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一中民终字第00100号
裁判日期: 2015-01-19
公开日期: 2015-01-26
案件名称
张×等与李×确认合同无效纠纷二审民事判决书
法院
北京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
所属地区
北京市
案件类型
民事案件
审理程序
二审
当事人
张×,彭×1,李×
案由
确认合同无效纠纷
法律依据
《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2013年）》：第一百七十条第一款
全文
北京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民 事 判 决 书（2015）一中民终字第00100号上诉人（原审原告）张×，男，1953年10月17日出生。上诉人（原审被告）彭×1，女，1954年9月29日出生。委托代理人梁晶晶，北京市承光律师事务所律师。被上诉人（原审被告）李×，男，1965年9月24日出生。委托代理人王汉民，北京市亚太律师事务所律师。上诉人张×、彭×1因确认合同无效纠纷一案，不服北京市门头沟区人民法院（2014）门民初字第3761号民事判决，向本院提起上诉。本院依法组成合议庭公开开庭审理了本案，上诉人张×、上诉人彭×1之委托代理人梁晶晶、被上诉人李×及其委托代理人王汉民到庭参加诉讼。本案现已审理终结。张×在原审法院诉称：我和彭×1系夫妻。彭×1系李×妻子的姑姑。2009年4月3日，我和彭×1购买了位于北京市门头沟区42号（以下简称42号）1层1幢的房屋一间，该房屋系我和彭×1的夫妻共同财产。该房屋于2012年被列入征收范围。2012年6月22日，彭×1与北京市门头沟区房屋征收事务中心签订《北京市门头沟区房屋征收补偿安置协议》，彭×1获得补偿款18168元及二居室回迁安置房一套。2012年6月23日，在我不知情且未经过我同意和授权的情况下，彭×1与李×私自签订一份《协议书》，将夫妻共有房屋的拆迁利益进行了处分。2014年，李×起诉彭×1要求履行《协议书》，我才得知彭×1、李×对房屋拆迁利益的处分行为。故我起诉要求确认彭×1与李×签订的《协议书》无效。彭×1在原审法院辩称：我同意张×的诉讼请求。李×在原审法院辩称：张×所述与事实不符；当时我与彭×1之间的合意是办理分户，将原来登记在我名下的42号1层1幢房屋暂时过户至彭×1名下，双方之间不存在真实的房屋买卖合同关系；我与彭×1签订的《协议书》是双方真实意思表示，是有效的。我不同意张×的诉讼请求。原审法院经审理查明：张×与彭×1系夫妻，李×与彭×2系夫妻，彭×1系彭×2的姑姑。42号1层1幢、2幢房屋原系李×从他人处购买，登记在李×名下，登记日期为2008年1月31日。2009年4月18日，42号1层1幢房屋的所有权人变更登记为彭×1。2012年6月22日，北京市门头沟区房屋征收事务中心（房屋征收实施单位）与彭×1（被征收人）签订一份《北京市门头沟区房屋征收补偿安置协议》，确认：被征收房屋2间，建筑面积15.54平方米，其中有证房面积9.9平方米（42号1层1幢），无证房面积5.64平方米；被征收人在册人口0人，实际居住人口0人；被征收人应安置房屋建筑面积（含公摊面积）40.67平方米，安置房地点、户型、数量为：二居室一套，总建筑面积（含公摊面积）约为60平方米；协议安置面积大于应安置面积19.33平方米，暂按标准层每平方米4500元计算，被征收人应补交差额安置面积房款86985元，待安置房楼层确定后，按楼层系数、户型实际面积结算；被征收房屋重置成新价及附属物补偿价9920元；征收奖励、补助费共计95233元；被征收房屋重置成新价及附属物补偿价、被征收奖励、补助费扣减应缴房款后共计18168元。2012年6月23日，李×（甲方）与彭×1（乙方）签订一份《协议书》，载明：”甲方暂借给乙方位于北京市门头沟区42号1层1幢房屋拆迁，甲方与乙方自愿达成如下协议：一、现X京房产证门字第×号房屋同时拆迁。