趣,却远不如他的前任。自一九六四年,联大投票结果,出现四十七对四十七的平手后,美国当时已作认真检讨对华政策的准备。只是以后越战升级,大陆情势的改变,对外关系近乎停顿,靠老天保佑,六十年代的后四年,我们不但在联大顺利过关,而且展现一片好景。“尼克松靠不住”
    我们和美国间一层极为微妙的关系,只是平常在讨论它时,为了面子不愿赤裸裸地揭穿罢了。传统的礼教训练,常使我们遇事喜欢放在心底,产生某种观望、失落、等待的混合情绪。很自然地,我们有亲近共和党的倾向,肯尼迪上台,我们为之闷闷不乐;约翰逊入主白宫,我们为之忧心忡忡。而相对的,我们在耳闻尼克松当选之际,近乎欢欣鼓舞。所据的逻辑就是:此人反共,痛恨苏联。然而,事实的演变,把我们一场美梦,很快地就惊醒了,台北才开始觉悟到:这个朋友并不怎么靠得住。“重开华沙会议”远在尼克松就职以前,他已不讳言他要改善和中国大陆之间的关系。上台后第一件事,就是透过外交途径,恢复华沙会谈。台北的反应,离不了过去二十年来的老公式,例行地表示反对,但私底下坚信,“那是尼克松对付国内自由派的一种手段”。事实上,中美关系在美国的全球战略观念中,已经开始降级。一九六九年七月,尼克松的欧亚之行,访问了菲律宾,途经泰国、印尼,台湾却不在行程之内。“观望代替围堵”一九七○年五月,尼克松进兵高棉,表现出一股鹰派姿态,使台北对尼克松的观感,产生了一八○度的转变,从失落中带来了难以言喻的鼓舞。可是,中共新的外交攻势,已悄悄地展开,和意大利、加拿大的谈判,加速进行。意加都是北大西洋公约国的成员,美国的态度,虽未必能绝对左右他们,起码可以发生延缓作用,出乎我们意料之外的,美国的围堵策略,已经被尼克松动过手术了。中共与意加建交后,联大的投票,初次出现逆差,美国官方已在向我政府(即蒋帮——本刊注)当局施压力,希望我们接受”两个中国”的安排。今年二月,晴天霹雳,尼克松给予了我们最难饮的苦酒,他在发表的外交咨文中,首次称呼中共国号——“中华人民共和国”,并一再暗示:美国已不再反对中共加入联合国,只要以不排除中华民国为前提。“不要讳言事实”这样的侮辱,这样的轻视,出自我们的盟友。官方的反应,软弱得竟无法想象。《联合报》的社论,指为麻木不仁。尼克松甚至说:“他希望能到大陆旅行,假使他不能去,希望他的子孙能去。”但是国内竟有报纸认为“这是尼克松的花招,不足重视”。甚至,发自华府的报道说,称“中华人民共和国”此举无特殊意义。无以名之,阿Q精神,或者是讳言事实,自我安慰。恶劣的情况,难道到此止步了吗?不!不会。六个月来,和中共建交的国家已达八个之多,呈动摇状态的,尚有土耳其、黎巴嫩、奥地利、比利时以及二至三个南美国家,这股黑旋风终于会吹进联合国。最近,英国、加拿大已暗示美方,今年无法再投票支持美国立场。再看中共当前的策略运用,处处笑脸迎人:但美国唾面自干,何等令人气短。“注意客观环境”
    我们似不应过份苛责尼克松,忽略了客观环境,唯他是问,似乎也是有欠公允的。
    尼克松上台之初,即立下谈判为解决世界纷争的原则,复把七十年代,定为谈判的世纪。事实上,在目前的核子僵局中,除了小规模的区域性的射击战,原子毁灭性的战争是美苏双方所避免的,尤其西德和波兰签订的疆界协定,东西德间和平谈判,使世界人士普遍感到兴趣。这一构想,在基本上确定了美国外交政策的新方向。“美人沉醉和平”和平空气,如此地弥漫,我们单独地高喊“反攻大陆”的口号,曲高和寡,乃无怪其然。
    和绥靖气氛并驾其驱的是权力均势的改变,这和中共试爆原子弹有关。而中共和苏联的边境冲突,思想骂战,全面地推翻了美国旧的战略观念。美苏双方,都想借中共来抑制对方,中共则俨然以两个超级强国之外的第三国自居。美国本来无意借重武力消灭中共政权,现在逼于形势,乐得借中共来对付苏联。“越南且战且走”使美国最困恼的是越战问题,越战的真正核心是在中共。麦克阿瑟当年曾警告肯尼迪,美国千万不宜介入东南亚的丛林战争中,但五角大厦的将领,偏不信这个邪。因此,这个仗把美国拖得经济萧条,有气无力,国内四分五裂,惶惶不可终日。尼克松的战略,表面上实行越战越南化,实际上是个且战且走的退却方案。为将来的妥协铺路,缓和与中共间的紧张关系,乃急不容缓,而妥协之路,不外乎讨价还价。“一片赞成承认中共之声”记者最近曾遍游全美,和美国各方面人士,做了广泛接触,就我所得到的结论,到处一片赞成承认中共之声,包括极端保守的中西部人民,也都改变了语气,认为尼克松的做法,是符合美国利益的举措。反对派的政客,更借机兴凤作浪,参议院在过去一个月内,已连续提出四、五个以上的议案,主张承认中共,赞成中共进入联合国,修改中美协防条约等等,学术界新闻界一向不甘寂寞,现在组成联合阵线,来推动对华新政策。“检讨正是时候”从上述形势,加以研判,记者可以肯定地预言,靠我们一些有气无力的“遗憾”、“警告”,将不会发生什么效果,现在到了我们自己决定自己命运的时候了。
