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7年5月11日参考消息 第3版

    【本刊讯】巴黎“法兰西观察家”4月25日刊载:“繁荣使得美国左派瘫痪了么?”一文。(“法兰西观察家”编者按:本文的作者利奥·赫伯曼同保罗·斯维济一起,是“每月评论”的主办人。这个马克思主义的(不从属于斯大林主义的)刊物,最近几年发表了一系列的值得注意的文章。赫伯曼曾多次受到麦卡锡审讯。)这篇文章的摘要如下:
    大约五十年前,“激进”运动在美国是一种无论在政治上或经济上都有显著影响的力量今天已经不是这样了。
    1912年,竞选总统的社会党候选人尤金·弗·德布斯得到了八十九万七千票,占这次应该投票的选民总数的6%,就是说,大约相当于1948年选举中的三百万票,而华莱土在1948年只得到了一百万票。大家还记得:去年11月的选举,激进派的各候选人总共只得到六万票。
    1912年,州议会中社会主义者不少;有三十三个市政府是社会主义者领导的。而今天,只有一个“社会主义者”市长——我加上引号,是因为这个人只具有社会主义者的空名而已。
    五十年前,社会主义所引起的兴趣表现为文献大量出版。社会主义小册子一印就是几十万册。社会主义书籍是销行量最大的。当时最大的社会主义报纸“理性的呼声”,至少有三十万订户,印数常常达到一百万。
    在1930年左右的危机年代中,共产主义出版物销售点遍及全国。每个销售站都能售出大量的小册子、书籍和杂志。今天,这一切都已成为过去,左派文献的销售量微不足道。
    即使把共产党全部报刊:日报、周刊、月刊的发行数统统合并计算,即使再加上各种社会主义流派的一切出版总发行数,再加上其他激进报纸——“国民卫报”、“斯通周刊”、“美国社会主义者”和“每月评论”的发行数,也不过是十万份,就是说,比伦敦“新政治家”或巴黎“法兰西观察家”单独一家刊物发行量还小。左派势力为什么会衰落的?
    从左派报刊的衰落中,实际上,就可以估量整个左派的衰落——左派不起作用,没有同情者,同美国社会其他阶层完全隔绝。
    美国激进运动目前衰弱的原因是很多的,最明显的一个原因就是:自从德布斯去世后,由于1900年代社会主义者进行的激烈斗争和1920年代共产主义者进行的激烈斗争,许多情况已经改善。激进主义最低纲领已经实现:我们现在已经争得直接所得税、八小时工作制、废除童工、实行最低工资制、老年退休金、失业保险、工人失业补助。
    左派衰落的另一个原因是:许多年来,美国处于经济扩张时期,从而大大开放了机器天堂的门户(不过,不要忘记:其代价是消费者的空前的普遍负债)。虽然我们还远没有消灭贫穷,虽然还有数百万家庭经常“营养不良、穿得很坏、居住条件恶劣”,但是,对于绝大多数美国人说来,刚刚过去的十年仍然是空前繁荣的时期。共产党的胜利和失败
    当资本主义仍然兴旺的时候,是很难宣传社会主义的。何况在美国还有冷战时期打击激进派的政治权利和民权的麦卡锡主义。它的进攻首先是指向共产党。共产党受到了致命的打击。
    在危机时期(指1929—32年美国经济大危机——编者),共产党一度成为势力巨大的组织。这是因为这个党当时进行了出色的战斗,纵然遭到旧工团主义领袖的反对,才通过了失业补助的原则。这是共产党人的主要胜利之一,而且还有其他的胜利。他们的热诚、坚决、为最不幸者服务的工作能力、牺牲精神,使得他们当时争取得到大量的同情者和党员。因而,他们成了势力最大的激进派。但是,由于他们同苏联一式一样,因而他们就衰落了,随着美国对俄国实行敌对政策,这种衰落就越来越严重了。俄德(互不侵犯)条约(指1939年苏德互不侵犯条约——编者)使他们失去了许多朋友。但是,苏联的参加第二次世界大战使他们重新得到了一些党员。鉴于战争的结束、冷战的开始、共产主义在中国的胜利和朝鲜战争,统治阶级感到共产主义的威胁证明了必须维持庞大的军备预算。美国共产党就是这种“威胁”的化身。因此,它成为迫害异端的主要打击对象。
    这时,共产党领袖们犯了许多错误。一部分是由于他们没有能力,一部分是由于他们为了某些眼前利益而轻易地放弃原则。但是,必须指出:迫害异端运动来势如此猛烈,因此,当时无论怎样也不能挽救共产党。
    在审讯共产党领袖的时候,我们不难看出:党内混入了联邦调查局的特务。凡是特务打进去的地方,共产党员就受到了极大的压力,要他们变为坐探。特务的人数迅速增长了,怀疑和恐惧情绪在党内散开了。
    每逢一群领袖受到控告,就组成了一个保障委员会来征募款项,争取舆论同情,使审讯受到尽可能大的宣传。这种委员会的主席一般是从最积极、最生气勃勃的党员中选拔的。他们坚持不懈地努力,引起了全党的爱戴。但是,到后来,至少有两次,到了审讯那一天,居然发现:原告主要证人——那个联邦调查局特务原来就是委员会的主席!这种发现多么使人丧失斗志、多么使人恐怖,这是不难理解的。