因X京房产证门字第×号房屋产权人为乙方，该房屋拆迁协议应由乙方与拆迁公司签订。乙方承诺X京房产证门字第×号房屋拆迁分的一套两居室及提前搬家奖励、工程配合奖等各种奖励全部都归甲方所有；二、甲方将出售乙方一套一居室面积为（暂定40平米，以房屋实际交付为准）每平米4500元；三、签订协议后，乙方支付甲方（注：金额处为空白）元购房款；四、房屋交付后，甲方负责协助办理过户手续；五、本协议一式两份，自签字后生效”。2013年4月3日，北京市门头沟区房屋征收事务中心（房屋征收实施单位）与彭×1（被征收人）签订一份《北京市门头沟区房屋征收补偿安置补充协议》，确认：被征收人选定的安置房为小园地块期房二居室一套，总建筑面积（含公摊面积）约为60平方米；根据所选安置房情况，周转补助费18000元，搬迁当月开始发放到安置上楼为止；原协议认定面积为15.54平方米，每平方米的二次搬家补助费为15元，共计233元。现二居室回迁安置房已实际交付，具体地址为门头沟区904号。2014年6月，李×向法院提起诉讼，要求彭×1返还42号1层1幢房屋的拆迁利益，案号为（2014）门民初字第2488号，因张×起诉要求确认李×与彭×1签订的《协议书》无效，法院依法裁定案件中止审理。一审审理中，张×为证实诉讼主张，向法院提供了转账记录、李×与彭×1于2009年4月3日签订的《存量房屋买卖合同》。转账记录载明：彭×1于2009年3月16日转账9万元给李×。《存量房屋买卖合同》载明：李×与彭×1通过房地产经纪机构居间介绍成交，房地产经纪机构名称为北京国信易家房地产经纪有限公司（后名称变更为北京易家房地产经纪有限公司），李×将42号1层1幢房屋出售给彭×1，成交价格为24210元。彭×1陈述购房过程为：当时自己的女儿找了对象，结婚没有房屋住；彭×2需要用钱，就说将42号1层1幢房屋卖给彭×1，还说拆迁时能够得到两居室安置房，彭×1问彭×29.9平方米的房屋拆迁能否得到两居室的安置房，彭×2说把院子棚起来就够了；当时双方只是口头约定买卖房屋，并未签订书面房屋买卖合同。对于《存量房屋买卖合同》中载明的成交价格24210元，彭×1表述是为了降低税费；对于是否与李×签订过其他房屋买卖合同，经法院多次询问，彭×1均表示记不清了。李×认可收到彭×1于2009年3月16日转账的9万元，亦认可《存量房屋买卖合同》的真实性。但李×提出9万元并非购房款，而是其从彭×1处借款，当天其还从彭×3处借款5万元，共同用于偿还42号1层1幢、2幢房屋的抵押贷款。李×还提出其与北京国信易家房地产经纪有限公司于2009年3月25日签订一份《委托代办协议》，委托北京国信易家房地产经纪有限公司办理分户事宜，并交纳分户服务费9000元，2009年4月3日签订的《存量房屋买卖合同》就是为了办理分户，其与彭×1之间不存在真实的房屋买卖合同关系。除张×提供的证据外，法院调取了案号为（2014）门民初字第2488号案件的谈话笔录、开庭笔录及李×提供的证据材料。在该案开庭审理中，证人杜×1（女）、彭×3（女）出庭作证。杜×1当庭陈述证言：彭×1系其爱人的妹妹，李×系其侄女婿；其听彭×2说过为了偿还贷款，从彭×1处借款9万元、从彭×3处借款5万元；2014年春节后，张×、彭×1、彭×2、李×、杜×1及其爱人在一起协商，但最后没有达成一致意见。彭×3当庭陈述证言：其与彭×1系亲姐妹，李×系其侄女婿，其借给彭×2共5万元用于偿还贷款，彭×1、李×产生纠纷后，其还进行过调解。彭×1对证人证言均不予认可。李×提供的证据材料有：1、李×（委托方、甲方）与北京国信易家房地产经纪有限公司（受托方、乙方）于2009年3月25日签订的《委托代办协议》，载明：一、房屋地址为42号1幢、2幢；二、服务内容为：甲方委托乙方提供与房屋相关的法律法规、政策、市场行情咨询；协助委托人办理税费缴纳事务；协助委托人办理房屋产权分割手续；三、甲方支付乙方上述代理事宜的服务费12000元；四、甲方需提供产权人身份证及复印件、购房人身份证及复印件、房产证及复印件。