    我们应该全面检讨政策了。检讨政策的要义,要敢想,敢做,敢于面对现实,再粉饰太平,以强调美国的保卫承诺为满足,忽视美国未来政策的全盘构想,那是自欺欺人。“不宜自缚手足”台湾和美国间的距离,喷射机虽朝发夕至,但台湾对美国的隔阂,不啻十万八千里。今天所以使我们遭遇此种困境的内在因素很多,但其中最重要的一个,莫过于我们自己把手脚捆起来,听人支使。我们唯一可以掌握主动的前提,是要有弹性,钻空隙,游刃有余,再以照美国的指示办事为能事,恐怕将来就有噬脐莫及的危险。“操之在我则存”坚守一个中国的国策,下旗绝交,固是不得已的措施。但我们要问,是否能够在情势更恶化的时候,跟所有承认中共的国家断交?假使答案是肯定的,起码我们要有心理准备。
    周书楷部长接见记者时指出,台风已经形成了,我们无法可以阻止,最要紧的是关紧门窗减少损害。也就是说,全力强化内部。他这副担子不下千斤,将来如何挑法,几乎人人为他捏一把冷汗。


    【本刊讯】香港《新闻天地》八日刊载该刊社长卜少夫写的一篇文章,摘要如下:
    二十年来,为了联合国那个席次,不但我们的外交重心,完全为了那一票,甚至政治经济也都跟着这一票而团团转,磕头作揖,仰人色笑,使我们挺不起脊梁,不敢大声讲话。
    为什么我们落得这般可怜相,为什么我们变成这样的没出息?
    有没有检讨,这样的做法是否正确?
    没有,悠悠二十年,年复一年,因循过去。
    时光不会倒流,世局日在变化,到了去年联大,红灯亮了,不容许我们再鬼混了,混也混不下去了。
    从去年起,排山倒海的黑潮,一波又一波在吞噬着我们。从加拿大开始,现在已有七个国家与中共建交,此后半年很难说不再有七个国家。
    美国解除对中共的一切禁令了,甚至尼克松公开表示将亲自接待中共乒乓球队,公开表示愿意访问北平,如果被邀请的话。日本早有什么“日中友好协会”“备忘录贸易团”以及岡崎嘉平太、藤山爱一郎等投机分子,公开勾搭,现在传说佐藤荣作又将派出野田去北平与中共打交道了。
    在国际社会中,我们的地位岌岌可危,逐渐陷于孤立。
    不仅此也,美国和日本还暗中策动一部分台好,从事所谓“独立运动”,他们合作将彭明敏走私偷渡出境,且发给彭明敏“讲学”签证,用“教授”名义豢养着他,驱使他在美国各处煽动台湾省籍留学生背叛政府。
    美国和日本窝藏台奸,培养台好,美国和日本的特务更在我们台湾省内部做颠覆工作,组织台好,掩护台好,替台奸作交通联络的工作。在美日的台好宣传刊物上,有许多关于台湾省内的报道,可以肯定如果不是美日特务供应的情报,他们是不可能得到这些资料的。
    美国和日本一方面在外围打击我们,同时又在内部唆使台好,冀图颠覆我们。
    信义为我国立国之本,我们和美国是二次大战的盟友,一向尊重这份邦交,可是大陆弃守后,却有艾奇逊的白皮书,连同马歇尔也把我们出卖了。韩战发生,订了中美防卫协定,其间数次阻挠我们反攻计划,使我们丧失复国的机会。现在口头上甜蜜,声声地说:维持友好关系,遵守中美协定。实际上却与我们的敌人眉来眼去,投怀送抱。
    以民主自由作外衣,美国何尝摆脱帝闰主义的本质,它的基本政策是不容许亚洲有一个统一的中华民国出现。使中华民族永远分裂,它才可获得渔人之利。
    日本侵略,八年血债,以及所受的伤害,真是罄竹难书。它战败后,我们何等宽大,数百万军民战俘之遣返、维持天皇制、排拒苏俄驻军、放弃赔偿,现在也只落得个他们口头上的“感谢蒋总统宽大”。
    韩战给它机会,使它成为经济大国,野心又起,勒索琉球之外,始终不忘窥伺台湾省,重温占领旧梦。
    日本的帝国主义阴魂未散,它也绝不允许在亚洲有一个统一的中华民国出现,否则,至少会失去它在经济上的掠夺市场。
    二十年来的惨痛教训,还不够教训我们吗?
    我们和人家讲信义,人家给我们的是什么?我们还痴心妄想,执迷不悟吗?
    什么人都不可靠,什么国家都不可靠,最可靠的是自己,自己争气,发奋图强,先求屹立不可摇撼,再图大举反攻复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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