    (下转第四版)(上接第三版)赫鲁晓夫的炸弹
    因此,早在著名的赫鲁晓夫报告以前,美国共产党就已经变得如此软弱无力,以致它在美国的政治生活中所起的作用微不足道。赫鲁晓夫的报告给了美国共产党以最后的一击。不止一个真诚的党员虽然经受得住资本主义恐怖的考验,却受不了揭发他们可爱的苏联内部所实行的共产主义恐怖。这样的共产党人脱党的数以百计。而那些留在党内的人都提出了问题,要求解释,并且以空前猛烈的态度来反对俄国共产主义的领导。
    今天,对于共产主义和俄国的最尖锐批评不再出自资本主义报刊。这些批评出自“工人日报”——一个由党员和前党员编辑的报纸。人们就这个问题讲了下列的故事:有两个人在““纽约时报”广场上散步。其中有一人在大声嚷叫:“斯大林是一个杀人犯、一个杀人者、一个畜生。”另外一个人抓住他的手臂说:“轻一点……不要这样大声,人们会把你当作共产党人的。”
    党员们的这种辛酸是容易理解的。他们原先看待苏联不是恰如其实的。他们本来想象苏联是一个乌托邦,由智慧非凡的善良的神灵所领导。他们现在从不容争辩的消息来源得悉他们的那个乌托邦竟是一个善良的共产党人普遍受到拷打的国家;知悉他们的社会主义天堂被斯大林本人所摧毁,而后者不是一位天神,而是一个疯子。梦幻破灭了,幻想被摧毁了。不止一个党员感到这是一切的破灭。他们有这种感觉:他们浪费了自己的一生,政治已经够了。
    匈牙利的悲剧只是加强了这种感觉。但是美国共产党人混乱的主要原因还不是匈牙利事件,而是赫鲁晓夫报告。如果没有这个报告,美国共产党人是会接受苏联对匈牙利事件的解释的。
    美国的共产党领袖们在应该采取的态度上有了分歧。一部分人在全国主席福斯特的控制下,是同意接受赫鲁晓夫的报告的,就象人们已经接受了苏联许多的反复变化一样。其余的人,由“工人日报”总编辑盖茨领导,便高举起叛旗。对于他们来说,赫鲁晓夫报告是一种特殊的东西:这是一颗过于难吃,无法咽下的丸药。总书记丹尼斯却不知道自己何去何从。他多少有些侥幸成功地试了试使两种倾向言归于好。但是有一件事是肯定的:现在这样的共产党连同它现在这样的领导人,对美国生活已经不起任何影响了。左派应该重新考虑它的宣传
    今天如果要解决迷失了方向的左派的问题,首先应该完成两个必要的任务。
    首先应该重新研究美国资本主义。美国的左派满足于重复一些陈旧口号、陈旧论点(这些都是1930年代进行研究的结果),时间已经过久了。然而从那时起美国统治阶级的结构和组成都大大地变化了。华尔街也同样大有变化。大企业人士和政府之间的关系也大有改变。我们今天应该寻找这些变化的内容是什么、是什么东西使得这些变化实现的和怎样实现的。
    左派必须执行的第二个任务是重新考虑自己的宣传。参加工会的美国工人生活在令人愉快的房子里,他有一辆汽车、电视机、冰箱。社会主义还能够替他带来什么呢?
    马克思主义者多年来向美国所许诺的经济危机还没有爆发。经济危机也许会在明天爆发。说实话,我是完全不知道的。但是我所知道的是我们很久以来就遭受缺乏智慧的危机。美国参议院委员会1951年的报告中有下列的一句话:“美国式生活中有一些肆无忌惮的行为,这些行为却立即收到了补偿,如果这些行为普遍化,就会毁灭容忍它们的这个社会本身。”
    少年犯罪率显著地增加了。新泽西州的议员汉德里克逊在1954年6月的一次演说中强调指出了这一点。据他说,在他那一州中对中学和大学进行调查的结果表明大中学校学生总数中有12%认为偷东西没有什么特别丢人的,15%不懂为什么损害别人的所有权是犯罪,75%认为“如果这不构成犯法的行为,说谎和作伪也没有什么关系。”
    此外,过多的美国人生活空虚而无目的,这表明他们缺乏文化到了怎样的程度。尽管有了繁荣,所有的人都对不可靠的前途感到恐慌。在一切都是赊购的国家里,这是无法避免的。
    还没有付款的车辆的辘辘声、电视中那些资本家宣传员的甜言蜜语,掩盖了在各处发出的微弱的抗议呼声。但是,这些抗议是存在的,需要的只是找出使群众可以听到它们的论点。这个任务,是美国左派目前应该完成的任务。(文内小标题系原文所有)


(请看本刊第四版:“在美国风靡一时的‘表现主义’‘画派’)
    美国老画家麦克思·魏柏题为“红碗”的一幅画作于1955年作者是一个以气质而不以风格著名的表现主义画家。
    康丁斯基晚期作为一个真正的国际表现主义画家的作品,水彩画。作于1931年
    美国的抽象表现主义把“无限制”(Unexolusive)发展到顶点。希·童柏利的黑白油画:回转活动画,宽十二英尺,作于1956年。(本版三幅画原载美国“艺术消息”1957年1月号,说明也是原来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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