2、收据一份，载明：李×于2009年3月25日交纳”分本费”9000元。3、储蓄存折一份，载明：2009年3月16日，李×的银行账户转入款项两笔，一笔金额为5万元，另一笔金额为9万元；2009年3月19日，李×的银行账户扣款138090.51元。4、《北京住房公积金管理中心住房公积金贷款还清全部贷款证明》一份，载明：借款人李×、彭×2已于2009年3月19日将借款合同编号××、贷款金额14万元、借款年限为15年的住房公积金贷款全部偿还。张×、彭×1对《委托代办协议》和收据均不予认可，对储蓄存折和《北京住房公积金管理中心住房公积金贷款还清全部贷款证明》的真实性予以认可，并坚持认为9万元系购房款，并非借款。经法院向北京易家房地产经纪有限公司核实：《委托代办协议》及收据均系真实存在，委托代办事项的范围就是《委托代办协议》约定的内容；北京易家房地产经纪有限公司没有李×、彭×1签订房屋买卖居间合同的信息记录，也没有李×、彭×1交纳房屋买卖居间服务费的信息记录。上述事实，有张×、彭×1、付×、李×、王汉民、杨丽华的陈述，房屋所有权证，《存量房屋买卖合同》，《协议书》，《北京市门头沟区房屋征收补偿安置协议》，《北京市门头沟区房屋征收补偿安置补充协议》，《委托代办协议》，收据，储蓄存折，《北京住房公积金管理中心住房公积金贷款还清全部贷款证明》，房屋征收档案，谈话笔录、开庭笔录等证据在案佐证。原审法院经审理认为：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合同法》第五十二条的有关规定，有下列情形之一的，合同无效：（一）一方以欺诈、胁迫的手段订立合同，损害国家利益；（二）恶意串通，损害国家、集体或者第三人利益；（三）以合法形式掩盖非法目的；（四）损害社会公共利益；（五）违反法律、行政法规的强制性规定。当事人对自己提出的主张，有责任提供证据。没有证据或者证据不足以证明当事人的事实主张的，由负有举证责任的当事人承担不利后果。对于本案的事实及证据，法院分析如下：第一，42号1层1幢房屋的所有权虽然登记在彭×1名下，但不动产物权的登记仅具有权利推定的效力，并不具有绝对的证明效力。第二，张×、彭×1主张42号1层1幢房屋系彭×1以9万元的价格从李×处购买，并于2009年3月16日将9万元转账至李×银行账户中。为此，张×、彭×1提供了转账记录以及李×与彭×1于2009年4月3日签订的《存量房屋买卖合同》，但彭×1转账9万元的时间在先，《存量房屋买卖合同》的签订时间在后，张×、彭×1主张的购房款金额与《存量房屋买卖合同》载明的成交价格也不一致，彭×1对此不能做出合理解释，张×、彭×1亦未提供其他证据证实彭×1与李×签订有其他的书面房屋买卖合同或者存在口头的房屋买卖合同。第三，通过法院对《委托代办协议》及收据的核实，李×于2009年3月25日委托房屋中介机构办理42号1层1幢、2幢房屋的分户事宜，并交纳了分户的服务费用，后来在分户过程中，李×与彭×1通过签订《存量房屋买卖合同》的形式，将42号1层1幢房屋过户至彭×1名下，李×、彭×1没有签订房屋买卖居间合同，亦没有交纳房屋买卖居间服务费。第四，在法院（2014）门民初字第2488号案件中，证人杜×1（女）、彭×3（女）证实李×从彭×1处借款9万元，并从彭×3处借款5万元，共同用于偿还贷款，与《北京住房公积金管理中心住房公积金贷款还清全部贷款证明》载明的情况亦能够相互印证。第五，李×（甲方）与彭×1（乙方）签订的《协议书》中明确载明”甲方暂借给乙方位于北京市门头沟区42号1层1幢房屋拆迁”字样，亦表明彭×1对42号1层1幢房屋过户的原因是明知的。综上所述，法院认定李×与彭×1之间不存在真实的房屋买卖合同关系，为了达到分户的目的，李×将42号1层1幢房屋过户至彭×1名下。张×、彭×1关于42号1层1幢房屋系彭×1从李×处购买的诉讼主张，缺乏证据，法院不予采信。因此彭×1在签订拆迁协议后，又与李×签订《协议书》，约定42号1层1幢房屋的全部拆迁利益归李×所有，并不是对夫妻共同财产的无权处分，也没有侵犯张×的权利。故张×要求确认《协议书》无效的诉讼请求，缺乏证据，法院不予支持。综上，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合同法》第五十二条、《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六十四条之规定，判决：驳回张×的诉讼请求。张×、彭×1均不服一审判决，向本院提起上诉。张×、彭×1的上诉请求为：依法撤销原审判决，改判确认李×与彭×1签订的《协议书》无效。事实与理由：1、原审法院具以认定事实的证据不充分。根据证据规则，证人杜×1所陈述的事实系由李×妻子的转述，且与李×有利害关系，不应作为认定事实的依据。证人彭×3同样与李×具有亲属关系，证明力不足，且彭×3有老年痴呆，不应作为认定事实的证据。2、被上诉人提供的《协议书》与协议习惯、常理不符，无法充分证明其主张的事实。原审判决以《协议书》第一条之约定内容来认定过户原因是不充分的。3、诉争房屋系张×与彭×1合法购买的房产，对于该房产的拆迁利益应当归张×与彭×1共同所有。4、原审法院适用法律错误，彭×1未经张×同意签订《协议书》，私自处分了夫妻共有财产，属于无权处分，该协议应认定无效。李×服从一审判决，不同意张×、彭×1的上诉请求和理由。本院经审理查明，原审法院查明的事实属实，本院予以确认。二审中，张×、彭×1提供彭×3的证人证言，证明彭×3只认可其借款的事实，并不知道彭×1与彭×2之间借款，另提供吴×及史×的证人证言，证明彭×1与彭×2之间是房屋买卖关系。李×对上述证人证言均不予认可，认为不属于新的证据。李×提供一份录音，证明其与彭×1之间是借款关系，张×、彭×1主张该证据不是新的证据，不能作为认定本案的依据。以上事实有双方当事人陈述、书面证人证言及录音材料在案佐证。本院认为：本案争议焦点为彭×1与李×之间是否存在真实的房屋买卖合同关系。当事人对房屋买卖合同（包括双方已经签字的网签合同）的效力及履行存在争议，经审查其名为房屋买卖，实为赠与等其他法律行为的，应根据隐藏法律行为的性质进行处理。首先，根据本案查明的事实，李×与彭×1系亲属关系，在诉争房屋面临拆迁的情况下，根据相关拆迁政策，李×主张分户可以获得更多拆迁利益的理由符合常理，故李×与彭×1之间存在以分户而达到多得拆迁利益的可能。其次，彭×1给李×9万元的时间在签订房屋买卖合同之前，且房屋买卖合同的价款与9万元亦不相符，结合一审法院在北京国信易家房地产经纪有限公司调取的《委托代办协议》，彭×1未提交其他能证明双方存在房屋买卖合同关系的证据，故可以进一步认定李×与彭×1之间并不是真实的房屋买卖关系。再次，彭×1作为有民事行为能力的成年人，其应该明知与李×签订《协议书》的后果，其自愿与李×签订《协议书》，在并未提交任何可以证明其受欺骗或胁迫的证据的情况下，根据《协议书》的内容，亦可以判定彭×1与李×之间不是房屋买卖行为。综上，本院认定彭×1与李×之间并没有真实的房屋买卖合同关系，诉争房屋并非张×与彭×1的夫妻共同财产，故张×、彭×1据此主张彭×1与张×签订的《协议书》无效，无事实与法律依据，本院不予支持。一审判决中对杜×1、彭×3的证言文字表述不当，实际应为杜×1证明李×从彭×1处借款9万元，而彭×3证明李×从彭×3处借款5万元，故一审法院并不存在故意更改彭×3证言的情形。张×、彭×1在二审提交的书面证人证言，不属于新的证据，证人亦未出庭作证，本院不予认可。李×提交的录音证据在一审期间未能提交，张×、彭×1对该录音提出质疑并主张不属于新的证据，本院对该证据亦不予认可。综上，原审法院判决认定事实清楚，适用法律正确，本院予以维持。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一百七十条第一款第（一）项之规定，判决如下：驳回上诉，维持原判。一审案件受理费三十五元，由张×负担（已交纳）。二审案件受理费七十元，由张×负担三十五元（已交纳）；由彭×1负担三十五元（已交纳）。本判决为终审判决。审 判 长 王茂刚审 判 员 时 玲代理审判员 夏根辉二〇一五年一月十九日书 记 员 舒 妍 来源：